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一章 挟持大将军
纤柔见姐姐被点穴,躲在隔壁房间大气不敢出,咬着双唇,呆呆地注意着洞房里的一切。
皇甫曜转过身去,并不看纤梅与两名家丁,而是平静地站在窗前,若有所思。
“啊——啊——”纤梅一声高过一声地惊呼着,声声刺痛纤云的心,她不想看,强迫自己合上眼睛。
“将军,我错了!你饶过我吧!”
铁牛抓住了纤梅,像只发狂的狮子,一把夺去了她怀中的衣衫。纤梅欲退,身后追来了水马……
纤云可以不看,可是耳边都是纤梅那痛苦的呼救声,还有两名家丁狂妄的笑声。
纤梅撕心裂肺般的求救着,也撕裂了纤云的心。她忍,努力地忍。可是听到纤梅痛彻心扉的求救声,她无法听而不闻。睁开眼时,眼前的画面不堪入目。
她不要忍了,因为她根本不能忍。纤云高声道:“皇甫曜、大将军……终有一日,你会为自己今日所为后悔的。为什么要这样对待弱质女子,你对江家所做的一切,还不够减轻你心中的仇恨吗?报仇就真的令你得到痛快吗?我不懂,为何你要报复两个如此柔弱的女子……皇甫曜,你还有什么手段,都使在我身上吧,都使在我身上……”
如果可以,她愿意替纤梅受苦。纤梅,江相府内高傲美丽的四小姐,她才十四岁啊,不该受到这样的遭遇。
皇甫曜转过身子,迈着漂亮的八字步缓缓走近她的身边,低声嘲讽道:“你?哼——又是江家送来的残花败柳,本将军现在还不想那么早把你变为营妓。”
“皇甫曜,你是个疯子!恶魔!我不管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变成这样,可是你如此对待一个弱质女子就是不该。”
“胆子不小,到了当口你还嘴硬。敢教训本将军,好,好得很,既是如此,他们玩他们的,你陪本将军入帐玩乐……”皇甫曜俯身将她横抱怀中。
“皇甫曜,你若敢碰我,来日我定不会放过你。”纤云启眸,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男人压在柔弱的纤梅身上,可怜的纤梅,此刻嘴里被堵上了肚兜,眼泪如断线的珠子,喷涌而出,泪眼朦胧地望着皇甫曜与她。
她不要就此坐以待毙,一定要想办法,连自己都保护不了,又如何保护别人。纤云咬咬唇,道:“如今我动弹不得,不过是具木偶,你爱怎样便怎样?”
皇甫曜将她重重地抛入床帷,用手一点,纤云浑身一个激灵,快速起身,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点住皇甫曜的穴道。
“你……你竟会武功?”皇甫曜无法动弹,对于纤云的反应惊诧不已。
“多谢大将军赐教,刚与大将军学的。”纤云跳下罗帷,取下墙上的宝剑,“咣——”剑光一挥,迎上铁牛、水马,厉喝道:“想死的,就继续!”
先前还喧闹的洞房顿时安静下来,扒在纤梅身上的铁牛缓缓地移开身子,刚一离开,纤云宝剑一转,铁牛“啊——啊——”狂呼,下身鲜血淋漓,一枚豆丸滚落地上。纤云一脸寒霜:“江纤梅、江纤柔都是本夫人的妹妹,往后谁若想再欺凌她们,今日的铁牛就是他们的下场。本夫人自来仁善,不断你后根,尚留下一半,他日再敢胡作非为,本夫人绝不手软!”
“大姐,大姐——”地上的纤梅挣扎着起身,取掉口中的肚兜,爬到纤云身后,用她的身子挡住自己:“大姐,杀了他们!替我杀了他们……”
铁牛、水马看着明晃晃的宝剑,再看纤云先前的剑招,干脆、利落,狠、准、快,铁牛还以为自己直接变太监,下身疼痛,用手一捂,发现那东西还在,就如她所言少了一丸。
“还不快滚,难不成真要本夫人杀了你们!”
铁牛、水马怆惶逃去,纤云随手将宝剑放在桌上。
屋子里撒落下星星点点的鲜血,如盛开的梅花般鲜血夺目,一室血腥。纤云望着地上的血迹稍稍出神,这是她第一次出手,伤及的还是男人命脉。只听纤梅发疯似地大吼道:“皇甫曜,你这个坏蛋,我要杀了你!”心中一惊,快速转身,冲向罗帐,眼瞧着纤梅手中的剑即将刺入喉咙。
难不成这就是他皇甫曜的宿命,竟要死在江家女儿之手。皇甫曜合上双眼,静静等候宝剑入喉的刺痛。
说时迟,那时快,纤云玉手一挥,伸手握住剑锋,只差半寸就刺入他的咽喉。
“大姐,他是我们江家的仇人,我一定要杀了他,只有他死了,我们才有好日子过。”纤梅气愤地高呼。
“他是靖王的义子、是当今皇上义弟,他若死了,江家上下近四百余口为他陪葬,江氏九族数千余口也一并被皇上诛灭满门……”
纤云的声音说得平静,似一眼缓缓流泄的溪泉,一如以往没有感情的风格,可皇甫曜此刻听来却是那样的温暖。
纤梅听罢纤云的话,只觉胆颤心惊。杀不是,不杀更违己心愿,她今日所受的羞辱就此作罢——不甘心啊!
剑锋割破了纤云的掌心,鲜血随着剑锋滴落到他的脖颈,带着余热一路滚落。
纤梅道:“我恨他!”
