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代嫁将军妾 > 第九章 贵客来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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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纤云早就烦了,可是又不能先提出告退。道:“大将军,婢妾告退,愿大将军、小王爷、张将军玩得尽兴!”

    “奴姬,你若累了,可以一并退去。”皇甫曜道。

    “回将军,妾身不累,正想见识一下我南越朝第一勇士的威风。”

    纤云声称“婢妾”,而纤柔则是“妾身”,虽同为妾侍,二人的地位悬殊已经由此可见。

    “好!走吧!”皇甫曜一手拉着柴运,一手握着**,纤云半俯腰身立于门侧:“恭送将军!恭送小王爷!恭送张将军……”

    同是姐妹,一个中规中矩,另一个妩媚可人。柴运很不喜欢纤云,就如同靖王府的家婢一般,个个见人就行礼问安,来来去去,进进出出类似声音不绝于耳。

    自从柴运、**来过将军府之后,纤柔似乎越发得宠了。

    冬霜馆一如以往的静寂,夏季至临,每到中午时分冬霜馆总是很热。树上的蝉子,在枝头烦燥地鸣叫,树叶摇动,可纤云却感觉不到夏风的来临。

    “大小姐,今儿已是月底了。”

    “月底了……”这么快,马上就要六月了。

    去年的六月,她还与富贵候在郊外茅屋里做冰冻茶。每年冬天,柴逍都会在茅屋的地窖里储茂下冰块,只待来年六月她做几口美味的冰茶。

    每每想到柴逍,纤云的心里就充满了温暖与回味。或许她这一生都要在追忆柴逍中度过,皇甫曜不会碰她,但却为她保留了过往的美好。只要她的心里没有别人,她就永远属于柴逍。

    “大小姐,需要小芬为你准备什么?”

    纤云回眸,她又看出了自己的计划?

    “我可没有那么聪明。昨儿收拾屋子的时候,我看到了这个。”小芬从袖中取出一把折扇,“荣华富贵过眼云,名利权势终成空。一壶浊酒一茅屋,一琴一箫一双人。”这正是当日柴逍相赠的定情之扇,他终是去了,留与她的唯有这柄折扇,上面的兰花是他绘,上面的诗作也是他亲题。

    “小姐不是情伤忧重之人,这几日见你拥折扇入眠。小芬猜想,不日你必会去京城祭奠百期,旁人不了解你,我跟在你身边多年还不知晓你的心思。”小芬缓缓道出,说得无波无澜却流露出对纤云体帖与了解。

    纤云道:“什么都瞒不过你。对了,老前辈相赠的易容膏还有多少?”知己已逝,如若她还能拥有知己,小芬就是一个。

    “你尽管放心,就算你日日易容,也够你用上大半年。咱们还是按照京城时的老规矩,你早些出门,随便还可以在外面散散心。”小芬半似玩笑,期望能带来几分轻松。

    “小芬,这次你就要留下了。”

    “我知道。”

    “可是你最怕一个人呆着。”

    “我忍着!”

    纤云笑,小芬一直都是待她最好的人。

    “别说谢,我担当不起。只要你平安无事便好。”

    主仆二人你一言我一句,原本沉重的话题,从小芬嘴里出来,变得轻悦无限。看到纤云的笑,小芬觉得很开心,她已经很久没有看大小姐笑了。

    确定了离开的日子,纤云携小芬来到东院。纤云不想出现在皇甫曜的面前,他烦她,亦她厌他一般。

    “禀大将军,冬夫人求见。”

    “进来!”

    纤云轻轻地推开书房门,刚推开复又合上,若是事先无知晓屋内春光弥漫,她绝不会来,而是会站在门外说完自己的话。

    “进来!”皇甫曜道。

    桌案上,躺着一个女子,不是别人,正是纤柔,酥胸半露,秋波荡漾,衣衫不整,发丝凌乱,妖娆而媚惑得像是一个妖精。再见纤柔,纤云隐隐觉得,似乎纤柔越来越喜欢皇甫曜。倘若喜欢,她就不会觉得痛苦,就像她被皇甫曜冷落,反而甘之如饴。

    皇甫曜刁难则罢,偏现在连她自己都不大了解纤柔所为。不再是她记忆中那个清纯温顺的小姑娘,变得媚惑而妖艳。

    纤云定定神,就当什么也没看到。推开房门,转身快速地合上。“禀大将军,小芬前日偶遇一同乡,据说她在京城还有一位亲人在世。”

    “啵——”皇甫曜亲吻着纤柔红艳的小唇,故意亲出声响,虽然纤云在说,二人却犹如未听见一般。巧胜灵蛇的舌头掠过纤柔的脖颈,纤柔身子发颤,低低地笑开,像一粒石子落入湖中惊出的涟漪。

    纤云快速低头,继续说道:“所以……小芬想告假去趟京师打探亲人下落,望大将军准允。”

    “奴姬,你这裤子的结打得太死,下次别穿这种裤子。”皇甫曜欲解,却发现这结好难解开。“纤云,来,帮本将军把她的裤子脱下来。”

    纤柔听到此处,翻身扒在桌案上,“咯——咯——”地娇笑起来,如银铃在风中摇摆。

    “贱人,下次本将军不许你穿这种裤子。本将军要你学后宫嫔妃穿开裆裤。”

    “咯——后宫嫔妃真穿开裆裤呀?”纤柔好奇的笑问,“哪有大人还穿那种裤子的。”

    “难道本将军还诳你不成。”皇甫曜说完,并未见纤云过来,正欲喝斥,纤云款款下拜道:“打扰大将军与夏夫人兴致,婢妾知错,请二位继续,婢妾告退。”

    要她帮忙解裤结,她可没有这样的兴致。纤柔分不清轻重,她却分得清。纤云头也不回地打开房门,低眸合上门,头也不回地走了。

    皇甫曜听脚步声远去,一把拉起纤柔,严肃而认真地道:“奴姬,你再与本将军说说江府的事。今儿,就说你姐姐。”

    “我……姐姐?”纤柔用手搂住他的脖颈,秀目微垂:“这一生,她不会再喜欢别人了,上次回京,我刚刚得知,富贵候因她而死了。”

    “富贵候真真是傻瓜,你这样的绝色女子不要,居然地喜欢她那木头人。”皇甫曜好奇地道。

    “对啊,她就是木头人,哈——哈,不要说别人,我要嘛……”

    一屋旖旎,一室春光。

    夏日的风从窗外刮过,未入房,那里不需要风,那里的火焰太烈,比夏日的烈阳更甚,风大了,会上火燃得更旺。

    主仆二人沐浴之后,各自易容:菱花镜里,依旧是小芬与纤云。

    “大小姐,这些天很热,你要一路保重。你将易容膏置抹在人皮面具上,奴婢也省事不少,不会妨碍我洗脸沐浴。只是你还是要尽量早些回来。”

    “我明白!”

