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更多诱惑小说请关注微信 npxswz 各种乡村 都市 诱惑 第十二章 风波袭卷
碎裂的瓷片透过破裂的衣衫扎入肌肤,纤梅似鬼哭狼嚎一般地惊叫起来。痛,是剧裂的疼痛,仿佛这些瓷片都要钻入她的身体一般。自小娇生惯用的她,从未受过家人的打骂,连句重话都未听过,这样的打骂如何能承受。除了害怕还是惊恐,早已把皇甫曜视成了恶魔。
纤云快起几步,想搀起纤梅,纤梅却爬到她的身后,紧紧抱住她的双腿。“大姐,大姐救我——”
皇甫曜追至欲打,纤云合上双眼,道:“你打我吧!”不是她想被打,而是她看不得这样的方式。她无法理解,更无法想像皇甫曜的恨意,看他如此残虐地毒打纤梅,还不如落在自己的身上。以他对付纤梅的法子,远远超出了当日他对自己的打骂。
皇甫曜挥起拳头,眼看着就要落下,却在离她脸颊只有二寸的距离处停凝。他可以责罚江氏女,却没有理由再用同等的手段对付纤云。
皇甫曜道:“你为何要帮她,这个女人简直不知廉耻?”
纤云启开双眸,道:“她已经知错了,请大将军饶她这一回。”
他已经把纤梅吓是这般厉害,衣不蔽体肌肤外露,神情恍惚舌头打结。可是他还不肯罢休,定要将纤梅折磨到极致。
“饶她?如何饶,难不成要你代她受罚。”皇甫曜厉声道,他就是要惩罚这个不守妇道的女人,居然敢当着他的引诱洛阳王,还想另攀高枝,不给点厉害瞧瞧,他如何立足。
“大姐!”纤梅仿佛抓住了一线生机,“大姐,我也不想,我是被逼的。”
纤梅声声相求,拽住纤云彩的衣袖,一边小心躲避皇甫曜,一边又想着如何皇甫曜再打她,就将手中的纤云推出去。
皇甫曜的脸上闪烁着诧异的目光:“要本将军饶她不难,你代她受罚。”
这是多么荒谬的理由,妹犯错姐代罚,多像当日,纤柔失踪,她沦为将军府妾室。
纤梅心中一喜:自己可以不再受罚了。央求道:“大姐,我受不住了,再也不受不住。大姐,自从二娘过世之后,我娘待你不薄。年年都为你们姐妹缝制新衣,你出嫁的时候,我娘为你置办的嫁妆也是最好的……大姐……”
纤梅摇晃着纤云,一半求饶,一半撒娇。若在江相府,她何时如此亲近地唤她一声“大姐”。
皇甫曜冷冷地道:“真不愧是江平之的女儿,果真无情,自己惹出的祸事竟让别人担待。”
他莫名地期望纤云答应,又对纤梅的所举感到鄙夷。
“大姐,你忘了吗?二娘生前常说,长兄如父,长姐如母……”
她可以置之度外,可是她忘不了娘亲在世时对纤梅的喜爱。那时候纤梅最喜欢到她们住的阁楼来玩耍,姐妹三个也常在一起荡秋千、做游戏。尽管后来少了,但娘亲说过的话纤云都能清楚地记得。
就算是为了纤梅叫的这一声“大姐“,纤云看着皇甫曜的眼睛,对于她已无以往的冰冷,她不相信皇甫曜会像待纤梅重罚她。纤云要赌,就赌这一次。赌皇甫曜是因为恨江平之,才会如此对待江平之的女儿,可她不是江家女,皇甫曜定不会如此残忍。
拿定主意,纤云道:“好!我代她受罚,敢问将军要如何惩罚?”
皇甫曜转身从墙上取下马鞭,放在手上摇晃着,诡异地笑着:“鞭笞三十。”
“大姐,我走了。”纤梅得救,快速地奔离房中。
纤云觉得可笑:她错看了皇甫曜。以为他只是对江家仇情,不曾想,他本是腹黑心肠的男人。“啪——”一鞭落下,竟无丝毫疼痛。
他将鞭子击落到地上、柱上……鞭子很响,她的身子因为鞭子和声音颤动两下,至此就不再有反应。
“贱骨头,你为何不叫。江纤梅是个会叫的狗,你呢又是一闷狐狸……”皇甫曜说话间,第二鞭、第三鞭已落下,鞭鞭都落在桌案上。
纤云这下糊涂了:假鞭笞,真骂人,皇甫曜上演的是哪一出戏。
正思忖,冷不防被他拽住了手腕,他的眼睛闪着狡猾而诡魅的光芒,还有一丝戏谑地玩味。
“你……”话还未说话,皇甫曜用手一推,纤云连退两步:“躲,你还敢躲本将军的鞭子,重来过!”
合着房门,谁也不知道里面发生了什么。祥管家走近门口,大声道:“大将军,饶过冬夫人吧,饶过她这一回……”
“饶过?这是她自愿替江纤梅挨的鞭子!”皇甫曜冷冷地答道。
祥管的求饶声惊动了熟睡的铁蛋,他推门一看:呀,大将军正鞭笞冬夫人呢。心中暗叫不好,脸色俱变:完了,完了,这下弄不好会真的出人命。鞭笞三十,那样如花似玉,娇滴滴的姑娘哪里经得这般鞭笞。
纤柔进入院中,频住呼吸着那一鞭鞭挥舞的鞭子甩得响亮,落下又扬起,扬起又落下。身边的纤梅喘着粗气,衣衫不整,头发凌乱,却有几分幸灾乐祸之感。
“纤梅,我姐姐都是为了你。她真傻,居然会帮你?”纤柔的身子开始不停的颤栗起来,她初入将军府时,也曾受过他的处罚,巴掌都让疼得生不如死,况是那样的马鞭。
铁蛋提了一桶凉水,把睡得正香的柴运从客房里拽拉出来,柴运正欲发作,铁蛋大喝一声:“大将军又在毒打江姑娘,你再不去,怕就被他打死了。”
柴运听罢,翻身起床,顾不得浑身湿透。
鞭子一声声地落在纤云的两侧,她一脸茫然地看着外面,很快就明白:他是在做戏,可这戏又是给谁人看的?无论给谁,她都不要真的爱上他。宁愿这鞭子真实地落在身上,哪怕皮开肉绽,至少她可以单纯地厌恶他。
皇甫曜怪异又低声地说道:“纤云,若是错打了你,将来必会十倍弥补。”
他的话令纤云逾加不解,心中疑云重重,拨不开,赶不散。云里乎,看不到他的本意;梦里乎……“啊——”一声钻心锥骨的刺痛,破了衣衫,撕痛如裂。
“皇甫曜,你发什么疯?”门外传来了柴运的声音。
“啪——”又一次鞭子落下,不偏不倚地击在她的身上,纤云咬咬嘴唇,不让自己惊叫出声,终是忍不住刺痛,惊呼出口:“啊——”
“咣啷——”说时迟,那时快,柴运推开房门,第三鞭已经落下,柴运箭步纵身挡在纤云身前:“皇甫曜,你还是不是男人,为什么要再三对付弱女子?”
