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章 书房寻秘
皇甫曜走至西书架旁,用手移下一本《兵略》:“幸而她只是爱书!”打开秘室的机关就在位置。皇甫曜将几本普通的书籍放在此处,而是将十余珍本移到下一排。突然,眼前掠过一样东西,一个香囊。
皇甫曜走近西书架,忆起来了,最后一招他锁住了她的咽喉,她吃痛推开,当时似有什么东西刮了一下,应是这香整上的丝绳吧。香囊很旧,上面红色的海棠花已变成了粉白色,棕色的枝枝也变成了褐色,丝线发毛,似已有多年。里面装着一硬物,皇甫曜打开香囊,里面落下一块玉,是玉佩的一半,似什么飞鸟,清晰可见它展开双翅,上面纹路清晰。
“冰玉雁!”这是一块用水晶石打磨而成的飞雁,周围还围绕着丝丝云纹,“冰玉雁,怎么会是冰玉雁……”
皇甫曜严肃的神情中露出了从未有过的惊喜,快速起身,启开书架上的机关,西书架的下面“轰——”出现一架木梯。
皇甫曜沿着木梯进入秘室之中,秘室并不算太大,里面燃着长年不灭的灯火。两盏灯火映衬下,室内的一切显得隐隐绰绰,桌案前依然整齐地放着三排灵位牌。
皇甫曜大踏走近桌案,打开抽屉,里面放着一只绣着兰花的香囊,用手一倒,里面落出一块冰玉,皇甫曜看看手里的,又看看自己原有的冰玉,颤抖着将两块玉缓缓的接拢,当两块碎玉合为一体,皇甫曜的眼睛越发地亮了,似有泪珠就要涌出。
“她……她是云家人……”说完之后,皇甫曜低头看着冰玉雁,又看着自己的双手:“我今日伤她不轻,她必是不肯原谅我了?若是让她知道,我已娶两妾,她更不会……她的武功招式、绝顶轻功,除了云家后人还会有谁?”
皇甫曜道不清是欢喜还是悲忧,孤寂许久之后,突然寻到一个对自己很重要的人。紧紧地握住冰玉雁,看它们在自己手上奇迹般地合二为一,合得那样的巧妙,合得那样的天丝无缝。“列祖列宗,请您们保佑曜儿早日找到云姑娘……”
纤云吃了皇甫曜一掌,内心一阵激痛,热血沸腾,为了防备皇甫曜追击,她在大将军府周围绕了一圈,方才回到冬霜馆。刚一着地,腹内的剧痛更烈了。
“啊扑——”腹内翻滚,纤云喷出一口鲜血。
小芬听到后屋的声响,翻身下床:“大小姐,你……受伤了?”
纤云疼得满头大汗,低声道:“小芬,我在书房碰到皇甫曜了。他的武功比我预想的还要好……我吃他一掌受了内伤……”
“大小姐,你快坐下。”小芬迫不及待地抚上纤云的手腕。
纤云看着小芬:“你……懂医术?”
小芬巧然一笑,道:“略懂一二。你先躺下,奴婢这便出府为你抓药,这几日你定要好好调养。皇甫曜还真是狠毒,这一掌你伤得不轻。”
纤云躺回芙蓉帐,小芬整好衣衫,收拾好屋内的血迹,匆匆离了冬霜馆。纤云今日与皇甫曜交手,给了她一种很肯定的感觉:皇甫曜的武功不会是在进入靖王府才习得,而是在此之前就已经受过良好的训练。一招一式,干练纯熟,一看就知道承袭于江湖大门大派门下。
纤云对江湖之事了解不多,即便有,也是从小芬和师父那里知晓一些。纤云实在猜不透,江平之是如何与皇甫曜结下梁子,看皇甫曜的样子,似对江家有极深极大的仇恨。亡国恨,杀父仇乃是天下之大,亡国恨是不可能,唯独这杀父仇。
江平之乃是一文弱官员,不懂武功,怎会与江湖中人结下仇怨。
纤云越想越生疑,对于皇甫曜的身份也越来越怀疑。
想得沉着,小芬进入内室,屋子飘散着一股浓烈的药味。“大小姐,药好了。”
纤云接过药碗:“小芬,再与我讲讲江湖中的事。”
小芬眼帘微垂:难不成大小姐开始怀疑她的身份了?笑道:“大小姐,奴婢知晓的也不多。养好身子要紧,吃了药早些歇着。”见纤云神情俱严,岔开话题道:“今晚找到秘密了么?”
纤云摇头道:“书房确有秘室,只差一点就找到机关。不曾想他却闯了进来。”
“大小姐所受内伤较重,定要好生修养,莫要落下病根。”小芬满是怜惜,自从纤云姐妹那日在夏风院私谈之后,她就越发想查找到皇甫曜的秘密,“那日你与三小姐在屋里说了什么?”
“啊……”纤云惊叹一声,就知道大小事都瞒不过小芬的眼睛,这丫头实在太机警了。
“你若不把奴婢当外人就告诉我吧,一人计少,两人计多,总会有法子的。”
若是小芬不问,她就不会说,但小若问了,她也不想瞒着小芬。纤云低声道:“柔儿怀孕了。”
小芬略为吃惊,平静之后,道:“三小姐想要这孩子。”
纤云一直都好奇小芬的聪慧,许多事不需要明言她已经知晓了其间的过程。这样的聪慧让纤云时常感觉到莫名的压力,她的智慧难道连一个丫鬟都不及,所以从小她总是强迫自己去看书,看那些小芬永远无法看懂的书。
小芬道:“只怕很难。”如果容易,大小姐不会急着想要找到皇甫曜的秘密。
纤云手捧药碗,闭上眼睛,幻想着这是一碗又甜又香的蜂蜜。药水就是药水,即便幻想了,入口之后还是从舌尖一路苦涩到咽喉、肠胃。
“一时半会儿他定不会知晓。大小姐这些日子定要安心修养,弄不好就会落下病根。所以从现在开始,奴婢定会一步不离地守着大小姐,直至大小姐身子痊愈为止。”小芬满是愧意,如果她与纤云一起去书房,或许她就不会负伤归来。
纤云笑,只有在小芬的面前,她才可以笑得如此纯粹而开心。
“明儿奴婢为你准备药汤,相信口服外用,半月就能痊愈。”
小芬的医术令纤云吃惊,她受内伤,也只能勉细配出一副调养内伤的方子,可小芬却懂得调养之法儿。“小芬,我记得当年,你爷爷新逝,你卖身葬祖。那时候,我娘怕你伤心,也未问及你的家人之事。可是近来……”
“大小姐!”小芬满是难色打断纤云的话,道:“到该说之时,奴婢自然会说。奴婢要告诉大小姐:无论何时奴婢都不会背叛大小姐,更不会伤大小姐分毫。”
“如此说来,你……真是江湖中人?”