“恨?在他的面前,江家儿女的恨都不该有。若非江家对不住他,他又怎会有如此烈的仇恨。”
看着那如琼浆的鲜血顺着剑锋一路滑下,惊心夺目。纤梅不由得手中一软,纤云收回宝剑。
纤梅看着被鲜血染红的手,道:“我从来不知道大姐原来会武功。”恨不得立刻将皇甫曜生吞活剥,可纤梅知道大姐的话颇有道理,她不能冲动,最初父亲答应将三姐妹送入大将军府就是为了保住江家荣华。
“我不会武功!这一切都是被逼无奈,兔子急了还咬人。”纤云不承认自己会武功,她就是一只被逼急的兔子。
“姐姐——”纤柔从门外进来,慌张道:“他们……叫来了家丁,已往这边来了。”
“大姐!”纤梅紧张了,“我不要死在这里。”
就如纤云所说,皇甫曜是当朝新贵,满朝之中无论皇亲贵戚,还是权臣、重臣没有不给他几分颜面的。若是他要杀死江家女儿,易如反掌,甚至不需要一个理由就能置她们于死地。
纤柔擅抖着双手,从怀中掏出丝帕:“姐姐,你的手出血了。”小心地捧住纤云的手,还未包扎,纤去就已经推开纤柔的手:“柔儿,这点血又算什么?”如果一点血就能了结,如果一点血就知心痛,皇甫曜就不会这么做。
纤云平静地坐在床前,扫过依旧赤身的纤梅:“你们都到外面。”
“大姐!”
“姐姐……”
看着两个同样惊慌的妹妹,纤云温和的浅笑,这是她少有的笑,她希望自己的笑可以让两个受到惊吓的妹妹能够感到安心。“不会有事。”
纤云、纤梅还是不愿离去。
纤云劫持大将军,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随着铁牛、水马的离去,不一会儿的功夫就惊动了整个大将军府。祥管家领着众家丁,拿刀剑的、握棍棒的,团团围住了秋月苑,连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纤云柔声道:“你们出去,莫要他们以为与你们有关。我不希望此事累及你们。”
大难在即,她依旧宠辱不惊,一脸平静,仿佛这一切都没有发生。皇甫曜无法动弹,只能看她们姐妹三人说话。
纤云拿定了主意,必须要化解仇恨。倘若再不化解,将会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他的报复计划烈若火焰,她甘做扑火的飞蛾。
纤柔欲留,却被纤梅拽住手臂,硬是往外面拉。纤梅衣衫不整,勉强将肚兜与外袍裹在身上。
“皇甫曜,告诉外面的人:此事与夏、秋二夫人无干。”
目光交融,皇甫曜不明白,她完全可以不费吹灰之力杀了自己,但她没有,尤其在说这话时,是那是的谦卑,近乎央求。不知何故,当他知晓她会武功的那一刻,竟莫名不再对她厌恶,甚至升起了好奇与好感。
皇甫曜第一次按照纤云彩的意思说出来:“此事与夏、秋二夫人无干,尔等不得进来。”
外面的家丁听到皇甫曜的吩咐,整戈待发,神情严肃地守在外面。房门敞开着,所有人都能一眼望见屋内的一切:坐在床边的冬夫人,躺在罗帷内的大将军。并不似铁牛、水马二人所说的那样,冬夫人挟持了大将军。
纤云看着还在潺潺冒血的手:“我真希望用这血,扑灭你仇恨的烈焰!”
他的火燃得极旺,足可以毁掉自己也毁掉别人。而她的血却太少,不足扑灭他心中的仇恨。若是这红得如火的血可以扑掉如火的恨,她愿意,会像飞蛾扑火般不顾一切的扑去。
那是怎样刻骨的骇痛,让他用如此残暴的手段来对付三个柔弱的女子。
纤云的心涌出一股悲酸,悲痛心灵,酸透鼻眼。她同情皇甫曜,这是一个被仇恨蒙蔽双眼的男人。
“你堂堂江府大小姐,锦衣玉食,又怎会了解家破人亡的痛苦。”
皇甫曜苦笑,大男儿立于天地,恩怨分明,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我了解!”纤云痛苦地道,“你尚有家,而我从来不曾有过。”家是怎样的?是不是像小时候偎在母亲怀里的感觉,纤云不知道,自从母亲离去,她就再也体会不到家的感觉。继续道:“我……并不是江平之的亲生女儿。”
“什么?”皇甫曜被这个秘密惊得目瞪口呆,只片刻,他满是怀疑。
“我母亲在嫁江平之之前还有过一个丈夫,他是江湖中人,行侠仗义,豪气干天,十九年前的冬天,他身受重伤被我母亲所救。二人日久生情,在他又要远去江湖浪迹之时,母亲与他结为夫妻。他曾承诺,待办完事,就接我母亲离开田家。可,他离开不久,母亲就被逼上了江家花轿……”
纤云平静地讲叙着自己的故事,这也是母亲临终前告诉她的秘密,直到今日她都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是谁?更不知道他的名讳。在她年轻的生命轨迹里,父亲就只有江平之,这是一个永远都对她冷漠、无情的父亲,不会抱他、哄他,更不会认真的看上她一眼。
“皇甫曜,不要再折磨无辜的女子了。你若恨江平之,就用最直接的方法去报仇,让他愧悔,让他失去自己最在意的东西。江平之乃是无情之人,他根本不会在乎自己的儿女,他一生都视女子为玩物,你如此报仇有违大义,更有损你的英名。”
“你想劝我放弃仇恨?”问罢,转而又道:“为了劝我放弃,你不惜损毁自己母亲的名节,不愧是江平之的女儿。”
江平之是怎样的人,定然不会替别人讲女儿。皇甫曜对纤云的话有七八分的怀疑,当怀疑的成份太大,就是不信。
“不是劝,而是肯求。肯求你善待纤柔,虽然我与她同母异父,可是我答应过母亲,要代她看纤柔幸福。”纤云凝视着他的目光,倘若他不信,她不会再继续说下去。
他已经不信,可她还是说了。她道出自己的身世秘密,只是希望他可以善待纤柔。她没有好奇心,甚至不想知道他与江平之间的仇恨症结。
她同情皇甫曜,是那样的同情,同情得令她自己感到无奈而心痛。
纤云继续道:“我娘亲临终之前曾对我说:仇恨会蒙蔽人的良善,会遮住人的双眼,更会让人错失世间的美好。她不要我有仇恨,她只希望我可以快乐的活着。更不允我杀人报仇,她常说:有恩必酬,有仇却要斟酌……”
人家都不信,可她还是在讲,纤云浅淡的笑了,为自己的痴傻、固执而笑。
她忘了,皇甫曜一直以讨厌别人用训人的口吻与他说话。
皇甫曜第一次发现,她笑的时候很好看,像一抹阳光能温暖人的心。他想要相信她,就在他决定要相信的时候,已经相信了她的话。她不是江平之的女儿,这个意外令他觉得高兴。
纤云近乎央求地道:“皇甫曜,给纤柔幸福吧。”
若是他承诺了,她就相信他一定能做到。在这红尘之中她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纤柔幸福了、安稳了,她也该去追逐自己的生活。
“大小姐!大小姐……”小芬得到消息,手握宝剑从人群中进入洞房门口,娇喝道:“不许动,若是乱动,本姑娘一惊慌误会杀了张将军。”小芬架着**进入房中,看到床前的纤云,惊呼一声:“大小姐,他们说你挟持了大将军,我来助你冲出去。”
“小芬,你怎么也掺合起来。”
事情越来越乱了,这才多久工夫,居然惊动了**将军。
小芬信誓旦旦地道:“大小姐,小芬的使命就是保护你的安危。我绝不能让你出事。”
“使命?”纤云注意到小芬的用词,直直的看着她,小芬目光闪躲道:“大小姐,你自小不是最向往江湖吗?反正你与这里,与这里的人也没有什么关连,我们……离开吧!”
