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二十六章 慈善靖王妃加更
彩鸾自顾自地走到座上,一屁股坐下,道:“皇帝哥哥,母妃素来最是心软,用不了多久就会进宫,我离开王府的时候,四哥正缠着她更衣进宫。我就讷闷了,这云大小姐是何方神圣,竟弄得四哥为她茶饭不思,几日不见,四哥人都消瘦了一大圈,母妃甭说多心疼……我说皇帝哥哥,反正你后宫的女人已经那么多了,你就把那云大小姐让给四哥得了,免得他三天两头的又往京城跑,洛阳到京城说远不远,这一来一去也得四五日功夫,你没瞧见咱们娘亲看到四哥时那副心疼的样子……”
这丫头的性子倒也直爽,像倒豆子似的哗啦啦倒出来。彩鸾说话时很快,比说书人的口才还胜,说话就跟背书一般,没有情感,所有的心思都用在一双手脚上,坐没有坐相,手里拿着笔玩弄着,两条腿也一前一后胡乱地摇晃着。完全没那不大的太师椅当成了床,坐着又像是躺着。
“母妃她……真要进宫了?”唤的是母妃,也就是柴适的生身母亲,难怪他听完彩鸾的话有几分紧张,目光在纤纤身上打转。
“或许已经进宫了,彩鸾进宫时,随便去寻了那几个笨蛋侍卫比剑,然后又寻了皇后嫂嫂宫里的几个宫人赌骰子……这都过了半晌……”
这位公主定是刁蛮任性,进宫找侍卫比剑,还找宫人赌赙。纤纤听着就头大。
“启禀皇上,靖王妃、洛阳王求见!”彩鸾的话还未说完,太监禀报道。
柴适一急,道:“来人,把这里收拾干净!”
十余名宫人七手八脚很快将御书房收拾整洁,柴适整整衣衫,道:“请靖王妃、洛阳王到清心殿……”
阳光下,投射进两个一高一矮的身影。
妇人身材中等,有些发福,头上插满珠花,衣着华丽的锦衣,眉宇清秀,皮肤白皙,雍荣华贵。搀扶她的是一个对纤纤来说再熟悉不过的人——洛阳王柴运。
纤纤看到柴运时,柴运惊呼一声:“纤纤,你……怎会在这里?”将满是狐疑的目光落在柴适身上。
一声纤纤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靖王妃、彩鸾齐刷刷将目光锁定在纤纤身上。
“纤纤拜见洛阳王!见过靖王妃,靖王妃玉体安康!公主万福!”
彩鸾仿佛要在片刻间将纤纤看过分明、仔细,从头到脚,不放过每一个地方:“你就是云纤纤?四哥,她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若说容貌,与你府里的玉夫人可差远了……”
柴运放开母亲,径直抓住纤纤的手不停地道:“本王不是让你在行宫等候消息么?你怎会在这里?回去找不到你,你不知道本王有多着急……”
靖王妃轻咳两声,低声啐骂道:“没血性,一见到女人就没个样子。”
柴运不理母亲所言,依是深情款款的凝视着纤纤:“你何时入的宫?怎不告诉本王一声就离了洛阳行宫?”
纤纤不想回答他这一大串的问题,浅笑着推开柴运,福身道:“皇上、靖王妃,纤纤先行告退!”
“为何要告退?你又想躲开本王?”
纤纤不知道如何回答柴运,他一进来就提一大堆的问题:“洛阳王,靖王妃难得进宫,纤纤留在这里也不合适。”
“娘亲……”柴运娇呼一声,纤纤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这家伙多大了,一个大男人居然会撒娇,像个小女儿似的拽扯着靖王妃的衣袖,声声催道:“娘……儿不管,儿就是要娶她?儿好不容易遇到一个有趣的女人,你就遂了儿的心愿。娘亲,运儿喜欢她……”
彩鸾拍着双臂,面容中露出几分不屑,道:“四哥,你别撒娇成不。这里好歹是皇宫。”
柴运哪里肯听,依旧娇嗔道:“娘,你就答应运儿吧?娘……”
见过女人撒娇的,这男子撒娇纤纤还真是第一次。她所认识的柴运,霸道而高傲,风流又倜傥,今儿算是见识到什么是娇儿,许就是柴运这样的撒娇孩儿罢。
“纤纤告退!”纤纤福身,转身就欲走,身后却被柴运死死的拽住。
柴运心里暗道:既然母亲不答应,他也只好用非常手段了。拥住纤纤的纤腰,像上次那样托起她的下巴,吻热烈地覆下。
该死!这里可是御书房,传扬出去还要她如何做人?
纤纤一急,扬起巴掌:“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回荡在御书房内,所有人都瞪大眼睛怪异地看着纤纤。
靖王妃满是怒容,这可是她的儿子,天下间没人敢打她的儿女。
纤纤蹲下身子,忙道:“请洛阳王恕罪!洛阳王自重——”
柴运非但没生气,反而道:“娘,你瞧见了,她很凶,若是孩儿娶了她,往后孩儿就再不敢胡作非为了。”
这家伙,真是——不可理喻!
纤纤无奈地摇头,退离御书房,身后传来靖王妃那不高的声音,温婉中带着无比的威严:“云纤纤休走!”
纤纤止住脚步,是进去,还是离开,可人家已经叫她休走。
靖王妃继续道:“难得运儿如此喜欢你,你在此正好。今儿就为你定下婚期。”
柴适忙道:“母亲,不可!”
这三兄妹真真有意思,彩鸾唤的是母妃,柴适直唤母亲,而柴运叫的是娘亲。
“云纤纤是朕下旨册封的右皇后,若是将她嫁与四弟,朕这颜面如何挂得住?”