    人还是原来的人,可声音变成对方的。

    小芬在纤云眼睛捕捉到几分不安,道:“你放心,你走之后,我尽量不出门,整日规规矩矩呆在屋子里。我少说话,即便说话,我会含着易声丹……”

    “小芬,辛苦了!”纤云难以表达此刻的心境,小芬一直都是她最好的帮手,无论是在相府还是在将军府,也是她最信赖的人。

    次日天亮后,“小芬”告别“纤云”。夜时,纤云又再三叮嘱了几处关键地方:一,人前唤纤柔为夏姐姐;二,尽量不去招惹皇甫曜;三,不要外出,呆在冬霜馆就成。

    纤云一身丫鬟装扮,租了马车往京城方向奔去,近了京城直奔郊外茅草屋。

    房门上,挂着一把锁,纤云从怀中掏出脖颈处的钥匙,推开门,一股尘土扑面而来。屋梁、家具、物什上结满蛛网。所有的摆设依如以往,可是这里的主人却不再。

    书架上,摆放着一张琴,挂着一支箫,去年此时,她曾在朝暮之中与他和乐……

    他们曾那样的走过近三年的光阴,相识、相知,从朦胧的少女情怀,直至相依。这样的黄昏,曾无数次映出他们相依的画面。

    “逍哥哥,你真的去了么?”每一次问自己,她都无法相信这会是真的。柴逍去了,她欠他的情再也无法还清。

    她记得,每次自己来这里,逍哥哥总会在篱笆门前,含笑远望,虽不说话,他一个自然而浅淡、宠溺的笑容足可以给她温暖。他彬彬有礼,温文尔雅,温润如玉,她后悔那时候没有鼓足勇气去握他的手。他的手一定很温暖,也很有力,明明心里有彼此,却连平常情侣间的牵手都没有。他的笑,是她心中最美的风景,就如此刻绚丽如锦的云霞。他的去,成为她一生都解不开的心结。

    这把琴、这支箫,这张桌案……都曾被他的大手轻抚过,留下了他的记忆,却不能留下他的温度与气息。这座落漠的草居,静静地倾诉对主人的怀念。

    不要这里沾上尘埃,这里的一切应该是干净的、温馨而舒适的,她一定要把这里打扫得干干净净,就似他还在,他还真实地活着。纤云花了一整天的时间,才将茅草屋里里外外打扫干净。明日就是他的百日祭奠,她要准备他生前最爱吃的东西去坟前祭祀。

    出门前,纤云看看天色,是柴逍告诉她如何识天。什么样的云预示有雨,什么的云预示有风。有雨天边亮,无雨顶上光。按照他所说,今儿许有雷雨。纤云转身从屋子里取出油纸伞,手提食盒、负上琴,出门时天色刚蒙蒙亮。

    她要做第一次去祭祀他的人,尽管他已去,但他依旧活在她的心中。在她的心里,他是她永远的逍哥哥。

    有些人、有些事,会和着似水流年而淡去。但有些人、有些事,却在心中留下岁月无法磨灭的记忆。每一次回味,都倍感温暖;每一次追忆,都会觉得美好。纤云想:或许逍哥哥留在她记忆中的正是如此,那是她用一生时光都不会忘去的人。

    柴逍的坟孤零零座落在林间,天色一亮,就有鸟儿在周围歌唱,蝴蝶在丛间飞舞。纤云她蹲下身子,将食物摆放在坟前,看着那几个漂亮的魏碑字“富贵候萧逍之墓”,她终是相信:他去了!

    他是那样的干净、纯粹,又是那样富于才华,这个尘世终究留不住谪仙般的他。他离去,只因要带她最干净的他。

    “逍哥哥,我会继续活下去,为你,为我过世的母亲……”

    闪电之后,一声巨响“轰隆隆——”淹没了纤云的话,豆大的雨点击落大地,惊起一层迷蒙的水雾、尘雾,纤云感激柴逍所授的观风雨之法,撑起油纸伞,将伞支撑在身后的石头上,自己则坐在草上。“逍哥哥,你说最爱听纤云弹琴。今日我就为给弹上几首你最爱的曲子……”

    无边无际的悲伤袭来,纤云仿佛又回到多年前母亲离世的那些日子。没有欢喜,有的只人拽着她的手,声声要“娘”的妹妹。此刻,她的孤寂、她的无助又有谁知。一声声如叙如泣,一段段似迷蒙的烟雾,又似云彩聚散,音律之中,似女子的低泣浅吟,那两道如泉的珠泪,倾诉对故人依依之情,突变的风云,吹散了云彩美景,唯留一地哀愁,一世伤悲。

    雨,止了。

    两名男子离开草亭,继续往山林移去。

    林间传出悦耳而感人的琴声,让人听了不由得想落泪。

    “有人比我们更早?”

    “看样子,定是富贵候生前的知己。走,我倒要瞧瞧这位弹琴之人是何方高人?”