“离开?”不是不愿意,而是这里有纤柔。
纤柔如今这副模样,她如何能安心离开。
小芬道:“大小姐不是一早就厌烦了江家大小姐的身份吗?你也该恢复本来面目,琴心剑胆,仗剑江湖,快意恩仇……这些不是你一直向往的吗?如今我们主仆都暴露了身份,为何还要呆下去?”
对她这就像一个遥远而华丽的美,变为现实于她是那样的遥遥不可及。
她的确想走,也必须要走,却不是现在。
皇甫曜道:“江纤云,你若离开,本将军可不保证会善待江纤柔。”
他瞧出来了,江纤柔是她唯一的亲人,她不是江家人,江纤梅自然就不是她的亲妹妹,她不可能在乎江纤梅。为了护江纤梅不惜暴露身份,可见纤柔对她更为重要。
他明白她的牵挂与不舍,就像她明白他心里火焰似的仇恨。
“大小姐,我们何必与他们废话,脱身要紧!”小芬嘀嘀不休地说着,期望纤云能再下决断,不可再这么拖延下去,秋月苑外面已经围聚了太多的人,再不走只会吸引更多的人。
“皇甫曜,好好照顾纤柔。”纤云决定了要离开,在离开之前告诉皇甫曜:自己与江家没有多大关系。她欠江平之十七年的养育情已经还清,放弃一生的幸福来赎还的养育恩,用身份暴露来帮纤梅脱险。
“啪——当——”宝剑落地的声音,不待纤云回头,身后传来一个男人冰冷的声音:“束手就擒,否则休怪刀剑无眼。”
一柄明晃晃的宝剑架在小芬的脖颈,来人的武功极高,衣着一身家丁服饰,中等身材,模样清秀。
**从小芬手中脱身,快步走近罗帷。
“大小姐,你快走,不用管我。”
纤云不紧不慌,道:“我不走——”她不能让小芬来替自己,再则她并没有做什么。
**解开皇甫曜的穴道,纤云似个没事人般,往一边轻缓地移去,透过敞开的房门,她能清晰地看到满是惊色的纤梅、纤柔。皇甫曜的恨那么烈,仇又如此深,她若离开,真的不知道皇甫曜会用怎样的方式应对纤梅、纤柔。
皇甫曜的恨那么烈,仇又如此深,她若离开,真的不知道皇甫曜会用怎样的方式应对纤梅、纤柔。
纤梅对她绝情无义,可是她是亲眼看纤梅长大的。在冷漠的外表下,她有一颗重情的心,别人待她怎样,她可以忽视,可她逃不过良知这关。她本是冷情之人,可以不管。她留下,不是为纤梅,只为纤柔,也为小芬。小芬还在将军府家丁的手中,她赌不起二人的性命,更不希望皇甫曜因为自己的逃离迁怒于她们。
被剑割伤的手还在淌血,她感觉不到痛,进入将军府后的这段日子,她的心不止一次的痛过。真的该痛时,却已麻木。就如她所说,如果她的血泪可以浇灭皇甫曜仇恨的烈焰该有多好。
想得痴迷,有人温和地捧住了她受伤的手。纤云本能地收回,皇甫曜大声道:“没瞧见夫人受伤了么?快取创伤膏。”
这是她第一次看到目光里没有冰霜的皇甫曜,那样的明亮与透澈。
这是他第一次当着下人们的面,称她“夫人”,没有冷冷的语调,那样的温暖。而她却要不了,也要不起,她代妹嫁入将军府,为妹滞留将军府……一切的一切,都皆是因为纤柔。
“不用!”将自己的手从皇甫曜手中收回。
血染红了他的大手,一直他就觉得她是最不像娇小姐的小姐,原来她也有着不为人知的秘密。或许是她的身世,或许是她自幼受到的奚落,才有了今昔她的冷漠与淡然。
“纤云……”
这是他第一次用不再冰冷的声音唤她的名,纤云觉得很不自在,看着他张开的双臂,连退两步,道:“若是大将军没有别的人,请容婢妾告退。”她款款施礼,不待他说话,又道:“小芬,扶我回冬霜馆!”
皇甫曜痴痴地凝视着她的背影:她会武功。那么她会不会半夜闯入书房的女子。
是她吗?
脑海中一遍遍地回忆着黑暗中的倩影,期望将梦中的倩影与她重叠。
“等等——”皇甫曜追出洞房,直直地凝视着她的眼睛:“是你吗?那个人是你吗?”