纤纤瞧出来了,柴适畏惧着自己的母亲。
靖王妃愤愤地瞪了一眼:“她失节失名,如何配我朝皇后。将她嫁与洛阳王,既可联姻,又可保住你皇帝的颜面。”
说什么帝王颜面,母亲分明就是公然向着四弟。四弟虽不及他有出息,可四弟与母亲自小就很亲近,生得一张能言会道的巧嘴不说,更会博母亲欢欣。
“母亲若强行将她嫁与四弟,这才是真正有损朕的颜面。”柴适顿了一顿,道:“颜面事大,关系皇家体面,此事不容更改。”
柴运听罢,撒气道:“娘亲,你今儿不让孩儿娶她,孩儿直接出家得了。你老人家就直接抱皇帝哥哥的儿子好了……哼——”
有宫人合上房门,如此这御书房里的人也算是一家子。
彩鸾若无其事,从桌上抓了只饼饵,气嘟嘟的道:“母妃,彩鸾听着这话耳熟啊,啊——我想起来了,一年前四哥纳户部高侍郎之妹说过;还有,还有,三年前纳礼部尚书之女时也说过……每次都这么说。我这耳朵都起茧子了,母妃,父王说得没错,你实在太娇纵四哥了……”
柴运恨不得立马把彩鸾给掐死,在这节骨眼上,居然说出这些话。道:“以前那些都做不得数,这一次孩儿是很认真的!”
靖王妃看看兄弟二人,道:“我瞧运儿这次也是认真的。若让他娶云大小姐,许真能管住他。”
哪是娶妻?分明就是找一妈子管着。纤纤可没有心思掺合这一家子的私事,又不能走,她只能像个外人般地站在一侧。
“母亲……”柴适感到很是无奈,可一时又找不到什么话可以劝服母亲,灵机一动道:“母亲、洛阳王,此事由云纤纤做主如何?”
纤纤一颗心早就飞出了御书房,眼睛锁在御书房的窗户上,外面似乎有很多人,总会看到宫人们的身影。
“云纤纤,你意下如何?”
靖王妃这觉得这个主意不错,若是云纤纤不同意嫁给柴运,她也没有法子,总不能强迫人家嫁给柴运。柴适许的可是皇后之尊,天下又有女子会抗拒的。
“我?”纤纤见众人将目光都锁在她身上,移身到御书房中央。
“纤纤,我们不是说好,只要我说服母亲、皇上,你就嫁给本王么?”柴运道。
纤纤提着裙子,落落大方地半跪下,抬头扫过众人,这可是她的机会。道:“禀靖王妃,若是纤纤说错了话,靖王妃不会责罚吧?”
柴适与靖王妃异口同声,道:“但说无妨!”
纤纤定定神,不紧不慢地道:“禀靖王妃、皇上,纤纤声名狼藉,无论是皇上还是洛阳王都难以得配。所以……”
顿了一顿,不得罪则罢,她若道出本心,得罪的可就是两个人。说出违心之言,她也做不到,这是她难得说真话表心意的时候。
“纤纤曾流落北凉草原,人言可谓,纤纤奏请皇上、靖王妃,将纤纤遣送回栖云庄。纤纤会禀报父亲、姑母,在云氏一族女子挑选德容兼备者联姻南越。”
纤纤的话将原本的难题又给抛了回来,靖王妃看着两个儿子。
纤纤又道:“尊贵的靖王妃,纤纤想与你私下说两句话。”
她笑得无害,那样的浅淡,那样的坦诚,冲柴适兄妹点头。
“好了,你们都回避一下。”靖王妃指指身后的屏风,兄妹三人一齐转入屏风后面,没想到这位靖王妃还真是厉害,她的话没人不听。
纤纤从中央走到靖王妃身前,然后“扑通”一声跪在她的膝下,嗓门放得很低:“靖王妃,你听了千万别生气。纤纤不能嫁给他们兄弟中任何一人。”
“这是为何?”
纤纤以前在江府时就曾听人说过这位靖王妃,传说待字闺中的靖王妃乃是南越开国元勋之后,豪门望族,她不爱荣华爱江湖。最喜欢一身男装在外面行走,听说家人将她许与靖王柴源,居然半夜逃婚。靖王听说逾加喜欢她的性情为人,便扮成江湖浪人的模样与她结识。这一来一去,二人就生了情愫,待靖王妃发现对方身份,已喜欢上靖王。
靖王妃并不是靖王唯一的女人,但却是靖王最爱的女人。靖王有妻妾三四人,唯独对靖王妃情有独钟,更是靖王妃所生的三个儿女尤其偏爱、宠溺。
所以,纤纤想:不同寻常的靖王妃定然会了解她的苦心,也知晓她女儿家的心事。否则年轻时候的靖王妃就不会因为许配靖王就深夜逃婚浪迹江湖了。
纤纤道:“抛开纤纤声名不说,无论嫁给谁,另一个必会神伤、难过,而纤纤定会分离他们兄弟的感情。嫁洛阳王,皇上的颜面何在,日后皇上又如何看待你这位母亲?若嫁皇上,又伤及洛阳王的尊严,他苦苦相求王妃,就是希望母亲能为他支撑起幸福的天地……纤纤本是弱女子,哪里懂得如何选,只有一个都不选就是最好的选择。”
靖王妃站起身子,呢喃道:“不选就是最好的选择?”的确有些道理,“你真的不想成为母仪天下的皇后,还是你心中已有所爱之人?”
纤纤摇头,至少现在她不能承认,就如她所说,有时候皇家颜面比性命还要重要。纤纤直身腰身,将嘴附到靖王妃耳边,低声道:“我告诉你,你可不要告诉任何人。其实纤纤不喜欢皇宫,更不喜欢女人成堆的男人,你说一个女人一生唯其一夫,可男子们怎的就妻妾成群?”
