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八章 再陷北凉
纤梅是绝世美人,她能歌善舞、软香解语,有了她,斡齐尔才觉得自己越像一个男人。听罢纤纤之话,大喝一声:“放人!”
北凉左将军急切道:“殿下——”
斡齐尔又厉喝一声:“放人!”顿了一顿,冰冷地扫过北凉左将军:“这里是我们的地方,不能伤了爱妾,本殿下倒要瞧瞧,他们如何逃走?”
一名卫兵挥刀割断绳索,正欲捉住皇甫曜,但见皇甫曜震臂一挥,快速夺过卫兵的弯刀,步步侧身移至囚笼旁,一边护着纤纤,一边小心应付众人。举刀砍断铁笼上的铁链,纤纤一边叩着纤梅的咽喉,一边缓缓移出笼门。
斡齐尔只关心纤梅的安危,道:“皇甫曜,你能如何逃得出去?还不快快束手就擒!”他就不信,就这两人能从十万人的军营逃出去,插翅难飞,这重重包围圈,冲了第一层,也难出第二层。
“不好了,马受惊了,马受惊了……”有人高声呼叫。
随着一阵阵噼噼啪啪的鞭炮声,马棚那边冲出数千骏马,像一片流动的云,往这边火速奔来,马背上坐着小莲,她高声呼道:“快上马,快上马——”
小莲见二人被北凉将士围困,急中生智,犹记数日前斡齐尔纳纤梅为第二十房太子妃曾有未用完的鞭炮,立即潜回帐篷,寻得两串鞭炮,将鞭炮挂在两匹为首的骏马尾巴声,首马乱蹦、狂啸,众马见首马受惊,一片惊慌,顿时马棚里乱作一团。首马挣脱蝇索飞跃奔出马棚,后面的骏马尾随而至。只片刻功夫,整个马群像离弦的箭乱成一团,直往前冲。无法挣脱缰绳的马儿,见其他马离群,又急又鸣,这一鸣叫一奔跑间,整个马棚更乱了。
纤纤用力推开纤梅,纵身一跃,跳上马背,皇甫曜弯腰再夺两把弯刀,大声道:“接兵器!”
三人追随在受惊的马群之中,快速冲出北凉军营。纵有十万人重重包围,难敌数千马群的受惊,就像是一股洪水猛兽,躲之不及,有数名将士躲闪不及被马践踏在地,马群之后已是血肉模糊了无生息。
“不要放走他们,射箭,给我射箭!”斡齐尔扶起地上的纤梅。
纤梅娇呼一声:“殿下,吓死为妾了……”贴在他的胸膛开始啼哭起来。媚态诱人,斡齐尔疼惜不已,搂在怀里又是安抚,又是哄逗。
数百名弓箭手整戈待发,拉开弓弦,随着左将军一声令下,百箭齐发。似一阵密密的箭雨,如一张天地间织就的大网帘,像铺天盖地的蝗虫,倾涌而来。
“小心,后面有箭!”皇甫曜身子一俯,抓住至马鞍俯身马身之侧,有无数的中箭而倒,悲烈地鸣叫着,未受伤的马继续往前飞奔,载着纤纤与小莲,小莲的马儿中箭,她伸手拽住另一匹马,并快速地移到了马背。
箭雨过后,三人探出脑袋,见彼此无恙放下心来。他们已经奔离了箭的射击距离,先前的余惊还在。
受惊的马群往草原的深处狂奔而去,不知过了多久,马群与皇甫曜一行三人走了不同的方向。皇甫曜也懒得去管那边继续如乌云一片流去的马群,或许这样正好可以迷乱追兵的视觉。
奔了两三个时辰,估摸着附近没有追兵,皇甫曜跳下马背。就算有追兵,马群受惊不得控制,能用的马儿已经不多了。
夜幕中的草原异常安静,三人走到一片水草丰盈之地。
天地之间,只有他们的三骑马、三个人,像是落群的雁。
皇甫曜道:“官道大路定有伏兵,我们只能绕路返回南越边城。往西七八十里,就能回到最初的胡杨林。”
“你久守边城,对这一带最是熟悉,我和小莲都听你的。”纤纤道。
“再往西南方三百余里,就是云之巅。”皇甫曜道。
小莲满心欢喜,随着皇甫曜手指的方向,抬头远眺:“那边是栖云庄?”
皇甫曜细心的观察着小莲与纤纤的表情,小莲欢喜,而纤纤的神情中看不出任何的喜忧之色。仿佛栖云庄与她没有半点的关联。
纤纤用手拽拉着小莲,示意不可表现太过分明,道:“丑丫头和小莲都听将军的。”纤纤特意表明,现在她有了一个新的称呼“丑丫头”。
“丑丫头?”小莲惊问。
“对呀,小莲,我可不就是丑丫头嘛!”纤纤自嘲着,指着自己的脸,“丑丫头嘛——”傻傻地笑,就像在军营厨房时那样。
她先一步告诉小莲自己现在的名字,免得不小心露出破绽。
小莲不明白其间的详情,但既然大小姐这么说了,自有道理,附和道:“是,是!你是丑丫头。丑丫头……”
小莲本想掩饰,可皇甫曜听得出来,丑丫头只是他与南越将军给她取的名字,她的名字不叫丑丫头。一直唤她“丑丫头”居然从未问过她的真实姓名。
“大将军,夜间我们还得赶路,离北凉草原越远越好,否则这心里真不踏实。”怕北凉人追来,更担心落入北凉人手中,如果再落到他们手里恐怕就真难再有活命的机会。而生命只有一次,她不愿再涉险。
“好,上马——”皇甫曜担心两个姑娘受不了,既然她们无事,他自然也能赶路,早一点离开草原,就少一分危险。
孤傲的冷月撒下银霜似的光芒,月下是三骑急驰而过的骏马。纤纤紧跟皇甫曜,小莲则紧跟纤纤身后。
忘记饥饿、忘记困乏,一心想的都是赶路。
夜色中的草原与天浑然一色,分不清何处是地,何处是天。月在头底,草原大地都在自己的周围。天苍苍,野茫茫,人渺渺;风啸啸,月皎皎。纵马奔驰,才发现草原的宽阔,人的渺小。人就是似这天地间一株无名的小草,又是一只自由飞翔的小鸟。
不知过了多久,当东边出现了云霞,小莲惊呼道:“云之巅,我看到了云之巅……”
纤纤远眺,借着微弱的曙光,她看到了前方郁郁葱葱的一片山林。不错,那正是云之巅,似支撑天际擎天一柱,那墨绿的天之尽头,又似苍茫草原绿州。
“真是云之巅,皇甫曜,你不是说带我们去边城吗?”这是意外,更是他给她们的惊喜。
皇甫曜身子微微一歪,一头栽倒马背。
“皇甫曜!”纤纤一声惊呼。跳下马背,蹲身将他扶在怀中,这哪里是人,分明就是一团火盆。“皇甫曜,你怎么了?”
