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玄幻魔法 > 代嫁将军妾 > 第八章 残忍的侍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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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仆二人在厨房里忙碌了许外,备好香汤,在大浴桶里撒上花瓣,着家丁将这些东西搬到东院。

    东院里,并不见下人,唯有院门口站着两名家丁,一样的面无表情,冷眼看小芬主仆抬入大浴桶,几名乖巧的丫头拧入一桶桶香汤。

    “禀将军,香汤好了!”小芬站在门外。

    “啊——啊——”屋内传出女子的娇喘与惊呼声,分不清是痛快还是痛苦。小芬心中一惊,快速地回头望着身侧的纤云,她面无波澜,仿佛什么也没听到。

    “啊——”这一次传出女子的痛苦之声,紧接着众人听到了一声响亮的巴掌,“啪——”,女子的惊呼、巴掌的拍打之音交替传出。

    “禀将军,已到三更该用香汤。”小芬担心皇甫曜责怪,故意提到了“三更”,霍香传话时说的就是三更时分,她们来也是因为三更已至。

    “外面候着!”皇甫曜厉声喝道。

    纤云抓住小芬的手,轻柔地摇头,示意她不要再说话。

    五月初的夜风已略有温和,不再刺骨,刺骨寒冷的是皇甫曜那不变的冷漠。就如皇甫曜所言,她的心中有富贵候柴逍,而他心里有纤柔。直到现在纤云都猜不出,劫走纤柔的人到底是谁?

    纤柔美名在外,先帝时上门求亲之人比比皆是,可纤云说什么也要用妹妹觅得一个好夫婿,觅来觅去终是圣旨做了主。

    想得沉着,屋内传出皇甫曜的声音:“把香汤抬进来!”

    纤云与小芬抬着大浴桶缓缓移过门口,“让云夫人一人进来,其他人不得踏入房门半步,违者令留下双腿!”

    无情如他,这么大的浴桶却要她一人搬进去。

    倔犟似她,除了妹妹纤柔的事,纤云从来不曾求饶过。

    纤云独自紧提浴桶艰难地拖拉进去。外面的婢女听到皇甫曜所言,放下大大小小的水桶转身离去,片刻后,院子里杂乱无章地留下了七八只水桶。

    小芬不敢违命,生怕因此就招来飞来横祸。

    进入将军府后,纤云常听下人们说他因为饭菜不合口胃杀了厨娘,还因婢女求情,一并杀了婢女。皇甫曜有令,为了不累及小芬,纤云更不能让小芬帮忙。如果纤云心中有两个最重要的人,第一是纤柔无疑,那么第二个便是小芬。

    “啪——”

    纤云的木桶刚拖到房间一角,便传来一个响亮的巴掌。她身子一颤,小心望去:珠帘纱幔尽头,是一张漂亮的芙蓉帐。声音是从帐中传出的,透过层层薄雾似的轻纱,隐隐可见显出一对男女身影,如灵蛇一般的纠结着、缠绕着,分不出谁是男,谁是女。

    “啪——”

    “啊——”传出女人吃痛的惊呼。

    巴掌后的惊呼,已经交替飘出很久了,但房内显得逾加清晰。

    “奴姬,说,在本将之前你侍候了多少男人?该死的九妈妈,居然敢骗本将军,我要退货,我要退货……你这等残花败柳,本将军不稀罕……”字字句句都是怒意,更是无尽的折磨。

    皇甫曜话落之时,芙蓉帐中白影晃动,一个女子翻落床下,她赤身跪在床前,不停地央求道:“将军息怒,贱婢真的……真的只侍候过将军一人。”

    这声音……

    先前不觉,女子一说话纤云如同五雷轰顶,如此柔软的声音是纤柔,是她的妹妹纤柔啊。怎么回事,纤柔不是易妆成小芬的模样已经逃离了洛阳,已经由镖局亲自送到了富贵候府吗?

    不,不,一定是她听错了。

    “贱人,还敢欺瞒,快说,除了本将之外你还有多少男人?”皇甫曜扣锁女子颈骨,声音凛冽如西北风,不带丝毫的情感,字字都是刀,句句都是剑。

    “求将军不要赶奴姬回百媚楼,奴姬没有欺骗将军……”赤身女子继续央求着,那样的无助、无奈,柔软得令纤云心痛。

    纤柔,真的是纤柔的声音!

    纤云如在梦中,对她来说,自从进入将军府,这就是一场梦,一场长得无法醒转的恶梦。她还不够惨,不够倒霉么,放弃了良人,嫁入恶魔。她步步轻移,想要接近芙蓉帐,也便更清地确认,那身影朦胧的女子是否是她的妹妹。

    “说重点!”皇甫曜捧住女子的脸,目光咄咄逼人,“快说,在本将之前还有谁?”

    “将军……”女子痛苦地娇呼一声,抑住所有的悲伤,道:“回将军话,就在七八日前,奴婢被人卖入青楼,七日前的晚上,奴婢误中媚毒……将军,不要把奴婢送回青楼,奴婢并不是有意,奴婢……”

    纤云早已呆在一处:真是她的妹妹,真是纤柔啊,这个声音陪伴了她整整十五年,她怎么听不出朝夕相处妹妹的声音。

    “贱人就是贱人!你不过是青楼的婊子,还自作什么冰清玉洁?”皇甫曜用最恶毒的话语羞辱面前柔软的女子,扬起巴掌,一掌下,女子“啊呀——”一声惊呼跌在地上,手捧脸颊,看着冷漠的皇甫曜。

    “江纤云,你还站着做甚,快给本将军准备浴汤。”

    奴姬听到熟悉的名字,惊呼一声:“姐姐——我姐姐怎会在这里?”伸手就去抓被褥,“你是谁?你到底是谁?我姐姐怎会在这里?”