兄妹三个谁也不知道她们在说什么,只听纤纤说罢,靖王妃大笑起来,用手点着纤纤的额头:“你这丫头,还真有些像我年轻时候的模样。哈——哈——”
纤纤低声道:“靖王妃不生气便好,这是真话。既然我像极王妃年轻时候的样子,我想王妃定能了解我的心意。”将声音压得极低,低得唯有靖王妃一人能听到:“妻妾争宠,尔虞我诈,看似荣宠,又失去了多少平常百姓的快乐与幸福……若荣华富贵真能换平常的快乐,云纤纤愿意去换,而且会毫不思量的换。既然有人喜欢荣华富贵,我就把这一切赠予想要的人,我……只要一份简单的快乐。”
靖王妃止住笑声,先是沉思,后是笑容,对于纤纤所说的这些,她也颇有感触,只是近三十年来靖王专宠于她,对她更是敬重有加,其他的女人才不敢对她有半分不敬。用手轻柔地勾抚摸着纤纤的脸颊:“你这孩子,而今连本宫也喜欢上你呢……”
“还请靖王妃玉成此事,纤纤定会禀明父亲,全力支持南越朝廷,支持皇上。”
“你这孩子……”靖王妃敛住笑容:是因为她的儿子们都看到她的心事,还是她身上那特别的风姿,才会同时都喜欢上她。
柴运的喜欢,总是那些炽烈而直接;柴适的喜欢,全都藏在眼底。
“你父亲会同意么?”
纤纤没底,但是她会尽力说服父亲。她自幼不在父亲身边长大,或许云雁天会因为这份歉疚而成全她吧。“他会同意的,他曾说过收一义女联姻南越,又恐南越误会其诚意,才将我送来……一路行来,看到那些自在生活的百姓,纤纤真的羡慕,那一刹明白了什么才是自己想要的。”纤纤扒在靖王妃的身上,看柴运撒娇,她就知道这是一个很和善的母亲,柔声道:“靖王妃也是女儿家,只有女儿家最了解女儿家的心事。这些话纤纤对旁人不敢讲,连父亲也不能说,但对你却想对您说。”
“本宫明白。”靖王妃轻柔地抚摸着膝上的女子,“既是如此,本宫会令人将你送回洛阳行宫。”
就算靖王专宠靖王妃,可靖王在她之前纳了两房妾室,在她之后又纳了一房。最后这一房是五年前才纳娶的,靖王妃也想阻止。可她明白:自己人老了,若是闹得厉害,连夫妻最后的情意都会闹没。更重要的是,靖王妃有用个儿女,最大的一个如今还做了南越的皇帝,而另一个洛阳王柴运将来会成为靖王府世子。
痴情的靖王尚且如此,若是不重情义之人又当如何,靖王妃心里明白,纤纤也里更明白。
“本宫喜欢你,可是本宫真不想违逆你的心愿。毕竟这世道如此,能有勇气讲出的真话的女子太少了……”
“纤纤多谢靖王妃的谅解!”
说白了,不是她配不上柴氏兄弟,而是柴氏兄弟配不上她。这个姑娘心思敏捷,看问题也极为透彻,“用荣华富贵换取最简单的快乐”这份执著,这份信念并不是每人都有的。
纤纤从地上站起身:“靖王妃,纤纤告退,今儿就准备回洛阳行宫。只是能否请靖王妃给我父亲写封信,就说这是你与皇上的意思。”
用靖王妃来压制皇上,靖王妃是他生母,皇上再怎么不愿意,也不会与自己的母亲对恃。
“好,好——”
屏风后的三兄妹,不知她们说了些什么,只看到靖王妃时而大笑,时而满是安慰的笑容,而纤纤一会儿跪着,一会儿扒在她的膝上,两个人竟如早就相识一般。这会儿,靖王妃已经移到了偏案前,手里握着毛笔。
柴适与柴运再也按捺不住,走出屏风,却见母亲在纸上写下:“栖云庄云大庄主”几字。
“母亲……”
“娘亲——”
靖王妃扫过一对儿子,道:“哎呀,你们怎出来了?”
“尊贵的靖王妃,你可是答应过纤纤的。”纤纤一改平时的冷静、淡然,露出小女儿家的娇态,眨动着灵动的眸子。
柴运问道:“云纤纤,你要娘亲写什么?”
“我……”靖王妃满是疑惑,握笔的手却再也没有写下去,“云纤纤,连本宫都喜欢你,况是本宫的两个儿子……其实,无论你嫁给本宫哪个儿子,本宫都欢喜得紧。瞧瞧适儿后宫那些个女人,哪个不是为了谋求荣华富贵、权势名利,有几个是真心待他的?还有运儿的那五个女人,哪个不俗……”
“靖王妃,您……”纤纤急了,她相信靖王妃不俗,所以才讲出真心话,哪里料想到,她竟会当着几个儿女说出来。
“原用荣华富贵换最简单的快活……可见你是一个重情重义之人。天下间,生于富贵之家,有几个女子能看透此节,本宫活了四十多年,心口不一的女人见过不少,可是像你这般真性情的女子,本宫却是第一次……”靖王妃放下手中的笔,道:“我是母亲,身为母亲就是自私的。总是希望自己的儿女能得到最好的,所以……”
靖王妃反悔了,因为纤纤所面对的两个男了是靖王妃的亲生儿子。
纤纤愿想借靖王妃成全己愿,哪里知道此刻却陷自己于僵局之中。提着裙子,跪于地上:“求靖王妃成全——”
靖王妃放下笔,笔上的墨汁染黑了纸张,像一片涂染的水墨图快速的扩张。靖王妃定定神道:“你们兄弟俩的事儿,为娘不想再过问。为娘只有一句话,无论你们谁娶云纤纤,都得善待于她。”
“靖王妃……”纤纤很着急,眼里蓄着泪花。她明白靖王妃不会再站在这边,原以为她是了解自己的,可正因为知晓纤纤的真心,靖王妃居然变成了支持自己的儿子。
靖王妃伸手手臂,彩鸾将她搀住:“彩鸾,扶本宫回去。”
“是——”
靖王妃边走边道:“真让人头痛……”
“娘亲……”柴运追了过来,拽着她的衣角不肯罢手。
靖王妃道:“放开,都做了父亲还长不大。不是为娘不帮你,今儿一来本宫就瞧出来了,你皇帝哥哥也喜欢她。手背、手心都是肉,本宫不能厚此薄彼,此事就交与云纤纤做主。”
柴运听到此处,放开母亲的衣袖。母亲是真的拿定了主意,一旦拿定主意就不会再改,这一次他只有靠自己去争取。看母亲与妹妹彩鸾离去,纤纤依旧跪在地上,静静的凝望着靖王妃的背影,眼睛里全是失望与落漠。
原以为可以就此脱身,不曾想却越陷越深。
“皇帝二哥,云纤纤她……是臣弟的。”柴运俯下身子,欲搀纤纤起来,与此同时已经有一双大手伸到了纤纤的面前。
两个男人一样的大手,一样期盼的目光。
纤纤轻柔的摇头,提着裙子缓缓起身:“纤纤告退!”