小芬没有说是,也没有否认。
小芬眉宇微锁,纤云道:“从今往后,你若不说,我就不问。柔儿是我最在意的人,而是则是我最信任的人,你们俩对我都很重要。”
“奴婢多谢大小姐。”小芬的神情中掠过一丝无奈的感伤,“早些歇息,有事唤一声,奴婢就在外屋。”
如果小芬真是出生江湖,那她是何门何派?
小芬进入江府不久,就有神秘道人寻至江府。自称是小芬的故主,又收纤云为徒,私授武艺,还要纤云发誓在十八岁前不得爆露自己会武功之事。纤云有一个神秘的江湖师父,而小芬又出乎她意料地擅长医术,这不得令纤云生疑。前前后后,都似有着某种奇怪的联系,可她却是猜不透。神秘人是小芬故主,传授小芬的武功也是最平常的招式,为何小芬通医术她现在才发现。
皇甫曜的身份成谜,此刻连小芬的身份也蒙上了一层神秘的阴影。
小芬配制的药浴汤比纤云预想的更好,没几日,纤云就觉神清气爽,连腹痛的感觉都减轻几成。
小芬欢喜地替纤云诊脉:“大小姐,你恢复得很快,已然痊愈了。但还得好好调养两日。将来你可是要做江湖女侠的,定要养好身子。”
江湖女侠?
这是纤云的梦想,她仿佛看到自己与小芬衣着干练的衣服,手握宝剑,飒姿英爽骑在马背上的样子。
主仆说着话,外面传来侍婢的声音:“冬夫人,大将军、夏夫人夏风院有请!”
如果只是纤柔,纤云还能猜到几分,可霍香又提到了皇甫曜。二人在一起后,整日粘得像一个人,皇甫曜从最初的粗鲁到近来的体帖,似已对纤柔动了真情。
小芬压低嗓门:“你就别猜了,去了那边自然会知晓。只是你一会儿过去,莫要再激怒于他,平白吃了皮肉之苦不值当。”
纤云应道:“反正见他就不会有好事。”在她所有关于皇甫曜的记忆里,没有一次是好的,见面不是打骂就是羞辱受屈,如果不是这些,纤云反而会觉得痛快。
草草离了浴桶,换上干净的衣裳,纤云携小芬一前一后来到夏风院。
正要往里走,霍香迎了上来道:“冬夫人,大将军有请。”小芬欲跟着,霍香冷冷道:“你就在外面凉亭候着吧!”
主仆眼神交错,纤云微微点头,示意小芬去凉亭,又似在安慰小芬。
纤云走近房门,一股药味扑面而来,尚未看得真切,就隐隐听到纤柔那无助而柔弱的抽泣声,声声如叙似泣,声声叩在纤云的心弦。不待细想,加快步子,急呼一声:“柔儿——”
珠帘一动,皇甫曜出现在通往内室的门口,冷冷地扫过纤云:“你来得正好,她怀了孽种,你速劝她服下堕胎药。”
在来的时候,她就有不良的预感,原想着纤柔怀孕时间不长,或许皇甫曜不易发觉。
皇甫曜看着纤云的面容:“你早便知晓了?”
纤云没有应话,径直往内室移去。皇甫曜继续道:“好,很好!若不是本将军传王郎中来瞧她的病,你们姐妹是不是还要瞒着本将军?”
纤云还是不说话。他这一招够狠,居然要她亲自劝纤柔服药,纤柔曾一再地说过:这孩子是皇甫曜。可他呢,却说是孽种。单一个“孽种”已无商量余地,定要纤柔拿掉孩子。
皇甫曜见她不说话,愠怒道:“她在青楼呆了那么久,本将军可不想替别人养女人、孩子,女人尚可以暖床暖被,养别人的孩子还不如养上一只狗。”
他还是他,无论过了多久,他对江家的恨意没有消停,相反更加浓烈。“替别人养女人”这话是对纤云说的,在皇甫曜看来,江纤云就是别人的女人。而暖床暖被的女人又指的是纤柔,几句话就将她们姐妹都骂了。
纤云微微浅笑,她的眼中永远都是皇甫曜的鄙视与不屑。
皇甫曜走近她的身边,将嘴附在耳边:“本将军就是要你亲手将堕胎药端送到她的面前,就是要你亲手堕掉她的孩子……”
够狠!
“皇甫曜,孩子是你的?为何定要拿掉这孩子。”纤云反问,明知这些的话苍白无力,可是她还是要说。
“呵——本将军的,且不说她在本将军之前有多少男人,本将军会稀罕娼人、床奴所生的贱种。不,本将军孩子的母亲必是高贵之人,就你们——不配!”皇甫曜恶狠狠地道,字字都似从地狱飘出来的,他如何绝情纤云都不会有感觉,可他当着纤柔的面说出来,字字带血。
内室里的纤柔本是低声的抽泣,此刻“哇——呜——”一声失声痛苦,不停地申辩道:“将军不肯信妾,这孩子是你的,真是你的……”
“贱人,住嘴!休要诬赖本将军,你跟本将军之前是怎样的残花败柳心里自然比我清楚……”皇甫曜撩开珠帘,快步走近内室,拽住纤柔的手腕:“奴姬,把药喝了,快把药喝了!”
