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苏染墨这么一问，曲凉州原本坐下的身子又站了起来，“阿钰人好着呢，哪有什么缺点，你为什么这么问。”一双美目闪着好奇的光芒问他。他对眼前这个人的印象其实还不错。
想起京中人说起这个苏纨绔的时候总会带着一脸咬牙切齿的模样，对于他所做出的顽劣事迹，他们在与之畅谈之时也总能信手拈来出一些坏言坏语。
有些话语，说得久了，听的人多了，事情也就愈发真实了。所以他听的时候，并不知道哪方是真哪方是假，但他对人心的好坏是敏感的，他能感觉得到，这个看似顽劣的苏纨绔，其实是个好人吧？
他不愿用恶意去揣度一个人。
眼前这个人，他笑得纯良绝艳，嘴甜的唤着他：“美人儿，你不知道啊，就是因为你的师弟太美好了。”说着这句话的时候，苏染墨几乎想呕一下，伪君子哪里美好了！
“所以啊，我想知道，这样美好的人有没有什么缺点，比如他讨厌吃什么东西啊，喝什么东西啊，他那么万能，他不会什么东西什么的，我只是好奇嘿。”假模假样的说着。
曲凉州竟还真的纯良的信了，郑重的道：“阿钰真的很棒。”
苏染墨皮笑肉不笑的，丫丫的，是让美人儿你说下你师弟的缺点啊！不是让你赞叹啊！
“我跟你说啊，师傅对我们俩人是很严格的，衣食住行得我们自己亲力亲为。而我比较笨手笨脚的，照顾阿钰的时候就没少让他磕磕碰碰的，以至于有一次师傅云游回来的时候，见着浑身瘦弱的阿钰他老人家吓了一跳，说哪来的难民小孩呢。”
曲凉州回忆起来，想起以前的事觉得有些好笑。苏染墨趴在桌上支起下巴专注地听着，又说道：“美人儿，我们是在谈你师弟的缺点，不是你们的难民生活。”
话虽这么说，他觉得，司徒钰之搭上这么个不靠谱的师兄也是挺累的。他们师傅也狠心，两个小孩子还没长大呢就出去云游让他们自生自灭，就算是为了磨砺他们也不带这样的吧？长残了可怎么办？
这个时候苏染墨突然好庆幸司徒钰之还像个人没给长残了。
看着那一墙之隔，两人不知为何都有了些感叹，曲凉州继续的说着：“所以，我一直很愧对阿钰的，但阿钰长大后什么事都扛了起来，本来我是师兄该我照顾他的，最后变成了他照顾我。”
“阿钰很厉害的，他嫌我做饭难吃，所以就自己学会做饭。他嫌我缝衣服粗糙。”
“所以就自己学会缝衣服？”苏染墨好笑的接话道。“不。”曲凉州摇摇头：“就去镇上买成衣。”
“······”苏染墨都不知道该用什么眼神看这位美人儿了，天然呆对师弟盲目崇拜的愚蠢的尼桑哟，你确定司徒钰之这不是在嫌弃你吗！
曲凉州怀念的说道：“所以，一直到他回京城，都是阿钰和后来的月白他们照顾我的，阿钰是个很好的人，你问我他有什么缺点，可是在我的眼里，阿钰很好，什么缺点都不是缺点。若问他有什么讨厌吃的东西。唔——应该是面条吧？”他语气不确定的。
苏染墨觉得有戏，指不定里面有什么童年阴影呢，所以问：“为什么不喜欢吃面条？”
曲凉州皱眉，不确定的说道：“因为，阿钰六岁以前都是我照顾他的，我只会做清汤面。”
“所以，他吃了好几年的面条？一日三餐！！！？”苏染墨讷讷失语。曲凉州心虚的望天。“他胃不会出问题么？你就不会带他出去吃啊、不会请人来家里做饭吃啊。”他瞠目结舌的说。
曲凉州微柔的面庞，带着几分尴尬之色：“我一心只顾着读书识字，且师傅给的家用有点少，囊中羞涩，而且——”他望天，他能说当时的他完全没能想到，原来可以带师弟出去吃饭的啊啊啊！
想起幼时的师弟一日三餐的吃着他做的清汤挂面，还是没有肉和蛋的素汤面！他从最初的抗拒到实在没啥选择的放弃抵抗，到最后，每到吃饭的时候他都变成了面瘫脸，吸溜吸溜的吃完后像做完什么大事一样的松了口气。
那个没营养又瘦弱的样子，如今想起来，嘤嘤嘤——阿钰，师兄对不起你！曲凉州愧疚的捂脸。
论当时可怜小师弟的心理阴影面积。苏染墨脑后竖起几道黑线，还是那么一句，摊上这么个师兄真是够倒霉的。