    “不知廉耻的女人,本将军的小妾怎会是你姐姐?”皇甫曜怒骂道,“哼——本将军忘了,你出生青楼,怎会有廉耻之心,罢了,今日你就赤身侍浴吧。”

    “不——”奴姬透过摇动的珠帘,望向另一边。快速爬到床下,终于抓住了自己的衣衫,正欲穿上,皇甫曜一把夺过,愤怒地厉喝道:“贱人,没听见本将军的话么?本将军要你赤身侍浴,不许穿衣,起来走出去侍浴……”

    纤云的手不停的颤抖着,此刻恨不是立马就死去。她成为他的妾侍,她最疼的妹妹居然是他百媚楼中包养的青楼女子。瞬间,纤云又愧又悔,又恨又怒,恐惧的浪潮包裹着她的周围,而火山爆发似的羞愤,而是烧痛了她的心。怎会是纤柔?皇甫曜肆意凌虐、羞辱的女人竟然是她的妹妹。

    皇甫曜只着衬裤,赤搏上身,弯腰拽住奴姬的右臂,像提小鸡一般将她拽出珠帘。

    “大小姐,该加浴汤了!”小芬不知屋内的情形,在外面善意的提醒着。

    看清楚了,纤云只觉头昏目眩,浑身无力欲倒,终于依在墙上,呆呆地看着皇甫曜从珠帘后面拉出的女人:她的妹妹,她最疼爱的妹妹!浑身一丝不挂,白净如雪的肌肤上红红紫紫、青青绿绿地映出指印,像是一片色彩斑驳的纹身,耀眼夺目。上次,她打了妹妹两记耳光,直到今天她都还在懊悔、责备之中,而那满身的伤痕,一身的瘀伤,更是深深地刺痛了纤云的心。

    纤柔也看到纤云,一阵辛酸,泪水夺眶而出:“姐姐!姐姐……”

    “柔儿……”纤云浑身打颤,所有的思绪在此刻凝住:青楼女子怎会是她的妹妹。她在七八日前就已经身陷青楼了,而皇甫曜包下的女子是他妹妹,她最爱的妹妹、纯洁的妹妹竟然在青楼被人给糟蹋了……

    不,这一定是做恶梦!

    可是面前的景像是那样的清晰,他的脸蒙着重重的寒霜,目光里全都是可以刺痛心灵的寒意。

    “姐姐!姐姐……”

    听到纤柔熟悉的声音,纤云如梦初醒,快步迎了上去,正欲拥住妹妹,皇甫曜张臂将纤柔揽入在怀中,粗鲁地揉挫娇的肌肤:“江纤云,你乃前任江相之女,怎会有沦陷青楼的妹妹?快去备香汤,若是晚了,本将军可难说会如此对待怀中的贱人。”

    贱人,他声声唤纤柔贱人,用最狠毒的话语来打击纤云。她们又曾是江相府里最尊贵的小姐,在将军府她们却卑贱成奴、成妾。

    皇甫曜得意地扫过纤云:果然是姐妹连心,江纤云的致命硬伤是手中的女子,江纤柔,那个让他背负上逃婚之妻的女人。如今,她只是他手中的玩偶,这是不是报应?握住纤柔那细腻得如同的婴孩的肌脸,肆意的揉挫,似要将这无骨玉臂捏碎一般。

    “将军!将军……”纤柔吃痛,声声央求。

    皇甫曜左手一扬,环住纤柔的腰身,诡魅地道:“奴姬,如果你不想呆在将军府,本将军倒是替你准备了一个更好的去处。营妓!将士们定会喜欢像你这样的绝世美人……”

    “不要!”纤柔快速惊呼,泪眼朦胧地凝视着纤云。

    皇甫曜说得对,江相府里怎会有沦陷青楼的小姐,她不是江纤柔。江纤柔在进入青楼的那天就已经死了,死了,彻彻底底地死了。

    纤云很想冲上去给皇甫曜几个耳光,但她不能,他就是要如折磨她的心,折磨妹妹皇甫曜采用了皮肉之苦,而对纤云却是磨心。他要磨去纤云最后的冷静与淡漠,看她曝露出自己疯狂的一面。

    纤柔仿佛明白了央求无用,道:“有劳云夫人,请云夫人备香汤……”

    纤云只觉浑身如灌铅水,抬不起步,移不开身。纤柔双目含泪,似在用血泪乞求。看着皇甫曜暴虐地伤害纤柔,她却不能求情,她一个痛苦的眼神,都会让皇甫曜得意、疯狂。

    纤云强迫自己转过身子,在转向门口的刹那,泪水终于夺眶而出,那样的咸涩、刺痛,这是她心底涌出的泪。到底哪里出了错,纤柔明明已经送到了京城富贵候府,为何会在这里出现?

    纤云提起两只水桶,不知是气还是恼,此刻也不知从何而来如此大的力气,提着水桶快速转向房中。

    小芬将两只桶放在门外,希望纤云可以少走几步,看她同提两桶:“大小姐,别伤了身子。”

    她的心早已经伤得支离破碎,富贵候难道恨她?所以才任纤柔落入风尘,还是她看错了人,皇族之中本就无情。心若伤了,身子留着还有何用?

    纤云再回到房中,纤柔背对着她,借皇甫曜的身子来遮挡自己,羞耻之心是纤柔最后的尊严。什么时候,曾经一度荣崇至极的左相府小姐们竟也沦落至此。

    纤云的身子在夜风中微微颤栗,这风并不冷,冷痛的是她们姐妹谁也没有料想的相逢,更有姐妹间心心相惜之情。

    纤云走得极快,不停地出门、进门,将桶中的香汤倒入大浴桶。在她看似冷静的外表下,是她冲天的心潮,一波接一波,无法停息,也难以停息。她曾无数次幻想过妹妹未来的幸福,甚至不惜有将良人送与妹妹之意,然姐妹的重逢惊散了梦,刺痛了灵魂。这样的痛,刻骨铭心,即便轮回十世,她都能感到今昔的痛苦挣扎。除了痛,还有太多无法细述的情绪,纠结在一起织就了一张巨大无形的网。

    房子里升起水雾,水气氲氤,形成了层层迷雾,迷蒙了她的眼。纤云最后一次走出房门,将最后几桶水提入房中。

    “哗啦——”一声水响,奴姬被皇甫曜重重地甩浴桶中,惊起四溅的水珠,“江纤云,侍浴!”