纤云不明白,真的不明白皇甫曜为何要鞭笞自己,假笞真罚之间,还有他莫名带着歉意的言语,什么“十倍弥补”。
“是她甘愿代江纤梅受罚……”
“皇甫曜,你我相识十二载,原以为我们是兄弟、朋友,可我真的看不明白,你想做什么?你恨江家情有可原,可是她……”忆起纤云的叮嘱:不要将她的身世秘密传扬出去,柴运压低嗓门,道:“她并不是江家人,你就真的要迁怒于一个无辜的女子。自她入府,你对她的折磨还少吗?”
“洛阳王,什么时候你也变得怜香惜玉了?快让开,本将军的鞭子还未打完呢?”
柴运不愿让,如果他连一个柔弱的女子都保护不了,还做什么男人?“不让!你真要罚她,就连本王一起打吧。”
“要我放过她也行,你告诉我一个不罚她的原因。”
原因,他又要一个原因。
“我……”柴运支吾着,皇甫曜要原因,他要如何告诉对方,急道:“我答应过柴逍,会保护着她。”
“逍哥哥——”纤云一声轻呼,愧疚与感动如熊熊燎原的大火之势快速地吞没她的心,辛酸的洪流从心底漫延至全身,眼睛不由自己的潮湿,泪水夺眶而出,脑海中现过柴逍那清瘦的面容,那一袭永不改变的珍珠白衫,曾是分别后她梦里最柔软的颜色。
“纤云……”皇甫曜第一次看到了她的眼泪,毫不掩饰,虽无声响却似断线的珠子,快速飞落,晶莹的珠子挂在脸上,却落入人的眼底,“我……”他低头看着手中的鞭子,真不想打她,可是他还是打了。
柴运回眸,看到纤云满脸泪痕,心痛如裂,道:“纤云,跟我离开这里。”握着她的手,却被她毫不犹豫的推开。
是她辜负了柴逍,他用死证明了对她的情意,就是他死了,能呵护她的人也只有柴逍。就如他曾经说过的那样,她后悔了,彻底地后悔了,悔得肠子都青了。
“柴运,到了现在你还不愿告诉我实情。”皇甫曜追问着。
纤云不想知道他们的事,更不想介入到两个男人间,其间一个还是纤柔的夫君。甩开双臂,快速地冲出房门:逍哥哥,这就是上天的报应吗?捂住嘴巴,不想让任何人听到自己的哭声,更不想在纤柔的面前流泪。
冲离春雨阁,小芬惊呼一声:“大小姐!”快速地追了过去。
正厢房里,柴运与皇甫曜四目相对,空气凝默,目光交错。柴运是满腹的不解,皇甫曜却是咄咄逼人。
“柴运,今儿祥管家放在后花园的香囊是你让铁蛋拿走的吧?根本没有丢到荷花池里,祥管家派了十三名家丁在荷花池里打了两个时辰,根本没有发现什么香囊。”
“什么香囊?我不知道?”柴运一脸不屑。
香囊是纤云的,柴运也打开香囊看过了,里面是半块残玉,而另外半块却在皇甫曜的身上。他犹记得,多年前皇甫曜就曾说过:半块残玉乃是他泰山大人所赠,找到另外半块,就找到了他失散数年的未婚妻。柴运对此暗自猜测过,残玉说明了两个人的关系和身份。纤云应是皇甫曜十二年来一直在寻找的女子。
“那只香囊是她的?”皇甫曜急切地想要知道答案。
柴运恍然大悟道:“为了证实她就是你要找的人,你不惜用如此手段。你想逼我交还香囊……”
皇甫曜笑意盈盈,道:“你以前见过这香囊,告诉我,它是谁的?”
“谁的?”
柴运也想告诉皇甫曜实情,可是现在他改变主意了。为了逼他说出秘密,皇甫曜不惜鞭笞无辜的女子,纤云是那样的无辜,活了十七载不知生父何人,这是何等的无奈与不幸,那柔弱的肩膀又岂能承载太多的负担,可是皇甫曜没有半点的怜惜,反而鞭笞于她。他不会再容忍了,也不会再退让,更不会让纤云嫁给他。皇甫曜这样的莽夫,配不上这样文武兼备的奇女子。
皇甫曜扶住柴运的双肩:“义弟,告诉我——”
他很想知道,就为了要知晓答案,他就可以任意胡为。为什么不直接问他,竟要用这样的方式?柴运不懂,真的不懂,原本很简单的问题,却被皇甫曜弄得残忍而复杂。
柴运推开皇甫曜的大手,冷冷地道:“不知道!不知道——”从怀中掏出粉色香囊,砸抛到他的脸色:“还给你,从现在开始,你可以去找你的未婚妻了。她不是你要找的人,我的义兄、忠勇大将军,能否放过那个可怜而无辜的女人?”
皇甫曜满是失望之色:“纤云她真不是这香囊的主人?”
“不是!不是——”柴运大声地咆哮着,“她不是,你还想留下她么?”