柴运一急,转身拽住纤纤的手臂,用最快的速度将她揽在怀中……
有没有搞错,又来这招!
纤纤心中一急,随手抓住桌案上的书,柴运低头就要亲,却被一本厚重的书隔着。
“放开!”
“不放——”
别以为他是皇亲贵戚,是王爷就可以任意胡为,她不想再忍了,飞起一脚,就重重的踩在柴运的足上。
柴运吃疼抱跑跳了起来:“云纤纤……”
“别惹我!我今儿心情不好。”
好,她够狠,居然翻脸不认人。柴运止住足背传来的灼痛,提高嗓门,大声道:“云纤纤,你是不是忘了,曾答应过本王什么?”
这话很管用,纤纤听后放缓了脚步,虽未转身,可是她知道这话的意思。
柴运继续说道:“记得就好,你若是违背承诺,本王就把你的秘密公诸于世,待那时……”
“洛阳王!”纤纤回过身子,“你好……”卑鄙,就是这样的词语,他知道自己太多的事。
柴运见自己得逞,颇是得意,大摇大摆地走近,道:“看来你的记性不差。现在本王就要你遵守承诺,告诉皇上,你愿意嫁我。”
逼她,可是柴运不了解,纤纤最不惧的就是强势。
她秀目圆瞪,恶狠狠地直视着柴运,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讨厌一个人。居然公然要胁于她,当她是什么?
“那日,你、我在洛阳行宫缠绵纠结,你难道还梦想做右皇后,就算你要嫁,皇上也不会要你……”“这一辈子,你只能嫁给本王!”
“住口——”纤纤厉喝一声,“不需要你提醒,我知晓份量。我配不上你们,更不敢高攀。今儿我就离开京城回洛阳行宫!”
纤纤讨厌被人要胁的感觉,而且她更不愿意柴运道出自己的过往。而是她有着太多的顾虑,若是将她曾是江府大小姐的身份公诸出去,会给自己,也给江氏活下来的女儿们带来麻烦。
“云纤纤,你有什么秘密会被洛阳王所要胁?”柴适听罢,心下实在好奇得紧。
纤纤看着柴运,柴运则一脸得意的傲视着纤纤,目光交错,是彼此的沉默。
“说——”这个女人是他即将迎娶的女人,洛阳王知晓秘密,而他却不知,岂不是很没有面子。
柴运拿定了主意不说,这是他唯一可以控制纤纤的把柄。
纤纤垂下眼帘,若有所思。
空气里异常的静寂,柴适见无人答话,厉喝一声:“说——”
声音震动琼宇,仿佛这屋顶、地面都随之而颤。
纤纤抬起眸子,淡定里难掩不安,声音柔和而沉重地道:“云纤纤是失踪的江纤云……”她快速地转过身去,打开房门,一缕金色的阳光照在身上,像是拿定了主意,又像是告诉他们兄弟:“纤纤会尽早派人禀报家父另选云氏女子嫁入后宫……”
她在说什么?她说她是江纤云。
柴适记得这个名字,是因为皇族之中儒雅温润,才华横溢、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无一不精的富贵候柴逍因她而亡。相传,柴逍不可自拔地爱上了江平之的长女江纤云,那个女子却弃柴逍易嫁旁人。柴逍痛失家人,最后抑郁而终,临死前还捧着她留下的丝帕,声声唤着她的名儿。
纤纤踌出房门,淡淡地道:“洛阳王,你昔日的条件太过份。你要我非你不嫁,纤纤想改成这样更好——不嫁皇族男子!”音落时,她翩然而去,竟似说不出的轻松与自在,挥动双臂,冬风吹拂着她的衣袂翩翩而动,她乌黑的青丝飞卷着。
柴适愤然地审视着柴运:“到底怎么回事?说——”
这一次,柴适是真的生气了。这么大的事,柴运却没有告诉他。
“皇上二哥,臣弟告退!”
柴运想开逃,还没走两步,身后传来柴适拍桌的严厉声音:“不说清楚,今儿别想走出御书房。来人,关门!”
空气凝固,柴适咄咄逼人地直视着柴运。他们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因为他是长兄,自幼被父亲给予了太多的厚望。在柴适之前,靖王府侧王妃还有一子,本是长子,可三岁那年竟夭折了。故而原本是靖日府次子的柴适,就成为靖王府的长子,因是王妃所生,又是嫡长子。
柴运不敢正视兄长的目光,这一次皇帝哥哥是真的生气了,若是他不说只怕真的难以走出这御书房。虽然皇帝哥哥不会为难他,但自来说一不二。
柴运莫名地畏惧父王柴源,其次又害怕柴适。因为他们身上都有一股威严之势,一个眼神就令他害怕。
“不说么?很好,你且坐着,等你想好了再讲给朕听!”柴适不想再等下去,坐到龙椅上,从左侧取出奏章细细地看了起来。
总管太监从偏殿过来,忙着侍候。宫娥们为柴运奉上了茶水。
御书房里很安静,柴运看兄长批阅一本又一本的奏章。对于父亲柴源,他得意的儿子便是柴适,做了皇帝。柴源与别的皇族不同,他对权势并没有太大的野心,扶儿子登基之后,偶尔会在六部行走,更多地是将民间发生的事转诉与柴适听,提一些建议,至于儿子能听多少,又能做到多少,他似乎并不关心。
柴运坐得很无聊,他原本就是一个坐不住的。不由得站起身,刚起身要活动筋骨,就见柴适抬眸,复又规规矩矩地坐下。柴运唯一的靠山就是靖王妃,可现在母亲已与妹妹早早出宫了。
柴运看着外面的阳光,门窗下的影子从东窗转到了西窗。晌午,柴适用未午膳,只是吃了些糕点,吃了碗莲子粥,连正眼都未瞧柴运一眼,然后又开始继续批阅奏章。
柴适现在不急了,柴运却有些焦急起来。
“启禀皇上,毓秀宫宫人求见!”