他问的是谁,纤云不知。“不明白你说什么。”她转过身去,那样的洒脱,那样的绝决,皇甫曜看着她,第一次如此期望一个女子的回眸,走到纤梅、纤柔的身边,纤云道:“各自回去歇着吧。”
“姐姐,你与将军说什么了?真的没事?”
看着满是忧色的纤柔,纤云温和的笑着,如雨后的彩虹般灿烂,皇甫曜觉得这是世间最美的笑容,仿佛是从心底漾出的笑。
纤云轻柔地掠着纤柔额前的流海:“没事了,今儿没吓着吧?回头我让小芬为两位妹妹准备压惊汤。”
“大姐,我有吓着。”纤梅满是惊色,今儿的确被吓得够呛,当纤云断根时,纤梅却又觉得很痛快。
“走吧。”纤云一手牵一人,离了秋月苑,往冬霜馆方向移去。
小芬特意煎了两碗压惊汤,纤柔、纤梅在纤云这儿撒了会娇。纤梅赖上纤云的床不肯离去,纤柔见状,也上床不肯走。没多久,两个姑娘都沉沉地睡去。
纤云轻柔地离了内室,离了厢房,坐在院子里。
“大小姐,我越来越瞧不明白,你护三小姐就罢了,如今怎的也护起纤梅来了。”小芬愤愤地责备着,为了护四小姐,居然还暴露了自己的武功,这不就是明摆着露出太多的破绽吗。“小芬不懂,既然你也不喜欢这里为什么不离开?”
院门外,匆匆移来两个人。柴运刚得到消息,说是大将军府的冬夫人挟持了大将军,江纤云会武功他是知晓的。正欲进门,就听到院子里传来说话声。
“以前你总说江家唯一的不舍是三小姐,可看看你现在,为了四小姐也闹出这么大的动静。大小姐,你真把四小姐也当成自家姐妹了?”
婢女小芬的话是什么意思?
柴运怎么听着觉得那么怪异。
“小芬,无论怎样,我在江府长大。”
“那又如何?为了报他们十七年的养育之恩,你牺牲了自己一生的幸福,还牺牲了富贵候,就算你真的有欠他们,也该还清了。”
纤云浅饮一口清茶:“当日那么说我以为可以让自己好受,而世间最还不清便是情债。看纤梅受辱,我也希望自己可以袖手旁观,可我做不到。今日自乱阵脚不是因为纤梅是江府四小姐,而是路见不平。就算她不是纤梅,是一个素不相识的旁人,我也会这么做的。”
“哟——如此说来,我家大小姐还有几分侠义心肠。可是当初你眼瞧三小姐受辱,为何不阻止。”
对于小芬的嘲笑,纤云一笑置之,她知道小芬并不是真的生气,只是想知道其间的原由。“小芬,情况不同。当我知晓那女子是纤柔时,她已在大将军枕边相伴数日,这是既成事实,阻止没有任何意义。然,纤梅的情况是完全不同的。”
小芬听罢,方才明白这其间还有这么大的区别。大小姐护纤梅,其实是想护住纤梅的名节。
“大小姐,我们真的要放弃离开?”
“不放弃就会有希望,坚持下去就一定会得到我们想要的自由。”纤云的话给了小芬无限的希望。
希望的光芒在何处,为何她寻不到那线光亮;自由又在哪里,何时才能如空中的鸟儿般自由飞翔。
她感到渺茫,却强迫自己说出违心的话语,只为让小芬看到。
小芬满是欢欣地应道:“我相信大小姐。”
纤云抬头,仰望湛蓝如洗的蓝天,万里碧空无云,仿佛看到娘亲那灿烂的笑容。
“小芬,我贴身的香囊弄丢了。”
香囊里是半块冰玉,娘亲临终前与她时,只说这半块冰玉关联她的身世,关系着她未来的幸福。说是她的亲生父亲,为她觅了一个最好的男子,为她寻了最好的良缘。
“丢了?”小芬近乎跳了起来,“你怎么能把它弄丢了,什么时候的事?”
那么重要的东西丢了!
纤云道:“我真的想不起来是什么时候弄丢的。是去京城?还是在这大将军府?亦或丢在路上了?”
纤云这几天认真的想过,当她发现丢的时候,就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看到那东西。那件香囊是娘亲留给她唯一的东西,并不值钱,但对她的意义非凡。
“大小姐,它对你那么重要,你怎会弄丢了都不知道。”
如果早些发现,或许就会寻回来,可待她发现弄丢的时候,仿佛已经很久了。
有些东西一旦失去,就再难寻回,人如此,物件也是如此。纤云颇是感伤,“弄丢的香囊如此,人也是如此,往后丢失才恍然发现自己的重要。”
即便是很重要的东西,从她嘴里说出来,都显得不再重要,仿佛弄丢的只是一件稍微值钱的东西。
小芬道:“你别难过,奴婢这几日帮你打听。”
“小芬,丢已经丢了,能找回来自然最好。若是找不回来,就算了,别因此伤了心情,好么?”
纤云反过来宽慰着小芬。
柴运原想着进去问过明白,此刻听她们主仆二人的话,心中已明白七八分。也没有再进入冬霜馆的必要,沿着通幽小径往春雨阁去。
柴运刚至春雨阁,祥管家手捧着一只香囊,匆匆离开。瞧那香囊的成色,年岁久远,难不成这就是江纤云主仆所说丢失的香囊。
“王爷,金安!”祥管家半跪腰身。
“祥管家,你拿着香囊去哪里?”
“大将军要老奴去传冬夫人过来用夕宴。王爷,老奴告退!”