    纤云静静地站在浴桶边,纤柔在哭,而她却在心里流泪,泪水快速地淹没了她的心。拳头紧握,她很想此刻就杀了皇甫曜。是他糟蹋了纤柔,把她唯一要守护的人变得成如此不堪,尽管她没有证据,可她能够感觉得出此事与皇甫曜有着莫大的关联。

    皇甫曜看到她的拳头,“江纤云,你恨不得将本将军千万万剐,可你能杀本将军么?哼——”

    他冷笑,纤云定定地看着他。这是一张俊美的魔鬼之脸,即便睡熟,她都会觉得这张是何等的恐怖。

    “当今新君乃是靖王之子,本将又是靖王义子,如此说来本将军还是圣上的半个兄弟。本将军一人性命不要紧,江氏一族数百口为本将陪葬,何等气势,一命抵数百性命,划算啊——如此一来,本将就算死,倒也不冤啊……”

    这个道理不需要他点破,纤云也明白。冲动是魔鬼,就算再艰难,她也会忍,而且会故作冷静。杀皇甫曜得逞,江氏一族满门抄斩;若是失败,皇甫曜绝对有手段来对付她们姐妹。她不畏受折磨,可是纤柔不能受苦。她忍,纤柔也能少受一些痛苦。

    浴桶之内,春光无限,一室旖旎,当着她的面,他肆意地凌虐纤柔。他的吻,霸道得像夏日的急雹,击迎在纤柔的脸颊,至额头,额头留下一个粉红的唇印;落脖颈,脖颈留下红色的唇痕。托起纤柔的腰身,将她依放在浴桶边沿。一举一动,没有半分怜惜,有的只有玩捏、揪拧,似要将纤柔一块块的肌肤给撕裂下来。

    纤云不愿再看下去,本可以保护妹妹,可她却不能。母亲的临终之托回应耳畔,而她却不能坚持,天上的母亲可能原谅她这个无用的姐姐。

    “啪——”

    纤云刚转身,就听到一个响亮的巴掌声。

    “贱人,为何不反抗?在青楼的初夜,你也是这样的享受么?”

    纤云转身时,纤柔坐在桶沿,摇摇欲坠,若是一动,必会后倾桶外,唯有紧紧地拥住他的腰身,任由他粗鲁的占有,霸道的拧揪。她也想叫,可是因为纤云在侧,纤柔强抑疼痛,咬得牙齿“咯!咯“作响。

    纤云多想时间可以过得更快些,最后皇甫曜能突然昏倒,这样她的妹妹就不用再受欺凌。她不能有任何的冲动,甚至不能央求,她的央求只会令皇甫曜越发猖狂。

    皇甫曜见纤柔不呼疼,也不说话,又加大了身上的力度,一揪一松间重了三分。

    纤云忍耐不住,冷汗淋漓,眼睛里蓄满了泪花,就在他大手一松一抓间,似这一抓,肩上的肌肤就被他撕去,痛彻心底:“将军,痛!好痛——”

    “不错,学得够快,你会装痛了。哼——”皇甫曜冷冷地道,继续他的冲刺,丝毫顾不得坐在桶沿上的纤柔是如此的紧张与痛。

    浴桶只有姆指厚薄,坐在上面就算穿衣整齐也会觉得咯人,况是此刻裸身的纤柔,那薄薄的桶沿像是一把刀子扎入纤柔娇嫩的肌肤。

    皇甫曜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撕去江氏姐妹的高贵,美丽而才华横溢的江纤柔,在他眼里只是一个暖床的奴妾,冷静、沉稳的江纤云,也终会露出她暴燥的一面。

    纤柔努力地忍,终是忍不住,桶沿咯得她很难受,他每动一下,她就浅吟一声。

    纤云心中一横,让尊严见鬼去吧。一个箭步,从身后紧紧托住纤柔,纤柔有了她双手的力托,桶沿就不会再那咯人。姐妹二人眼神交错,看到彼此眼中无尽的痛楚,只一瞬,纤云快速地闭上眼,托着妹妹的手又轻柔又有力。纤云咬紧双唇,多期望这个受苦的人是自己。皇甫曜终是达到他的目的,对于她们姐妹,他一样用了最残忍的处罚方式。

    “多谢云夫人……”

    纤柔一句话,如同一把利刃插在纤云的心上。纤柔不该说话,一出口,只让纤云觉得更痛,痛得天眩地转,痛到狠不得此刻姐妹俩就双双死去。倘若死了,就不用再受这等折磨。

    纤云的心乱极了,从未像现在这般凌乱过,想理也无法理清。她们姐妹再没有昔日的高贵,卑微得如同一只可怜的小猫,没有尊严,被他任意的欺凌,任意的辱骂。

    “江纤云,你入府多久了?此乃男女之事,你也该学学。瞧瞧奴姬做得很错,知道如何侍候男人,不愧是百媚楼里最下贱的娼人……”

    着他唤着她的名,肆意侮辱她最疼爱的妹妹,她曾一度引以为豪的妹妹,不但倾城绝色,而且歌舞一绝,琴棋书画无一不通。孰可忍,实不能忍,她不要再忍了。她的身心似有万千虫子正在撕咬着心,万千疼痛纠结,形成了洪水一样的痛,无边无际的侵袭着她的大脑。

    “住嘴!不许你这么说她。”纤云厉喝一声,本欲撒手,纤柔的身子在浴桶上摇晃两下,她快速地扶住。

    “奴姬,你说说看。你是娼人么?你下贱么?”

    纤柔喘着粗气,道:“将军说的是,奴婢下贱。”

    “哈——哈,江纤云,她下贱,你比她更贱。我们欢娱,你居然会扶她,你是不是很贱!”

    纤云听了他的话,双手一擅,快速地松开,江纤柔吃力不住,从桶沿上跌了下来,甩了一个“倒栽冲”,幸纤云接得及时,才不至摔得狼狈。

    她不要忍了,不要忍,她的忍让被他视为软弱可欺,折磨纤柔的身体还罢,还要折磨她们的灵魂与良知。纤云起身,怒气冲冲走近浴桶,大声道:“皇甫曜,你太过份了!我真不知道,你是不是人,你是不是人啊?”

    纤柔大惊,忙道:“云夫人,休得无礼!”

    无礼的不是她们姐妹,而这个禽兽不如的将军,这是什么将军,简直就是恶魔。

    纤云一副不怕死的样子,神情俱厉:“皇甫曜,你贱,你是天下最贱之人,若你不贱就不会做出禽兽不如之事?你自毁声名,自降身份,我们若贱,你便是贱女之夫……”

    “大胆——”皇甫曜纵身跳出浴桶,扬起手掌,重重地打了过去,这一次,纤云闪躲,快速退离数步之外,冷眼看着赤膊的皇甫曜,也平静而快速地扫过他的下体。皇甫曜在她的神情中看到一抹不屑之色,低头一看,发现自己赤身,伸手抓起地上的纤柔挡在身前,高呼道:“滚!给本将军滚出去!”