“丑丫头,抱紧我,我好冷,好冷……”
一张脸烧得通红,像只熟透的苹果,眼前出现了幻觉,他觉得很冷,冷透骨髓,拥住了一个柔弱的身子,只往她的怀里扎。
小莲俯下身子,查看一番,道:“看样子,似他的伤口裂了。我们得尽快回到云之巅,那里才有我们要找的草药。”
“好,小莲,帮我扶他上马。”
纤纤紧紧地抱紧皇甫曜,男子抱女子还好。可是他本就身材魁梧,抱在怀里很是吃力。原本半个时辰就能赶到,却走了一个时辰还多。
小莲等不及,提前驰马快奔,她得尽快回云之巅为皇甫曜寻找郎中。
昏迷的皇甫曜,紧紧地拥住纤纤的腰身,口里呢喃道:“娘……娘……”“放开我娘,放开我娘……”“爹……爹……”
天亮了,纤纤垂眸时,看到皇甫曜脸上晶莹的泪水,泪水润潮他整张脸。因为高烧,脸颊一片通红,浑身滚烫得像火炉。
纤纤下了马背,将皇甫曜放在林中草地上。
“热!好热……水,我要水……”昏迷中的他,呢喃不停。
小莲采草药回来:“快把他的衣服解开。”
纤纤俯下身子,解开他的衣衫,当他胸肌呈现眼前,她的心跳莫名的加速。原本缠在胸前的白带早已经染成了一片血红,内衫紧紧地粘贴在肌肤上,前胸全是血色一片,触目惊心。
“他一直忍着,流了这么多血……”小莲呢喃着。
纤纤将他扶起,轻柔地解开他身上被血染红的布带,一层又一层地褪去。胸前有一个姆指大小的血窟窿,还在潺潺地冒出血液。小莲在一边将采来的草药用石子碾成泥,握成一团,堵住了还在渗血的血窟。
“你看着他,我去寻些吃的。”
纤纤将他平躺在草地上,又去寻些干的草和树叶,铺在地上,小心翼翼地将他挪到干草上面。
“水……”她要为他寻水。
纤纤走到溪水边,用水一盛,没走两步水就从指缝间漏掉。她又去寻较大的树叶,将几片叶子错放叠起来,再圈成碗的模样,勉强盛上水,跪在他的身边,小心翼翼地将水喂下。
“放开我娘!放开我娘……”他沉浸在久远的恶梦之中,“爹爹!叔父……”
皇甫曜对江平之有着刻骨铭心的恨意,是江平之害死他所有的亲人吗?十几年前,那个一身冷傲,带着满身杀气的少年拜入靖王府门下,开始了他的征战之旅,他少年成名,从一名无名小卒成为南越朝第一勇将。其间的艰辛纤纤无法料想,但她知道,他定是走过了太多的坎坷与风雨,才拥有了今日的一切。
他的额头还是很烫。纤纤将血色布带拢在手中,往溪边走去,血带一入溪水,顿时染红了染水,这是他的血,昨日他早就震裂了伤口。何时震裂伤口?是什么时候,是在她险些斡齐尔被凌辱之时,她听到了他震天的怒吼。那一刻的他,满脸都是怒容,仿佛就是面对一头老虎他都不会畏惧。
将打湿的布带小心的敷在他的额头,又用衣袍小心地盖在他的身上。
“皇甫曜,你一定要醒来,一定要平安无事。你忘了吗,你还要为全家报仇啊……”
一边是茫茫的草原,一边是方圆数百里连绵不绝的森林,进入森林随时都有可能会迷路。纤纤期望有人可以出现。她不是小芬,她不懂医术,不知道自己怎么做才可以帮他。对于纤纤唯一的方法:就是陪他说话,不停的说话。
“皇甫曜,我不许你死,不许你死,你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皇甫曜紧紧拽住纤纤的手,呼道:“娘!娘……我一定会杀了江平之,我要江家人千倍百倍地偿还……”
昏迷中的他,沉陷在那一场极深的仇恨之中。
纤纤用打湿的布带为他擦拭着汗珠,在这么下去万万不行,他的额头这么烫,而这里又无人家。她必须去找郎中,胸口的血是止住了,可是胸口周围一片臃肿,再不消炎退烧,他定撑不了多久。
“丑丫头!丑丫头……”他挥动双臂,双目紧闭地狂呼着。
“皇甫曜,我在,我在呢。”
握住她的手,他悠悠地道:“不要……不要离开我……”将她的手缓缓地捧到胸前。原本惊恐不安的他,顿时安静下来,像捧住了此生最珍爱的宝贝。
他是真的喜欢她,即便在昏迷还呼喊着她的名。纤纤为之欢喜,在喜悦之后又被莫名的感伤所替代。明知这是一场没有结局的情缘,她一次又一次地告诫自己不可动心,可她还是不由自己的动心了。
面前的皇甫曜像个孤独的孩子,又是一头受伤的猛狮。
“曜,你一定会没事的,一定会没事的……”
皇甫曜沉陷在极度的昏迷之中,他听不到她说的话,握紧她的手已经放开,静静地躺在枯叶干草之中。
额头,比先前更烫了!