他想，那些吃面的岁月，司徒钰之的内心里每天应该都在狂刷：清汤面，清汤面，清汤面，汤面，汤面，面面面——这样的清汤面大悲咒吧。嗯，像红豆包大悲咒一样。
苏染墨掌握了他不喜欢吃面条这个弱点，迫不及待的想看他看到面条的时候那种便秘的表情，于是摩拳擦掌的暗搓搓的兴奋道：“嘿，美人儿，今天你不是要陪你家师弟过生辰吗？做碗长寿面给他吃怎么样？”
闻言，曲凉州眼神奇怪的看他，声音沉了沉：“阿钰他不过生辰也不在这一天吃长寿面的。”
“额？为何？你刚才不是说他今日生辰，你来陪他么？”苏染墨讶异的眼神与之对视。
曲凉州淡淡的回答：“嗯，是来陪他，陪他过完这一天而已。”蓦地沉重的氛围萦绕，苏染墨一时之间还有些反应不过来。
生辰，司徒钰之的生辰对他有什么不好的意义吗？
啊——他想起来了。这一天，很多年前他出生的这一天，他的母亲生下他以后就离开人世了。所以对于司徒钰之本人而言，生辰并不是什么值得开心的日子。因为，那是他母亲的忌日。
两人皆沉默了下来。那一墙之隔便是左相府。
“打扰了，我先过去了。”曲凉州将贴在他面庞的发丝给绕到耳后，因为会唱戏，是个戏子，还反串旦角，所以这个寻常的动作都能被他做出一种风雅韵致之美。
他身手矫健的跃上墙，很快，身影消失在墙上。
苏染墨侧耳听着，听得隔壁传来轻微的声音：“师兄，是你啊。”那样轻描淡写的语气，却带着几分欢喜之意。
所以，他不过生辰，也不吃长寿面吗？这么多年了，就没吃过一碗属于自己的长寿面？他思忖着。
“白青，小厨房的灶火熄了没？”蓦地眼中光华流转，潋滟绝美。他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痞笑，问美貌的婢女道。
白青惊奇自家少爷突然地这是怎么了，掩去惊讶的神色，她含笑回答：“少爷，小厨房的灶火还没熄灭呢，您这是要吃东西？”试探的问，就怕他家少爷脑子抽风。
苏染墨站起来，潇洒的拂袖，朗声道：“正好，爷想做点什么，膈应膈应隔壁伪君子。”心动不如行动，他也不顾婢女们惊悚的目光，直去小厨房，叫婆子们烧开水。
他吩咐完，环顾四周，因着今天他生辰，所以做面条的材料：面团。是发好备着的。食材齐全，他开始动手，完全不在意婆子的嘶嚎声：“少爷~君子远庖厨啊啊啊——”
本来想学着人大厨那样的拉面条，可面条它总断！到最后，苏染墨完全放弃治疗，揪出一小团面团，拉扯成一条就算是面条了，甩进沸腾开水的锅里，六爷自我感觉良好，煮糊了也不知道。
又煮了两个白水蛋，剥完壳发现半生不熟，下进里面，溅起了滚烫的水花，幸好他躲得快，才没被溅到，六爷下厨什么的，最怕热油和滚水了。
等滚熟了，苏染墨纠结起调料问题来。“你们说是甜的好呢？还是咸的好呢？”如是问身旁提心吊胆的煮饭婆子和婢女们。
“都好都好。”干笑着回答。
一干人等都快被六爷这亲手下厨的举动给震惊得心跳停止了。他们那个担惊受怕哟~这小祖宗今晚是怎么了！受什么刺激了！想当个会下厨的好男人吗？还是想转行当厨子了！
苏染墨倒不是脑子受刺激或想转行当厨子，他想的很简单，找这伪君子的茬儿，他不是不喜欢吃面条么，他偏要弄碗面条来刺激他。
然后乐呵的说道：“那就都下吧！”生辰嘛。他于是下了一小撮盐进汤面里。记得上辈子他生日的时候，母亲会给他下一碗红糖面再加两颗白煮蛋来着。便又下了一大撮红糖进去。
一干人等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不是馋，而是惊悚。少爷，您确定这不会是黑暗料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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