“将军,这孩子真是你的。妾求你,求你信妾这一回吧。”纤柔苦苦央求着,可是她的言语是这样的苍白无力。
“休赖本将军,按理这孩子该是本将军,要怪就怪你乃是娼人之身。”
纤柔无助的垂眸:“你还是不肯信我。自始至终,妾的男人只有你一人而已。”
“胡说八道!”皇甫曜满是不屑,目光落在一旁的药碗上。
“将军,你当真以为妾就愚笨到是非不辩么?当初劫妾之人是谁?相信将军比妾更清楚?在百媚楼中包下妾身初夜的神秘男子又是谁?将军也必是清楚的吧?”纤柔想到过往,泪流满面:“妾知道将军心中有别人,所以定要将正室之位空着静候那位意中之人。妾不在乎,只要能留在将军身边就好。青楼一夜,妾虽看不见他的面容,可妾记得他的粗暴、记得他身上的气息,更记得他令人恐惧的眼神……”
纤柔的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是说……
“柔儿,你是说当初劫你、毁你名节的人都是他?”纤云大惊,她怎么就没有想到,皇甫曜恨极了江府,自然不会遵旨风光迎娶江家女儿,纤柔神秘的失踪,失踪对于任何人都没有意义,唯独皇甫曜,可以成功的报复江家。
“皇甫曜,放开柔儿!”
纤柔自小就不温顺可人,柔软得令人疼惜,她没理由在这时候编谎话。纤云回想上次,纤柔声声都说这孩子是皇甫曜的。再听纤柔说到过往诸事,纤柔当日并不是逃婚,而是被劫持。纤柔那段被劫持的日子,定然坐立不安。纤云一想想要保护妹妹,可不知何时,却是自己伤及了妹妹。
纤云厉声道:“皇甫曜,放开柔儿!”纵身一闪,近了皇甫曜的跟前:“放开柔儿——”
纤云从来没有想过,有朝一日她单纯的妹妹会饱受伤害与磨难。她答应过母亲,定会好好呵护妹妹,是她没有保护好纤柔,满心的愧意像奔涌的洪水包裹她的身心。
姐妹目光交错,纤云看到妹妹眼神中一抹近乎绝望的神色,即便是此刻,纤柔也笑意盈盈地看着她:“将军,妾错了,妾服药就是……”
“柔儿——”纤云惊呼一声。
皇甫曜放开纤柔的衣襟:“知错就好!”
纤柔轻声道:“在此之前,妾想问将军一句话。”
“说!”皇甫曜冷漠地应答,并没有看她,双手负后,静静地凝视着窗外。
纤柔满目酸楚,刺得纤云一阵心痛,她努力想要保护妹妹,可终是保护不了她。“将军,你……喜欢过妾么?”
“没有!”皇甫曜瞧也未瞧。
“片刻也没有么?”
“没有!”
“若是妾依了将军,将军以后会喜欢妾么?”
皇甫曜冷笑两声:“奴姬真抬举自己,本将军还不至于喜欢一个娼人……”
他一次又一次地用“娼人、床奴”等字眼伤害着纤柔,纤云不屑他对自己的羞辱,唯独怜惜柔弱、温顺的纤柔。
纤柔的目光渐渐黯淡下来,缓缓移身至桌前,看着那一碗乌黑的药水:“姐姐,小时候娘常说,这世间也有铁石心肠之人,以前不信,现在却由不得不信……”
就在纤柔的手快捧住药碗之时,纤云一个箭步:“柔儿!不要喝。”
纤柔凄美无助的笑着,像一朵含露的花,道:“姐姐,将军说这孩子不是他的,往后定生个属于他的孩子。”
皇甫曜转过身,淡漠地看着纤柔。
为什么要如此无情,就算他恨江平之、恨江家,也不应该把这种恨转移到柔弱的纤柔身上。“柔儿,不要喝!”高傲又有何用,该死的高傲又帮不了纤柔,他不就是想方设法看她们姐妹痛苦、无助,看她放弃高傲的姿态,卑微地求饶,纤云重重地跪在他的膝下,道:“大将军,你不信婢妾就罢了,请你相信一次柔儿?让她留下腹中孩子。”
就如纤云的猜测,皇甫曜见她跪地求饶,双目发亮,得意而不屑地笑道:“江纤云,本将军记得这是你第二次求我。每次相求都是为了她,哈——哈,还以为你没有不在意的东西,原来你真的很在意她……”
“是,婢妾在意她。所以婢妾求将军宽恕柔儿,求将军让柔儿生下这个孩子。”纤云俯下身子,额头将地板碰响,一下接一下,声声敲响,又叩痛了纤柔的心。“求将军让柔儿生下孩子……”
皇甫曜昂首挺胸,心不在焉,似忆起什么久远的事,完全忽视面前的女人,面前的一切。
“求将军宽恕柔儿,让她生下孩子……”纤云一遍遍地重复着,身后传来纤柔那芬白无力的声音:“姐姐,不要再求他了。”
纤云回眸,纤柔无助地依在桌上,手里捧着一只空碗。
“柔儿,你……你怎么把这药喝了呢?”纤云快速起身,额头很痛,她感觉似有暖血的汁液从额头滑落下来。
“他一开始就已经拿定了主意,是不会再改变的……”纤柔低低地说着。
皇甫曜转过身子,看着纤云从纤柔手中接过的空碗,面露得意之色,道:“这才是本将军宠爱的妾奴,罢了,你好好歇息,本将军会令老妈子过来侍候。相信半月之后,你又可以伴枕。”
半月后又要伴枕,现在的纤柔才刚刚服下堕胎药啊!
皇甫曜说完话,头也不回地离去,走得那样的绝决,那样的洒脱,仿佛什么也没有发生。
小芬进入屋中,用力嗅了起来:“这是什么药啊?”
“小芬,你略懂医术,快替柔儿瞧瞧。”
小芬还在用力闻嗅着屋子里充斥的药水气味,一边闻,一边道:“附子、降香……难道……啊,还有红花……”她不由得凝话,呆呆地看着纤柔,又扫过纤云:“好狠毒的皇甫曜!”