拿着只香囊去传,真真很奇怪。只片刻,柴运疑窦顿生,心下一动,见祥管家走运,附在贴身侍从铁蛋的耳边低语一阵。
铁蛋得令,紧跟在祥管家身后。
柴运进入春雨阁,皇甫曜背对着院门,坐在凉亭石桌前沉思。柴运缓缓走近,他的手中握着半块冰玉物什。所谓冰玉,就是透明的玉石,又名水晶。
“今儿怎了,捧着块破玉发呆?”柴运半开玩笑地道。
皇甫曜将玉收入怀,“洛阳王今儿有空到我府里来走动。”
“今儿你府里的动静够大,不光是我,**也得到消息,说是冬夫人挟持了你。看来我是虚惊一场,你非但无险似乎还很享受。皇甫曜,你说啥时候我也被美人挟持,这滋味定让人迷醉,比饮美酒还舒坦……”
怎么听,怎么觉得柴运这话都有几戏谑地玩味。
皇甫曜笑道:“原来洛阳王喜欢被人劫持,传扬出去,洛阳城的美人个个都会跃跃欲试。”
纤云的挟持对于皇甫曜来说,这绝对是场意外,他并想好好羞辱她一番,相反对她所制。纤云会武功,他不得不怀疑,这半块冰玉的主人乃是纤云。
要他直接问,他问不出口,若她就是自己的未婚妻,要他如何面对过往,他曾用最残忍的手段伤害她。如果不问不顾,他也做不到,只能派祥管家去做这件事,从一个侧面证实纤云到底是不是香囊的主人。
柴运坐在皇甫曜对面,满是好奇地道:“说说看,到底怎么回事?以你以往对她所为,她对你不敬,你该大发雷霆才对,可你竟如此平静,让人瞧不明白。”
皇甫曜忆起与纤云的谈话,对她万千的厌恶如乌云尽散,乌云散去阳光普照,他第一次发现了她的不俗之处。他一直用心报复的女子,竟不是江平之的亲生女儿,那么这种报复就勿须再坚持下去。只是对于纤柔、纤梅要不要坚持,他不愿去想。
铁蛋一路小心翼翼的跟踪、观察着祥管家。到了后花园,祥管家站在小径一侧,东张西望,似在等候什么。
没过多久,从北边小径上过来江纤云主仆二人,一前一后,似在说话。
祥管家见罢,俯身将香囊放在显眼之处,转身藏匿于假山后面。
铁蛋佯装赏花,大摇大摆地走到香囊前,张望四下,唯见远处的纤云主仆,将香囊收入怀中,连连赞道:“哪来的破香囊?”拾起来,看罢之后,以最快的速度将香囊抛向荷花池,“扑通——”一声水响,荷花池里溅起水花。
祥管家从假山后面窜出身子:“铁蛋,你……”
“哟,这不是祥管家么?你在这里作甚?”铁蛋嘻笑着,双手负后,手指玩弄着刚刚拾起的香囊。
就在他俯身拾香囊的时候,随便拾了块小石子,抛出的石子,因为动作太快,旁人只道抛出的是香囊。随手一丢,就让祥管家看到香囊被铁蛋丢入荷花池的情景。
祥管家还欲指责几句,纤云主仆已近。
小芬施了个万福礼,道:“大管家——”
铁蛋看着纤云,又扫过小芬,这丫头生得清秀标致,刹时就有好感,笑道:“冬夫人,这位丫头就是你的侍女吧?”
小芬秀眉一挑,骂道:“费话!你想说什么?”
“小芬,不得无理。这位是洛阳王的随从。”
铁蛋心里暗道:这丫头长得不错,若是主子喜欢冬夫人,那我就可以喜欢这丫头,这叫亲上加亲。“江姑娘,幸会幸会,我们又见面了?”
纤云浅淡一笑,并未接话:“你们忙,我还有事。”
铁蛋目不转睛地看着小芬的背影,她们去春雨阁用夕宴,他也要去春雨阁,大家正好同道。“小芬姑娘,等等我——”
小芬不屑地瞪了一眼,跟在纤云身后,低声道:“真是个讨厌的家伙。”
“他家主子比他还要令人厌恶。”纤云对柴运提不起半点好感,上次柴运在后花园欲逼她说出秘密,还害她被皇甫曜辱骂。
红褂婢女见纤云主仆到了,禀报道:“大将军,冬夫人在院外候见!”
“请她进来。”他没有用传,而用了“请”,柴运已经能清楚的感觉到皇甫曜的转变。不仅是言辞用语,连说话的语调已无最初的冰冷,目光里没有寒意,居然还隐隐有几分温暖。站在凉亭里,满怀期盼地望着院门,人虽未迎接,可他的目光已经早早地迎向院门。
纤云从院门而入,平静而轻盈的,轻迈着漂亮的莲花碎步,暮风拂过,她素净的衣袂飘飘起舞,长发在幕色中飞舞,吹拂到脸颊上,有一种沧桑的美感,又似风中摇曳的净荷。
“奴婢拜见大将军,见过洛阳王。”
皇甫曜回眸:柴运笑意迎人地凝视着纤云,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酸意。走下凉亭台阶,握住纤云的手道:“都是自家兄弟,往后见他勿须多礼。论年纪,他还是我义弟。”
他们是兄弟,她告诉他的身世秘密,他或许也会告诉他们。所谓兄弟,自当患难与共,生不同穴,死也同时。
纤柔爱上了皇甫曜,她不会与妹妹共侍一夫。更不希望有朝一日为了争宠夺家,伤及纤柔,也令自己徒增伤悲。想到此处,纤云推开皇甫曜的大手,道:“不知大将军唤奴婢来有何吩咐?”
皇甫曜的态度转变了,这江纤云的态度也在变,以前自称“婢妾”几日不见,称自己是“奴婢”。江纤云的眼中缥缈着一层纱雾水气,令柴运看不懂。
“是啊,江纤云,你的确见外了。”柴运道。
“洛阳王与大将军是兄弟,奴婢不敢高攀。”纤云不想与候门王府有太多的牵绊,寄人篱下就必须谨小慎微,每走一步,说一句话都得仔细思量。“再则今日纤云来,还有一事相求二位。”
“江纤云,你也会求人,真是有趣,本王还以为你就是一个冰石人儿呢。”柴运笑道。
纤云并未理睬他的玩笑话,缓缓扬首道:“奴婢原本生于江湖,十五岁那年本应离开江府,但因亡母遗命:要看柔儿幸福,所以才滞留至今。今大将军承诺日后善待柔儿,纤云心事已了,自该认祖归宗重返江湖。”
柴运听到此处,大惊道:“你不是江平之的女儿?”