    两名男子往山林深处移去。

    一顶油纸伞下,坐着一袭白衣,只看到清秀的倩影,看不清面容,她的声音很好听:“比翼莲理终成梦,镜花水月难觅踪。君似莲藕高玉洁,妾如珍珠陷浊泥。悲,悲失知音;痛,痛君命薄;悔,悔伤君心……从今往后,妾毕身不再弄琴;自至之后,妾似琴弦肠断绝心。天下虽大,何处觅寻知音……”她声声如哽在喉,句句伤痛肺腑,话音落时,只听“当——当——”数声,琴弦断折。

    少顷,白衣女子缓缓起身,步步慢移,近了坟前,手指微微颤动,白玉似的纤指淌出鲜红的血液,沿着墓碑上的字,一笔一划地落下,墓碑上印下斑斑血迹,触目惊心。“逍哥哥,你人已去,妾本不该再苟活于世,可我还得活下去,牺牲你、我只为保住三百余人的性命,今日妾将心埋葬此地与你相伴,愿来生你、我得以相见,妾必倾其一生以报君心、酬还君情……逍哥哥,是我害了你,是我害了你呀,纤云悔当初怀疑你的真情,你却用死向纤云证实:皇族之中有痴情。若有来世,愿你不在帝王之家,而我也不生于相府候门……我们做一对尘世间平凡的男女……”

    如果她不是自以为是的离开,还在分别之时说出那些无情的话,或许柴逍就不会病故。天人永隔,她的后悔又有何用。她不能死,因为她答应过母亲定会好好的活下去,不仅是为自己,更是为了纤柔。

    男子看她痛不欲生,字字说来都是悲绝,打乱她的话。惊呼道:“好一个重情重义的奇女子!”

    纤云倏然起身,大树后面出现两个男子。心中一惊,弯腰拾起篮子,转身就奔,相隔较远,来人应该看不清她的容貌,而她也辩不清来者长相。

    虽是惊鸿一瞥,少女眉眼如画,清丽卓绝,男子只觉此等美人天下难股,尤其在一袭白衫的衬映下,玉洁冰清赛过仙子。

    “姑娘,姑娘……你别走啊!”

    纤云哪里肯听,步子越发加快。近乎快跑,径直沿着山路往茅屋方向去。

    推开房门,纤云扑到床上,痛哭起来,压抑那么久,一朝爆发,心痛心悲如泛滥的洪从四面八方包涌而来。今日亲眼看到逍哥哥的坟墓,方才知晓他真的已经死了,他死了,再也不会回来,不会与他琴箫合鸣,更听不到他温婉的声音。

    哭得累了,纤云沉沉地睡去。

    睡得正香,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纤云启开双眸,用湿帕子擦罢脸,外面风雨大作,“有人在吗?外面风雨交加,我等想在此避雨。”

    她定定神,移近门口,启开房门。抬眸时,外面的男子怔在门外:“江纤云,你怎会在这里?”

    这,不是靖王府的三小王爷柴运么?

    “你认错人了。”纤云淡淡在地道,将手一摊,请客入门的动作,只差未说“请”一字。

    柴运打量着她红肿的眼睛,一袭素衣还在,这身装扮正是他在柴逍坟前所遇女子。进入屋中,细细地审视一番,不愿纠结在她是不是江纤云的事上,因为他已断定:她就是江纤云。那个令柴逍郁郁而终的女子,记下这名字,是因柴逍至死不忘。能让柴逍钟情的女子自有特别之处。

    “不错,将柴逍的草居打扫得很干净,这几日本王正心烦,想到此处静养两日,你不会怪我相扰吧?”

    “这里就三间茅屋,我住西屋,你们住东屋便可。各自方便,互不相扰!”纤云不想与他有太多的纠结,退离回到西屋。

    以前她每次借敬香为名,总会在柴逍的茅居之中暂住两日,而每次来她住的都是西屋,柴逍则住东屋。西屋是柴逍的书房,无聊时看书,烦闷时弹琴、下棋,她已经习惯了在西屋居住。茅居只有三间,有一间单独的小厨房,后面还有一间小茅厕,东、西屋之间是正屋,东西屋又各有一门,但无论进入东屋还是西屋,都必须先入正屋。

    柴运还想与她说话,她已经转身离去。西屋传来一声沉闷的关门声,柴运站在门口,低声道:“真是一个奇怪的女人。”

    柴运主仆在东屋躺了一回,实在无趣得紧,西屋那边更是一片寂静。柴运勾勾指头,随仆近身道:“郡王爷!”

    “你去瞧瞧她此刻在做什么?”

    随仆应了一声,出了东屋,站在西屋门口,越想瞧清里面,却越是瞧不清楚。随后一想,屋子里看不清,院子里正好瞧个明白。出了正屋,小心翼翼地近了西屋窗下,悄悄地探出眼睛:屋内,江纤云手捧一本书,正看得津津有味。但见她全神贯注,似已忘却所有的痛苦悲愁。看上良久,便在棋盘之上走上一粒,时执白子,时执黑子。

    随仆转入东屋,道:“回爷话,她正在那儿看书,一边还下着棋。”

    “看书?下棋?”柴运心中实在好奇,这个木头样的女子心里又藏匿多少悲忧。今日雨后看她在柴逍坟前哭得肝肠寸断,也是痴情、重情之人,可再遇她时,她淡定、冷漠,仿佛什么事也没发现一般。冷漠淡然的她,重情知性的她……这样的女子是一个人。

    柴运暗自琢磨,想得入神,只听随仆道:“爷,她出来了。她去厨房了……”

    柴运翻身下床,小心翼翼地溜入西屋。

    棋盘之上乃是千古棋局,金钩垂钓之势,柴运细看棋子,中间还有一粒杏仁,若将杏仁视棋子,杏仁一落,全盘皆活。

    如此一瞧,柴运大惊:江纤云绝非他看的那么冷漠淡然,能让柴逍情动的女子,也非世俗之辈。难怪柴逍不爱绝色妩媚的江纤柔,独爱此女,乃是其才。

    说到纤云之才,京城之中知晓她的人无几人,倒是其妹纤柔名动京师,谁人不知江相府的三小姐才貌双绝,歌舞超群。今日他在山上听到的琴音,远在纤柔之上,初以为是男子之音,若非见到其人,他真看不出,一个女子也能弹出如此绝妙美奂之音。

    “爷,这是什么书啊?点点圈圈的。”

    “《千古棋谱》!”柴运翻将开来,不由得被书中所说给迷住,看得正起劲,江纤云手拿着碗,冷冷地凝视着二人,无惊无波:“自行方便,互不相扰,你若喜欢只管借去。”不喜欢两个男子私闯她住之屋,更不喜欢看到蹑手蹑脚之手打探她的隐私。