“小芬,你说什么?”纤云追问道。
“三小姐,奴婢得设法赶紧让你把药吐出来,再晚就来不及了。”小芬走近纤柔,“你快吐,快吐啊——”
“他已经拿定了主意不要这孩子,我不能违逆他的,我不能……”纤柔痛苦的摇头。
小芬的神情定是有事,都到了这当口,还有什么不可讲。“小芬,到底怎么回事,你说话呀。”
“大小姐,我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楚。你赶紧叫三小姐把药吐出来,若是晚了,就会铸成大伤。”
纤云相信小芬,道:“柔儿,听小芬的吧,把嘴张口,姐姐助你把药吐出来……”
纤柔摇头闪躲,不让纤云的手指接近自己的嘴:“我不能违逆他的,我不能!”“他是那样的冷情,如果他知道我把药吐了,定会用别的方式令我落胎。”
纤柔说的也是实情,皇甫曜恨极了江家,必不会让纤柔生下这个孩子。况且他还有如此正大的理由:孩子不是他的骨血。
小芬急道:“大小姐、三小姐,唉……奴婢还是把实情告诉你们吧。刚才那药里有附子、降香,这两味本是堕胎、流胎之药,本无什么不对。可是除此之外,还有一味对怀孕女人伤害极重的药——红花。”停顿片刻,见姐妹二人不解其意,又道:“红花量少可以养血,量大属破血药,但是倘若孕妇服之,不但会造成落胎,量大时会致终生不孕……红花气味如此重,定然过量。”
“啊——”纤柔长长的发出一声惊异之声。
纤云心中一阵着急,抱住纤柔双肩道:“柔儿,听话,快把嘴张口,姐姐助你把药吐出来。快把嘴张口……”
纤柔呆坐在床上,任凭纤云怎么摇就是不张嘴。
纤云急得强势用手拨开妹妹的嘴巴,可纤柔的牙齿却咬得咯咯作响,两行泪珠如喷涌的泉水,流至脸颊成了两道泪溪,吧叭吧叭地热泪落在纤云的手上。
“柔儿,听话,你想把姐姐急死吗?把嘴张开,现在吐出药还来得及,你再不吐就晚了。柔儿啊,不要让姐姐着急好吗?”
纤云着急,小芬也急得团团转,而纤柔死咬着牙齿就是不张嘴。
折腾了良久,纤柔终于张嘴了,纤云将手指伸入妹妹的嘴中,正欲压舌头,一股血泉从纤柔的身下急速漫延而来。
“柔儿……”一声痛入心扉的怜惜,纤云抱住纤柔,“傻柔儿,你干吗这么傻啊!”
纤柔低低地道:“姐姐,来不及了……已经来不及了……”
门外传来霍香的声音:“启禀夏夫人、冬夫人,柳婆婆到了。”
柳婆婆是个花白头发的老妇,约莫五十多岁,着半新的衣裳,收拾得整洁干练。“哟,这么快就要落胎了,你们都出去,老婆子来……”
纤云被霍香与柳婆婆赶出内室,站在门外不停地徘徊着,屋内除了紧张的脚步声,是那样的安静。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听到纤柔的一声痛叫。静得令她不安,寂得令她感到恐惧。
“柔儿,你没事吧?柔儿,你千万不能有事啊……”纤云站在门外,声声呼唤着妹妹的乳名,希望她可以坚持住。“柔儿啊,没有了孩子,你还有姐姐,姐姐会一直陪着你的……”
半个时辰后,柳婆婆与忙碌的霍香离了内室,霍香捧着满满大半盆的血水。
“柳婆婆,她好吗?”纤云迎上去。
“好!好——”柳婆婆挽下双袖,“好好照顾她吧。”
“多谢柳婆婆。”纤云款款落礼。
柳婆婆扫了一眼纤云,轻轻地长叹一声道:“多漂亮的女人,可惜了啊!”
不屑问,纤云也能猜出:纤柔这一生都不能再有自己的孩子了。
皇甫曜,这个恶魔,她不会原谅他的。
纤云撩开珠帘,急步走近芙蓉帐,透过轻纱能清晰地看到床上的纤柔:面容苍白得如此一张白纸,一脸疲乏,神情恍惚地呆在那儿。“柔儿……”
“姐姐,我没事。今儿你也累了,回去歇着吧。”
“柔儿!”纤云想要宽慰妹妹几句,可是此刻才发现所有的宽慰语都会有意无意的伤到纤柔。
“姐姐,你回去吧。我想安心睡会儿。”纤柔的声音出奇的平静。
小芬懂医术,纤云对妹妹身边的侍婢很不放心,尤其是霍香。“我将小芬留下照顾你。你好好休养,等你好了,姐姐陪你到城外走走。”
“好——”纤柔的声音静得没有一丝情感,心痛如绞。
离开夏风院时,纤云又小心叮嘱小芬一番:要她细心照料纤柔。
夏日炎热,为何她的心如堕冰窖。纤柔意外的平静、安静令纤云感到很不安。她希望纤柔快乐的、单纯的,可是当纤柔金枝玉叶沦为青楼女,再到大将军府的妾奴,纤柔的快乐已完,即便还有笑,那笑里蕴藏着谁都能一眼瞧见的酸楚与痛苦。
纤柔的孩子没了,甚至连以后再做母亲的权力都一并被剥夺,这一切都是皇甫曜造成的。纤云不想让自己卷入到豪门的恩怨之中,如今让她不厌皇甫曜,难如登天。
抬头仰望着碧蓝如洗的天空,如果母亲在天有灵,看到今昔的纤柔定会很难过吧。“娘亲,是纤云没有照顾好她,你一定对纤云很希望吧?”她移身来到荷花池畔,凝视着碧水映着的蓝天白去怔怔地想着心事。
祥管家领着一名衣着艳丽的妇人匆匆走近,妇人道:“祥管家放心,此事包在小妇人身上。”
看到荷花池畔的纤云,祥管家放缓脚步。
妇人讷讷地看着纤云,满是疑惑地道:“这位是江家大小姐吧?”
“冬夫人——”祥管家抱拳唤道。
纤云打量着艳丽妇人,约莫三十多岁,竟打扮得如此小姑娘般,脸上涂抹了厚厚脂粉,身上的衣裙也是大红大紫加大花,手里摇着一方丝帕。
“冬夫人安好!”妇人行了万福礼。
纤云认得此妇人,她乃是京城、洛阳一带有名的媒婆,人称“花三姨”,生得一张巧嘴,能把天上的鸟儿骗下地,恶魔说成大善人,美女说成丑八怪。道:“花三姨来这儿作甚?”