柴运知道,云纤纤近来就住在毓秀宫里。
“何事?”柴适并不放在心中,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声。
主管太监道:“禀皇上,老奴问过了。云大小姐这会儿正吵着要出宫,他们再也拦不住。请皇上示下!”
“此事明儿再说。”柴适不紧不忙的说了一句。手中的奏章,最后一个了,看完这个他也该歇息了。
“皇上……”柴运若不讲实情,今儿就不能出宫了,就呆在这御书房里又闷又烦。他最受不得的就是人家的冷漠,坐在这儿他仿佛是透明的,有吃、有喝,可就是没人和他说话。
柴适淡淡地应了一声:“嗯——”
“皇上,臣弟想好了。云纤纤她……”
柴适抬抬手臂,众宫人退去。
柴运也讨厌自己居然要讲出来,可是他不讲,以皇上的本事,不用时日还能是能彻查出详情来。纠结一番之外,柴运就将如何在大将军府初见纤云,又如何在柴逍坟前再遇纤云……再到北凉草原上发生的一切都细细地说了一遍。
柴适佯装看书,偶尔翻上一页,心思全不在书里,却深深地被柴运的故事所吸引着。
纤纤曾说过,她是因为一个过逝的知己、青梅竹马的朋友才自此不再弹琴的。看来,她说的那人应是柴逍无疑。
皇甫曜有怎样的心肠,居然会如此残虐地待她。而她明知自己不是江平之的女儿,却以身犯险为两上妹妹支撑起一片天空,用柔弱的身躯去保护她想要保护的人……
这其间的点点滴滴,不仅打动了柴运的心,更侵袭了柴适的心。
北凉草原上,那个虽然受人怀疑却依旧如一,任劳任怨为将士准备食物,整天手里提着水桶往返奔波于河边与厨房的丑丫头;那个会在将士们疲惫时说笑话,会安慰,会给将士们带去希望的少女……
“皇上,臣弟爱她,这一次是很认真的,超过前面的任何一次……”
柴适笑,就如彩鸾所讲的,柴运纳了五房妻妾,在迎娶每一房时他会说类似的话。
“皇上,臣弟为了表明心迹,已将那几个女人送到洛阳郊外别业去了。臣弟娶她,是想一心一意地待她。”
将其他女人送走以示心迹,这的确与以往不同。
“云纤纤就值得你如此?”柴适笑着,心下犯了疑惑。他第一次看到了多变的女人,时而冷静、淡然的,时而自在、活泼的,她就像一抹阳光,能逐赶人心底的黑暗。
“草原流落时,臣弟渐渐懂得她的心。她说:爱情是自私的,只能一生一世一双人。她就是臣弟想与之一生的一双人。皇上是君王,后宫妃嫔无数,你根本无法做只她一人,但是臣弟能。若能娶她,臣弟愿意为她放弃所有的女人……臣弟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喜欢一个女人,清醒时是她,睡梦是她,她的笑、她的话……包括她曾经历过的不幸,都让臣弟无法忘怀……”
“臣弟也知道,其实纤纤她根本就不喜欢臣弟。不是因为别的,因为臣弟是皇族、是洛阳王,臣弟从来没有见过厌恶荣华富贵、厌恶皇族尊崇的女子……”
“臣弟第一次听她弹琴,就深深地被她所吸引。江纤柔的才华曾誉满京师,江纤柔的美貌也天下闻名,可是她却那样的安静,不争名夺利,收敛着自己的才华。柴逍身前曾对臣弟说过:她是一个很淡泊的女子,正是因为她身上的气度、风姿、才华才深深地吸引了柴逍,柴逍与她亦师亦友。以前不信,但在柴逍坟听她弹琴之后,臣弟信了。父王常说《千古棋谱》天下能看懂的人寥寥无几,可是纤纤她懂了……”
柴适曾记得在自己在洛阳行宫与她下棋,要么是和局,要么就赢上两三粒棋子。“她研究过《千古棋谱》?”
“听柴逍说过,他常与一位好友时常在一起下棋。臣弟想柴逍所说的好友,必是她无疑。千古棋谱,心到静时处处皆棋。柴逍说,他的棋艺与这位好友相比还逊色两分。”
柴适太子时曾与柴逍下过棋,棋技不及柴逍。如果柴逍的棋技不及云纤纤,自己很难胜她。可是洛阳行宫内,他却连连得胜。每一次都胜得那么不经意,那样的惊险,自己下起来很是吃力,而云纤纤能巧妙地把握好度,可见自己的一切早在她心中。
外面,天色已暮,辉煌的皇宫笼罩一片暮色之中。
纤纤携着小芹,步步紧走:这皇宫她实在再也待不下去了。她隐隐看到了风暴前的景象,而她是万万不能成为这风暴的引者。
近了御书房,小芹走近太监:“劳公公通禀一声,云小姐求见!”
太监听罢,快速进入御书房。
说曹操,曹操到。
柴适还是很好奇,是柴运夸大其辞了么?居然把云纤纤的棋艺、琴技说得如此精妙。柴逍之才他是见识过,可是柴运却说云纤纤之才不在柴逍之下,他心里很是疑惑。
“云纤纤拜见皇上,见过洛阳王。”
依旧是清晨的装扮,还是那袭清雅的衣衫。
云纤纤扫过兄弟二人,他们的神情有些怪异,现在她也无心过问这些,道:“蒙皇上隆恩,纤纤身子大安。明儿一早出宫,特来与皇上辞行!”