    纤云进入西屋,走到书架下,打开书架下的柜子,从瓦坛中取出一碗米。近了门口,淡淡问道:“忘了问两位,今儿要在此用晨食么?”声音中不带丝毫的情感。

    柴运很难想像,一个原来婉约动人的女子,硬是要将自己扮成一个木头人,这是何等艰难。

    随仆看着柴运。

    柴运答道:“天色易变,我们要在此处住上几日。”

    “请便!”纤云顿了片刻,又道:“山野之地也无佳肴招待二位,你们就将就些。取了屋里需要的东西就请离去,毕竟此屋是我闺阁,请两位忌讳两分。”言下之意,男女有别,授受不清,还是少些瓜葛的好。

    饭好了,纤云在正屋里摆上三样菜,又盛了一大钵米饭。

    “用饭了!”她唤了一声,盛好两大碗米饭,自己盛上小半碗,各拣了一些菜,捧着饭碗转身离去。

    这日黄昏,她依旧如此,正欲离开时,柴运注意到她的手指,上面包裹着一层布条。“江小姐,你的手……”

    “一点小伤,不碍事。”许是近来她想得太多,切菜的时候不小心划破了皮。

    两日了。她总会按时送饭菜,但从不与他们主仆共坐一桌用餐,只在西屋吃饭。吃完之后,她会收拾碗筷,也不说更多的话语。她用很多的时间去看书,除了棋谱,她还看《官略》、《兵策》等书。她每取下一本,柴运就令随仆去拿一本。如此往复,她也从不生气。

    第三日,待柴运主仆醒来时,敲开西屋的门半掩,轻轻一推,并未瞧见人。

    “郡王爷,她走了。”

    西屋空空荡荡,桌案上放着一封信,只有寥寥几字:随缘而去,各自珍重!望郡王爷替妾保秘。

    替妾保秘!她只身一人,身边没有婢女,甚至她何时离开,他也未能警觉。柴运细细想来,她的出现就是了为祭祀柴逍的百日期。

    “郡王爷,厨房里有做好的饭菜。”随仆铁蛋在厨房里欢喜地大喊。

    主仆二人用罢了晨食,夕食是铁蛋做的,他堂堂郡王爷,靖王府的三公子,总不能要他下厨。

    待铁蛋的饭菜上桌,柴运突然开始想念江纤云。

    “臭小子,这是给人吃的么?”

    “郡王爷,将就吃吧。她走了,我也找不到其他的材料。”“不过爷,你不觉得很奇怪么?江平之任左相之时是何等威风,丞相府中家奴无数,堂堂大小姐竟会做厨房之事,还只身从洛阳城来到山野小住,越想越觉得奇怪……”

    铁蛋故意拉开话题,免得被他再骂。

    被铁蛋一提,柴运突然定下心来,如今想来,这江纤云的确令人深感好奇。她一个纤纤弱女,如何从洛阳到的京城,这一路上她就不怕遇到坏人。在她冷漠的外表下,是她的痴情与悲伤,她又掩藏了多少心事。

    “我说郡王爷,你在山野也享受了几天清静。靖王府我们也去过了,是不是该早日回洛阳郡王府了。”

    柴运闻了几口,实在难以下咽。初还不觉,此刻很饿,方才发现江纤云做的饭是何等的可口中。“回去,自然是回去的。明儿一早就回洛阳。”

    “是——”铁蛋欢喜起来,主子喜欢山野,他可不喜欢,这里连鬼影子都少见,除了这一座孤零零的茅草屋就再无别的。

    纤云骑马快奔,她必须尽快回到洛阳城,担心小芬应付不来,时日长了露出破绽,又是一场风波。夏日的洛阳,太阳一出来就显得有些灸热。每日早晚赶路,中午遇热就稍作歇息,待得气候渐凉继续赶路。从京城到洛阳走了三日。

    纤云在洛阳城郊外客栈租了马车,一路驰进城内。

    近了忠勇大将军府,纤云下了马车。付完车钱,叩响偏门。

    门丁启开房门,见是“小芬”,道:“小芬姑娘,找到家人了么?”

    纤云口含易声丹,用舌头一压,道:“多谢小哥相问,唉,还是去晚一步,说是搬到别的地方去了。不过留口信给邻里,托他们帮忙打听。”

    “小芬姑娘,你莫要着急,相信早晚会找到他们的。”

    “借你吉言,但愿如此。”

    纤云挎着包袱,沿着熟悉的小径回到冬霜馆,已入院门,但见房门紧闭,用两重一轻之法,依旧无人回应。心里暗道:许是小芬出去了罢。“两重一轻”叩门法是她们主仆约定的暗号,只是这种方法叩门,反复两次,就知道是对方归来。纤云推门而入,打了清水,正在沐浴,从门外传来一阵熟悉的脚步声。

    小芬进入房中,骂骂咧咧地道:“这鬼天气,快热死我了!”松松衣襟,呢喃道:“大小姐,你快回来吧,再不回来三小姐就要生疑了,还说要把霍香拨过来使唤。老天保佑,大小姐快回来吧!”戴着大小姐一样的面具,还得应付这些事,虽说只是与纤柔坐在一起喝茶,可小芬哪里学得来,今儿露出好几次破绽。

    纤云轻声笑道:“我今儿回来,不算太晚吧?”

    “大小姐——”小芬一阵欢喜,转向屏风后面,大浴桶中有一个人,不是她心心念挂的大小姐还会有谁?顾不得纤云正在沐浴,张臂就将她抱在怀里:“大小姐,你回来太好了。三小姐还说今晚要与你一起用饭呢。”

    大小姐回来,她就能取下脸上的人皮面具,大热的天戴着这东西,脸上都捂出痱子了,可她却不能摘下。

    小芬还是喜欢自己以前的衣裙,束身紧袖,活动起来也很随意,穿上侍妾夫人的衣袍,漂亮是漂亮,可她总觉得太不方便,袖子太宽,裙摆也太大,因为大小姐的身材和她不同,她还得在屁股上叠一叠,更得在肩上叠上一块,大热天,浑身都似在蒸笼里一般,好不难受。

    主仆二人沐浴之后打开门窗,躺在凉床上小憩,日子甭提有多惬意,纤云就只当回到了江府的日子,好吃好睡、好穿地享受即可。睡醒之后,主仆二人各自沏上一杯菊花茶,坐在桌案前闲聊起来。

    时光如逝,很快就到了黄昏时分。

    霍香来禀:“冬夫人,夏夫人已备好酒宴,有请!”