“怎么办?他病得越发沉重了,再这样下去,他会没命的。”纤纤想到这里,再也坐不住,放开嗓子唤道:“小莲!小莲……”
死亡的恐惧包围着纤纤的心,看到面前的皇甫曜令她想到了童年时英年早逝的母亲。她不要再看到一个爱自己的人就这样离去,她的心被无边的痛苦包围着。不关爱情,不问真心,她不想皇甫曜有三长两短。无论他曾经伤及自己有多深,她无法恨他。或者说从来她都是同情皇甫曜,从不曾恨过。
在皇甫曜用严霜包裹的外衣背后,是他一颗曾经饱受痛苦的心。他痛苦的呼唤着亲人的名字,这些关心他、呵护他的亲人都已经死了,当一个人亲眼看到自己的亲人死去,这种伤痛锥心刺骨,一生一世无法忘怀。当快乐时忆起惨死的人亲人,他又如何能高兴得起来。这一生,他注定要背负着家仇之恨,不报此仇一生难安。
不能再耽搁,纤纤蹲在地上,扶起皇甫曜,艰难地将他背在背上,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浑身乏力,强撑着身体将他背起,一步又一步地移去。
“大小姐……”小莲用衣服兜着一堆的野果,快速往这边奔过来,野果洒落在林间,“大小姐,我来背吧。”
“小莲,他烧得很厉害,我们必须找郎中,再找不到郎中,他一定会死的。快,帮我把他扶到马背上。”
一边是草原,一边是云之巅,在这交壤之处,因为常有北凉士兵出没行猎,这一带少有行人,又极少有百姓居住。
皇甫曜扒在马背,纤纤自己单独骑了一匹马,赶着皇甫曜的马进入山林。
小莲用裙子兜着野果,一边走一边吃。走着,吃着,小莲看着手中青中泛黄的野果,若在以往她根本不能吃得下去,这种野果对她实在太熟悉了,可现在她竟吃不错酸味。
小莲道:“大小姐,你还是吃些野果充饥吧?”
“吃不下!”
他已经病成了这样,性命能否得保还不定,纤纤又如何能吃下东西呢。
小莲咬了一口野果,酸酸甜甜,胜是爽口。越觉得可口,小莲的心就越是沉重。
走了一程,纤纤张望着周围的林涛,连绵不绝的山峰如一幅泼染的画卷,林涛阵阵,山泉泠泠,鸟语花香,幽深而宁静。
“有人吗?有人吗?”纤纤放开嗓门,此处山高林深,就算没有人家,也应有行猎、砍柴之人,亦或座落着一家小道观、小寺庙什么的,“有人吗?救命呀——”
声音回响在山谷之中,一声接着一声。
“有人病了,请问这里有人吗?”
纤纤不厌其烦走一截就高喊一阵,如此幽静的地方,没有人家。看着马背上的皇甫曜,还是昏迷不醒。一颗心纠结成团,压在心头无法释缓。
不知过了多久,纤纤原本嘶哑的声音越发沙哑黯淡了。
小莲学着她的样,大声道:“这里有人吗?有人受伤了……”
数声之后,听到一个男人的声音:“姑娘……”
小莲一阵欢喜:“有人家呢,他有救了!”
“快,快告诉他。”纤纤道。
几声一问一答的喊话后,从山林间出来一个着猎户打扮的壮年男子,长得很魁梧,头上裹着布巾,手里握着弓箭、长矛,目光直接扫过纤纤停留在小莲的身上。
“这位大哥,我们一个朋友病了,不知能否去你家养伤。”纤纤道。
男子笑得很憨厚,道:“请跟我来。”
他的家座落在半山腰上,周围绿树成荫,是三间平常的茅草屋,人尚未,就从石头院墙内奔出一只小黄犬,“汪!汪!”狂吠。
男子道:“黄皮,不许叫。二位姑娘请——”
这是一座隐在山野间的寻常人家。用石头垒出一人多高的院墙,推开木制院门,院内比外面看到的更大,一条石子铺成的小径直通正堂。大门两侧是两块菜地,一名半大的男孩正在菜地捉虫扒草。这是一个极其羞涩的男孩子,看到陌生人,脸涨得通红,一直红到了脖颈。男孩望上一眼后,头埋得更深了。
“铁柱,来客人了?”随着一名女人的声音,从东堂出来一个老妪,伸手摸索着墙壁,一步步移出屋子,是个已经失明的老奶奶,头发花白,手指干枯如柴,满脸布满了纵横交错的皱纹。
魁梧男子应道:“娘,是两个姑娘带了位受伤的朋友。”
“姑娘啊,呵——四年了,我们这儿从未来过外人。是什么样的两个姑娘?”老妇人说到姑娘的时候,脸上的皱纹绽放成一朵花,“来,来,我们这里是小地方,两位姑娘快请。”
纤纤看看小莲,将缰绳递到小莲手中,径直走近老妇人身边,道:“大娘,我们一个朋友受伤了,想在您这里修养几日。你看附近有郎中吗,能不能麻烦铁柱大哥帮他找个郎中。”
老妇人一听这声嘶哑的姑娘,仿佛看到一个容貌丑陋之人。来者是客,又不能失了礼节,道:“快把你们的朋友带到西屋。我们这儿离最近的小镇也有六十余里地,山路不好走哇。不过,老婆子倒是略懂一些医术,让我为他瞧瞧……”
“多谢大娘!”
铁柱已将皇甫曜从马背上背下,进入西屋,将他放在床上。
老妇人握着皇甫曜的手腕,细心的查探,又将手落在他的额头。
片刻之后,老妇人道:“伤口感染,失血过多,是需要好好调理,我们这儿有些现在的草药,如果要消肿退烧,非蒲公英根不可。铁柱,你到外面采些蒲公英根可好?”