她不是他一直寻找的妻,不是父母为他订下的女人,即便他有好感,他也不能将她束在身边。皇甫曜握着香囊,这上面隐隐还有她的体温,只是他已经糊涂了。道不尽的悲伤,说不出的失落,纤云会武功,他曾是这样向往自己寻找的人就是纤云。当柴运肯定地说出“不是”惊破了他的梦。
“你为什么一去不再回?就是为了交还这半块冰玉吗?”皇甫曜忆起书房出现的神秘女子,唯留下这半块冰玉,一去不再来。
“为什么?皇甫曜,哪个女人敢嫁你这等粗鲁、暴燥得不解风情、不懂体贴温柔的男人?”柴运不想与他多费唇舌,为了不让纤云再受伤害,他绝不会道出秘密。纤云,那个可怜的女人,能走多远,就让她多远好了。他要现在就去告诉纤云,让她走,远远地离开这里。
柴运离了春雨阁,抛下沉思中纠结的皇甫曜,他捧着两块残玉,看手中的玉合二为一,又一分为二,聚聚又散散,分分又合合。父母曾说过,待得雁玉相聚时,他就会等来那个女子,候来他的良缘。可是玉聚玉合了,为何她却没了消息。
柴运不管湿透的衣衫,径直到了冬霜馆,既然她并不是皇甫曜的妻妾,他也不须多那些无谓的礼节。纤云可以勇敢的站出来维护她的妹妹们,可是这两个女人却只有胆怯站在外面张望,没有怜惜,没有关切。与之相比,纤云身上的不屈、坚韧与柔软是那样的难能可贵。
“砰——砰——”叩响冬霜馆的门,柴运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柴运拜访纤云姑娘。”
屋内的纤云收住了流泪,扒在床上任小芬为自己上药,咬着枕头,不让药膏的刺痛令自己失声。上药的痛胜过了鞭笞时的疼痛,火辣辣地浸透骨髓、肌肤。江府之内,虽不受宠爱,可毕竟是高高在上的大小姐,又哪里受过这等苦楚。进入将军府的日子,是纤云受苦最多的时日,亦如从天堂堕落到地狱。
她不怨,亦不恨,只有无尽的担忧,纤云猛然觉得自己的性子太冷,冷得不温暖,冷得不像皇甫曜那样炽烈地去恨。
纤云听到急切的敲门声,拢拢衣衫道:“洛阳王,夜深了,你请回吧!”
“不,纤云姑娘,现在你们主仆就收拾一下跟我走。”
柴运不会再改变主意了,在不认识纤云之前,他有恨意、有怨言,柴逍那样的一个男子,竟无法留住她的人,她决然地弃柴逍于不顾,前往将军府为妾。只道她是个无情之人,从初识到现在一点点的了解,一点点的熟识,方知纤云活得艰辛。她是一个柔软的女子,扑朔的身世令她无奈;因为早知自己不是江平之的女儿,所以淡然;江家的危险,有报恩之心,也有无奈的坦然面对。她弃柴逍选皇甫曜,如果说是无情,也体现她的有义。面对没有丝毫血亲的纤梅,她都会如此呵护,可见她是一个善良的女人。
了解越多,柴运就无法将自己置身世外。尤其今晚看皇甫曜如此待她,因为她是江平之的女儿饱受磨难,不因为她与江平之没有关系而避开鞭笞。
她是皇甫曜要找的女子不假,可是他不会告诉他们间任何一个人真相。皇甫曜配不上纤云,而纤云更应该嫁给一个懂她的男人。
“洛阳王,您请回吧!”纤云道。
“我不走,倘若姑娘不见我,我就不离开。”柴运想到这些,今天的意外太多,他只想早点带她离开,离开皇甫曜的鞭子,离开皇甫曜哪些伤人的辱骂。他从来没有象现在这样,激烈地想要保护一个女人,想把她呵护到自己的身后。
“随你——”纤云懒懒地回了一声。拉过被子,躺在芙蓉帐内,今天令她落泪的不是皇甫曜的鞭子,也不是他的羞辱,而是柴运在无意间提到了柴逍。“我答应过柴逍,会保护着她。”这一句话,足让纤云修建的坚固城墙在瞬间倒塌。
保护她?有人说要保护她!
这是一句多么温暖的话,她不惧威逼,也不畏身体的折磨,害怕的是最关切的话语。那个可以保护她的人,被她背弃了,为她病殁了。人去了,但还在保护着她。
她想回到最初的平静,可漫天的思绪侵扰得纤云不得安宁,过往的点点都在此刻一一涌现,柴逍的好、柴逍的翩翩风姿……“逍哥哥,你真的去了吗?真的已经去了?”
柴运依旧拍击着院门:“纤云姑娘,快开门,把门打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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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芬实在睡不着,有人不停地叫门,还弄得那么大声,披衣进入内室:“大小姐。”见纤云不语,小芬又道:“你若不见他,他是不肯走了。”
纤云只觉心乱,睡也睡不着,可是又不想与人说话。“让他到花厅小坐,我一会儿就来。”
“是——”小芬欢喜了离去。
纤云起身,更衣完毕,简单地将头发挽在头顶,没有戴任何头饰,望着镜子里楚楚怜人的女子,一股悲伤涌上心头。她才不要悲伤,生来就是冷情的她,这才多久居然也学会了多愁善感。
柴运见一袭白影款款移来,放下手中的茶盏,迎过去道:“纤云姑娘,你们主仆先收拾一下搬到洛阳王府去住。”
“去洛阳王府?”纤云反问着,“我并不是不想离开这里,而是……担心柔儿。”
“你放心,往后我会留意她的事,会劝皇甫曜善待于她。”
柴运看着她哭红的双眼,想必哭了许久吧,第一次见她,她就在柴逍的坟前哭,哭得肝肠寸断,今日她再哭,他心乱如麻,见过无数女人的哭容,却没有任何一个女人会像她这样,那样悲伤难过得像下雨,可以像她浇乱他的心。雨泪在她脸,却落在他的心。
“大小姐,不如我们离开洛阳去江湖吧?”小芬试探性地道,说完又近乎自言自语地道:“奴婢知道,你还是放不下三小姐。洛阳王已经答应照拂于她,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纤云姑娘,到我府上小住几日,就几日。”见纤云淡然的神色,柴运拿不准她的心思,又道:“洛阳王府永远欢迎你,你住多久都行。若是柴逍看到你今日这模样,指不定会有……”
她害怕听到“柴逍”这个名字,那是她心中永远的痛,快速应道:“好,我跟你去洛阳王府。”
小芬大喜,道:“大小姐,奴婢去收拾东西。”
“谁说要去洛阳王府?”门外传来一个冰冷的声音,像是从地狱里飘散而至,冷得没有一丝情感。皇甫曜迈着八字步,扫视冬霜馆,目光在纤云身上凝住。从第一次看到纤云与柴运在后花园纠结,他就知道,柴运动了心。
柴运道:“怎么,不可以吗?”