纤云首先想到的就是纤柔与自己,难不成皇甫曜对她们姐妹生腻,要为她们另寻去路。这花三姨除了是媒婆以外,偶尔也干些贩卖人口的勾当,与一些人牙子也素有往来。
“冬夫人,这忠勇大将军还真是有趣……”
“咳——咳——”祥管家咳嗽两声,花三姨识趣地止住话。祥管家道:“冬夫人,老奴送花三姨出去。”
“去罢!”就算她有十分的好奇,但她也必须装出漠不关心的样子。
皇甫曜又想干什么?不会是真的要卖她们姐妹吧?纤云有着皇甫曜妾室的名份,而纤柔却是名符其实是他的女人、妾室。皇甫曜虽然残忍、冷情,但还不至于真的把自己的女人卖与别人。他骄傲得近乎自负,尤其是这种男人更会爱惜自己的声名。
想到这些,纤云悬着的心落回肚子里。
沿着曲径一路回到冬霜馆。
推开院门,就看到皇甫曜负手站在树下,似在沉思,他的背影孤傲而寂寞,让人的心中不由得涌出几分怜惜之情。怎能对他有这种情绪,他不配!纤云定定神,令自己回到现实中,人未入院,冷声道:“真是难得,大将军怎的到了这里?”
他来,只有一个目的,就是羞辱她、打骂她,或者说些什么话借此来打击她。入府已经有几个月,哪次不是如此,他们的相见都是他的欺辱,她的隐忍与偶尔的反抗。
皇甫曜转过身子,看着一袭淡雅素衣的纤云:“本将军听说江平之有一位最宠爱的四女儿,传闻此女不但美丽脱俗,更是玲珑活泼。”
听他如此一说,纤云立即就联想到先前出现的花三姨。“婢妾真是瞧不出大将军是恨江家,还是偏爱江家。纳了她的两位姐姐不说,如今连江纤梅都不会放过。”
“哼——”皇甫曜有些落漠,他的话刚说完,她就已经猜出来了,有份失败感,他才不要这种感觉,定要看到她的无助,最喜欢的莫过于她跪在他的膝下苦苦哀求的样子。“江纤云,嫡女为妾,庶女为妻,这是不是极有趣。”
纤云轻移莲花碎步,走到树荫下,面无表情,道:“如此说来,大将军已经决定要娶江纤梅为妻了。”
“对啊!你不想说些什么?”纤柔的出现已经令她如此心痛,如果江纤梅再进入大将军府,姐妹三人同侍一夫,看她们还如何姐妹情深。皇甫曜就是要用这种方式令江家女儿们痛不欲生、反目成仇,他要借她们之手来报仇。
“婢妾恭喜大将军,贺喜大将军再结良缘!”纤云款款下拜,她不在意他有多少女人,因为这个男人是她不会爱上的人。
皇甫曜觉得她很假,假到她的言语都是那些苍白。为何见她平静的反应他隐隐有些失落,甚至还有着莫名的心痛。揽住她的腰身,是这样的柔软,她的体香像后花园里迷人的花香扑鼻而来:“江纤云,只要你肯服软,说一声你喜欢本将军。本将军就可以放过江纤梅,你是聪明人,你知道本将军娶她又会怎样待她,她会是第二个江纤柔。”
“将军不是真的想听此话,而是想借此羞辱婢妾。”纤云宠辱不惊,不紧不慢地推开他的大声,带着两分莞尔地回道。
“你……”在她的面前,他所有的伪装都被撕破。她就像是他的一个影子,总能看清他的真实用意。她甚至不屑在他的面前说一句谎话,就算是哄他高兴的话也不说,
“有句话婢妾送与将军:江纤梅不是江纤柔,二人虽是姐妹,一个似自幼享尽父宠母爱、百般呵护的牡丹,一个亦如山野风吹雨打的崖上百合。”
“听你说话,仿佛江纤梅不似你的姐妹。”
她们相同的都姓江,除此之外再没有什么相近相似。纤云不喜欢纤梅,不喜欢她自幼仗着江平之的宠爱就处处欺凌她们姐妹,看到她们姐妹的好东西都要来抢上一抢。纤云想守护的只有纤柔一人,其他人如何,她不想管,更不想过问。
“倘若大将军大驾冬霜馆是为此事,婢妾已知晓,请大将军回去罢。”纤云走近他的身畔,径直往正厢房移去。
突然,身后有人紧紧地拥住了她的腰身,在她的耳边吹着热气:“江纤云,在江纤梅未能嫁入将军府之前,你就做本将军的暖床女奴吧?”
“哈——哈——”纤云干笑数声,方才止住笑声。
“你笑甚?”
“大将军是不是忘了,你曾不止一次地说过。你对婢妾的惩罚是纳我而不碰我。难道大将军对婢妾情难自抑,所以连说过的话也忘了。”
皇甫曜放开怀中的纤云,曾以为,故意拒他,是她使用的女人手段。此刻他从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屑一顿的眼神。这话是真心的,她根本不屑成为他的女人。
“很好!那么你就守一辈子的活寡!”皇甫曜愤然地甩下一句话,转身快步移去。
纤云望着他的背影,脑海中闪过柴逍的身影。她已经拥有一个最真心的柴逍,他用死证明了对她的承诺与誓言。
皇甫曜迎娶江纤梅的事,比纤云意料之中还要快,不过五六日的功夫,就听小芬说,江平之已经同意将爱女江纤梅嫁与皇甫曜为妻,连纤梅的母亲也出乎意料地表示赞同。许是江平之了想要巴结皇甫曜这位新帝权贵之臣,就在二人定亲次日,纤梅的母亲被江平之扶立为正室。
纤云听罢小芬说完,浅淡一笑。
江府的人到现在都不知道皇甫曜是为了报仇而来,还指望着在皇甫曜的帮助下恢复当年的荣崇,真真可笑。
“大小姐,你不生气么?你与三小姐才是嫡出,却要被四小姐骑在头上,她就要成为大将军府的正室夫人了,以她在江家的秉性,只怕……”小芬止语没再说下去。
“只怕她会欺我们姐妹更甚。待她平安嫁入大将军府再说。”
纤云时常在想,如果二妹纤雪没有早早出阁,许也成为皇甫曜的妻妾之一吧。皇甫曜报复江家,便将江家的女儿娶纳回府,然后用他的方式来报复折磨。皇甫曜知晓江平之对纤梅的宠溺,而纤梅自小得其母真传,当着江平之一套,背后又是一套,到了将军府这一套自会使用。
“大小姐——”小芬轻唤一声,“奴婢可都担心死了。”
“柔儿这几日如何?”