“好嘞,娘,我现在就去。”
“有劳铁柱大哥。”
这是一家祖孙三代人,老妇人早年住在边城一带,受边城战乱,三个儿子有两个在战乱中死去。老伴早年在军营任职,也战死沙场了。大儿子死后就留下一个孩子,大儿媳因受不了家里的清苦贫寒,和一个跑生意的货郎走了。自这之后,老妇人做主,将家迁到了栖云山深处,在这了无人烟的地方安顿下来,一住就是六七年。这些年来,少有外人到此,刚开始的时候有几个亲友造访过两次,后来因为山路难走,他们也就不再来了。
纤纤一行三人是这四年来第一次到他家的客人。
小莲很快将草药熬制成汤药,纤纤一勺又一勺地喂皇甫曜服下,老大娘还特意找出家里备用的创伤药,给皇甫曜敷在伤口。
昏迷中的皇甫曜喂一口药汁,从嘴角流出大半。纤纤灵机一动,看到院外的翠竹,索性寻了根纤细的竹筒,自己吸一口,用竹筒将药汁吹入他的嘴中。看着皇甫曜不停咽汁的喉咙,纤纤嘴里虽苦涩,心里却甜美如蜜,悬着的心也放下不少。
东屋内,失明老妇人向儿子铁柱打听这两位造访姑娘的情况。
“你快说说,这两位姑娘如何?”
铁柱沉思片刻,道:“一位姑娘倒也长得漂亮,比跟人走了的大嫂还要美上两分;另外一个姑娘,长得实在难看,脸上还有一块疤痕……”
“哦,这么说铁柱柱中了那漂亮姑娘?”
铁柱低声道:“那丑姑娘人虽丑可心底很好,看样子,她与那受伤的男子是一对。”
老妇人听罢,不由得爽朗地笑起来:“铁柱就要二十七了,若是能寻个媳妇倒也不错。回头为娘去替你问问。”
山野人家,又居住于深野之中,少有外人至,就更别说媳妇了。这些年来铁柱的终身大事,一直是老妇人的心病。如今好不容易有姑娘造访,若是能留下一个做自己的儿媳也不失为一件美事。
女人嘛,容貌美丑都无干紧要,重要的是能替他家传宗接代,能料理一个家就好。
“娘,你还是别问了。看这二位姑娘的言谈举止,定是大富人家的人。”
老妇人不由得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大富人家,是他们平常百姓高攀不得的人。
“唉……若是你婶婶、姑母能再来就好了,幸许能在边城为你寻个媳妇。”
“娘,改日得空孩儿去边城瞧瞧。”
“不去了。听栓子说,前些日子南山老张家的二儿子去边城探亲,就死了。娘再也经不住折腾,就安心做个猎户,种种菜,打打猎过些平静日子吧。”老妇人悠悠说来,言语中全是伤感,“那年你姑母来时,还说这里的日子清静、好过,说是他们一家也要搬来。只是这么些年都过去了,却一直没来,许是遭了大难……但愿神灵保佑,他们一家五口能平平安安的。”
老妇沉默片刻,呢喃道:“若是能看铁柱娶上媳妇,为娘死也瞑目了。”
“娘……”铁柱轻呼一声,想到老母亲的心事,满是愧意。
这户人家的房间不多,正堂是吃饭、会客之处,左右各是东、西两屋,东边住着老妇人,西屋住着叔侄二人。晚上,小莲与大娘挤在一起,铁柱带栓子住在后面的柴房里将歇。西屋是整夜未眠的纤纤陪着昏迷不醒的皇甫曜。
小莲捧着汤药,进入西屋。屋内,纤纤正含情脉脉地凝视着昏迷中的皇甫曜,用湿帕子为她敷额头。满眼都是关切与怜惜,纤纤对皇甫曜的好,小莲全都记在心里。
突然,小莲想到了自己。一个失贞,被人糟塌的女子,如今还以怎样的颜面回栖云庄。那里还容得下她这样的云氏女子吗。
小莲推门而入,道:“云儿,蒲公英根用完了,我想出去再挖些。”
纤纤接过汤碗:“你一个人去能行吗?”
“公子外敷内用,需要的地方很多。我再去外面走走,多挖一些备用。”
“好,你小心些。”
小莲走到门口,满心不舍地凝望,手不安地停留在腹部。虽然不懂医术,可是在栖云庄时看过别的年轻嫂子,说是癸信未至就是怀孕之状。都说母亲若是有了孩子,定然会知晓,也是因为癸信之故。
她不要替凌辱自己的男人生孩子,她要忘掉那个恶梦,自然更不能生下这孩子。这是一个不被祝福的生命,今日她一定要处理掉这个孩子。
想到这里,小莲走到院子里,提上竹篮,拿上药锄。
“小莲姑娘!”铁柱追了出来,“深山野岭的,我陪你去罢!”
小莲含笑道:“多谢铁柱大哥。”
两人一前一后离了茅草屋,铁柱对这一带胜是熟悉,哪里的野兔多,哪里的草药多,哪里会有狼,哪里会有虎,他尽皆知晓。猎虎是栖云庄人的最爱,每年春秋两季,栖云庄武艺高强的男女都会到山里来捕猎老虎。铁柱就见过两次,他们的箭法很准,一箭就能射中老虎的眼睛,若是遇到野狼,他们也不会放过,一箭就能毙命。
铁柱也学着他们的样射猎,可技术却远不能与之相比。老母亲不允他捕虎猎狼,说是那太危险。铁柱上有老母亲要照料,下还有一个十一二岁的侄儿。所以只捕杀野兔、野鸡、野鹿什么的。每过半月他就去附近的小镇,用猎物换回米面,偶尔也换些布料、盐巴、糖果回来。
对于猎户来说,肉是从来不缺的,柴禾也取之不尽,他家后面的茅厕周围,全都是柴禾。铁柱对现在的生活很是满意,和那些提心吊胆的日子相比,这就是天堂。
就如老母亲所说,如果能再娶上房媳妇,日子就和美了。
铁柱挥舞着药锄,抬头时,看到小莲静静地站在山坡上,满是心事。
“小莲姑娘,你遇上什么难事了么?”