纤云以为此事皇甫曜定会告诉柴运,许是他们兄弟还未提及罢,晚知晓,不如自己主动告知。
纤云缓缓点头:“不怕二位笑话,对于身世纤云知晓不多。只知生父乃是江湖中人,因生父有命,不认祖归宗,不告知父祖详情。虚长十七载,却不知生父何人,再多的好奇,早被光阴所没。大将军乃是忠义之人,还请将军成全纤云回家之心。”
小芬听完,精神为之一振,道:“大小姐,无论你做什么决定小芬都会陪着你!”
“对不起小芬,事先也未与你商量,也是在来的路上我才做出的决定。”纤云浅笑望着小芬。
纤云有一种预感,对于身世,小芬比她还要清楚,尤其是入将军府之后,小芬表现出的不安,还有她偶尔流露的言语。小芬是反对她继续在将军府呆下去的。
“定下离开的日子,纤云再来辞行。在此之前还请大将军与洛阳王替纤云保密。若没有旁的事,纤云就此告退。”纤云款款施礼。
皇甫曜见她要离去,忙道:“等等——在下备了一桌酒宴,邀姑娘同饮。”
“饮酒就不必了,纤云不善饮酒。”
皇甫曜似忆起了什么,沉吟片刻道:“在下的一位故人也不善饮酒,每次他一喝酒就浑身不舒服。”他怀疑,他更好奇,甚至期望纤云就是与他有着婚约的女子。
“如此说来,纤云不是第一个不能饮酒之人。”她说得轻描淡写。
如果皇甫曜想用这种方式将她困于身边也不无可能,虽然三妻四妾对于豪门男子如同家常之事,但纤云不会接受这样的命运。
“姑娘若不饮酒,在这里用些饭菜总还可以吧?”皇甫曜的语调竟有两分央求,甚至期望纤云留下。如果今儿当她第一次提及身世时,他有疑惑,但现在纤云当着柴运又说了一遍,他已经没有半点怀疑。
“恭敬不如从命,纤云遵命。”从自称婢妾到奴婢,又到此刻的名讳自称,彼此的感觉也在改变。
看是平和的三人,心上云雾缭绕,彼此相阻,也掩饰着彼此。纤云坐到凉亭的石桌前,小芬当起了侍婢,为皇甫曜与柴运各自满杯,又替纤云斟了杯七分茶。
“嗬——今儿好热闹呀!”**进入春雨阁,就看到凉亭里的几人,心中为之一动,加入到酒宴之中。看到纤云略感惊诧。
一盏酒后,三个男人脸上泛红,柴运已有几分醉意,看着对面坐的纤云道:“上次在柴逍坟前见你,我就知道你不简单。一直好奇,你怎会武功,原来……你也是江湖中人……”
皇甫曜满是疑色:“你说她去京城了?什么时候的事,为何我不知晓?”
“洛阳王醉了,他的话当不得真。”纤云不想再生事端,身世之事已经够意外了,她之所以在告诉皇甫曜之后又告诉柴运,就是想让皇甫曜明白:对他,她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皇甫曜的心中似打翻的五味罐,百味陈杂,他期望得到她不一样的眼神,在她的眼里捕捉不到丝毫的特别。她的平静、淡然和孤傲,让人可望而不可及。“他是醉了,来人,扶洛阳王去客房歇息,**你也醉得不轻,也下去歇着吧。”
**放下酒杯,看着皇甫曜道:“大哥,我的酒量你还不知,我没醉。”
“醉了——”皇甫曜肯定地瞪着他。
**算是明白了:他嫌自己碍事,要打发他们离开。道:“小弟醉了,这就去客房歇息。”
他们都要走了,纤云自然不能呆着。起身道:“大将军早些歇息,纤云告退!”
“别走!”皇甫曜手臂一抬,抓住她的衣袖:“你不需惧我,本将军自幼就与人订下婚约,况且如今已有两房妾室,不会为难姑娘。”
“你有婚约了?”
上次曾听纤柔说过,他心中有自己思念的人,难道就是那个与他有婚约的女子。如果他正妻之位是留与那人,纤柔一生也只能为他妾室,有些为纤柔担忧起来。
家仆们扶起柴运与**,柴运摇摇晃晃地说着醉话:“来,再喝……还要喝……干……”
纤云看着满脸醉容的皇甫曜,第一次见他,他就是这副尊容,酒气袭人,随后就是他的打骂羞辱。此刻的他,令纤云心中升起一股惧意。
天色已暮,没有了白天时的炎热,凉风依依,拂过院落,让人神清气爽。
皇甫曜手握酒杯,道:“那年我七岁,一位世交叔父到我家作客,他是我父亲的结义兄弟,平日对我多有关照。那日,他对我说,待他有了女儿就把她许给我。这些话我常听他与父亲提起,直到十二岁那年,他又到我家,告诉我说:他有女儿了,要把他的女儿许给我。我父母很欢喜,那天夜里,还相互交换了信物。十四岁那年,我离开家乡,投靠到靖王门下,转眼已是十二载,再也没回过家乡。更是失去了与世交叔父的联系……”
皇甫曜自斟一杯酒,一饮而进,饮入嘴中,流入喉咙,再也感觉不到初时的灼热,有的只有口干舌燥。道:“看到你,就让我莫名地想到她,算起年龄,她应与你一般上下。父母之命不能违,我的妻子只有一个,便是她了。”
“可惜纤云不是她。”
“倘若你是她就好了。”皇甫曜笑。
纤云急道:“我不能是她。”如果她是皇甫曜寻找的未婚妻,那纤柔又当如何,姐妹共侍一夫早晚反目,不希望与纤柔之间的姐妹情尽。纤云起身,道:“天色晚了,若没有旁的事,纤云告退。”
为什么不肯多陪陪他?渴望与她亲近,哪怕她静静地坐在一边听他说话。
“纤云姑娘!”皇甫曜唤道。纤云止住脚步,他道:“以前的事……”舌头打结,他用最残忍的方式报复的女子,竟然不是江平之的女儿,只是一个被迫无奈成为牺牲品的女子。在她冷漠的外表下,包裹着经受风霜的心,想说一声“对不起”,此刻话到嘴边,方知是那样的难。
纤云道:“以前的事我已记不得,所以请将军也忘了罢……”