“和前几日一样,一天到晚也说不了两句话。不过能吃能喝也能睡,倒是白胖了许多。”小芬应道。
“好好照顾她。需要什么就拿我的银票为她采买。”纤云说到这里,好像有些日子没有看到皇甫曜,似在那日他出现在冬霜馆之后就没再见过,“大将军出门了?”
“是,听说进宫复命去了。洛阳离京城数百里之遥,只怕他与四小姐的婚期已经定下了。”
“此事先不要让纤柔知晓,她与我不同,我视皇甫曜为不相干的外人,而柔儿却是动了情的。单纯的爱或恨都好办,唯独这爱恨交加最是折磨人。”
纤云想到纤柔充满无助、无奈又凄美的目光,心里就一阵刺痛。她很想为纤柔讨个公道,但冷静如她,事情已经发生了,她再与皇甫曜去闹已经于事无补,弄不好吃苦的还是纤柔。
“奴婢已经尽力为三小姐配了新药,希望将红花余毒减到最小,只是三小姐总是不好好吃药。大小姐还是去看看她吧,奴婢见她心事重重,有些不放心。”
“我明白。”纤云已经有三天没见到纤柔了,她也想像在江家时那样寸步不离地陪在纤柔身边,可是纤云不能。
纤云寻声离了冬霜馆,刚出院门,就见三名成群的奴婢家仆匆忙奔走。
“出了何事?”
一名侍婢听小芬询问,迎移过来道:“回冬夫人话,从京城传来消息。大将军已在京纳娶江家四小姐为妾室,明后日就要回府。大管家令奴婢在秋月苑布置洞房。”
“四小姐不是正室夫人么?怎的成了秋夫人?”小芬满是疑惑,先前才听大小姐说能否顺利嫁入大将军府,难不成这其间又生了变故。
侍婢俯身道:“具体情形奴婢有不知。奴婢告退!”
以皇甫曜对江家的仇恨,绝不会把正室之位躬手奉与江家女。如果纤柔的失踪是皇甫曜所为,纤梅从妻到妾的转变也定是皇甫曜做的。江平之聪明一世,竟会被皇甫曜所欺,甘愿送上三个女儿,不得不叹为可悲。
小芬道:“真被大小姐给说中了。大小姐与大将军虽无交集,却逾来逾了解他。”
纤柔、纤梅和她都是皇甫曜报仇途中利用的工具,皇甫曜想利用江家女来羞辱江平之、折辱江家,可他并不了解,江府上下本就无情,尤其是江家的女儿,得宠的、不得宠的,对于江平之来说都是政治前途、荣华富贵利用的棋子。
皇甫曜携新婚妾室夫人归来的日期比所有人的预料都要早。纤云还在睡梦中,就被小芬唤醒。
“大小姐,将军回府了!”
纤云翻个身继续睡觉,还未合上眼,小芬推攘道:“大将军有令,请大小姐去秋月苑贺喜。”
纤云首先想到的就是纤柔初入府的情形,皇甫曜传她侍浴,就是要当着她的面欺辱纤柔,折磨她们姐妹的身心。“他也传纤柔了?”
小芬肯定地点头。
“你告诉纤柔,不用去了。”
“大小姐,让你去秋月苑是霍香让我通禀的,她是三小姐身边的婢女,三小姐恐已过去了。”
“这一招他用得够狠!”纤云想到纤柔再一次无可避免的受到伤害,拳头紧握。
纤云整整衣衫,来不及更衣带上小芬就往秋风苑移去。
刚到秋月苑就见那边小径上移来了纤柔与霍香,秋风苑里外焕然一新,张灯结彩,鸳鸯蝴蝶的剪纸处处可见,大红的“喜”字张帖在秋月苑的院门口。
纤柔低垂的眼眸,见到纤云急奔几步:“姐姐,我……”眼泪在眶中打转,却未流下,“我终究输了……”
纤柔以前说过,定要皇甫曜爱上自己,皇甫曜没有动情,纤柔却动了真情。
一名衣着红褂的婢女走出院门,道:“大将军有令,请二位夫人到西厢房小坐。”
小芬与霍香欲进,红褂婢女道:“这里有我,不用二位姑娘侍候。”
纤柔牵着纤云的手,姐妹二人并肩进入西厢房。
刚坐下,外面响起祥管家的声音:“新人入洞房喽!”
纤柔用手去开门,摇晃两下,传来一阵悦耳的铁链声,竟是被人锁住了房门。“姐姐,他要将我们困于此处?”
纤云拉着纤柔的手,指着一边的棋盘:“我们姐妹有很久没有下棋了吧?”
他纳娶新人,如此郑重地将江纤梅娶入将军府,洞房花烛、拜高堂,这些都是她们姐妹所没有的。是他在证实江纤梅不同于她们姐妹么?
“一心不可二用,妹妹还是安心下棋吧?”纤云说得很平静。
“砰——”隔壁房门被推开,祥管家一声高呼:“尔等退下!”
秋月苑一片寂静,只有她们姐妹棋子落定的声响。
“将军!”这是纤梅的声音,娇嗔得让人起鸡皮,纤云心上一阵麻痒。
“梅儿!”皇甫曜亲昵地唤着,叫她是“江纤云”,叫纤柔是“贱人”,唯独他对纤梅唤乳名。
纤柔按捺不住,弃下棋子就往墙前走,这是一堵木板制成的墙,其间有几个小孔,有的似虫食,有的似鼠咬,从姆指到黄豆大小不等。纤柔扒在墙上,将一只眼透过姆指大的缝隙往那边瞧去。因为是木板墙,他们的声音在这里能清晰地听到。
“我的梅儿,那些贼人真的没伤到你吧?”皇甫曜将纤梅抱在怀中,伸手揭去盖头。
纤云款款起身,走到纤柔身边:“柔儿,他将我们关在这里,就是要我们看,你真的要看么?”