    纤云挽起高髻,穿上华丽的袍子,沿着熟悉的小径,纤柔成为夏夫人已经好些日子了,而她却是第一次进入夏风院。

    夏风院周围,开着如火如荼的蔷薇花,一名婢女正捧铜盆浇灌着花儿。因为天气炎热,原本鲜艳的蔷薇花似从开水里烫过一般,虽至黄昏依旧无精打采的耷拉着花朵,叶子更是枯蔫得没有半分生气。满园的花依旧,只因近日异常炎热,少了春日时的繁花似锦,隐隐透出秋的凋敝。

    “冬夫人请——”

    纤云提着裙摆,院子中央身着蝉翼盛装的纤柔正在杨槐树下荡秋千,满腹心事,见到纤云眼前一亮,轻呼道:“冬……夫人来了!”是该唤姐姐还是唤妹妹,索性改成了“冬夫人”几字。

    纤云看着身着轻纱的纤柔:衣衫薄如蝉翼,薄得能清晰地看到她洁白如玉的肌肤,看到纤柔里面穿着的粉色肚兜,酥胸半露,这……完全就是标准的青楼女子装扮。此念一闪,纤云在心里狠狠地骂起自己,妹妹沦落风尘非己所愿,她怎能嫌弃于她。妹妹还是她的妹妹,无论纤柔做了什么,永远都是她的妹妹。透过薄衫,纤云未再看到妹妹身上那青青紫紫的瘀痕,悬着的心缓缓放下。如此看来,皇甫曜近来并未折磨妹妹。

    “我今儿令下人们做了一些酸梅汤,今儿上午见姐姐的样子,似乎有些炎热难耐。”拉着纤云的手,像还在江家时那样,纤柔捧着一碗酸梅汤递与纤云。

    纤云浅尝一口:酸,实在太酸了!

    “这是我亲自调的,是不是很爽口!”纤柔笑问。

    “是,好喝。”纤云浅笑着,笑得浅淡无波。纤柔在家中时,并不喜欢喝太酸的东西,相反她喜欢吃甜,西瓜不甜不尝,酸梅汤也只能淡淡的酸味。

    “这天气实在太热了,近来我吃什么都没胃口。唯独能喝点酸梅汤解暑,你若喜欢,往后每日我令人给你送一壶过去。”

    “多谢夏夫人好意,近来我更爱莲心茶。小芬寻亲归来,带了一些江南的桂花茶、菊花茶,都是解暑上品。今儿也捎了一些桂花茶过来,送给夏夫人聊表心意。”

    小芬递过一只纸包,纤云接在手中,转呈到纤柔手上。

    纤柔此刻方抬眸,看到小芬那张满是红痱的脸,颇是吃惊:“小芬,京城比洛阳还热么?你的脸怎生那么多的痱子?”

    纤云笑道:“哦——夏夫人问的是。京城还与往年一样,只是这丫头出门就改了男装。出门在外,男装行事方便,又戴了顶纱帷帽,结果就弄成这样。”

    “唉,真是不小心。霍香,把我房的莲露取些给小芬,早晚多擦擦,幸许三五日就能痊愈。”纤柔的言语中流露几分怜惜之意。

    小芬心中一暖,道:“多谢夏夫人!”

    霍香道:“你跟我来罢!”

    “自家人,不客气。”纤柔用锦扇摇了两下,“得将军宠爱,近来赏赐不少东西。喏,还有许多西域进贡的上等花露,冬夫人最爱玫瑰凝露,我还特意留了一瓶。”

    小芬、霍香二人离了花厅,往旁边的厢房去。

    纤柔张望着二女远去,起身合上房门:“姐姐……我……”

    “柔儿,出了何事?”

    纤柔不安地道:“五月至今,癸信未至。”

    癸水未至,还有纤柔胃口不好,唯爱饮酸梅汤,种种迹象,“难不成……”纤云的话虽未所完,姐妹二人依旧明白话意。

    纤柔肯定地点头。

    “姐姐,我好不容易得到他的宠爱,如今怀有身孕。若他生疑,这孩子不是他的,我又当如何?”纤柔双手抚上腹部,在那里正孕育着一个小生命,“在这将军府里,我唯一可以相信之人唯有姐姐。姐姐,这孩子真是他的,我想生,也只有生下这孩子,我往后才有好日子过。我要姐姐帮我,帮我消除他的戒心,帮我顺利产下麟儿。”

    “柔儿别急,容我好好想想。”

    “姐姐,你可一定要帮我。我想要这孩子,我要他。”

    纤云轻拍着妹妹的纤手,想要说话安慰,可最好的安慰就是解决此事的法子。“你……喜欢上他了?”

    “他是我夫君,也是我男人,我不喜欢他喜欢谁去?”

    纤柔没有让皇甫曜爱上她,反而令自己身陷情网。皇甫曜对江家有着极深的仇恨,虽然至今纤云都没有查出仇恨的根源。但以皇甫曜的残忍无情,绝不会因为纤柔怀有他的骨血,就善待江家,放过江家。

    “姐姐,你的主意素来最多,帮我想想法子,如何才能平安生下这孩子。”

    耳畔是纤柔那柔软的央求之语,纤云无法拒绝,而今不过十五岁的纤柔已经怀有身孕了。若是别家女子自然会是一件欢喜的幸事,但对于纤柔,却显得忧虑重重。纤柔虽然没有问,但是纤云从她的担忧里能看出:妹妹已觉察到皇甫曜对江家的仇恨。希望用这个孩子来缓和两家的仇情。希望总是美好的,而现实也总是残酷的。

    “姐姐……”

    纤云温和地捧着纤柔的手,将她揽入怀中,暖声道:“柔儿,别太担心,还有姐姐呢,这件事先不要告诉任何人。”

    “我听姐姐的。”

    小芬与霍香归来,看到房门紧闭,小芬担心霍香起疑,故意提高嗓道:“这花露真香啊!霍香姐姐用的是哪种,好像很特别。”

    霍香板着脸,冷冷地应道:“水仙!”