她终是走了,没有回头,甚至没有停留。
皇甫曜紧握拳头重重地击在桌子上:他落败了。处心积虑要去报复的人竟是一个与江家并没有多大关联的人。“我不会让你离开将军府——”抱着大酒坛,皇甫曜咕噜噜地畅饮起来。
纤云回到冬霜馆时,纤柔与纤梅已各自离去,是她们的婢女接走的。
夜如此静,静得只有夜虫的呢喃,夜风的轻歌,已是七月正热时。
纤云沐浴之后,静静地坐在院子里的大树下,身子随着秋千晃晃悠悠地摆动着。黑绸似的长发随着轻风飞舞,衣袂飘飞。
“你将身世告诉外人,实在冒险了些。”小芬有几分责备,手中摇着蒲扇。
“但说出来的确有效果,至少皇甫曜愿意与我说话。只要他愿意,我想试着化解这段仇恨。就算真的化解不了,至少我会说服于他,让他善待纤柔。”
“今儿连他也说了,要娶的是自幼与他有婚约的女子。尽管他没有找到,但正室之位依旧给她留着。三小姐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纤云也觉得很难理解,纤柔爱上的是再三凌虐她的男人,“从一而终吧,纤柔自幼在江府长大,接触的人和事,都是如何做一个贤妻良母。与江府有来往的都是达官贵人、纨绔子弟,这些人哪个不是三妻四妾,身为相府小姐,就算出阁成为正室,也无法阻止丈夫纳妾。纤柔在这一点上,比我看得明白,她可以放弃名份,只求守着最爱,但我却没有勇气与他远走高飞……”
“你又想起富贵候了?”
纤云抬眸:“直到现在,我都不相信他会因我而殁,不相信他是因情而逝。”
小芬道:“你自小看到的男子,无论是江相爷还是大公子、二公子,他们个个都是三妻四妾,视女子如玩物,有几个会有如此痴情。不是你不相信,而是你一直放不开。”
真是这样么?是她在不知不觉,在防备着柴逍之时已经动了心。还是得知柴逍念着她的名而逝时的感动?纤云糊涂了,此生已有一个真心爱她的男子,她还会动心么?与其在他死后懊悔,为何那时不愿相信他的话。却要在失去之后,徒留一腔伤悲。
“有一个男人因你而逝,换作是谁也都会压在心上一辈子。与娘亲相比,我是幸运的。”
“幸运,你还幸福呢?忘了这几个月大将军是如何待你的。”
“皮肉之苦又算得了什么。”
小芬笑道:“是谁还在不久前说厌恶大将军,如今又不计较了。”
有时候纤云会觉得小芬了解自己,可现在小芬说的这些话,又是如此的生份。道:“他到底是柔儿的夫君,我是不可以也不能计较的。”倘若她与皇甫曜计较谁伤了谁,纤柔在中间便很难做人,她是纤柔最亲的人,而皇甫曜却是纤柔最爱的人。虽然没有经历过,但纤云可以体会,只要她释怀,皇甫曜也才能释怀。
“大小姐,奴婢还是想问一声,决定好什么时候离开了么?此事不易久拖,久必生变。”小芬想要打听到具体的日期。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这将是我最后一次问你,你的身份。”纤云一直隐忍着不问,因为小芬也是一个固执的丫头,决定了不说,问了也是不问。可是现在不同,她想要知道真相。
“大小姐,我就是小芬,就是你的丫鬟,还能有什么身份?”小芬扭昵着,语调里没有以前的中肯,显得有些不安与拘谨。
“你不说,且让我猜上一猜。”纤云并没有表现出多大的好奇,就算很好奇,她也能忍住,对自己神秘的身世,她都忍到了今日,况且是小芬的事:“十年前,我娘从敬香的路上收留了你。也是你在入江府第二年,师父他老人家就出现了,他在夜里将我劫出江府,私下授我武功。现在回想起来,你第一次看到蒙面怪服的师父,竟然没有半点好奇。我是不是可以这么认为:你一早就认识他。不光是师父认识你,师父与我娘亲之间必也是认识的。师父与我娘亲之间达成某种默契,两个人都只字不提我的身世……十年来,你寸步不离地陪在我身边,每遇我难过、伤心你都会为我着急,每遇危险,你也总是冲在前头,上次你说‘保护我是你的使命’,对于奴婢对主子,应用‘敬忠’二字,所以我想:你,并不是无依无靠的孤女。是有人派你到我身边……”
“大小姐!”纤云一声惊呼,跪到地上道:“请大小姐别再说了,不到时机奴婢不能吐露半字。”
“为什么不能说?”纤云追问。
原本的冷静,面对小芬异样的神情时,也勾起她无限的遐思。她想知道,可是小芬却是一嘴紧之人,硬是问不出来。
纤云故作生意,秀眉微挑,想借此逼迫小芬道出实情。
“大小姐一旦真的认祖归宗,所有疑惑都会解开。只是在未离这浊世之前,小芬不能说。”
纤云留意到小芬用到的字眼“浊世”,小芬居然把这里的一切都称为“浊世”,她的父祖又在何方?父亲,她自幼只在娘亲嘴里听过寥寥可数的三次,一次是娘亲生病时,一时是娘亲饮醉酒时,最后一次也是娘亲临终之际。十岁时,纤云方才知晓自己的父亲不是江平之,曾经所有不得父爱的失落在那一刻都烟消云散。
“奴婢愿做大小姐一辈子的丫鬟,有些事大小姐还是不要知道的好。”知晓所有真相就无法像现在这样平静生活,在此之前多平静一天都是美好的。
小芬阻止了纤云的话,却没有否认纤云的猜测。纤云想:猜中了!小芬知晓她的生父何人,可是她自己却是知之甚少。
十七年了,她从未见过亲父,亦或是他也曾出现过。只是她从不知道那人是自己的父亲,把他视成陌路人。
“小芬……”
“大小姐!”