看了就是自取羞辱,对他动情,他又将情无情地踩在脚下,肆意的羞辱与践踏。皇甫曜要纤云看着,他是如此羞辱她的妹妹们;又要纤柔看看,他是怎样的宠弱纤梅。
对于她们姐妹,皇甫曜采取的是不同的手段。
“姐姐!”纤柔呼了一声,泪水盈动,“我喜欢他!我喜欢他!”接连说了两个喜欢,说完又痛苦地道:“你从来没有喜欢过别人,你根本不会懂。”
她懂的!她了解纤柔的心情,即便她从来不知情为何物?柴逍喜欢她,可是她与柴逍相识以来,从不愿轻易释放自己全部的爱,也不开敞开心扉。纤云不相信爱情,她所相信的只有亲情,相信母亲的爱,相信妹妹的爱,还有小芬的忠义。唯独说到这爱情,纤云就觉得感伤,如果她应该相信,也可以相信,她会相信柴逍。直到现在,纤云都不敢相信,柴逍病殁了,每每忆起,他的眉眼是那样的清晰,就如同他还在活着,只是她无法再看见他。
纤柔着急地拍打着板墙,在几个小孔前徘徊窥视,拳头紧握:“江纤梅,江纤梅……这个小妖精,姐姐,她在引诱大将军……她在引诱我们的夫君……”
夫君?纤柔忘了,她也只是皇甫曜的妾室,不是正妻。纵观天下,家资丰盈、豪门贵族哪个男子不是妻妾成群。纤柔真的动了心,这令纤云感到不安,她了解妹妹的情,可是没想到妹妹竟有独占皇甫曜的想法。只要纤柔痛苦,皇甫曜就逾加得意。
“姐姐,我要出去,我一定要阻止让江纤梅得逞……”
纤云不想伤害纤柔,可此刻的纤柔已经完全失控,近乎疯狂,她必须要扑上几盆冷水,让纤柔冷静。“柔儿,你也只是他的妾。而他是当朝第一勇将,今三个,明朝就可能是三十个,如果你连此都承受不了,他又岂能容你?”
“啊——”纤柔惊叹一声,愣愣地站在板墙之后,望着墙上的小孔:“他的女人会越来越多,待我容颜老去,他就弃我于敝履……姐姐,我不要,我不要这样的结局。姐姐,我们联手,联手赶走江纤梅……”
纤柔还是无法明白现状。
纤云定定神,平静地道:“你忘了,他恨父亲,恨你、我,恨江家所有的人。”
纤柔身子颤栗起来,抱住纤云,呢喃道:“姐姐,我该怎么办?我该怎么办呀?我真的喜欢他,我不在乎他如何伤我,只要他能在我身边就好……他逼我堕胎,他要我绝孕,我都无法恨他……我是那样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的,更不能没有他的宠爱……”
纤云听罢纤柔的话,心里洛噔落地,她的担忧终是成为现实。纤柔陷入情网很深,深到她无法猜想的地步。任何话语都不能让纤柔面对现实,她不顾一切地想独占宠爱。
纤柔继续拍打着板墙,开始她的奔忙,从一个小孔移到另一个小孔:洞房里,灯光辉煌,尽管现在是白天,可是里面的一切都是那样的华丽,大红的喜绸、大红的喜帐,连桌案的果点与覆盖着红色的“喜”字。
皇甫曜横抱着纤梅,走向喜帐,轻轻一抛,纤梅一声娇笑落在帐内。他勾起纤梅那红润而精致的脸庞:“梅儿,本将军最恨的就是欺骗。你没有欺骗本将军吧?”
纤梅手臂一抬,双手扣住皇甫曜的脖颈,吃吃娇笑道:“贱妾哪敢欺瞒!”半坐身子,四片唇瓣粘贴一起,那样如痴如醉的纠结着,如一团燃烧的烈焰,遇到另一团火焰,以大火以熊熊之势快速地燃起,燃烧了彼此,也烧出了纤柔满腹的妒火。
“啪——啪——”纤柔愤怒地敲拍着木板墙,搬来了凳子,透过墙上方的窗棂,认真的观察着洞房里的一切。
纤云仿若无事的坐在棋盘前,一手执黑子,一手执白子道:“柔儿,什么时候你竟变成这样。”
纤柔根本不睬纤云,在她看来:姐姐就是冷情之人,自然不懂她对皇甫曜的情意。她连皇甫曜仇恨江家的人都忘了,还会在意别的么。
喜帐朦胧,透过大红的轻纱,隐约可见里面的男女,帐外抛出了一对新人的喜服,满是狼藉。女人的肚兜,男人的衬裤……横七竖立的堆积在芙蓉帐外。
“啪——啪——”两声响亮的巴掌声,纤云指尖的棋子“当!当!”失落,击在棋盘上传出悦耳的声响。回眸时,凳子上窥视的纤柔竟有些激动、兴奋起来,嘴里骂道:“姐姐说得对,他就是为了报仇,又岂会善待纤梅。”
皇甫曜的怒喝声从隔壁房内传出:“江纤梅,你这个不祥女人,说——到底怎么回事?这小瓷瓶是什么东西?”
“大将军……”
“啪——”又是一记响亮的耳光。
纤梅的身子开始不停地颤栗起来。
一切都在纤云的猜测之中,只是她讨厌这样的故伎重施。纤梅于她并没有多深的情感,她能亲眼看他羞辱纤柔而隐忍,现在的她则更冷静与清醒。冷静到不想看他如何施用残暴的手段,清醒到对他的残虐已经提不起半点的好奇与兴趣。
皇甫曜启开小瓷瓶,放在鼻尖闻嗅:“鸡血!”扬臂一抛,瓶子飞跌地上,皇甫曜从芙蓉帐里提出浑身赤裸得一丝不挂的纤梅,细细地瞧着她的大腿:“该死的女人,你骗我?你是不洁之身?”