主管太监手捧着棋盘与棋子,摆放到桌案上。
“出宫?”柴运站起身,走近纤纤,“我了解你,说出的话就必会做到,你想回栖云庄。”
“纤纤乃是不贞之人,不配嫁入皇宫。回去之后自会禀明父亲,在云氏女子挑选德容兼备之人再行联姻。皇上、洛阳王放心,绝不会误了佳期再损皇族颜面。”
柴运双手负后,围着她转了一圈:“为了不嫁给皇族,你居然自毁名节!”停顿片刻,纤纤的眸子掠过一丝光芒,她从未想过看透自己的人会是柴运,就像她能看清皇甫曜。“本王就如此不配得到你?”
纤纤听得波涛汹涌,柴逍是她的知己,可柴逍未必能明白她所有的心思。但柴运明白了,什么不配,她心下就是如此想的。
“洛阳王严重了,皇族尊崇,足可以得配于天下任何一个女子……”
“可唯独不配得到你?”柴运直逼她的眼睛,努力想从她眼里读懂更多,停了片刻,柴运笑道:“即便本王说对了,你也会否认的……”
纤纤浅笑着,用浅笑来掩饰内心的惊慌,她不否认柴运说的这些都是实情。她不屑皇后之尊,她不屑嫁与皇族,尽管这数月来她努力地说服自己,但真心难违,她失败了。因为纤纤不想给自己一生留下遗憾,她必须为自己活一回。一时的退让,是忍让,是成全;而一世的退让却是懦弱。在挣扎之后,纤纤已经觅到了自己往后的路。
柴适轻咳一声,道:“来人,送洛阳王出宫。”
“皇上,臣弟……”
“好了,朕知道你想说什么。回去吧,有什么事改日再议。”
柴运要走,纤纤觉得松了一口气。她担心柴运继续说下去,福身道:“恭送洛阳王!”
总管太监道:“皇上,要传膳么?”
“传——今儿就在这御书房用膳。”
又是一桌美味佳肴,纤纤接过太监递来的精美瓷碗,吃得正专心,抬头就看到对面的柴适:他正痴痴地凝视着她,似在沉思,又似在欣赏。目光极是怪异,令纤纤看不透。那明亮如镜的眸子,似要在顷刻之间把她瞧透。
“知道今儿洛阳王是如何说你的么?”
“由他去罢。”纤纤淡淡地应答。
嘴长在别人身上,她管不了,也无法去管。皇甫曜毁她名节,在她离开洛阳之时泼她一身脏水;北凉斡齐尔也毁她声名,非说她与斡齐尔有肌肤之亲,有一段夫妻之情;天下所有的人都视她不贞不节,她听后难过,难过之后却看淡了。有些时候看到的未必就是真,听得到的也未必是真,心在肚里,自能辩识。
“你就不想知道?”
纤纤道:“不想!”
知道了,为自己徒增烦恼,既是如此还不如不知道。“对于纤纤来说,他只是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的人?”柴适若有所思,“江纤柔呢?”
纤纤咯噔,对于纤柔她纵容过、宠溺过,也曾相依为命过,可是纤柔却害死了柴逍,这是她无法面对却不得不面对的事。“她过得很好,勿须我为她分心。”
“是么?”听了柴运的话,柴适明白了柴运为何要为江平之说情,明白她为了保护妹妹忍辱含屈的所有。如果云纤纤还有弱点,江纤柔就是她唯一的软肋。
“若是江纤柔知晓,斩杀她父兄的人乃是皇甫曜,还能安心度日?”
这些道理,纤纤都明白,所以她才会要皇甫曜瞒着纤柔。
“罢了,一会儿你陪朕下棋,倘若你能在三十子内胜朕,朕就答应你明早出宫。”
“皇上这是为难纤纤。”
既然她是这么认为的,柴适不想反驳,笑道:“朕不想放你离开!”
这算不算他向她示好,向她婉转的表白自己的心意。
“你就留在毓秀宫,待到正月举行大婚?”
纤纤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认真的吃着碗中的菜,继续看他将一道道美味佳肴赏赐于他的后宫。
柴适似看出她的心事,道:“朕要你以后天天陪朕一起用膳……”
纤纤用笑来回应他的话,对于纤纤来说她不可为他停留。而再对恃、反驳只会让气氛逾加尴尬。至少在现在用膳的时候,她不想激怒柴适。
“启禀皇上,淑妃娘娘已备好酒宴,正等皇上……”一名小太监进入御书房,抬头就看到正在用膳的柴适与云纤纤,立刻止住话。
总管太监低声道:“皇上,今儿是淑妃娘娘的寿辰。皇上前些日子答应过她,今儿会陪她一起过的。”
柴适面露两分堪色,这么大的事竟被他忘了。
纤纤站起身,道:“皇上陪淑妃要紧,纤纤告退!”
“不急——”柴适道:“你且陪朕下一盘棋再说。”
倘若在三十子内胜他,她就能离开皇宫。
纤纤心中暗自猜踱起来,唯有如此她方能离开,可是他突然说出这话不是空穴来风。其间定有深意,是真胜,还是像上次那样由他胜棋。
犹豫中,两人已各落四子。
宫人们收拾好御书房,站立各处侍候着,只有棋子落棋盘的声音,还有众人起伏的呼吸声。
三十子内,以和局告终。
柴适感觉像在做梦,看着棋盘上双方各执一半的棋子。她终是没有胜,因为她要为帝王保留一份颜面。
“明儿你不能出宫,因为你已经输了。”
纤纤等的就是这句话,手中一子落定,道:“皇上忘了,你先走棋,纤纤还有一步,这子一落,纤纤赢了半子。”
柴适讷讷地看着棋盘,运筹帷幄不过如此。
只一瞬,纤纤在柴适的眼中看到了些许杀气。她不能入宫,而柴适的身边也容不得她。
柴适满是惊疑,久久地望着棋盘:明明是和局,变成了她胜。
“皇上,纤纤赢了。纤纤告退——”
纤纤款款福身,速速离了御书房。
从御书房到毓秀宫尚有一段路程,身后跟着小芹。小芹略通棋艺,在一边瞧得出神。每下一子她都认真瞧着。
“大小姐,你在使诈?”