纤云下了秋千,看着小芬,认认真真地道:“我师父是不是我亲爹?”
纤云太想知晓答案,在她十七年的记忆之中,对她最好的只有三个人:母亲、师父、小芬。母亲待她亦如春日的阳光,和暖而温馨;师父授她武功,教会她如何保护自己;而小芬于她亦婢亦友,更有忠心。
师父是纤云接触到除江家父子以外的第一个“男子”,因为他待她好。所以纤云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亲爹”。
“大小姐,你怎么又胡思乱想,小芬求你别再问了。如果你真想知道答案,早一点离开这儿,去了那里,自然会知道。”小芬顿了一顿,又道:“那人虽不是小姐的亲爹,可也是小姐的一个亲人。”
师父不是她的亲爹,是她的一个亲人。是亲爹的兄弟?她的亲爹却派小芬来到自己的身边,细心的照顾她,陪她长大,能将一切都设计得如此巧妙的人物,绝非等闲之辈。江平之如此聪明的人,虽然不大喜欢田氏母女,可他也未瞧出纤云不是他所生。
纤云在心中暗自揣磨起来,不再问小芬,小芬与她是一样的固执,一旦决定的事是怎么也不会说的。
“救命啊!大小姐,快救命啊——”门外传来一名婢女的惊呼声。
小芬耳尖,很快辩出四小姐纤梅的贴身婢女,奔向院门,道:“小菊!”
不待小芬打开院门,小菊“砰——砰——”一阵急切地乱敲乱打。
小菊进入院中,连蹦带跑,神情慌乱,抓住纤云的手就道:“大小姐,你快去瞧瞧吧,再不过去,四小姐就要被大将军给打死了。”
什么时候才是头啊,以为会自此平静下来,皇甫曜又开始折磨纤梅。
来不及更衣,就这样只着了中衫跟在小菊身后。
没有去秋月苑,而是往春雨阁方向去。
春雨阁是皇甫曜常住的庭院,这里有几间将军府内最好的客房。
“纤梅不是该在秋月苑的么?她怎会在春雨阁?”
小菊听纤云问话,目光闪烁,吞吞吐吐。
小芬急了,催道:“小菊,就算要大小姐帮忙,你也得说实话啊。”
不说实话要人如何帮忙,不说也得说,只有说了才能对症下药,想出对付的法子。
小菊扭昵、拘谨,心里犯迷糊,说了又怕四小姐,不说又担心大小姐袖手不管。以前在江相府内,四小姐如何对待她们姐妹,小菊心里也是明白的。小菊心里纠结着,矛盾着,想到大将军不知此刻正如何罚处四小姐,心里又急不可奈。
小菊道:“四小姐说,大将军指定不要她了。为了江家,她必须另攀高枝。她逼着奴婢去打听洛阳王的住处……谁知……惊动大将军,就……”
小菊的话未说清楚,可纤云主仆都听得明白。纤梅要去另攀高枝,还未得逞,就被皇甫曜给发现了。这不是当着皇甫曜的面给他戴绿帽么?以皇甫曜的性情又怎么就此罢休。纤梅这回算是撞到刀口上了,皇甫曜好不容易抓住了刀柄,自然不会轻饶。
想到皇甫曜惯用的手段,对女人的狠毒,纤云加快步伐。近了春雨阁,鬼哭狼嚎似的女子怪叫声传了出来,回荡在春雨阁周围,让人毛骨悚然。
门口,纤云放缓脚步,示意二丫鬟站在外面等候,自己只身进入春雨阁。刚走几步,身后传来纤柔的声音:“姐姐……”
纤柔拉住纤云,道:“姐姐忘了大将军是如何待你的么?不要进去。”如今护住她们姐妹就好,何苦要求纤梅,万一再生出事端,要她如何应付。纤柔努力想要说服姐姐,但显然无用,因为纤柔在姐姐的眼中看到了坚定的神情。
“柔儿,我不会有事的。你回去歇息,这边有我。”虽说纤梅与她并不是血肉姐妹,但她不能无情无义,更不能任皇甫曜粗鲁地对待纤梅。
“啪——”“磅——”之声交替传出,纤梅声声嚎哭:“啊——大将军,贱婢错了!贱婢再也不敢了!”
“贱女人,你竟敢当着本将军的面引诱洛阳王,就凭你就能离间我们兄弟之情。不知廉耻的女人……”皇甫曜久在军中,对于训练士兵有自己的一套法子,那就是心冷、心狠,执法如山,即是江纤梅犯了错,他就不会手软,更不会心软。
纤云站在门外,方才发现**已半梦半醉地站在院子里,静静地凝望着正厢房,烛火映衬出皇甫曜忙碌的身影。
纤云对**骂道:“你还是男人吗?看大将军毒罚弱女子,你竟不知劝阻?”
**道:“姑娘还是莫怪此事,大哥的性子我了解,越是有人相劝,越是惩罚的厉害。等他这股火爆性子一过,一切都会好转。”
纤云走近房门,敲了两下道:“大将军……”
“大姐,救我啊!大姐,救命啊——”纤梅听到纤云的声音,大叫起来,仿佛抓住了最后的稻草,原本尖细清脆的声音带着几分惊恐,越发的刺耳。
纤云推开房门:屋子里一片凌乱,桌椅推倒在地,有的椅子已经腿断。破碎的花瓶、茶盏洒落一地,纤梅浑身颤栗地扒在碎片之中,手上鲜血淋漓,见到纤云,连爬带走地跑过来寻求着纤云的保护。没走多远,被身后的皇甫曜一把抓住头发,他没有打,而是将她重重的推倒在地,身子再度落入碎片之中。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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