    纤云在妹妹的房里坐了一会儿,勉强把一碗酸梅汤饮完。别了夏风院,走在炎热的后花园。皇甫曜对江家的恨太过强烈,若要化解此事,她必须查清江家与皇甫曜结下的梁子。若要查清,就必要问父亲江平之。她们姐妹在洛阳,而江家上下却在京城,一个来回骑马快奔也得五六日的光景。

    “大小姐,那边凉快,不如我们到那边纳会儿凉。”

    小芬打乱纤云的沉思,从昨儿离开夏风院到现在已经一天时间了。

    “好——”纤云信步与小芬一前一后走到凉亭附近的大槐树,树下有一张圆形的石桌,还有三张用石凳琢刻的凳子,呈猴子托盘之状。落座石凳,双手扒放在石桌上。

    “大小姐,你有心事?从今儿到现在,你的话似乎越发地少了。昨儿三小姐究竟与你说什么了?”

    查皇甫曜与江家梁子之事,只能暗中进行,倘若皇甫曜能说出来,他早就说了。纤云纠结在要不要找皇甫曜问,如果问,又如何开口,既不可激怒于他,又能知晓真情。倘若不问,又从何处下手。

    “没说什么,只闲聊了几句。洛阳的夏天比京城热多了……”

    “哦,大小姐这么一说,我突然想起来,今儿早上厨房的海伯说要出去弄冰块,估摸着这会儿应该有了。我也弄些来,给大小姐做些冰水西瓜。”小芬说完,急匆匆地往厨房方向移去。

    纤云随手摘下两朵蔷微花,一红一白,一瓣又一瓣地桌上摆放起来,完全将桌子视为棋盘。一朵花的花瓣摆放完毕,纤云低眸凝视,又随手摘下一朵红蔷微,刚罢几瓣,就听一个男子道:“本王真是对你刮目相看,对棋之痴迷到了如此地步,人间少有哇!”

    纤云一惊,夏风轻拂,吹起石桌上的花瓣,红白相间的花瓣伴着夏风翩舞而去。回眸处,从大槐树上跃下一个男子,似在树上已经呆了许久:“江纤云,你有分身术不成?”

    柴运,他不是在京城郊外么,怎的又回洛阳了。“不明白王爷在说什么。”江纤云起身欲走,手臂却已被人拽住。柴运细看着她的手,她挣扎两下,对方握得太紧:“你还想否认,看看这手上的伤都还未痊愈,骗得了别人,又岂能瞒得了本王。”

    纤云收回自己的手,刚收回,另一只手又被他抓住:“还说不是,两只手都受了伤。右手之伤是因琴弦所割,左手之伤是切菜时……”

    “你想怎样?”

    柴运是聪明人,如果他要到皇甫曜那里揭发,就不会当着她的面说这些。

    “江纤云,本王对你很好奇。你去京城,而这府中还有一个江纤云。你会易容术这是必然。”“本王想不明白的是,你堂堂江府大小姐,怎也会江湖人的本事?”

    柴运看着她的眼睛,第一次发现,她的眼睛很美,像一泓明亮的泉,自己的身影就倒映在她的眼里。她的眼里有太多的内容,伤感、哀伤,缥缈着水雾,如丝如云,似梦如幻,令他不由自己的沉陷其间。

    纤云缓缓抬眸,眼神交错,柴运心中一颤,快速地移开眸子。

    “每人都有秘密,要知道我的也不难,但王爷拿什么交换?”江纤云轻柔浅淡地说道。

    柴运听来,言语就似她迷离的眼神一般:“江纤云,你不说不要紧,本王若是告诉皇甫曜,你私离将军府,私祭心中故人,你说他会怎样?”

    “有劳王爷去说。纤云正等着看好戏,然后我会告诉他:你在京城郊外是如何与我度过了两日两夜。”

    他本想借此要胁,可对方完全不在乎,完全是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根本不按常理出牌。世上最难缠的便是无畏无惧之人,而面前的人就是这样的女子。他的要胁对她没有丝毫的作用,柴运反被她所要胁。若是皇甫曜知晓他与她曾在京城郊外度过两日两夜,又会如何作想。她无所畏惧,而柴运却有三分忌惮。

    “王爷若说了,纤云也算自此脱离将军府。皇甫曜若是追问起来,我就说与你有苟且之事,是你的女人……”

    纤云说着,身子就往柴运身上依偎,这里可是人来人往的大将军府后花园,若是被人瞧见,还真以为洛阳王对冬夫人有意。

    “江纤云!”柴运连连后退,有一种被人羞辱的感觉,他怎会对这样的女子产生好奇与好感,是因为她会在光洁无物的石桌上摆下一盘精妙绝世之棋。

    “王爷还想知道婢妾的秘密么?婢妾从来不做亏本的买卖,以物易物,这可是最划算的。”纤云闪亮的眸子直视他的眼睛,静静地等候着答案。

    柴运一阵心乱,道:“你……想知道什么秘密?”

    纤云轻舒一口气:“皇甫曜!”柴运颇有些为难,纤云道:“你父亲乃是当今靖王爷,你母亲是靖王府的侧王妃,而你是他最疼爱的儿子,皇甫曜的事你自然很清楚。告诉婢妾,他到底有怎样的过往?”四下无人,她伸出纤纤玉指,柴运以为她会拂上自己的脸庞、脖颈,不曾想她的手却停留在他的胸膛,轻柔又缓慢地整理着他的衣襟:“别告诉婢妾说你不知道,你若不知晓,还会有谁知道呢?”