    他要她滚,她更不想侍候!

    纤云快速往门口冲去,推开房门头也不回地奔去。

    “江纤云,本将军饶不了你!”

    现在就饶了她么?她宁愿被他狠狠的打一顿,是巴掌、拳头还是脚踹,她江纤云绝不会皱一下眉头。可她唯独不愿承受他用的这种方式,他简直就不是人,是恶魔,从地狱逃出的魔。

    “大小姐!”小芬急呼一声,紧跟其后。

    想到今晚所见,纤云拳头紧握,纤长的指甲深深地刺入手心,她却感觉不到疼痛。没有什么比她亲见纤柔受苦还要心痛的,皇甫曜身上有着强烈的恨意,这种如火燎原的恨意足可以将所有人都焚为灰烬。狂野而迷乱,令人不由自己的恐惧,当害怕到极限就转为无惧,此刻的纤便是如此。她在等,等皇甫曜用最狠毒的方式来对付她。她更想找出方法,绝不让他肆意无惮地伤害她们姐妹。

    深夜的风轻柔地刮过,吹乱了她的长发,也拂动她的衣袂,一轮明月孤傲地挂在夜空。这一切都发现得太快,妹妹,她一直守护的妹妹居然身陷青楼,在他的身后苟延残喘……

    “疯子!魔鬼——”他就是一个疯子,只有疯子才会干出这样的事,才会这样不顾道义折磨一对孤苦无依的姐妹,折磨纯洁可爱的纤柔,只有魔鬼才会有他那般冷漠的心,残忍无情地举动。

    纤云跑得很快,她想甩掉身后的一切,今晚所见,还有遭遇噩运后改变的纤柔。胸腔之中似积聚一团火球,不停地冲撞着她的心:“啊——啊——”她仰天呐喊:难道这老天爷瞎了眼吗?难道母亲不愿再守护她们姐妹了?为什么是这样,为什么要让纤柔受到这种痛苦,为什么不是她自己。柴逍啊,你真的如此恨么?为什么不好好的呵护纤柔?

    “大小姐,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小芬紧张地追问着。在大小姐身边多年了,还是夫人过世的时候她哭过,这些年来无论遇到什么事,她总是冷静的应对。此刻的大小姐已经完全失常了,她挥动衣袖,高呼大叫,随后又坐在冰冷地地上,呜呜地痛哭起来。

    “为什么会这样?这一切到底为什么?”纤云不停地问,为什么是她的妹妹遭受这种际遇,备受摧残与伤害。

    “大小姐……”

    纤云转头,狠狠地看着小芬:“你说,纤柔是亲自送到镖局的。她……她怎么会沦落风尘,还出现在这里?”

    “大小姐,你是不是气糊涂了。三小姐此刻一定快活地呆在富贵候府,富贵候待大小姐那么体贴,他一定会按大小姐所托好好照顾三小姐的。”小芬满是向往,虽然大小姐最终没能嫁给富贵候,可是三小姐在他身边。

    “小芬,他屋里的女人是纤柔,是纤柔你明白吗?”纤云愤然的看着小芬,“那个女人是纤柔!是纤柔啊——”

    小芬呆住了,良久都回不神:“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你看错了?”

    纤云多希望是自己看错了,可事实就在眼前,不容她自欺欺人。皇甫曜抓住了纤柔,还把纤柔视为报复的工具,折磨她的心,更是折磨自小温顺的纤柔。

    小芬见她不说话,满是狐疑:“可我明明是把三小姐送到洛阳威虎镖局,他们在江湖的信誉一向极好,怎么会呢?”

    是哪里出了错?

    还是一开始皇甫曜就觉察到了,在中途劫了纤柔,让她沦落风尘。细算日子,上次纤柔到今日不过才二十六七日,这么短的时间一定发生了很多事情。

    威虎镖局万没有中途丢镖的事,即便所押之人是纤柔,况且她已经让小芬再三叮嘱过纤柔,未抵富贵候府前绝不能洗脸沐浴,就三两日的工夫,纤柔还是能忍住的。况且纤柔向来最听她的话,她说什么,纤柔都会听。“难道是他出了事?”

    如果事不是出在威虎镖局,唯有富贵候出了事。

    他真的恨她,恨她背弃誓言,恨她为了救江家甘愿嫁给皇甫曜为妾。

    不,他不会恨她的。若真要恨,分别的那日,他就不会那么消沉与痛苦。

    “大小姐说的他是富贵候么?”

    除了他还会有谁?

    小芬略一思索,道:“三小姐沦落风尘,的确古怪。富贵候一直视三小姐为亲妹妹般疼惜,他万不会这么做的?难不成富贵候出事了?”

    “要是……能离开将军府一探究竟就好了。”现在的她不能离开,纤柔还在皇甫曜的手里,她就算不能保护纤柔免受伤害,至少会让纤柔性命无忧。她不知道皇甫曜这葫芦装着什么药,更不能擅自离开将军府。

    “大小姐若有什么吩咐,小芬赴汤蹈火在所不惜。”

    “小芬,先别着急。待我们明日再去问问柔儿,看她怎么说。”她不能贸然行动,而小芬也不能暂时离开。在这偌大的将军府里,她没有可信之人,唯有小芬,若是小芬离开,她与纤柔之间传话的人都没有。

    小芬想到三小姐沦落风尘,大小姐一定很心疼。小心地道:“一切都已经发生了,大小姐还是要冷静应对才好。这里毕竟不是江府,你更要小心些。”

    纤云从地上起来,看着小芬,绽放苦楚的笑:“谢谢你,小芬,谢谢你这么多年一直陪在我身边。”

    “大小姐,起风了,早些回屋歇着吧。养好了身子,才能更好地应对。”