皇甫曜笑容依旧,看着他的笑,纤云只觉一股寒意漫延至全身。“当然不可以,洛阳王这是什么意思?是公然诱拐我的妻妾吗?”
“皇甫曜,我不是你的妻妾?”
“将军府上上下下叫了你几个月的冬夫人,这是与不是由不得你,得由本将军说。”
“我不是。南越朝规矩,所谓妻妾,明媒正娶,拜天地谓夫妻之名,入洞房方有夫妻之实……”
“哟——如此说来,你现在是在怪我么?要不今晚……”
“住口!”这两字不再是皇甫曜吼出,而是由纤云说出来,“皇甫曜,我不会再留下!”纤云决定了离开。
“江纤云,你的故事的确编得很精彩,为了离乱我们兄弟情谊,戏也演得不错……”
他说她一直是在演戏,纤云觉得可笑。“是,我就是要离乱你们兄弟,你们兄弟离心,江家人就可以趁虚而入,再谋荣华……”
“你终于承认了?”
“皇甫曜,你不就是这么想的吗?江平之这只老狐狸,为了翻身,无计不用,连这等不是亲生女的计谋都可以想出来。想想看,他无情无义,出告示逐纤柔,为自保,不惜毁人良缘……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值得你相信。”
他不相信她,她也不相信他。
纤云不想发怒,可是听到他热嘲冷讽的话,她无法不怒。纤云诡魅地怪笑着,看不出是喜是忧,但觉她的笑疑云密布,若晴若阴,“皇甫曜,我就挑拨你们兄弟情了。那又如何?”
“你敢!”
“我为什么不敢?”
“你敢!”
“我就敢了!”
皇甫曜看着柴运,他是真的动了心,倘若这真是江平之的诡计,他们兄弟兄离心,结局难以预料。他赌不起,赌不了的。“你离开洛阳——”
“我凭什么要离开洛阳?我偏要去洛阳王府。”
柴运一头雾水,不明白皇甫曜什么时候也变得如此婆妈,会与一个女人争吵。不过这纤云还真是狂妄,吃了皮肉之苦,依旧一副傲慢不让人的态度。两个一样的傲,一样的狂,谁也不让谁?
“离开洛阳!”
“我不离开!”纤云固执地大喊着,他不就是显摆嗓门大,她的嗓门也不小。
“只要你离开,我就答应你善待江纤柔。”
“真的?”
“真的!”
纤云诡计得逞地笑着,这种笑显得怪异而张扬,不待二人反应过来,道:“我要的就是这句话。洛阳王,你听见了吧?皇甫大将军说,只要我离开洛阳,他就善待纤柔。”
皇甫曜方知上当,她就是要故意激怒于他,用手指指着她的脸:“你……”
“我?我怎样?大将军熟读兵法,这叫兵不厌诈。”她甩过头去,不再看皇甫曜,这家伙怪,她就要比他更怪。
柴运见此,不由笑道:“皇甫曜,你也有上当的时候?哈哈,纤云,这家伙狡猾得像狐狸,你厉害!”翘着大姆指。
纤云抬手就去打柴运的大姆指,柴运躲闪一边:“你打不着!”
看纤云与柴运打闹嬉戏,皇甫曜的心里有一种莫名而怪异的冲动,很想冲上去把二人分开。不喜欢他们此刻无忧的打闹,更不喜欢柴运与她之间的亲近。
“天亮之后,你立刻离开,本将军不想再看到你。”皇甫曜道。
纤云淡淡地道:“回大将军话,奴婢也很厌恶大将军那张铁面罗刹的脸。”
她自来就口舌不饶人,与江平之如此,与江家兄弟如此。
不远处,传来了一声雄鸡报晓声,紧接着一声接一声的鸡鸣从远而近地传来。
纤云道:“五更了……”
柴运道:“天要亮了!”
“是呀,要亮了。我终于要离开这里,终于不用再寄人篱下,终于……可以回家了。”纤云忘记鞭痕上的痛楚,忘记了漫漫一夜所经历的事,移到门口,平静地凝望着东方的鱼肚白。
“纤云,我还记得第一次见你时,你在柴逍坟前弹的那首曲子——很好听。能不能……”她折断了琴弦,曾说过终生不再弹琴。
“可以,但只能吹箫。吹与你一人听。”纤云浅笑着。
离开了,她应该高兴,皇甫曜已经承诺善待纤柔,她已无牵挂,纤柔幸福不仅是过逝母亲的心愿,更是纤云的心愿。
纤云吩咐道:“小芬,备纸墨!”