“嗯——”纤纤放缓脚步。
小芹继续道:“下到第二十三子时,大小姐趁皇上不备居然连落两子,这样一来皇上不输都难。”
纤纤笑了:“你瞧得还真是仔细。我若不赢,就难以出宫;我若真赢,他……必容不得我。左右为难时,也只好用些下作手段,宁可被他小瞧了去。”
“大小姐的心事还真厉害,就那么小会的功夫就想了这么多。”
“小芹,一会儿收拾妥当,天一亮我们就离开。”
今独淑妃寿辰,想必柴适会在淑妃宫里多等些时辰。若待到天亮,他回到书房细瞧,定会发现纤纤的白子多出一粒。
柴适拥着淑妃,缠绵之际脑海中却浮现纤纤的音容笑貌,她棋胜时的得意,她下棋时的淡定与沉思……点点滴滴,似刻入他脑子一般,连怀中的淑妃也变成了她的模样。辗转、纠结之后,淑妃欢欣地睡着了。
柴适出了芙蓉帐,是如何输的棋子,他还是觉得如迷雾一般。披上龙袍携着众宫人回到御书房。
看着棋盘上的棋子,也没瞧出什么意样。
“皇上,你都快瞧半个时辰了。”
“阿九,你且说说她是怎么赢的,明明是朕赢,可她却……”
柴适话未说完,只听旁边一个宫娥“吃——吃”笑出声来。
“大胆,你笑什么?”
这是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清秀少女,穿着粉色的宫袍,头上挽着蝴蝶髻。见总管太监喝斥,跪下身来,道:“启禀皇上,奴婢瞧见云小姐下到中途时,趁皇上沉思连落了两子。”
阿九听罢,伸着指头数起棋子来,“皇上,白子三十,黑子二十九。”
柴适恍然大悟,道:“这丫头机警得很,居然连朕也敢算计。”看着地上的宫娥,下棋之时这御书房里太监、宫娥有不少十人,其他人都未发现,唯独这丫头看到了,“你是如何发现的?“
宫娥道:“回皇上,奴婢不懂棋艺,一直都看着云小姐的手。奴婢发现,每次她要下棋时,必是先捏在左手,复又移到右手指尖,可是那一次,她却将左、右手上的两子都下在棋盘上。奴婢虽不懂,可也知道这棋是一人一子地下,她一下走两子显然不对。”
“呵——呵,明明是她输了,朕倒要瞧瞧她还有什么诡计可施……”先前因为输棋而闷闷不乐,此刻发现竟是纤纤使诈,柴适的心情陡然好转,御书房内传出他的朗朗笑声。“阿九,传令下去,明早任何人不得私放云纤纤出宫!”
这一次总不能怪他失言,而这丫头使诈。胆子不小,居然敢戏弄帝王!
次日一早,主仆二人收拾妥当,纤纤在前,小芹在后,由毓秀宫主管太监带路来到白虎门前。她不能久呆,昨儿深夜就想飞出去,可她不能太过任性,必须按规矩出牌。
看门的侍卫抱拳道:“可是云小姐?”
她进宫数日,章皇后未曾出现过,连后宫嫔妃她也没有见。纤纤暗思:侍卫知晓她姓氏,是有人打了招呼?
小芹道:“正是!”
侍卫笑道:“云小姐,皇上有令,没有出宫令牌,任何人不得出宫。”
“出宫令牌?”云纤纤听说过这玩意儿,说话的当口就有御膳房的宫人赶着马车出去了,腰上挂的正是这种令牌。
毓秀宫太监道:“云小姐,没有出宫令牌是万万不能出去的。不如您回去给皇上讨一道令牌。”
纤纤左右为难,她确实不想再回去了。心里不暗实呀,又不敢赢人家的棋,可是情急之下又只好偷了一粒棋子。如果不回去,站在这里也没用,因为她们没有出宫令牌。
“云小姐,得罪了,没有领牌卑职不能放你出去。”侍卫一脸正气,丝毫没有商量的余地。
云纤纤与小芹只好再退回到毓秀宫,小坐片刻,估摸着皇上该是下朝归来,携小芹厚着脸皮来到清心殿。
殿门紧闭,小芹通禀来意,一名宫人道:“云小姐,皇上正在小憩,一会儿再来。”
云纤纤只好带着小芹再往毓秀宫方向移去。
没走多远,身后就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云纤纤——”
柴运笑意盈盈地望着她:“怎么?想出宫?”
纤纤再也顾不得谦虚,将头点得像拨浪鼓。她心下犯了难,确实不知道如何面对柴适对偷棋之事的责问,下棋之人最忌的就是此事,输棋不要紧,但这偷棋便会被人视为棋风不正。现在想起来纤纤就觉得难堪,可是她没有后悔之意。
柴运从怀中掏出一面令牌:“呵呵,令牌么,本王倒是有一个,不过……”话还未说完,一把就被小芹夺了去。
柴运还真是没有想到,她们主仆会抢夺令牌,紧追二人身后。
纤纤边跑边道:“洛阳王,谢了!”
柴运站定身子,急呼道:“等等本王,我也要出宫。”
三人一前一后来到白虎门,还是那两名侍卫,看过纤纤的令牌,柴运腰间还有另一面令牌,二人退后两步,看纤纤主仆大摇大摆地离了皇宫。
一出皇宫,小芹就租了两匹快马,策马扬鞭往茅居方向奔去。
小芹很快收拾好东西,纤纤站在茅居门前,用大锁锁上房门、院门,像以前那样将钥匙放在院门槛的缝隙中。
“每次来都很欢欣,而每次离开都有太多的不舍。”纤纤颇有感触地道。
柴运笑道:“喏,以后本王陪你来。”
纤纤淡淡地瞪了一眼,谁要他陪了?这家伙的确不错,可是纤纤对他没有感觉,而她试过、努力过,现在不想再为难自己。纤纤没有接茬,道:“小芹,我们走!”