    “皇甫曜十二年前投靠靖王府门下,父王爱他武艺超群,便让他做了靖王府侍卫。大约十年前,父王有一天突然宣布收他为义子,还让他随大哥一同北征……皇甫曜敬我父王为父,也视我们兄弟为手足,致于别的,本王确实不详。”

    在柴逍的坟前,纤云想明白了许多事。将军府不是江府,江府就算姨娘不疼、父兄不爱,可那里的都会忌讳她们姐妹乃是小姐的身份。将军府里,她们必须学会保护自己。

    “真的就这些?”纤云不满足只知道这么一点点。

    “嗯——”柴运应道。

    “十二年前投靠靖王府门下。”

    “那时候他才十四岁。”

    纤云细细地看着柴运,想要从他的眼睛里读懂更多。他把自己知晓的已经告诉了她,也许唯一知道皇甫曜秘密的就是靖王爷了。靖王爷远在京城,而她现在又不能远去京城一问究竟。皇甫曜与父亲江平之之间到底有着怎样的秘密,犹记那日,皇甫曜愤愤地骂父亲“奸相、佞臣……”目光里喷射出无限仇恨的火焰。

    “我知道都已经告诉你,你的秘密呢?”柴运道。

    纤云瞪视着柴运:“我的秘密……”

    “你想返悔?”

    她与他萍水相逢,“我凭什么相信你会替我保守秘密?”

    柴运拍击自己的胸膛。

    “你的人格么?哼——”纤云不屑一顿。

    该死,她竟然骗他。他说出了秘密,而她却不肯说。

    柴运拥住她的腰身,趁其不备,狂乱的吻上她的额头,这该死的女人,看似冷漠,却让他捉摸不透。像夏天的烈焰,炽烈的覆上她的唇,纤云初是挣扎,待他吻上嘴唇,一阵酥麻游遍全身,思绪停凝,浑身乏力。“说,还是不说,你若不说,本王便在此处要了你……皇甫曜最重情义,必会将你送给本王……”唇至耳垂,轻柔地吹着热气,令她不知所谓,柴运说着就抬臂去解她的罗衫。

    “不要——”纤云一惊,欲离开,却发现自己浑身无力不由自己,曾经何时,他用吻相诱,暗施手段,已然点住她的穴道。

    “江纤云,你不是不在意声名么,瞧你大热的天还穿这么衣衫,待本王替你脱下几件吧……”

    谁让她是女儿身,注定了在与他游戏之中,她就赌不起。“洛阳王,快给我解了穴道。我说,我说就是了。”

    “你当本王是三岁孩童么?本王若是解了穴,你岂不要翻脸。说吧,再不说,本王怕是控制不住自己……”柴运今日定要知晓个分明不可,两指拈着罗裙系带。

    她不要在这里出丑!

    “好,我说!”纤云定定心,“你猜得没错,我会武功,也会易容术,我的秘密就这些。”

    “这些本王知道,说别的。譬如,你是江府大小姐如何学得江湖武功,据本王所知,江平之乃是一介文人,他的儿子、女儿个个都不曾习武。你怎会学得一身武功?”

    纤云心中一颤,耳旁回响一个妇人的声音:“云儿,为师授你一身本事,不得生死攸关之时,切莫露出破绽。更不可与外人提及为师名号、身份……”不,她不能出卖师父,是绝不能说的。

    “江纤云,本王问你话呢,为何不答?”

    “王爷,你要怎样便怎样吧?纤云无话可说。”她微闭双目,若是编出谎话后又被对方识破,不如不说。

    “你不怕本王……”柴运拥上她的腰身,想从她的眸子寻找到几分惧意。

    “悉从尊便。”她淡然地答道,没有半分惧意。

    已经失去了最爱她的男子,还有什么不可以失去。

    “你……”柴运听她如此说,反倒没了主意。

    后花园小径上,皇甫曜与纤柔一前一后移来,转过假山,就看见两个近距离站着的人:二人之间相隔不足一步之遥,久久对视而望。

    柴运总会莫名地沉陷在她的眸子里,眼睛里氲氤着缥缈的水雾,越想瞧清便越是沉迷。这是一个如谜一样的女人。

    “江纤云——”皇甫曜怒不可遏,快走数步,近了跟前,扬起手腕,“啊——”皇甫曜一掌击出,纤云坐倒地上,嘴角渗出鲜红的血液,“你想干什么,难道你要引诱洛阳王不成?”皇甫曜咄咄逼人,话落就要飞踹过来,足快落下,被柴运拦阻道:“大将军,你是误会了。”

    “误会?我没有误会,我亲眼瞧见这个贱人想要引诱于你。”

    “那个……本王与她开了一个小玩笑。”柴运心中涌出一股怜惜,他没想到江纤云会如此坚持,硬是没有道出自己武功来源。

    他与她萍水相逢,她又怎会没有防备之心。

    柴运俯身欲搀,皇甫曜一把止住道:“她不愿起来,让她一直呆着,本将军倒要瞧瞧,她能坐待何时?王爷大驾光临,走,我们到书房去杀几盘棋……”无情如他,纤云早已习惯,若是他关切,反倒会觉得奇怪。

    柴运本欲解穴道,可皇甫曜一出,他连解穴的机会都没有。

    纤柔在数步之外胆怯地看着地上的姐姐,“奴姬,走,别理她!”皇甫曜一句话,纤柔不得不跟在他的身后离去。

    纤云目送三人离去的背影:不,既然柴运不知晓实情,她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查清楚。定要知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直至小芬回转来寻纤云,穴道才得以解开。

    用帕子拭去嘴角的血迹,皇甫曜那一巴掌打得不轻,只怕左边脸都一片红肿。回到冬霜馆,用冰块与鸡蛋敷脸,又擦了一些活血化瘀的药。

    “小芬,替我准备夜行衣。”

    “大小姐……”

    她心里的秘密已经够多了,需要有人分享,至少她应该告诉小芬自己的用意:“小芬,皇甫曜对江家的恨来得太过怪异。我想把此事调查清楚。”唯有解开这段仇结,纤柔的未来才有好日子过。纤柔是她在红尘之中唯一的挂念。

    “若是查清楚了,又当如何?”