不希望纤柔难过,就算要远行,也希望纤柔明白,无论天涯海角,她牵绊纤柔的心始终如一。纤柔是纤云一手带大的,如今要走,即便有了皇甫曜的承诺,她还是有太多的不舍。
小芬用心砚墨,看着砚盘上逐渐变黑的墨汗,纤云主意已定,她愿把自己最轻松、自在的一面呈现给纤柔。
皇甫曜的心情是复杂的,江纤云不是自己要找的人,赶她走是自己的本意,为何心底会升起莫名的云雾,迷蒙了他的心,也迷蒙了他自以为释怀与轻松的心情。
皇甫曜走到门口,冷冷地道:“你走吧,走得远远的。天一亮本将军就宣布江纤云有违妇德,被本将军正法了。”
就算要走,他也要扑她一身脏水——够狠。就如他所说,他从来没有信过她的话,始终拿她当江平之的女儿。
“多谢将军!”纤云浅笑着,离开之后,她就不再是江纤云,她只是她自己。她本就不是江纤云,或者说江纤云本来的声名就不好,她只淡然的面对这一切。
皇甫曜转身离去,没有回头。
纤云坐在桌案前给纤柔写信。在天色还未大亮之前,她与小芬都必须离开。
没有相送之人,唯有柴运主仆。
纤云主仆从厨房边的小门出来,就如当日她从此门进入将军府。
下人们看着一袭平常打扮的纤云:一身粉色长裙,宽大的衣摆上绣着浅蓝色的花纹,臂上挽迤着丈许来长的白色绫纱绡。芊芊细腰,用一条浅蓝色绣着深蓝锦绣花边的腰带系上。乌黑的秀发用一条粉色的丝带系起,左鬓处垂下一条小指粗细的发丝,右鬓飘垂着粉色的丝绦,将弹指可破的肌肤衬得更加白皙细腻。未施粉黛,一张素颜却清丽卓绝。
这一袭装扮正是当日她从厨房小门进入大将军府的模样,同一件衣裙,同一条丝绦……那双明亮的眸子,是她容貌里吸引人的地方,万千言语蓄于其间,平静而明亮得像夜深静寂时的月亮。
所有下人,都好奇地打量着纤云与柴运,谁也不敢问,可个个都用好奇的目光审视着二人。纤云留给厨房下人们的印象,是那袭不变的粉色,是那副淡雅的装扮,像个不闻世事的世外之人。
小芬到马车铺子租了一辆马车,出了城,纤云从包袱中取出长箫,吹一曲熟悉的曲子,没有说保重,更无半句道别的话语。
柴运望着渐行渐远,越来越低的箫声,怅然若失,皇甫曜不要的,也不让他得到。
铁蛋似看出了柴运的心意:“爷,为何不留下她。”
“她终是要离开的……”她有一颗最自由的心,没有人能留下她,唯有离开了洛阳,她才不至于再受伤害,离开好,就离开吧。“铁蛋,派人留意她们的行踪。”
“爷——”人家去哪儿也没说,这要如何留意。
东方的云霞染红了半片天,洛阳城挥映着华丽的云锦,华丽而辉煌的,几只燕子掠过晨色中的美景,给绚丽的色彩增添了几分的生机。
纤云的马车走远了,化成了一个蚂蚁似的小黑点,最后淹没在一片山林之中。
“爷……”铁蛋小心翼翼地唤了一声。
“我们回去吧!”柴运转过身子,心里莫名的失落,看着马车远去,他的心也一点点被抽空。“一定可以再相逢。”
“是,是,一定可以的。”铁蛋小心地应答着,心里暗道:人家主仆可是江湖中人,就算派人跟踪,千里之遥如何跟?
相逢与否但凭天意,愿时间冲淡这一切。可是时间真的是最好的良药吗?真的可以让人忘记那一段曾经交错的记忆?有些人会永留在对方心中,而有些人却已经忘记。
第二卷患难篇
忠勇大将军府,夏风院内。
纤柔捧着姐姐留下的书信:柔儿,姐姐走了,相信大将军会善待于你。另外,你的红花毒小芬替你已解,并无远忧。好好生活,天上的母亲会看见,往后姐姐不在身边,一切都靠你自己了,学会保护自己、爱惜自己。遇到困难,你可以去找洛阳王,他会帮忙你的。姐:纤云
泪水夺眶而出,纤柔紧紧地抓住书信:“姐姐……”今儿一早,大将军就说姐姐与人私奔了。纤柔知道:姐姐不会走,可看到这封信,她又不得不相信这是真的。
寥寥几句,纤云用自己的方式传达对妹妹的情意,当纤柔看到留书时,她带着鞭伤,带着心伤,已远远地离了洛阳,离开了忠勇大将军府。
马车在坎坷不平的官道上行进着,小芬已经忘了,这是她租用的第几辆马车,每过一个州县就要换一辆,南越朝的马车铺子,九成都不走远路,经营这行的人似乎都对故土有着极深的眷恋。他们只做二百里以内的生意,越域就要另租马车。
“小芬,现在你总可以说了吧?”
“大小姐莫急,过了前面驿站,换了马车,我就告诉你。”
不是纤云急,而是她需要一点心理准备,在路上都已经走了半月了。再过两日就是中秋月圆之夜,纤云有着太多的期待与迷茫。无法预料的明天,是好还是坏,好能好过江府十几年平静的日子么?坏又能坏过忠勇大将军府的日子?
纤云不再问了,这是她奔波半月来第一次问小芬,如果小芬不说,她就不会再问。不好奇是假,只是给了自己一份希望,心里也多了几分猜测。
到了前方小镇,小芬付完租车费。寻了间茶肆,要了两杯清茶。纤云品茶,小芬则到对面客栈里等人。
出发的第二天,小芬就去了驿站。纤云没有问,但她可以猜到:小芬是给人发信去了。这信发往何处?她不得而知,她隐隐地感觉到自己的身世处处都透出诡异。
身份神秘的师父,母亲临终不肯告知父亲的身份……
茶肆里几个歇脚的来往过客挤在一起,在这儿避避炎热之气,闲得有些无聊,开始拉起话来。
客人甲道:“话说,最近栖云庄又现异状。”
客人乙忙问:“异状?”
两人一说话,立即就吸引了无数人的注意力,其他的客人都问道:“快说,什么异状?”
客人甲道:“我表弟就住在栖云庄山脚下,听他说,近来狩猎打柴总能遇到从栖云庄出来的人。”
“不会是云大侠出关了吧?”客人乙问道。
“说到云大侠,闭关修炼有十三年了。以前的功夫登峰造极,再练十三年,呵呵,这江湖中恐怕无人能及。”
纤云正听得入迷,小芬快步奔了过来:“大小姐,我们等的马车到了。”
纤云一手握剑,一手抓包袱从腰间掏了零碎银子放在桌上,抬目一看:哪里有马车?
