流光容易把人抛,红了樱桃,绿了芭蕉。
清颜正蹲在院子里研究种的东西,她分明记得洒下的是豌豆,结果种出来的却是扁豆。
窜秧子了?
余光忽然看到叶子上有一只硕大的大青虫,微微蠕动着。
她一个哆嗦,赶忙后退了几步。
“打起来了打起来了……”果果忽然跑回来,“娘,哥哥跟冬瓜打起来了!”
清颜拽了根黄瓜就被果果牵着手出去,一边走一边狐疑:“你哥哥会跟人打架?”
清颜一百个不相信。
她的好大儿,完全不像南宫烨。
有句话说得好,三岁看老。
严硕从小就早熟,才几岁啊,就跟小大人似的。
天天跟他师傅庄毅在一起学武。
两个人都是锯了嘴的葫芦,一天能扎马步从早上扎到太阳落山,不说一句话。
有时候,清颜不得不在儿子睡的时候,不由得仔仔细细地看了又看。
她跟南宫烨,明明是男女关系,但是名义上,南宫烨要管她叫母后。
她跟严硕,明明是母子关系,但是她总是怀疑,给自己生了个爹!
她印象中,自己四五岁的时候,什么都不懂,也就会玩个泥巴。
可严硕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南宫烨的种,基因太优秀了。
三岁开蒙,人都没桌子高,别的小宝困得耷拉眼皮,他能一动不动。
夫子简直大喜过望,严硕的夫子沈玄龄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为人刻板严肃,才学却是顶级的。
清颜也是无意间看了他的字,问了一句他的名讳,才在脑海里想起这么个人。
还是先太子的锅。
先帝为了给太子铺路,有届科举让先太子主持,想给他留些可用之材。
哪曾想,太子的昏庸在主持这次科举发挥得淋漓尽致。
阅卷的时候,榜首的卷子刚要递过来,偏偏窗户没关好吗,刮了一阵妖风。
将最上面的卷子吹落在地。
考官刚要捡起来递给太子,慌张之下,又绊了下,踩了一脚,卷纸上落下个大大的脚印。
考官额头冒汗,赶忙拿袖子小心翼翼地擦拭,刚要再次递给太子。
太子摆手:“不必了,落地便是落第,有时候官场中,运气也是平步青云的一部分,命里有时终须有,命里无时莫强求,没这个状元命便罢了……”
简单的一句话,便将榜首定了生死!
后来霍刚家来无意中提了一嘴,清颜便对这个无名的状元沈玄龄,心中惋惜,名字便记得牢了些。
先太子这句命里有时终须有,也让她分外的印象深刻。
苍天饶过谁,最后先太子命丧南宫烨的箭下,想必也是命里无皇位了……
但说这个沈玄龄很有才华,就是不是一般的倒霉。
他从小到大都是头筹,最小的年纪过了乡试,府试,夺得魁首,就差最后一步进京赶考,再参加殿试。
偏偏每次进京赶考前,总是能遇到各种奇奇怪怪的事情。
要不就是没等上京,人便吹个风病倒了,错过了科举。
好不容易重振旗鼓,再寒窗苦读三年,没等出发,祖父去世……
三年之后,母亲又亡故。
好不容易太子这次,他爹壮壮实实的,家里再没往坟茔地抬人了。
他也终于踏踏实实进了考场,结果被太子这么轻飘飘的一句话,断了前程。
再次名落孙山。
这次他好似认命了,卷着铺盖就南下了,给人做幕僚。
也不知道怎么流落到了徐闻,又跟知府闹掰了。
索性在当地开启了书院,当起了教书先生。
清颜本想亲自给老大开蒙,她自认为通古博今,教个奶娃娃没问题。
别说是古代的启蒙,现代的英文她也不在话下啊,鸡兔同笼她也不是不能教。
奈何严硕一副小大人的样子。
逻辑思维还贼强,清颜明明给他讲羿射九日,他却说,不会,射程不够……
清颜给他讲小红帽,老二严果美滋滋地听着,听到最后,他却能蹙起眉。
跟清颜说既然大灰狼将小红帽和外祖母吞下了肚子,划开肚皮,两个人也不会完好,身上有伤口……
清颜每每都怀疑自己家的老大是不是穿越来的?
对了很多暗号,什么奇变偶不变,宫廷玉液酒,老大都没答出来……
估计还是早熟。
清颜便又觉得孩子本就不爱说话,去了学堂还能交点朋友,便送了过去。
谁曾想,原来只是话不多,如今却是惜字如金了。
跟清颜说话都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蹦。
好,可,行,不。
四个字便能过一天。
如今听说他跟人打起来了,清颜第一时间,居然心里很是喜悦……
幸灾乐祸。
小孩子嘛……
尤其是男孩子,打打架简直太正常了。
她啃着黄瓜,人刚到地方,便看到众人围成了圈。
她挤了半天,也没挤进去,灵机一动喊了句:“夫子来了!”
呼啦一下,人都散得精光。
只剩下三个人在打。
严硕骑在冬瓜的脖颈子上,对着他就是揍:“还说不说了?”
冬瓜门牙被打掉了一颗,呜呜地哭着。
下面还有个大的,压着他腿。
不是二丫严娇娇是谁……
清颜无奈捂着脸,几岁的小孩子打架,二丫一个半大的孩子上去凑什么热闹?
“看你还敢欺负我弟!”娇娇一屁股坐在冬瓜腿上。
清颜刚要喊别打了,二打一呀。
结果身边的嗖第一下,严果嗖地一下窜了过去,再次坐在了冬瓜的身上。
局势哪里是一边倒,这简直是欺负人啊。
冬瓜再牙硬也万万没想到仨打一,咧着嘴嚎啕大哭:“错、吾错、错了……”
严娇娇起身,严果则是又得意地坐了两下,得意地朝着清颜眨眼。
看清颜拉长了脸,她才乖乖下来,还拍了拍冬瓜的脸两下:“冬瓜哥哥,打架不好哦,下次不要了呦……”
少了两个人的桎梏,结实的冬瓜这才掀翻了严硕。
冬瓜又黑又胖,比严硕高一个头。
如今被打了,扔了句狠话,你等着,转头就跑了。
清颜啃完了一根黄瓜,本想将尾巴随意地扔在一旁的菜地里。
就看到脸上被揍得青了的老大缓缓转过头望了过来。
“娘,他们说我是没爹的杂种。你告诉我,我是么?”
清颜手中的瓜尾巴,掉了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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