    “小芬,你不是说一直以来最向往江湖生活么,只要纤柔幸福,我就能彻底地离开这里。琴心剑胆,仗义江湖,那是何等快意。”这才是纤云的心里话,她喜欢江湖生活。

    “奴婢明白!”小芬见她拿定了主意,再劝无益,索性去替纤云准备夜行衣。

    小芬看着一边穿好夜行衣的纤云:“大小姐,他的武功不弱,你可要小心了。”

    “我会的。”纤云离了冬霜馆,夜深人静,加上她小心,很快就到了皇甫曜居住的东院。

    如果皇甫曜身上有秘密,也有秘密可藏,他会藏在哪儿?纤云发现,皇甫曜最喜欢也呆得最多的地方:一是书房,另一个是习武堂。习武堂除了一个兵器架和十八般兵器就再无别屋,而书房是纤云少去之地。正因为她少去,书房藏秘密的可能最多。

    小心翼翼地推开书房门,踮着脚尖进入进房内,书房并不算太大,整齐有列地放着三个书架,每个有七八层。纤云从东面书架开始寻找,一本又一本地找,不放过每一本书,甚至连桌案上的花瓶都未放过。寻完书架与书,她依旧没有发现异样。

    待她寻完书房回到冬霜馆,已近五更时分,小芬在外屋传出匀称的呼吸声。此刻,没有白日的炎热,也没有初入夜时的闷热,万籁俱寂,夜风拂过,正是美梦环绕时。

    皇甫曜不可能把秘密藏在夏风院,就是一种感觉,纤云认定书房里定有秘密。定是她寻找的方式不对,明晚她还要继续寻找。

    又一夜,她还是没有找到有用的东西。到底在哪儿?

    第三夜,纤云先去了习武堂,发现习武堂并无异样,依旧回转书房。这一次她寻得比前两次更仔细、认真,取开几本厚重的珍本,粗略地翻看了一遍,竟被里面讲叙的故事给深深地吸引。

    纤云点亮一支并不算太亮的蜡烛,捧书坐在桌案前细细地阅读起来。

    她是有史以来最失败的探秘者,没有探到秘密,居然被两本珍本《权谋》、《君论》给吸引,这两本书纤云只听柴逍提及过,柴逍说:最不喜就是此两书。还以为是两本庸俗之书,越看越喜欢。

    看得正入迷,远处传来了雄鸡报晓之声,纤云方才回过神,自己是来寻找皇甫曜秘密的。可又舍不得手中的书,索性抱住《权谋》回到冬霜馆。

    刚推开门,小芬双手叉腰:“大小姐,你想担心死奴婢么?”再看纤云怀抱一本书,不由轻吁一口气道:“敢情是被它给迷住了?”

    纤云不好意思地笑道:“以前听逍哥哥说过,这可是珍本,当今存世不足十本。没想到他的书房里也有,我便随手借来看看。”

    “哦,奴婢明白了,他的秘密都藏在这书里。所以大小姐要带回来好好揣详。”

    “小芬,你敢取笑我?”

    “不敢!不敢,奴婢哪敢啊?”

    “看我怎么收拾你!”

    屋子里响起一欢快的笑声,一本书带来了好心情。

    纤云迫不及待把自己关在冬霜馆内,一口气将把《权谋》看完,小睡了一会儿,准备今晚继续夜探书房。她越来越熟悉书架上的书,它们是分类别码放,从兵法战略到权谋、德性修养无一不有。

    小芬睡得正香,一觉醒来,发现纤云正在更衣,束身紧袖的夜行衣,用黑布巾将头发束起,看不出是男是女,面蒙一张同样黑色的布巾。“你又要出去?”

    就算被书迷住,她不会忘了自己的目的。她还没有找到秘密,皇甫曜对江家的恨来得怪异,她一定要找到。

    纤云轻声道:“小芬,你睡罢,我去去就来。”

    小心地离了冬霜馆,纤云来到书房。夏日的月光透过梅花形的窗棂洒落屋内,映出朵朵月色梅花,似冬季披雪的梅,静静的绽放,无声无息,却无法让人忽视它的存在。纤云从屋顶而落,生怕开门、关门的声音惊扰到更多的人。

    取下一本本书,用手在书架上摸索着,东架无异样,中间书架也无异样,到了西架,纤云用手敲敲板墙,空响,是空的。对,如果没有猜错,西架之上定有机关。

    “吱嘎——”门被人推开,月光映出皇甫曜那修长的黑影,他负手而站,朗声道:“朋友,你近来出入在下书房所为何事,不妨直言罢?”

    糟了,她已经暴露了行迹?

    纤云预感不妙,皇甫曜近了西边书架,缓慢而小心地注视着西边书架的后面:“你想找什么?”

    纤云步步后退,皇甫曜身子一闪近了跟前:“说?是谁派来的?”话刚出口,拳脚功夫已经使出,她若不接招就唯有被揭下蒙面,纤云最本能的反应,接过拳招,以攻为守,虽知皇甫曜乃是南越朝第一勇将,不曾想他的手脚灵敏,招式纯熟而迅捷,半点不拖拉,纤云才刚十招便力不从心,心里暗道:久留下去,对自己绝对无疑。

    纤云一走神,皇甫曜的大手击至胸前:“你是女的?”似要震痛她的五腑内脏,胸脯吃痛,推开皇甫曜的手,刚拆一招,又一招迅捷而至,纤云手忙脚乱。

    “潜入在下书房所为何事?”面对皇甫曜的质问,纤云唯有沉默。懊悔今日未易容,更未口含易声丹。突然,下巴住一阵刺痛,皇甫曜两指叩住她的咽喉:“真没想到,你一个女子也能接在下二十招,功夫不错……”

    纤云用力一推,纵身一闪,飞身从窗外离去,翻身跃上屋顶,头也不回地离去。

    皇甫曜跳出书房,看着月色那抹伧促逃走倩影,轻灵得如同一只云中春燕,暗道:“真没想到,江湖之中还有轻功如此厉害的人物。”若是追击,怕是追赶不上,对方的拳脚功夫也不错,可是轻功远在他之上。

    皇甫曜沉思片刻转入书房,用火捻子点亮烛火:“真是奇怪,她的武功套路似在哪里见过,这一时竟又想不起来……”低眸时,桌案上放着《权谋》,皇甫曜的嘴角怪异地掠过一丝笑意:“真是有趣,一个女子竟有如此偏爱此书。”

    如果前几日偷走此书的人是她,那么这个女子,绝非泛泛之辈。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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