正思忖,静寂的小镇上传来一阵悦耳的铃声,似玉玲珑的啸风之音,又有古琴长鸣之声,美妙、清脆,迎着风声一路而来。
“栖云庄的人出来了!”有人高呼一声,街道两侧的店铺开始迅速关门,小商贩收拾摊子寻找藏匿之处。
铃声越发地近了,这栖云庄又是何门何派,纤云不得而知。但从茶肆之人的言语之中,她听出来,众人对这个地方既敬重又畏惧。
马车近了,青色的油壁纸,青色的纱帷,车壁四方悬挂着金色的铃铛,一摇晃就传出阵阵悦耳的声音。远处听来,似从天际飘出的仙乐一般,轻盈而动人。
马车上跃下两名同样青衣的男子,抱拳道:“我等奉二庄主、大管家之命恭迎大小姐回庄。”
“大小姐,请上车。”小芬含笑,指着那顶漂亮的油壁车。
这车的模样有些怪异:五只轮子,线条柔曲,轻巧而漂亮,不是纤云以往见的任何一种马车,两匹马儿清一色都是洁白如雪。
纤云抬步上车,刚坐稳,马儿健步如飞。马车里异常平稳,感觉不到丝毫的巅坡。
小芬撩开轻纱,坐到身侧,如今时机已到,有必须告知纤云真相:“大小姐,您的父亲正是栖云庄大庄主,名讳上雁下天。”
“云雁天!”
纤云听过这个名字,小时候曾听人说此人乃是江湖中一名豪气干天的大侠,那时候母亲还在世,调皮的她与妹妹纤柔偷溜出相府,从说书那里听来的。那个故事中的英雄、大侠,竟然是她的父亲。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栖云庄,天下第一庄,拥有着倾世财富。
栖云庄天下闻名,不是因为历代当家庄主的武功盖世,而是因为栖云庄历经数代,是天下第一首富,从丝绸、茶叶、钱庄、盐运无一不涉及栖云庄的生意。固守百年的第一首富,亘古未有。正因栖云庄名声在外,这十几年来行事更是诡秘、谨慎,传说栖云庄有着倾国倾世的财富,库房都有十余处,店铺更是上千家,每年赚回的金银要装两个仓库,其财富是南越、北凉两国所不能及的。
“大小姐的闺名叠字纤纤。”
纤云,云纤纤,她曾是江府最长的女儿,母亲固执地给她取名“纤云”,小字“云儿”,这个云不是指名,乃是她的姓氏。
曾经所有的疑惑在此刻解开,她无数次的猜测过、怀疑过,小芬不说,就知自己的身世非同一般。原来竟天下第一首富——栖云庄的大小姐,不说是为了保护她,天下间欲染指栖云庄财宝、财富之人太多。
“你是栖云庄的人?”纤云问。
小芬道:“奴婢是栖云庄大管家的女儿。”
“那么,当年你卖身葬祖,那个病死的老人是……”
与小芬没有关系吗?栖云庄既然富有,怎会让自家的大管家落魄病死于京城。
“回大小姐话,那老者乃是名无依无靠的孤翁,病死之后,我父亲借用了他的尸体。栖云庄家大业大,百余年来,无论是朝廷还是江湖都欲蚕食我栖云庄,不容我们出半点闪失。而大小姐的身份更不能被外人知晓,望大小姐谅解。”
被人骗了十几年,也被人瞒了十几年,不生气是不可能的。好在纤云自幼就磨练出一副淡然的性子,否则真想大闹一场。闷在心里的滋味也不好受,她静默不语。
马车在一阵悦耳的铃声中飞离小镇,驰入山野小径之中。进入山林不久,迷雾笼罩,只看到一片白茫茫的雾气,正值秋天,不该有这么大的迷雾。
正疑惑,小芬道:“大小姐,这是我栖云庄的雾障阵,过了乱石阵、桃花阵就到家了。”
家,那个家对行纤云来说是陌生的,更是遥远的。
栖云庄地处南越、北凉两国交界之处,百年来无论是江湖还是朝廷都只可远观,难以近探,武林世家、朝廷皇子、公主都将与栖云庄的联姻视为头等大事。本就神秘的栖云庄到了云雁天这一代越发的神秘,尤其云雁天此人,年龄如何?相貌怎样?成为天下的一大谜雾。只在江湖留下一个响亮的名号——云大侠。
行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豁然开朗,在一片空旷平整的塬上,有一座古朴而庄严的山庄,与其说是山庄,更像是一座王宫,在灿烂的阳光下,漾出奇异的光芒。
纤云撩开青纱,山风呼啸,这座山庄竟是建立在山峰之巅。百年前,此处名为西香山,因为闻名天下的栖云庄,这里便有了另一个名字——云之巅。
“大小姐回庄喽!”有人惊天一呼,鼓声阵阵,锣声隆隆,只听到一阵阵如雷而整齐有素的脚步声,庄门“隆隆”声中推开,大门两侧立着两只汉白玉石狮,威武不已,约有一人多高,大门用铜铸制,两只门环呈虎头模样。大门启开,庄门两侧站着衣着整齐的奴仆,女的清一色着紫衫,男的统一为青袍长衫。
小芬扶下纤云,在她的左前方五步外的距离站着:“大小姐,他们都是我们栖云庄的族人,是数代效忠栖云庄的老奴仆。能在栖云庄侍候的人,大小姐都可以放心使用,叫他们去死,他们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
话未说完,只见在石阶的尽头出现一群人,一个衣着红衣的妇人与一灰衫男子并肩而来。
“云五拜见大小姐!”灰衫男子音落,左右两侧响起震天高呼:“拜见大小姐,欢迎大小姐回庄!”