柴运紧紧地跟在她们主仆的身后,能与她一路从京城回洛阳,这种感觉很特别,就似要与她远走高飞一般。看着她的倩影,看她那淡定的眼神,心里就觉得平静而安定。
白天,骑马赶路;夜间,在山野客栈歇息。
一路上倒也无波无浪,纤纤对柴运,就像心尖上绽放的花蕾,芬芳了自己,也温馨了别人。
这日起来,柴运并没有看到小芹,独看到易成“丑丫头”的纤纤在那儿整理马辔。
“早——”
“早!”
柴运发现今儿少了一匹马,东张西望一阵,也没瞧见小芹,连小芹的马儿也不见了。正待问,只听纤纤道:“我遣小芹办些事,她先一步走了。”
“什么事?”柴运有些好奇。
纤纤跃上马背,一面平淡无波地道:“离开京城的时候,我令小芹给我爹送了一封信:我不要嫁给南越皇族。”
纤纤毫不隐讳地讲出信里的内容,她需要再次宛转的告诉柴运:他们之间不可能。可是她一拒绝,柴运就逾发逼得紧。柴运逼得紧,纤纤就越是固执,所以的决定是坚定的、决绝的,没有丝毫的退让。她说的不是南越皇帝,是说皇族,这其间自然也包括柴运。
“你不屑为后,你瞧不起皇族。不是你配不上我们,而是我们配不上你!”
纤纤不否认,她就是这么想的。但柴运能瞧出来,她还是有些意外。
柴运道:“和柴逍一样的清高自负!一副臭秉性!”
“既然不喜欢,何须定要跟着我。”
她与皇甫曜性情中有太多相似的地方,如今又发现直率这块又与柴运一般模样。
“本王犯贱,居然会喜欢上你这种女人。自以为是不说,还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纤纤挥动马鞭,娇喝一声“驾——”马儿划开四肢快速往洛阳方向奔去。坐在马背上已经能清晰地望见前方的洛阳城,此刻的小芹已到城中了吧。
“云纤纤,你跑甚?本王的话还没有说完呢,站住,快站住——”
纤纤可不想一路都被个大男人追嚷着,放缓脚步。
柴运走近:“今儿本王非得好好地骂你不可!”
纤纤喝止马儿停住脚步,做出一副很认真的样子,可眸子却心不在蔫,“骂吧!小女洗耳恭听!”说是要听,可她的样子半点没要听的意思。
这无疑刺痛了柴运,他深吸一口气,道:“云纤纤,你胆子不小。竟敢在皇上面前玩伎俩。”
“该与不该都已经做了。柴运,我精通棋艺的事是你告诉皇上的吧,否则他不会要我在三十子内胜他。”“不胜我难以出宫,胜了他又容不得我,我不偷棋还有何法子。反正我的声名本就很差,不在乎再多一条胆大包天。”
“云纤纤,你是什么样的人,本王心中有数,你就不能认真一点么。你其实是一个很在意的人,偏偏要装出无所谓的样子……”
“我在意?还有我在意的东西么?”
“当然有。譬如江纤柔……”
又是江纤柔,以前每一次提到,纤纤都会愁肠千结,可是现在已经有些麻木了。狠狠心,道:“她姓江,我姓云,与我何干?”
“真不在乎?”
“不在乎!”
“你离开洛阳这些日子,你知道又发生了多少大事。”
纤纤捂住耳朵,像个任性的孩子:“我不要听,不要听……你也不要告诉我那些不相干的事。“
柴运明白,其实她是在听,只是不敢去打听,不敢去相信罢了。继续道:“你离开洛阳的第三天,江纤柔就已经知晓了皇甫曜亲手斩杀了江平之父子。就在数日前……”
纤柔知道了?
那她一定很矛盾,她最爱的夫君成为她的杀父仇人。
纤柔要如何面对?
纤纤挥动马鞭,快速驶入洛阳城,身后跟着柴运。
“大将军府这些日子都乱成了一锅粥……”
“和我没关系。”嘴上如此,可纤纤却比任何人都在意。
在意纤柔是否过得平安,是否快乐;在意皇甫曜是否幸福……
她不知不觉满是担忧地到了通往忠勇大将军府的街上,身后传来柴运满是笑谑的声音:“还说自己不在意?”
不知是与柴运作气,还是与自己为难,纤纤调转马头往洛阳行宫方向驶去。
近了行宫门口,隔着纱帷帽,揭去脸上的人皮面具。
小芹早已经等候在门口,接过她手里的缰绳。
纤纤径直进入洛阳行宫,一边走,一边道:“小芹,你马上派人去打听一下忠勇大将军府江氏的情况。越详细越快越好!”
小菲见她归来,远远地迎了上来:“禀大小姐,香汤已经备好了。”
“嗯——小菲,传令下去,今儿我什么人也不见。”
每日归来,她总会泡香汤。
柴运站在宫门口,看着她倩秀的背影,低声道:“本王一直以为看不懂你,原来一旦看懂,你是如此的简单。”
纤纤泡在香汤里,双目微闭,脑海掠过纤柔那清秀、妩媚的容颜。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纤柔了,不是不想,而是她不能去见她。做为姐姐,纤纤想为纤柔守住最后的平表静与快乐。
江平之是皇甫曜的仇人,皇甫曜又成江纤柔的仇人,冤冤相报,倘若纤柔放不下,这将是一生一世的痛苦。
从京城到洛阳,白天赶路,晚也未歇息好,按理泡汤之后正好可以安睡。但她却睡意全无,满心都是纤柔。
柴运说大将军府近来乱成了一锅粥,有多乱,又有如何乱?
“大小姐,小芹回来了!”小菲禀报道。
小芹一路风尘,头上蒙着如丝如雾的水珠,像戴了浅色雾纱。
“我们离开洛阳的第三天,江氏去绸缎庄预备寒衣。无意间听人说江平之父子叛国前往北凉途中被大将军皇甫曜斩杀。当时就昏死过去了,醒来后痛不欲生。就在五六日前,大将军府的大小姐‘丑丫’病殁了……”
“丑丫?”这个名字是如此的熟悉。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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