    小芬是她的婢女不假,可这些年风风雨雨过来,她们更像是朋友。

    主仆二人相携回到房中,今日看到了这么多,纤云又怎能安心入睡。皇甫曜其人,真是疑云缭绕,对下人不错,对属下也讲情义,唯独对她们姐妹,是如此残忍、无情乃至于绝情。

    翌日,纤云醒来已是日上三杆时分,昨日梦里全都是关于妹妹纤柔被打、被折磨的画面,一觉醒来,大汗淋漓,她想带着纤柔逃走,却怎么也走不出迷雾重重的将军府,无论她们逃到哪里,都能遇到凶恶的魔鬼。

    小芬出去打探奴姬的消息,纤云满心都是对纤柔的担忧。

    “大小姐,东院的霍香姑娘说,奴姬姑娘今日病了,正在休养。”

    纤柔那样的娇媚,皇甫曜如此的粗暴,她的身子如何受得。纤云坐在菱花镜前,打理着云鬓,她若想改变什么,都已经来不及了。

    又一日。

    “大小姐,下人们都在说,将军下令,奴姬姑娘迁往南院,擢升夏夫人。夏夫人还在休养中。”

    再一日。

    “大小姐,将军有令,将军府四院更名。东院称春雨阁,南院更为夏风院,西院更名秋月苑,北院更为冬霜馆。从今日起,你为冬夫人。”

    夏夫人、冬夫人,南院、北院,就如皇甫曜所言,他是真的要她们姐妹反目,南辕北辙,夏热冬寒。

    纤云沉吟片刻,道:“她今日的身子怎样了?”

    “听人说今儿一早能下床行走了。你亲手熬的红枣莲子羹,我已亲手送去。夏夫人很是喜欢,连吃了两碗呢。”

    “知道了!”纤云一颗心全都记挂在纤柔身上,纤柔太柔软了,也极为单纯,自小纤云都将妹妹呵护在自己的翼下,生怕她受到伤害,更担心她有朝一日被皇甫曜所利用,成为对付江家、对付自己最厉害的武器。“今日,她可愿意见我。”

    小芬喜道:“先前奴婢回来的时候,她说午时会去后花园行走。她还说将军待她不错,昨儿拨了两个机警的丫头去侍候,还把霍香也拨给了她。”

    “霍香?”

    皇甫曜将自己身家的侍婢拨过去,哪是对她之恩,分明就是另有打算。

    “是,就是霍香。”

    她可是皇甫曜最宠信的婢女,只怕拨给纤柔是假,想要一心监视纤柔与她之间的一举一动才是真。

    “你去忙罢。”纤云说得云淡风轻,心下却暗自猜踱皇甫曜的用意来。

    皇甫曜恨极了江家,也恨极了江氏姐妹,他绝不会待她们姐妹如此友善。富贵候柴逍究竟出了何事?他若有事,这一生一世她的心都不会得到安宁,是否爱她暂且不论,唯富贵候数年如一日的痴情、深情是她倾尽一生都无法回报的。

    终于捱到了中午,纤云早早携了小芬来到后花园的凉亭,一边品着清茶,一边尝着五月花园的美景。将军府很大,可与一年前的江相府比还是差了许多。父亲贵为一国丞相,荣宠极盛,加上他是先帝宠臣,更是非同凡响。根深蒂固、枝繁叶茂又如何,先帝大厦倾,江府终是树倒猢狲散,这其间不乏有过河拆桥、落井下石之人。一年前的江丞相,一年后的礼部侍郎,两位哥哥也因为父亲被贬丢官降职,二哥不得不改成商人,大哥被流放肃州。

    绿柳逶迤,芳草萋萋,远处的高楼台榭若隐若现,五月风不懂风情,任远远近近的情物迷蒙扑人。花草簇拥的小径上移来两名女子,走在最前面的女子衣着深紫色的华丽衣裳,风过,两女飞舞的裙裾似翩飞的蝴蝶。

    “奴姬见过冬姐姐。”

    如今的纤柔成为将军府的侍妾夫人——夏夫人,而她比纤柔早入府,纤柔唤她一声“冬姐姐”,虽还是姐姐,可一个冬字,让她们生份了许多,也击起纤云内心点点的涟漪。

    “夏妹妹,我正在赏景呢,不妨陪我坐会儿。”

    这些客套的话是说与纤柔身后的霍香听的。

    纤柔看着桌上的糕点,道:“霍香,今儿我令厨房做了一些桂花糕,你帮我取来罢。”

    霍香不悦地看着纤柔,虽未应话,所有的不快都写在脸上。

    “霍香,我知道你做我侍婢是委屈了许多。如果你不愿意,回头我回了将军便是。”

    纤云看出了纤柔的用意,几月不见,纤柔仿佛长大了许多。知道支走霍香,知道用将军来压这位狂妄的婢女。

    霍香犹豫了片刻,低低地应了声:“是——”转身离去。

    姐妹二人见霍香远去,纤柔转身捧住纤云的手:“姐姐,这到底怎么回事?你……你怎么会嫁给忠勇大将军?”她的好奇未改,还像在江府那样。

    “柔儿,不是令人护你去富贵候府了么?”

    纤柔听到“富贵候”几个字,松开了姐姐的纤手,眉头微颦,她不知道这该如何说起。可是她真的不想骗姐姐:“姐姐,逍哥哥他……”

    “他怎了?”纤云就知道,定是他那边出了事,否则纤柔不会沦落风尘。

    “死了……”纤柔道出两字。

    若是逍哥哥未死,她一定会守在他的身边。纤柔感动逍哥哥对姐姐的好,从小到大,除了父兄,逍哥哥是她们姐妹接触到的第一个男子。

    小芬道:“富贵候殁了?这怎么可能?还记得二月初,我们在京城郊外相见,他是何等的神采奕奕。”

    姐妹二人眼神交错,纤云努力要看清妹妹眼里的东西。她的眼神是肯定的,没有半点的隐瞒。

    “二月二十三,就在姐姐进入将军府二十日后,逍哥哥思念成疾,一病不起竟然殁了。姐姐身在洛阳将军府,难得外面消息,自是不晓。待我到了京城富贵候府,郑王府三王妃一看到我就非常生气,说是我们姐妹害了逍哥哥。又看了姐姐给逍哥哥的书信,更是不允府中上下收留,偏那郑王府的小厮是个视财如命之人,竟然将我卖给了人牙子……兜兜转转,我又进了百媚楼。后来的事,想必姐姐也都知晓。”