红衣妇人含笑凝望,看着她的眼睛。纤云似曾相识,好熟悉呀!心里暗暗思索一番:所有人都跪地参拜,唯独她昂首站着,依然一副主子的傲气,对于栖云庄的事纤云以前听人说过,云雁天父母早年过逝,他除了一个相依为命的妹妹,并没有什么兄弟。而小芬曾经说过,她的师父是她的一个亲人,除了面前的姑母是师父,她再难想到第二个人。
纤纤细细地审视着红衣妇人的眼睛,与她记忆中的师父十分神似,人的容貌无论怎样易改,但眼神不会变。快速俯下身子道:“拜见师父!”
“你这孩子反应机警,我还来不及告诉你,你便已经瞧出来了。”
这位红衣妇人,乃是云雁天之妹云雁华,是栖云庄的二当家,人称“二庄主”。
这里是她的家!
纤云在陌生中生起几分亲近,她不再叫纤云,而唤云纤纤,是栖云庄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回庄后的第二日,云雁华就将纤云带到栖云庄的藏书阁,取出两本书递与她:“你是云家未来的承继人,你有必要了解我们祖先,了解栖云庄的历史。”
日子像平静的流水,缓缓的流淌着,纤云,不,现在她叫云纤纤每日除去在藏书阁看书,就是与所有云氏一族的人聚在一起习武练剑。
小芬在回来后的九月初六嫁人了,她所嫁男子是栖云庄的南使,据说是个很干练而且武功很好的男人。也是云族中人,略比小芬年长四岁,原来婚事早就该办了,只是小芬要在外照顾纤纤所以一直延迟下来。
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中,小芬与丈夫从南边巡视店铺归来,附在纤云的耳边说:“大小姐,纤柔小姐快做母亲了。她怀孕两个月的时候,皇甫曜去边城驻守。纤梅小姐因为太过娇宠,皇甫曜离开时将她一并带到边城……”
“营妓!”纤纤的第一反应。
小芬点头道:“皇甫曜说,他只答应善待纤柔小姐,可没说会一并善待纤梅小姐。”
纤纤听后,沉默许久。纤梅,江家没有任何血缘的妹妹,那个自小被宠坏的四小姐,终究没有逃脱皇甫曜的报复。
“大小姐,那个人的下落还没有打听到。”
小芬猛提及,纤纤一时反应这过来:“那个人?”
小芬见纤纤不解,道:“就是大庄主十几年前为小姐选的夫婿,听我爹爹讲,说是他在十三年前就离家出走了。唉,偌大的林家除了那座老宅子还在,在去年冬天连看老宅的老管家也病死了。林家老宅如今长满荒草,让人看了心里不忍。”
她的婚约,那个自幼与她订婚的林家公子,纤纤没有印象,唯一的记忆就停留在母亲临终前交与她香囊的那一刻。那时,她知道了自己的身世;那时,她知道与另一个人早早地订下婚约;那时,她知道自己在江府必须小心翼翼,因为她根本不是江府的女儿……从那一天开始,纤纤的心里承载了太多,一面要照顾呵护年幼的妹妹,一面还得如同大人般学会担负责任。
平静而充实的日子,总是过得很快,快到令纤纤来不及反应,看庄里上下收彩灯、彩绸,方知年节过完。当小芬说起林家事时,纤纤正平静的透过窗户看着外面忙碌的人。
“咯咯——”主仆二人说着话,从外面传来一阵银铃似的笑声,小芬秀眉一挑:“云小菲,你成什么样子,大小姐闺房且容你放肆喧哗。”
云小菲,小芬出嫁后云雁华为纤纤新挑的婢女,也是云家族人。小芬一喝,她立即就安静下来,吐着舌头,谨慎地进入房中。并不理小芬,轻声唤道:“大小姐!大小姐,也不知天下人是如何知晓,我们栖云庄还有位正值芳华的大小姐,年一过完,就有好多人登门求亲,喏,今儿山下守门的云大平令人就送来了十几个帖子……”
纤纤心里明白:这些人并不是冲着她来,而是因爱慕栖云庄的倾世家产,传说中富可倾国的财宝,拥有无数金银的山庄……无论对于谁那都是天下最大的诱惑。
“照眼下的情形来看,怕是我们栖云庄用不了多久就要办喜事了,哈——哈,大小姐连南越国的新君也派使臣来访,说是南越皇宫还少一位皇后,要娶大小姐为后呢……还有,还有,南越国这边江南首富、皇族王爷也有派人来……”
纤纤听罢,呢喃地叹息道:“山雨欲来风满楼。”
小芬道:“小菲,姑苏林家有派人来么?”
小菲摇头道:“这倒没听说。”
“禀大小姐,二庄主请大小姐去书房议事。”门外,一位干练的婢女禀报着。
这年后才第三天,就突然有那么多的人登门求亲,绝不是什么好兆头。纤纤心下暗自猜测起姑母找她的用意。
携小菲来到书房,年后的山庄少了年时的热闹与喜庆,花园与墙角里绽放着几树寒梅。山上的寒梅比别处晚些,由花匠们精心培育的牡丹却过早地开在花园与桌案上,红红紫紫、黄黄白白给依旧笼罩在大雾中的山庄带来了春的讯息。
“禀二庄主,大小姐到了!”小菲走近门外,通禀道。
“让她进来。”云雁华平静地道。
房门敞开着,桌案上放着一堆的名帖,云雁华的手里还捧着一张名帖,这张名帖在众多的名帖中显得异常的华丽,在厚重的帖皮外面镶嵌了漂亮的金银,“名帖”二字还用了星星般碎钻,光彩夺目、华丽张扬得令人不容忽视。
“这里不容侍候,都退下罢。”云雁华说完,几名侍婢齐声应道:“是——”纷纷退离书房。
云雁华转身从书架上取下一只漂亮的锦盒:里面有只漂亮的凰佩,栩栩如生,红艳似火。“金麒麟本是一对,这只由云家保管,你爹当年为你订下良缘之后,就带回了此信物。另一只由林家公子保存。十年了,还是打听不到关于他的消息。回想大哥当年,行事还真是鲁莽,就这样把你的终身给订下了。他知林家实情,林家却不知他是栖云庄的庄主。一切都怪天下打栖云庄主意的人太多……就在两家订亲不久,林家就遭了大难,等我们派人去江南时,林家就剩下一位老管家……”
云雁华停顿片刻,继续道:“按照当年大哥与林家的约定,他们早该来迎娶你。上元佳节,我们也派人依约去了江南姑苏林家,还是没有找到人。经过打听,姑苏一带的江湖朋友说:林家人都死了。昨晚,我与左、右两位长老就你的婚事商议过,我们决定……决定将你嫁与南越国皇帝。”
“姑母——”纤纤讶异,她回云家不久,如今却要把她嫁至南越国。
云雁华满是忧虑:“我们云家已经平静三十年了,一旦风云诈起,怕是难以应付。云之巅在南越、北凉两国交壤,南越国近几年国富民强,两家联姻对我们也最有利,更重要的是,他们许给我们一件最想要的宝物。”
宝物,栖云庄集聚了百余年的财富,什么样的宝物没有,竟让云雁华动了心。
云雁华眼眸微垂,道:“有件事,我不想再瞒你。纤纤,你跟我来!”