小莲回地神来,答道:“无事。”
倘若从这里滚下去,腹中的孩子定然就能落胎。
拿定主意,小莲微闭双眼,翻身滚下山坡。
铁柱大惊:“小莲!小莲……”放下药锄与篮子,追下山坡,扶起小莲:“你这是怎么了,有什么想不开,居然要……”
小莲捂住腹部,他一定会流掉的,不要这个孩子,不要这个孽种。为什么肚子不疼,反而是脚踝处疼痛难耐,低头时,脚踝处血肉模糊,竟似被什么厉物割伤,翻出白肉。
为什么难遂人愿?
小莲想要问,一阵钻心的刺痛袭来,昏死过去。
皇甫曜悠悠醒转已经两天之后,熟悉的面容映在眼中,那双让他一开始就觉得熟悉的眼睛明亮而温暖。
“你醒了?”纤纤轻柔地握住他的手。
醒来就好,老大娘说最多三天就能醒,两天后醒来纤纤悬着的心也能放下了。虽是两天,她却如同过了漫漫长夜,犹如数年一般的难熬,时时刻刻为他担忧,生怕他就此一睡不醒。她不要再欠下一个男人的情意。她的愿望很简单:只要他活着。
“你一直都在?”皇甫曜问。
纤纤点头,“你想吃什么?我下厨为你做。”
“只要是你做的,我都喜欢。”皇甫曜的心里蓄满了幸福,这种被人关切,是他多年来的第一次,虽是最平常的话语,却是最温暖的阳光。
纤纤责备道:“好了,我给你熬些菜粥……”
外面传来栓子惊慌的声音:“三叔,她怎么了?”
纤纤抬头望去,只见铁柱背着小莲归来,起身奔出房门:“小莲,小莲!”
小莲的脚踝处鲜血淋漓,洒落在石板小径,滴下就溅成一朵鲜红的血梅。
“小莲!”
铁柱道:“采药的时候,她不小心从山坡上摔下来。”
铁柱看到小莲纵身翻落山坡,实在不明白,一个如此年轻的姑娘会有什么想不开的,居然要从山坡上落下来。
皇甫曜未愈,小莲又出了事。
看着两个躺在床上的人,纤纤的心情很沉重。
在老大娘的指挥下,纤纤为小莲包扎好伤口。老大娘将手落在小莲的手腕处,半晌也没有说话。
“大娘,她怎么了?”
“没事,没事……”老大娘疼惜地抚摸着小莲的手,“真是个苦命的孩子。”
纤纤似明白了什么,难不成老大娘已经觉察出小莲的过往,缓缓坐到床前:“都是我不好,是我连累了小莲。如果不是我,小莲也不会被……”
老大娘还以为纤纤不知道,听她一说,其间内情她也知晓详情,悠悠道:“她有身孕了。”声音很低,纤纤微微一怔:“小莲……”
满心都是愧意,如果小莲因此有什么事,让她如何心安。
小莲悠悠醒转,用手抚落在腹部:“为什么?为什么这样他还死不了?”
“小莲!”纤纤扒在小莲身上,“你这是何苦呢?小莲,你这么做真的太危险了。”
“不,我不要这孽种,我不要……”
小莲拼命的用手打击着腹部,一下又一下,纤纤拽住她的手:“小莲,不要这样!你不要这样……”
老大娘异常冷静,看看纤纤,道:“你先出去吧。”
“请大娘好好劝慰她。”纤纤不知道要如何安慰受尽凌辱与伤害的小莲。
她有了与斡齐尔的孩子,这是个噩耗。
纤纤进入西屋,皇甫曜站在门口:“出甚事了?”
“皇甫曜,怎么办呢?小莲她……怀孕了。”
纤纤一头扎入他的怀中,想到这世间对女子总是太这公平,纤柔如此,小莲如此,男人们用自己残忍的方式对待她们。她的心觉得很痛,为小莲默默承受的痛苦,也为小莲今日的所举。
“没事的,不会有事。”
“皇甫曜,什么叫不会有事。一个未婚女子,独自哺养孩子得有多艰难,得承受别人多少异样的眼光?我无法想像,这是怎样的痛苦与矛盾……”
纤纤想到女子命运,想到世道所有的不公,心里一阵酸楚,她无法不为小莲的将来担忧。
当小莲落下山坡时,她更多想的就是流掉这孩子。纤纤明白她的决定,同时肚子里的孩子是无辜,如果不拿掉孩子,小莲就会觉得痛苦,倘若拿掉,这孩子也是小莲的骨血……这是多么的矛盾。
“丑丫头……”
想到小莲,纤纤又不由自己地忆起纤柔:妹妹远在洛阳,独自一人面对生产的痛苦,独自一人哺养与皇甫曜的孩子。
她快速地推开皇甫曜放在肩上的手,厉声道:“你们男人总是这样无情,为什么要伤害柔弱的女子。”
“丑丫头,这事与我又有……什么关系?”皇甫曜满脸无辜,就算小莲出了事,她也不该拿他撒气。
“怎么与你无干。你家里不是也有一个妻妾吗?你可曾想过,当你开心快活的时候,或许她正在痛苦地独自面对,为你生孩子,为你养孩子……你们男人,尤其像这种身份尊崇之人越是无情!”她无法不生气,更控制不住自己。
纤纤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看到小莲就想到纤柔。
纤柔在痛苦的思念中,可是她却与纤柔的夫君在一起。她无法原谅自己,也无法原谅皇甫曜。原谅,她怪的从来都只有自己,可是她就是想骂骂皇甫曜。
男人们已经伤及太多柔弱而无辜的女人,她还要去做伤害女人的女人吗?不,她不要,她不要伤害女人。女人是可怜的、无奈的,她不想伤害女人。
“丑丫头,我绝不会……”
纤纤捂住耳朵,任性地道:“我不要听,你什么都不要说。皇甫曜,我警告你,不许打我的主意,不许!我不要做第二个江纤柔,不要——”
她怎么可能知道他妾室的闺名?