    “柴逍死了?”纤云脑海中浮过他鲜活的面容,浓密的虎眉,白皙的脸庞,微微一笑,嘴角划出漂亮的弧线。

    柴逍自幼患有哮喘,长年与书为伴,如果说纤柔是才女,她一半的学识缘于柴逍。那时候,纤云时常带着妹妹去郊外放纸鸢,总会看到不远处的凉亭里有人看书。

    他们相似在三年前的二月,那一日杏花开满了京城郊外的十里杏花溪,京城内外都能闻到杏花的芬芳。他也病殁于二月,当她知晓此消息时,却是在数月之后。

    “柴逍死了……”纤云再一次沉吟着,想到他,忘不了杏花树下那飞舞的衣袂。他就像这世界之外的人,虽出生皇族,却温文尔雅,待人和善。

    “听人说,逍哥哥死的时候,一直握着姐姐送的丝帕,声声唤着云妹妹……”纤柔泪水盈动,一阵辛酸,娇声厉喝道:“姐姐为何要弃逍哥哥不顾。若是姐姐早早嫁了逍哥哥,他也不会郁郁而亡。江家父兄个个都是无情之人,姐姐何苦为了他们牺牲自己,牺牲逍哥哥。为了给姐姐正妻的名份,逍哥哥为姐姐付出了多少,我们都是知晓的……”

    纤柔即便是伤心、愤然,也是如此的娇柔妩媚。从小到大,纤云没有看妹妹用这种语气说过话,对外人没有,对她更是没有。

    最后一次见他时,纤云要他放弃,他也说会忘掉,不曾想他竟然死了。这份情意,要她如何去还?

    泪水如决堤的洪,夺眶而涌,晶莹的泪泉很快在脸颊上淌出两道泪溪。

    “姐姐现在哭又有何用?逍哥哥死了,他已经死了。为什么生前姐姐就不肯待他好些?”“逍哥哥去了,我的心也跟着他一起死了,早知姐姐这般无情,我真不该将他让与姐姐……”

    “柔儿!”妹妹又岂会明白当初她的无奈,她是江家的女儿,就不能见江家有危险而不顾。若是她嫁与了柴逍,而江家却没了,她一生都不会幸福的。

    “若是他一开始喜欢的人是我,一切都不会如此。”纤柔站起身,含泪看着一边呆住的纤云,“你总是这样,即便是哭,也哭得那样的令人怜惜。姐姐,我讨厌这样的你,我讨厌,讨厌极了。是你害死逍哥哥,这一辈子……我都不会原谅你!”

    原来,她的妹妹一直都在暗暗地喜欢柴逍。

    纤柔走到石阶,没有回头,停住脚步,愤然道:“小时候,所有人都说娘是被姐姐克死的。我从不相信,可我现在信了。姐姐真是个不祥之人,如果我还想活着,就得离你远些。”“我长大了,我是青楼女子奴姬,不是你的妹妹,从今往后,我们彼此自求多福吧……”

    “三小姐,你胡说些什么?你这么说,知道有多伤大小姐的心吗?”小芬觉得很难过,大小姐总是担心皇甫曜的阴谋得逞,而这一天来得很快。三小姐没有因为皇甫曜与大小姐反目,而是因为富贵候柴逍。

    “伤心?她会有心吗?”纤柔苦笑,与其说在笑,不如说她在哭,哭得那样的无助,“逍哥哥待你那么好,可是你呢,却害死了他。知道么?我以前多想与姐姐在一起,与您共侍一夫,我是那样的喜欢姐姐。可是逍哥哥死了,我才发现,他对我才是最重要的。逍哥哥真不该选你!”纤柔停顿片刻:“从今往后,我做我的夏夫人,你做你的冬夫人。总有一天,我要大将军真心真意地爱上我,我一定要他爱上我……”

    “柔儿!”纤云觉得很心痛,她欲唤住妹妹,可纤柔快速地跑开,那样的绝决,甚至没有给她解释的机会。

    “柴逍死了……”她还是无法相信他真的去了,可看纤柔那般伤心,不会是假的。因为柴逍去了,所以纤柔才如此不在乎、不在乎名节、不在乎被凌辱,一个人的心死了,什么都不在乎,会在乎尊严、声名么?不会,纤云突然明白了妹妹的改变。

    “大小姐,三小姐太单纯了,她不会了解你的用心。”小芬想要安慰几句,可纤云却淡淡地道:“我想静静。”声音浅淡得像薄薄的云雾,一阵风来都会吹得无影无踪。

    纤云望着后花园里层层叠叠、万紫千红却无法鲜艳她此刻内心的灰暗,她的世界下着漫天的泪雨,蒙着如珠的雨幕,也掩住了她心中所有的光亮、所有的明媚。

    霍香捧着桂花糕进入凉亭,纤云快速地倚在亭柱上,佯装观景。

    “咦,夏夫人哪儿去了?”

    “霍香姑娘,夏夫人刚刚走了,你还是把这些糕点带回夏院。”

    霍香看着纤云的背影,那样的落漠与孤寂,柔软得令人心疼。不,真正心疼的是夏夫人,她是那样的娇美,像是初晨含露而开的牡丹花。

    “冬夫人,奴婢告退。”

    “去吧,好好照顾夏夫人。”纤云淡淡地应道。

    霍香听不出纤云语调的欢喜悲愁,但她可以从怪异的气氛中感觉到异样,望向一边的纤去,神伤的倚在柱上,看不到她的模样,但她的背影是那样的娇弱。

    周遭一片寂静,唯有午后的风轻轻地拂过,柳枝上有几只早到的鸣蝉,“知了!知了!”地唱着哀歌。恰似娇小美女的白蔷薇花瓣带着冷冷的寒意,多像她记忆中纤柔的妩媚,蜂黄的花芯暗自含羞,却唯有一两日花期,花终于谢去,亦如人也会改变。

    过了许久,小芬斟了一杯热茶,缓缓捧到她的跟前:“大小姐,三小姐也是无心说那些话,你勿须烦恼。”

    纤云摇头,“我在想一件事。”

    “什么?”

    “柔儿昔日逃婚,是遭遇劫持还是真的?”