姑侄二人离了书房,在几名婢女的簇拥下一路来到栖云庄后山,时值正月,后山除了一片松林并无山草野花,穿过松林,就看到一块巨石,上用红漆书刻二字:禁地。旁还有一行小字:非云氏主家不得入内,入者即死。
纤纤生疑,云雁华道:“走吧,我带你去看看你爹,他闭关修炼快十四年了,这‘九天凤凰’也不知修练到几成。”
几名婢女识趣地在外在止步,云氏主家,指的就是云家之主,今昔所指就是云雁华兄妹与云纤纤方可入内。
这是一处冬暖夏凉的山洞,前面很狭长,越到里面就显得宽敞起来。外面不觉,到得里面闻到一股刺鼻的草药味。
“纤纤,十几年来,我们栖云庄行事谨慎,对外宣称庄主在闭关修练绝世神功。而实则,他已昏睡整整十四年了。”“你爹自幼喜欢练武,生疏山庄事务,十四年前他已是打遍江湖无敌手,倘若江湖知晓,他非练功,而是成了废人,必引无数人前来相扰。为求宁静,我与两大长老商议,除了我们三个人,不得将此秘密泄露第四人……当年为保住你爹的性命,我私自取出云家祖传宝物天阴豆蔻喂他服下,才让他保住了性命。”
天阴豆蔻纤纤也只有在书里看过,还以为这只是一个传说,今日听姑母讲起,方知这世间真有此物。
“天阴豆蔻有续命养颜之奇效,若要你爹醒转,非天阳豆蔻不可。”
一粒豆蔻令人可续命,同时也令人昏睡不醒,就算睡上百年也难以醒转。而另一粒豆蔻则可以令人在数日之内悠悠醒转,也是云雁天唯一可以康复的命丹良药。
听到此处,纤纤算是闹明白了,云雁华曾提及过,在南越皇帝的聘礼清单中有她最想要的东西,道:“南越皇帝手里有天阳豆蔻?”
云雁华道:“这两粒豆蔻乃是上古传下来的宝物,当年我云氏先祖花了三颗东海明珠方才换得,价值连城,如今若得到天阳豆蔻,你爹必醒。你归来之后,江湖、两国都蠢蠢欲动,人人都欲得我栖云庄倾世财富,一场而我栖云庄而起的风波即将来临,唯今之计,就是设法让你爹早日苏醒。也只有你爹醒来方能让栖云庄免于祸端……”
这就是云雁华非得天阳豆蔻的原由。
“姑母,我爹是得了什么病?”
“问你娘!”云雁华的目光里闪过恨意。
“我……我娘?”纤纤不解,爹在十四年前就已经昏睡不醒,而她的娘是在八年前病逝的,这两者之间又有何关联。
“你爹寻到你娘,发现她竟……易嫁他人。他一生自负,岂能受辱,回庄闭关修炼不久就走火入魔,若非发现及时,他早就血脉倒流而亡……”云雁华不想说,可看到纤纤那急切的眼光又不得不说,终究因情误事。“纤纤,你若不愿意嫁南越皇帝为后,我再另想办法,反正外面无人见过你……”
云雁华的意思:找人代嫁!
“姑母息怒,纤纤又岂会不愿意。你……我会去的。”
云雁华的话里有几分怒意,就在提到云纤纤提到母亲时,无法按捺的恨意也油然而生,连看纤纤的眼神都有一分恨意。
“南越皇后,这可是多少人都求不来的呢?我愿意!”
云雁华听到此处,冷笑道:“我忘了这可是皇后之位,又怎会不愿意?”
纤纤感动到姑母言语之中的讥讽之意,除了她初回栖云庄时姑母的拥抱,纤纤再也感觉不到云雁华的温暖,尤其此刻,她毫不掩饰地表露出自己的厌恶之意。“姑母若是有更好的联姻人选,纤纤愿意放弃。”
“想做栖云庄的家主?你懂得如何生意之道么?再说,南梁皇帝是何等人物,岂能容我们李桃代僵。”
说可以代嫁的人是她,现在又说不行。纤纤满是不悦:“姑母讨厌我就明言。”
云雁华的目光流露着厌恶之意,言语间有冷漠、讥讽,不是讨厌她又是什么?纤纤想到自己的亲人厌恶自己,说不出的难过,她并不想处处讨好,可是也不应让亲人讨厌才是。
“讨厌你?我为何要讨厌你?我只是讨厌你那张与她长得相似的容貌而已。”看到了她,就如同看到了那个女人,那个背弃了大哥,害大哥练功走火入魔的女子。
纤纤俯身,看着药水池中竹床上躺中的男人,约莫三十岁上下,穿戴整齐而华丽,金镂峨冠,广袖华袍,双眉微闭,相貌俊朗,即便是昏睡了,他的俊朗、英气丝毫无损,仿佛只是暂时的安静下来,浑身上下散发着逼人的气息。他,是一个帅气美貌的男子。这就是她的生身父亲,一个仪表堂堂,气宇不凡的男子。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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