皇甫曜首先想到的就是柴运,在草原她与柴运走得很亲近,柴运把他的事告诉于她是完全有可能的。正因为她知道了他太多的事,她才会如此痛苦,才会一次又一次地拒绝他的情意。
“皇甫曜,你不是最爱打人、骂人么?你打我骂我呀?是我害了小莲,是我害死了母亲,我就是一个祸水。”
“丑丫头!”皇甫曜将她揽入怀中,“这不是你的错,与你无关,你为什么总把这些事揽在自己身上。”
“我不想这样,可是看到小莲,我的心好痛,好痛……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总是出事,为什么我身边的人无法得到真正的幸福和快乐……我无法忘记,十岁那年,娘亲眼睁睁地病死……我好怕,怕小莲会死,我也怕你会死,我怕身边的人都离我而去。呜——”
长久以来的故作坚强,长久以来伪装的快乐,掩饰的本心在此刻倒塌,纤纤扒在桌上,开始轻声痛哭起来,心乱成了一团乱麻。
“这些天,我真的好担心。好不容易放下心,小莲又出事……”她没有外表的那样坚强,一个接一个的出事,她会承受不了。
“丑丫头。”皇甫曜心中一软,不忍责备她一句,此刻的她哭得很伤心,他可以感受到当自己昏迷不醒时,她所有的担心,捧着她的脸,柔声道:“你放心,往后,我会好好的。为你好好的活着。”
纤纤含泪问道:“再也不出事?”
有时候她也很天真,天真到希望世间没有磨难与痛苦,明知不可能,还是会说出这样的傻话。
皇甫曜握着她手,缓缓地放到胸口:“这颗心、这个人,为你好好……活着。”
她破泣为笑,“不是为我,为你自己,也为你那些失去的亲人们好好活着。”
她不属于他,就像他不会属于她。
他们的相遇,错了时间,错了地点,也错了人物。
“失去的亲人……”皇甫曜呢喃着。
纤纤心中隐隐作痛,回想在他昏迷时候的呢喃呼唤,明白那些亲人的离去,给皇甫曜造成了一生难以治愈的痛苦。她不想问,也不愿去问,生生地撕裂他的伤口,再度血淋淋的让他痛苦,她不愿意。
“曜,你好好休养,什么也别说。等你想说的时候,你再告诉我。来,我扶你躺下。”
她第一次没有唤他皇甫曜,而只是“曜”,那样的亲切,那样的悦耳。像一抹的阳光,温暖了他的心扉;似一涓清澈的甘泉,滋润着他干涸的心田。
“好,等着。我……也等着你揭下面具的那天。”皇甫曜不愿再隐瞒。
他知道在她的面具之下,有一张美丽的容貌,可是他不会私自摘下她的人皮面具。他会等,静静地用心等候,等候着阳光下那张灿烂的笑颜。
他爱上她,无关她的容貌,无关她身后的一切,只因为她是那个充满阳光的丑丫头。那个会使小性,那个会傻傻大笑,会讲笑话,会干粗活……平凡中有些坚强,温柔中着又很善良的丑丫头。
纤纤缓缓点头,为他盖上被褥。
“丑丫头,我想吃菜粥。”
“好,我下厨为你做。”纤纤眼里含笑。
出了西屋,她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哭过之后真的好轻松,她不用苦苦地强撑,可以像个随性的女子任意的哭,任意的笑。
曾经,在她的面前,他戴上了面具,而她也一样戴上了面具。当她真正戴上面具时,展现的却是自己最真实的一面。虚伪而看不见面具,蒙蔽了他们彼此的真心。一张真实而丑陋的面具,却让他们走近愈近。
皇甫曜是个真君子,不以貌取人,还会爱上一个相貌丑陋的女子。仅此一点,值得纤纤敬重。
纤纤来到厨房,正见铁柱正在熬药,这气味有点像……像当日皇甫曜逼纤柔饮下的堕胎药。
“这是什么药?”纤纤还是想得到证实。
铁柱抬头看着纤纤:“是我娘为小莲开的药。小莲姑娘说一定要吃这副药,否则……”
小莲已经决定了,这个孩子她是万万不会要的,身为女子,一生之中又有几件能由自己做主的事。纤纤想要劝小莲留下孩子,可又不能,因为这是小莲的决定。
如果说孩子是无辜的,小莲就不无辜吗?无辜地遭受了斡齐尔的凌辱,无辜地成为别人的替身。
纤纤说服自己,一面忙着熬药,一面接过铁柱手里的伙棍道:“铁柱大哥,让我来吧。这些天,我们给您添麻烦了。”
铁柱离开不久,就从厨柜里翻出了红糖等物,抱着坛子很是欢喜。“云儿姑娘,我娘说这些可以补血,给公子与小莲姑娘的。”
纤纤没有再道谢,因为她瞧得出来,铁柱似乎对小莲另有意思。小莲已遭遇不幸,若是能再觅幸福,是件好事,她会为小莲高兴。
午后,铁柱与栓子在柴棚那边搭了个简易的床,说是老大娘与栓子今晚在那边安歇。
纤纤与小莲挤一屋,皇甫曜与铁柱睡一屋。
这是纤纤数日来睡得最香的一觉,小莲的呻吟声惊醒了纤纤。
小莲蜷缩在床上,一脸痛楚。
“小莲,小莲……”
“痛,好痛!”
纤纤翻身捧过大盆,让小莲蹲在盆上,鲜血如注,从小莲的身下倾泄而下。
人有多少血可流?
纤纤合上房门,走到柴棚房前:“大娘,你快去看看小莲吧。”
老大娘来到东屋,纤纤把所见的情况告诉大娘。
“哦,你在盆里找找,看有没有一个白色东西出来。”
“白色的东西?”
“像是剥了皮的小青蛙,你找找看吧。”
纤纤应了一声,端着木盆到屋外,又在油灯下小心翼翼地寻找,将血水倒在院子外面的林子里,终于看到一枚指头大小的白色之物,用树叶拾在手里。
带回去给老大娘看,显然不妥,若是让小莲看到了指不定又伤心一场。虽然小莲不要这孩子,可他到底是小莲的骨血。
心里思索一番,纤纤用自己的帕子,将那小小的东西包裹起来,用手在林里里挖了个小坑,将东西埋在土里。
小莲坐小月子,皇甫曜伤病缠身。铁柱已经好几天没有去打猎了,纤纤心里过意不去。决定担起照顾家里的事。
纤纤将老大娘搀扶到西屋,让她再为皇甫曜诊脉。
“不碍大事了,若是再喝两天蒲公英根就会痊愈,炎症已经消下去,高烧之状也没有了,只要不拉开伤口吵不会有大碍。”
“多谢大娘。”
西屋里一片寂静,纤纤很开心,只是静静地望着皇甫曜。
她看过铁柱挖回来的蒲公英,她要去山里挖更多,这样皇甫曜就能更快地好起来。
“曜,你先歇着,我去挖草药,一会儿就回来。”
“认识吗?”