    直到今日,纤云才知道:妹妹纤柔原来一直暗暗的喜欢着柴逍。他的确是个好男人,如玉般的容貌,如玉似的性情,就像一块世间最完美无瑕的美玉。许是太完美了,这滚滚红尘终是留他不住。纤柔暗自喜欢很久的男子去了,纤柔的难过不亚于她。

    “不可能是真的。你忘了么,三小姐大门不出,她怎么可能一去就是三个月。还有她的丫鬟小苗也跟着失踪了。奴婢对大小姐多忠心,小苗对三小姐就有多好。三小姐实在没有道理把小苗也弄丢了。大小姐舍不下小芬,三小姐也舍不下小苗。”

    小芬说的话也颇有道理,纤云轻叹一声:“许是我真的想多了。”顿了片刻,又道:“今儿什么日子?”

    小芬转动着乌黑的眸子,伸着手指细算起来:“五月十六。”

    “五月底时,记得说一声。”来到这将军府,她就忘了日期,记不得今昔何昔,去日何日,像一具无心的躯壳。

    “是!”

    纤云离了凉亭,沿着弯曲的小径,一步步往北边走去:纤柔真的太低估皇甫曜,他是有备而来,可她居然期望皇甫曜能够爱上她。往往这种事,总是事与愿违,最终陷入情网的却唯有纤柔。她十五年华,养在深闺,又岂知人心事险。只是现在,看书说的话纤柔已不会听,纤柔已经认定那个害了柴逍的人是自己。

    确是她,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柴逍会因为她的离去而郁郁病亡。这一生她欠他的情终是无法还清了,若有来世,她希望还能遇见他,用来世的一生去偿还欠下的情债。

    “禀冬夫人,将军传话,请冬夫人去春雨阁用夕宴。”

    “知道了!”

    她来到将军府已经近四月,还是第一次与他共同用食。他曾说过:娶她而不碰她,是他给她的惩罚。他作践纤柔,也只是为了报复江家。

    婢女并未退去,而是继续道:“将军还说,今晚有贵客临门,请冬夫人好生打扮。”

    “有劳姑娘告晓。”小芬与婢女打着招呼,款款行礼,而纤云木讷地走到另一边小径上,看似平静,实则心波涟涟。

    纤云与纤柔虽是姐妹,可性情完全不同。三小姐有什么话都会讲出来,大小姐则是不同,她会装在心里暗暗地琢磨。从小到大,连相爷都说纤云的性情很像他,若是身为男儿,必会比两位儿子更有出息。纤云的性情淡漠、冷静,更能隐忍与担待。

    小芬备好香汤,侍候纤云换上衣衫。一边梳着她长得犹如瀑布的长发,捧在手里,柔滑细腻得像江南上等的丝绸,黑得发亮,黑得夺目。大小姐的容颜不及三小姐的美,可大小姐的头发却比三小姐的好看。

    “大小姐,这些都是当日你离开相府,几位夫人为你置备的妆奁,选几样戴上吧。”小芬捧着满满一盒的首饰,妆盒内小到从头上的珠坠到手链、脚链,大到东海珠链,粒粒圆润,颗颗均匀,光泽夺目。

    “不,将军的侍妾夫人乃是夏夫人,你把这盒东西都给她送去。”纤云瞧也没瞧,锦衣玉食又如何,得不到真正的快乐,这些珍宝虽可以装饰女人,却难以装饰快乐。快乐是花多少金银都换之不来的。

    “大小姐还是留上几样罢?”小芬看着这么一大盒的首饰,有些不舍,全都送去,以三小姐的性子,只怕用不了多久就拿去打点下人。

    “不留了。我们身上还有五千两银票,足够我们主仆花销,但是夏夫人不同,她什么都没有,又在将军身边侍候,花钱的地方多。给她送去罢!”纤云坚持自己的意见。

    到底是姐妹连心,小芬道:“大小姐,今儿中午她那么说你,你就真的不生气?”

    “你不也劝我别和她计较么?”

    小芬哑然,虽然是姐妹,可三小姐那么说,分明就是毫不顾忌姐妹之宜。小芬应了一声,捧着妆盒,拐角坐到院子里的石桌,启开盒子,从翡翠镯子到凤钗、步摇……样样都是精品,一件比一件漂亮,其间更有价值贵重之物。

    大小姐说不留,可她们不能留些东西也便将来不时之需。小芬如此一想,挑了几样值钱的物什,暗自送回房中,方才捧着妆盒往南院移去。

    母亲说:不争即是争。

    母亲还说:有时候远离男人就是远离是非。

    母亲过世后,纤云看多了几位姨娘之间的争斗,个个都想做正室夫人,争得你死我活,兄弟姐妹们都欲从父亲那儿得到更多的疼爱与赏赐,争商铺、夺宠爱,偌大个丞相府就没有安宁、消停的日子。而她呢,只与妹妹住在母亲生前居住的院落,那里安静,她们姐妹平静地长大,除了每月初二、三父亲会过来坐坐,他几乎会忘掉,还有两个女儿也住在相府之内。

    母亲的性子淡然,或许正因为如此,母亲虽是第三房妾侍,可父亲还是在正室夫人过世后第二年立母亲做了填房正室。她们姐妹也因为母亲成为嫡出小姐,吃穿用度上也与两个哥哥等同。这些年下来,纤云便在不知不觉间攒下了五千两银子。

    铜镜里映衬出一个清丽女子,脂粉淡扫,眉似远黛,肤若凝脂,唇似娇瓣,纤云只有在对镜理云鬓时,才会觉得自己真实的活着。今昔的她,像极了当年的母亲,一样的容貌,一样的淡然,甚至是一样的安静。

    纤云正想得痴迷,只听小芬道:“我的大小姐,你怎么穿这件袍子。穿去岁过年时新做那件紫色袍子,若是大将军不高兴,你又要讨顿好骂。”

    纤云辩道:“我管他高兴作甚,到了这里自在的日子本就不多,我穿这件更自在。再说这件是浅蓝色,而柔儿最不喜蓝色,万不会与她撞衣。”

    小芬小嘴一撅,“这个时候,你还是关心她。”

    小芬想到先前送妆盒过去,她直接问:是她挑剩的么?罢了,虽然式样旧了些,也是她一番心意,我免难收下便是。小芬听得很不舒服,大小姐连整个妆盒送过去了,她竟然说这样的话。一大盒的首饰珠宝,加起来也值不少银两,比那一千两黄金多出数倍。

    一千两黄金!