“啊——”纤梅被皇甫曜重重的推倒在地。
皇甫曜昂首而站,满脸寒霜与怒容:“江平之,你欺人太甚。竟把这样的女儿嫁给本将军……我与你没完!”
“将军息怒,将军,你千万别迁怒江家,要纤梅做什么都行?”纤梅不停地磕头,完全顾不得此刻的自己一丝不挂。
皇甫曜俯下身子,近距离地打量着她:“什么都行?”
“是,只求将军不要再迁怒江家,不要让皇上罢免我爹的官职。”
纤梅不愧是父亲最疼爱的女儿,到了这当口还想着保住父亲的官职。纤云觉得可笑,这样的话是纤柔与纤云都不用说的。江平之是对她们失望了么,觉得她们姐妹都无法稳住皇甫曜的心,所以才将最心爱的女儿双手奉上。
纤梅的母亲对纤梅虽然娇宠,可还不至于让纤梅为所欲为。倘若纤梅失贞,这又是怎么回事?昨儿那位婢女欲言又止,莫非在纤梅出阁之前又生事端。就如纤柔与自己一般。
皇甫曜的恨火很强,强势到没有任何人可以扑灭,他故伎重施地上演了三回,江平之竟然觉察不出他对江家的恨,不愧不高明。
“好,本将军不上禀靖王义父,也不上告皇上义兄……”
“多谢将军!多谢将军!”
皇甫曜完全不为所动,道:“本将军已经容忍了一个你们江家的不贞之人,不会再容下你了。”
“将军要纤梅回家?”
纤云为纤梅的话想笑,皇甫曜所做的一切都只是为了报复江家,要江家人惶惶不可终日,整日生活在恐惧之中。让江家失声名、丢颜面,被逼无奈不得不一次又一次的退让。更让江家儿女生不如死,一剑要了对方的性命对皇甫曜来说这是远远不够的。
“本将军绝不宽恕任何欺骗我的人,尤其是女人。所以,江纤梅你只有一个去处——将军府的艺伎。”
艺伎,又来一个艺伎身份的江家女儿。
皇甫曜的花样还真是够多,而手段与方式更为残忍。
江府之内,擅长歌舞的乃是纤柔,纤梅虽略通一二,但歌舞实在上不了台面。皇甫曜偏要做将军府的艺伎,这摆明了就是为难纤梅。
就在纤云沉思间,从隔壁房间里传出皇甫曜的声音:“若是令本将军满意了,你在将军府便可无事。倘若不然,本将军只好让你去边军营做一名妓人。”
“回将军,纤梅的歌舞不错,还有……还有……”纤梅缓缓起身,走近皇甫曜,抱住他的脸热烈地用唇覆上他的脸、移到他的脖颈,“滚开——”皇甫曜推开纤梅,冷声道:“既然你需要男人,本将军今日就再下一令,但凡将军府的上、中等奴才,皆可随时传你侍寝。”
“不——将军!”纤梅伸手就欲相求,她在娘家时一遇不遂心之事,就拽住爹娘撒娇央求,毕竟年龄太小,手刚碰触到皇甫曜的内衫,就被无情的推摔在地上。“将军,我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妾啊……”
“妻妾?就你?”皇甫曜冷笑着,“从现在起,你就是将军府最低贱的伎婢,易名梅奴。”
纤云闻到此处,心中暗思忖起来:纤梅是江府最受宠爱的小姐,皇甫曜将正式迎娶入府的妻妾更为艺伎,贬为奴婢,这是公然与江平之宣战。劫纤柔,他是秘密进行;毁纤梅清白,也定与他有关。
皇甫曜从地上拾起中衫、喜袍,冷眼看着一侧呆住的纤梅:“江四小姐,好好享受吧!”拊掌一拍,房门推开,门外站着两名彪悍家丁,双手叉腰。
纤梅纵身一闪,从地上拾起衣袍,挡住自己的身子。
皇甫曜怪异地冷笑道:“铁牛、水马,今儿她是你们的了!”
还以为,他会故伎重演,让她们姐妹看他与纤梅的云雨之欢,不曾想片刻之间,将纤梅视若最爱又贬为卑贱的伎婢,这都不是今日要上的正戏。现在出现的两名家丁才是真正的主角,他们上场,今日的重头戏才算开幕。
大大出乎纤云的意料,纤柔站在凳子上,胆怯而低沉地唤了一声:“姐姐……”
纤云一手落到棋盒之中,抓了大把的棋子:该怎么做?是呵护纤梅,还是任其被凌辱。忘不了纤梅母女在娘亲过世之后对她们姐妹的欺凌,可她们都顶着同样的姓氏“江”。不看纤梅情面,也要看江平之的情面。
纤云起身,快速走到大门前,门被锁住了,窗户总可以出去。她推开窗户,纵身跳落院中。
纤云冷静地进入洞房。
皇甫曜看着出现在自己面前的女人,她的目光冷若利剑,目光交错,他看到她眸子里的冷,她看到的是他的得意。
就是这他与她,两个同样冷情的人人。
她匆匆走过他的身畔,两名家丁正在抓扯着纤梅手中的衣衫,许是因为害怕,纤梅声声惊叫。
“住手!”纤云必须要保护纤梅,倘若她置之度外,皇甫曜会怎么看,世人只会认为她们姐妹无情无意,尽管她也知道,或许保护了纤梅,这丫头反过来会咬她,但她问心无愧,更不能违昧良知。
纤梅惊见纤云出现,忙道:“大姐救我!”
“你们俩个奴才赶紧给我滚出去,她是大将军娶回的秋夫人,岂是你们能碰的,快给我滚出去——”纤云很气愤,对于皇甫曜的报仇手段,更是不屑,话音刚落,身后一阵酥麻,欲再走,竟不能动弹。
皇甫曜得意洋洋地走近:“江纤云,你不许他们碰你妹妹,可本将军偏要你亲眼瞧瞧他们是如何凌虐江相府内最骄宠的四小姐。”“铁牛、水马,还站着作甚,此等美人今儿便宜你们了。”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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