纤纤将头点得像拨浪鼓:“替你熬了四五日药,认得的。”
每一次暂时的分别,都令皇甫曜恋恋不舍。看着她一手握药锄,一手提篮子,像只快活的小鸟儿飞出院子。
院外林子里,栓子把马儿拴在大马上,一边练习着骑马。这些天放马、牧马的事都是栓子在负责,这孩子似乎很喜欢马儿。
栓子不爱说话,看到小莲和纤纤就会脸红。他只偶尔与大娘和铁柱说话。
“栓子,好好养马,等我们离开的时候,我送你一匹。呵——”纤纤笑道。
原以为栓子不会开口,只听他道:“一言为定。”
纤纤沿着小路,往山上移去,蒲公英长在潮湿向阳的地方,今儿她一定要多挖一些,这样明、后两日的都够了,她就可以不用再去挖。
五月的林间,山泉叮咚,山花烂漫。
纤纤低着头,一边走,一边寻找着蒲公英的影子。一发现就弯下身用药锄挖掘。
等到近中午的时候,她的篮子里已经有满满一篮的蒲公英。其实做个山野之人也没什么不好,至少可以平平安安、无忧无患地过一生。纤纤如此想着,回到了茅草屋附近,听到山泉声决定到泉水里将蒲公英洗净了再带回去。
这一刻,她不要再想,不想自己与皇甫曜的事,不谈爱字,不说情字,一切都随其自然的发展也不错。
待纤纤回来时,铁柱已经先一步回来,今儿他在河里捕了几条鱼儿,正忙碌在厨房里熬汤。
纤纤将药碗捧给皇甫曜。
“乖乖喝完,你的病就好了。”
皇甫曜接过药碗,吹了两口,大大地饮了一口,脸上尽是幸福而快活的笑容:“真甜!”
“怎么可能是甜的?”
“就是甜的,像蜂蜜一样的甜。”皇甫曜又大饮数口。
看不到他微皱的眉宇,他饮的仿佛是琼浆玉液。昨儿喝药他也微微颦眉,谁都看得出来,药汁很苦。可是他的表情又不像骗人。
皇甫曜又饮一口,赞道:“真甜啊!”
纤纤糊涂了,有些心痒道:“真的很好喝啊。”
“想喝吗?”
纤纤道:“想!”
接过碗,纤纤学着他的样,大饮一口,舌头都快苦掉了,“扑哧——”喷射出来,“你骗人,这么难喝,你还说甜。”
皇甫曜捧着碗,道:“这些草药是丑丫头到山里采的,还是丑丫头亲自洗净、亲手熬来、亲自端给我的,很甜,比蜜还甜……”
“胡说八道!”纤纤愠怒,她怎么就没想到这家伙许在开玩笑,居然还大饮一口,害得她满嘴都是苦涩。
“好啊,这下我与丑丫头算是同甘共苦……”
“疯子,我不理你了。”纤纤站起身,飞野似地离了西屋。药虽苦,可心里很甜,“这下我与丑丫头算是同甘共苦”久久地回荡在耳边。
不要,不要,她不要被他的话撩乱了心弦。
纤纤努力做事,帮铁柱做饭,帮铁柱家洗衣服,还帮栓子放马……总之她就是不要自己停下来,也不要去想他说过的话。
可是,她真的很想见他。
而她却必须克制,不让自己去见他。
这种感觉很奇怪,想见又不去见,她站在院子外面,看着西山的落日,希望早一点黑,希望自己可以早一点将晚上的药捧给他。
还是想见他!
纤纤为自己的不争气感到很生气,最后化成一声长长的叹息。
晚上的药,纤纤让栓子捧去的。她想冷静一下,而见到皇甫曜,她是根本无法冷静的。估计这家伙和她一样,都被怪异的心情扰乱了思绪。
次日一早,药与粥也是栓子捧去的。
纤纤洗完碗,准备去挖今儿的药,为昨日没有挖太多感到庆幸。否则她连出门的借口没有。
刚走到院门口,皇甫曜道:“丑丫头,你又在躲我?”
每一次她躲避之后,他就发现自己对她的痴迷更深一分。
“没有,我只是很忙。我要去挖药,你好好歇着。”纤纤说完快速奔出院子,到了拐弯地方,拍打着胸口,为什么听到他说话,她的心就跳得这么厉害。
额,不想了,想了!
老大娘走出房子,抱了根凳子,将凳子放在院子里晒太阳。
皇甫曜满是落漠,他只是在她临出门时,想要好好地看一眼,可这丫头跑得比兔子还快。
“她去采药了?”
“是,大娘。”皇甫曜淡淡地应了一声。
“丑丫头是个好姑娘。”老大娘摸索着掏出一只鞋底,用力扎着千层底,“她在躲你?”