    小芬突然明白了纤云的真实用意,她不希望纤柔再受将军的要胁。下人们动不动就说,夏夫人是将军用一千两黄金买回来的,而现在夏夫人却有超出千两黄金的珠宝。

    “大小姐对她可真是一番苦心啊!”

    纤云回眸,浅然一笑。

    这样的笑,只有小芬看中她的用意时才会有。

    “但愿她能理解你的苦心。”小芬看看外面的天色,“黄昏了,再不去,怕是将军又该生气。”

    主仆二人离了北院,穿过长廊,饶过假山,来到东院。

    东院内,传出一阵悦耳的声乐,很纯熟,也很优扬,可小芬怎么听都觉得还是大小姐与富贵候的曲子更胜一筹,只是大小姐不常弹琴。小芬有幸听到的,也只有可数的几次,是大小姐与富贵候的合奏。

    “禀大将军,冬夫人到了!”

    “传——”

    纤云在婢女带领下来到东院花厅。

    花厅内,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坐在一侧,还有位青袍少年,在她出现的刹那,皆是齐刷刷地锁定在纤云的身上。她脚步轻盈,落落大方,打扮普通,并不似夏夫人那般浓妆艳抹,首饰堆头,与之相比,犹如赘花与幽兰,一个妖艳媚惑,另一个清丽脱俗,不可同语,各有其美。

    “纤云拜见大将军,大将军万福安康!”

    皇甫曜此刻才将目光从一边弹琴的纤柔身上收回,淡淡地扫了一眼道:“来,介绍一下。这位是靖王府三小王爷,这位是本将军的结义兄弟、先锋将军**。”

    靖王府三小王爷,名柴运,因其是庶出之子,虽才华横溢却与皇位无缘,是靖王府最喜欢的儿子之一。

    “小王爷金安!张将军万福!”她的声音不高不低,足令众人听得清楚明白。

    “纤云,来,坐本将军身边来。”

    纤云起身,款款移到皇甫曜的身边,恰坐在与靖王府世子柴运中间。

    “义兄真是好福气,得了一位绝色妩媚的夏夫人,还有一位清丽脱俗的冬夫人。”柴运看看纤云,又看看那边弹琴的纤柔。

    “纤云,斟酒。”

    两位美人,姐妹二人,一个弹琴跳舞助兴,一个侍酒,可谓人间美事。可皇甫曜此刻无心听乐赏舞,而是侧目审视着柴运,此刻他正目不转睛地凝视着尽情飞舞的纤柔,大红色的水袖飞舞,狂热而张扬的。

    明明是江相府中的三小姐江纤柔,却说成是洛阳百媚楼新赎身的姬妾。纤云在柴运的神情间捕捉了丝丝异样,与皇甫曜恒久不变的冷漠相比,柴运更能引起她的好感。

    “小王爷,请——”纤云举起酒杯,而柴运依旧目不转睛地凝视着花厅上翩翩起舞的纤柔,微眯双眼,若有所思,听纤云说话微微回过神来。

    皇甫曜笑道:“小王爷,夏夫人很会侍候男人。若是喜欢,今儿本将军令她侍寝如何。”

    话音落时,**与柴运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纤云斟酒的纤纤玉手微微颤动。

    “她出身娼女,是本将军抬举,令她做了将军府夏夫人。哈——说得不好听,她就是本将军的床奴,床奴哈……”

    飞舞的纤柔听到此处,娇脸一凛,随即恢复了喜色,继续跳舞。

    皇甫曜只是想羞辱她们姐妹,视她们为仇人,就必不会给她们有亲近其他男子的机会。想到此层,纤云反倒不为妹妹担心。既为他的妾侍,就算知份卑微,也不愿意真的给他戴上绿帽子。南越朝豪门候府之内,哪家不是如此,一旦发现妻妾有苟且之事,哪个不是气得神情俱变,又愤又怒。

    纤柔回到洒宴,在皇甫曜与**中间落坐。

    “来!来,自北国一役之后,我们兄弟快半年未聚,来,畅饮此杯。”

    纤云看着端酒杯,而是端了清茶。

    皇甫曜微微皱眉:“纤云,你为何不端酒杯。”

    不待纤云说话,纤柔道:“回将军,姐姐她自小对酒不适,倘若饮酒,次日定会起满身疹子,所以她从不饮酒。”

    从不饮酒?说到饮酒,她最近一次饮酒是在今年的正月,那天晚上残月如勾,纤柔缠着她,硬是要她饮一杯试试。在纤柔看来,哪有对酒不适之人,她就想知道。纤云经不住她的软磨硬施,便饮了两杯,结果次日满身起疹,脸上更是花团锦簇难以见人。不得已,纤云放弃与纤柔一并去甘泉寺进香的打算。

    今儿被纤柔这么一提起来,纤云越发觉得纤柔的失踪很蹊跷。就如小芬所说,大门不出的纤柔不可能抗旨逃婚,可是那晚的饮酒又太怪异,早不饮,晚不饮,偏在姐妹二人决定次日敬香时饮了。害得她次日因为起疹难以见人,不得不取消行程。

    “姐姐,你叫她姐姐。奴姬,你倒说说,四季先后如何?”皇甫曜面含笑意,虽在笑,可纤云看来,比寒霜更为可怕。他的笑里分明就是十分的讽刺,七分的戏谑。

    “回将军,自然是春、夏、秋、冬之序。”

    “你既知晓夏排在冬之前,她应唤你姐姐。”皇甫曜说得轻淡,姐为妹,妹为姐,姐为妾,妹为娼、为妾,这们的报复算不算狠。正得意,只听纤云波澜不惊地唤了一声:“夏姐姐,冬妹妹失礼了。”

    皇甫曜正欲得意,待纤云唤出“夏姐姐”几字,竟无惊无窘。他有一种莫名的失落,很期盼看到姐妹二人为难,可连一个眼神都没有,就这么随他之意成了。

    皇甫曜并没有逼纤云饮酒,而纤云总是起身为柴运与**斟酒,那样的平和,又那样的优雅随意,虽言语不同,但她有一双会说话的眼睛,一个温和的眼神足可以温暖人的内心。

    酒宴完毕,皇甫曜道:“来人,撤去酒宴。小王爷、二弟,我们去习武堂,手正痒痒,好久都没与人切磋。”      笔趣阁手机端    http://m.biquwu.c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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