老大娘地话,点击皇甫曜的心事。
虽然老大娘看不到皇甫曜的神情,但她从皇甫曜那沉重的步子感觉出来了。“姑娘若是躲着一个喜欢的男子,那她定有不得已的苦衷,而这个苦衷,让她看不到结果……”
皇甫曜心中一酸:她已有婚约,对方是一个很富足的人家。这就是他们之间的阻厚,而他还有一房妾室。
“小伙子,你不要再逼她了。你越是逼她,她就会逃得远远的。”
皇甫曜走近老大娘的身边,在她身边的长凳上坐下。“大娘一看就是过来人,你告诉我,要怎么做,我和她才能在一起。”
“顺其自然吧!当你为她痛苦的时候,她因你而生的痛苦并不比你少。唉——”老大娘长长地叹息一声。
她的痛苦不比他少。
他是真的在意她,想要与她相守到老。
而他不会再逼她,只因他舍不得让她痛苦。
皇甫曜坐了一会儿,回到房中继续睡觉。近来虽然在静养,可他的心一刻都未得安宁,在幸福与痛苦之间徘徊,忘记将来的时候,他会觉得满足,想到不久之后,他终要与她各分东西,又有太多的不甘。
纤纤正想往山上去,栓子骑马走到跟前:“丑姐姐,山下的河边有很多蒲公英,你不妨到哪里去找找。”
“好!栓子,谢了!”纤纤转身往山下的小径移去。
栓子笑嘻嘻地望着她的背影,继续练习骑马。这马儿真是好东西,学会了骑马,以后都可以用马代脚。
纤纤用嘶哑的嗓子哼着歌儿,走在林间小径上,边走边寻找小河。
一棵又一棵,到了山脚下小河边,在河的两边一片接着一片全是蒲公英,开着金黄色的花朵,还有几只绒灯似的球,轻风一吹,像无数的雪花,飘飞而去。
“哇——真多啊!”纤纤俯下身子,挥舞着药锄,不一会儿就挖满了篮子,她还想再多挖一些,用手压紧篮子,又挖了一阵,直装得篮子里再也装不下。
纤纤刚想离开,发现清澈的小河里有好多鱼儿,她决定抓几只鱼儿回去,可以给小莲和皇甫曜熬鱼汤补养身子。
脱下绣鞋,将裤腿挽上,赤脚站在小河里,看着一条宽约四指的鲫鱼,挥手扑去,这鱼儿也太滑了,从她的手指溜了出去。
纤纤不甘心,这么大的鲫鱼居然就溜掉了,回头再去抓,这下够快,鱼儿被她紧紧地抱在手里,鱼摇摆着尾巴,欲从她的手里挣脱,纤纤担心鱼儿再脱身,将鱼儿抛到河岸上。转身又去抓别的鱼儿,扑腾良久之后,他的收获不错,抓住了三条鱼儿,够熬鱼汤了。
“啊——”左脚背一阵刺痛,纤纤低头时,看到一条红色的东西,细长细长,长约半丈动作迅敏,眨眼就钻入石缝里,“蛇——”惊呼一声,从河里跳了上来。快速穿上鞋子,将鱼儿找了藤草系起来。
那是什么怪东西,又像蛇,又不像蛇的。纤纤看过青色的蛇,人称菜青蛇。江府夏天时,还拿这种蛇作羹汤,说了饮了蛇汤不被蚊虫叮咬。
脚背上除了有一个红点,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唉,许是她杞人忧天了,从山下已经走到山上了,她已经能看到老大娘家的茅草屋了。
然,浑身麻木,手脚都不听使唤,篮子、鱼儿从她手中跌落,“扑通——”一声跌倒在地上。
“来人啊!大娘!栓子!小莲!皇甫曜……”在失去知觉之前,他把茅屋时所有人都唤了一遍,周围是那样的安静,静得没有一丝声音。
初时还有一些知觉,到后面所有的意识已经糊涂。
中午已经到了,皇甫曜一遍又一遍地看着门外,她还没有回来。不良的预感充及着他的大脑,门外传来了脚步声,人未至,声先到,铁柱大声道:“今儿收获不错,捕了一条菜青蛇,呵,大家可以吃蛇羹了。”
皇甫曜出了房间,走到大门口,栓子放马回来,看到皇甫曜似自言自语地道:“今儿她到山下采药去了。”
皇甫曜不安地沿着小径,没走多远,眼前一亮,这件碎花布衫,不是丑丫头穿的吗。
“丑丫头!”他一声惊呼,快奔几步,走近她的跟前,她竟已昏死过去,嘴唇发紫,双目紧闭。“丑丫头,丑丫头,你……这是怎么了?丑丫头……”
抱起纤纤,快速往茅草屋奔去:“大娘!快来瞧瞧丑丫头,她……中毒了。”
皇甫曜惊慌的声音传出,小莲与老大娘同时从东屋出来,小莲近了跟前,看着纤纤的脸色,道:“大娘,她嘴唇发紫,不该是吃什么东西了吧?”
“别急,让我瞧瞧!”小莲将老大娘扶到床前,握住她的手腕,大娘转着眼珠:“是毒蛇!”
皇甫曜早已经在她的腿上寻觅起来,可是两条腿都没有东西伤痕。
小莲急道:“把袜子脱掉!”
取下袜子,左脚一片黑紫色,肿得像熟透的葡萄。
小莲将看到的症状转述给老大娘听,“焰蛇,这是云之巅少见的毒蛇。身中此蛇毒……”
话未听完,皇甫曜不由分说,俯身就用嘴吸食毒液,一口又一口将毒液吐出。
“铁柱,去把我房里的木匣子取来,里面有一瓶九转玉花丸。”
小莲看向老大娘的眼神怪异了几分:九转玉花丸,乃是栖云庄的独门丹药。此药可以解百毒,更有起生回生之效。这个山野之中居住的孤老婆子怎会有这种奇药?
全都是好奇!
老大娘令铁柱取了三粒,让小莲为纤纤塞入嘴中。
“此药不能解毒,只能护住她的心脉,延长性命。倘若能熬过今晚三更,许还能活命。”
小莲在栖云庄长在,她听说过焰蛇,这种蛇既可入药,是最好的药材,但同时也可以危害人的性命。焰蛇之毒难解,或者说根本就是无药可解,九转玉花丸只能延长性命,却不能解其毒性。
“丑丫头!丑丫头……”
纤纤静静地躺在床上,不久前皇甫曜才躺在这里,而现在却是她。
小莲扶老大娘进入东屋,合上房门,道:“大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请大娘救她,小莲的命不值钱,可是她万万不能死啊!”
“对于老妇人来说,众人平等,她是人,你也是人,没有厚薄之分。”老大娘道。
“大娘,我知道你与栖云庄定有关联。我们都是栖云庄的人,求你一定要救她。”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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