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赏花宴?”
“没错。”承武王修长的身姿停在她面前,开门见山道,“每年四月初九是李太傅的寿诞,李太傅是朝中重臣,许多官员和名士都会上门拜寿,在同一日,太傅夫人会邀请京中的贵女共赏牡丹。明面上是赏花,实则是打着赏花的名目,为那些贵族青年和待嫁少女,提供一个各花入各眼的机会。今年圣上重病,赏花宴倒是无妨,寿宴却不能再如以往那般高调了。但六十大寿总归是要办的,李太傅邀了一些亲近的子弟参加家宴,本王也在受邀之列。”
听了承武王的解释,宋然弯了弯眼睛:“原来是王爷未来的岳丈大人邀您参加家宴,看来是认可了王爷这个乘龙快婿,恭喜恭喜。”
承武王却瞥她一眼,道:“母妃是想全力撮合这桩婚事,可是本王那日听你一席话,觉得贸然应承,无论对本王自己,还是对那李小姐,都有失公平。”
二人停在王府的花园中,承武王身材魁伟,衬得宋然更加娇小。
她在一棵海棠树旁,抬眼问道:“那王爷的打算是?”
“本王打算先见那小姐一面,其他的再另行打算。”
“今夜的赏花宴,不正是一个好机会吗?”
“这样的宴会本王见多了,所有人都戴着面具,只说场面话,女子都像是比着一个模子刻出来的,连笑的弧度都像是提前用尺子量好的。若是择妻只需挑一个顺眼的相貌,那直接比着画像看一看便是了,可本王要娶的不是一幅画,而是一个能与本王心意相通的王妃。”
他的这番话,让宋然瞬间对他高看了一眼。这世间男子,哪一个不是先看中相貌,再谈论家世品德,最后才会考虑心意是否相通,甚至根本不会考虑。他却将这件无足轻重的事放在第一位,实属难得。
“所以,王爷是想让民女帮您什么忙?”
承武王笑吟吟道:“也不是一件麻烦事,只是想让宋姑娘陪本王一起参加赏花宴,找个机会,与李家小姐接触接触,替本王传几句话,也替本王看一看她的人品性情,让本王心里有个数。”
宋然额角一跳,不解道:“王爷府上那么多奴婢,何必让民女一个外人做这样的事?”
“本王府上的奴婢,一个个都是母亲派来的细作,无论那李家小姐如何,她们都只会说‘好’,让她们帮忙探听还有什么意义?”
宋然了然地点了下头,又听他含了一丝笑意道:“李太傅请来赴宴的,可都是人中豪杰,比起那日你见过的谢公子也不会差,宋姑娘相貌谈吐都不落那些高门女子之后,说不定便入了哪位才俊的眼。”在她复杂的眼光中,抬手拍了一下她的肩头,道,“本王看好你。”
宋然认真脸:“民女可以拒绝吗?”
承武王好整以暇:“你试试看。”
宋然自然不敢试试看,这一位毕竟是个王爷,日后发财还要仰仗着他,徐沅的前途和小命也都挂在他身上,如今让他多欠自己一个人情,万一日后徐沅女扮男装的事东窗事发,她还能借此事帮着求求情。
她识相地敛衽而拜:“若是能为王爷解忧,这赏花宴便是刀山火海,民女也豁出去陪您一起去了。”
承武王见她唇角噙笑,眼波流转,竟有几分勾魂摄魄的意思,咳了一声稳住心神,道:“扮成丫鬟有失你的身份,便说是本王的远房表妹吧。”
毕竟是要陪承武王赴宴,宋然不敢太寒酸失了他的体面,也不敢太高调当真如他所言入了某个才俊的眼,于是挑了件不怎么打眼但又做工讲究的衣裳,将那日哑巴送给自己的簪子插入了发间。
李家的府邸是先帝御赐,位于贡院的东北角,宋然随在承武王身后,在门房的指引下,往宅邸内走去。
宅邸内有大小两座水池,楼榭亭台临水而建,四处都有假山石矶,环境清幽素雅。这李府虽然比不上墨家在云州的大宅,但比起尧州的别院,却也不算差。
来到宴客的瞻园之前,负责指引的人道:“请女客随我来。”
宋然停下来,接收到承武王递来的眼色,轻轻点了下头,表示已经将他的话记在了心上。承武王望着她的背影远去,不禁眯了眯眼睛。
官宦人家的规矩多,他本还怕她没见过世面会露怯,谁知自下了马车她便神色自若,举止得体,倒是比他这个王爷还更习惯那些繁文缛节。
还未收回目光,便有个声音在身后响起:“王叔。”
他回过头,看见立在自己身后不远处的年轻男子,眼皮不禁跳了跳。
说话的正是当今的太子,朱广淩。李太傅如今还兼着太子太傅,他的寿辰,太子的确是应该到场。他的身边还跟着一名眉目清致的男子,承武王认出来,那是最近才官复原职的刑部尚书萧砚。二人都身着常服,打扮低调,但浑身散发出的贵气,却非一般人可比。
承武王立在那里等他们走近,道:“原来是太子殿下。”
他多年不在京中,与太子没什么来往,毕竟他军权在握,怕圣上会多心,所以一直以来都尽量避免与几个皇子有什么乱七八糟的牵扯,省得让人误会他结党站队,可是去年,在他的极力反对下,仍然未能阻止二皇子与吴家结亲,他之所以反对这门婚事,是因为吴伯英是他的舅父,这亲事一结,他承武王府就与二皇子撇不清干系了。
他之所以厌烦世家联姻,便是出于这个缘故。
一纸婚书,便将家族的荣辱与另一个家族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是何等的不讲道理。
如今,圣上立大皇子为太子,他本人并没什么服气与不服气,但是显然二皇子是不服气的。无论他如何表现,在太子的眼中,他这个王叔只怕都已经在二皇子的阵营。
既如此,他也不需对太子那么殷勤。都已经这样了,爱咋地咋地。
太子年纪轻轻,却很沉稳,喜怒全然不形于色,面对这位年纪与自己相差无几的王叔冷漠的态度,只含笑道:“听闻李家正在与承武王府议亲,本宫便在这里提前恭喜王叔了。”
萧砚亦道:“萧某也要恭喜王爷。”
承武王看着二人,淡淡道:“八字还没一撇,太子和萧大人恭喜得有点早。若说恭喜,本王倒是要恭喜太子和萧大人。”
一个入主东宫,一个官复原职,的确值得恭喜。
太子的面上却露出一抹愁容:“本宫也是赶鸭子上架,近日接触军国政务,深感力不从心,还仰仗着王叔多多指点,只盼圣体能早日康复才是……”
眼前的人只十八九岁,却难以让人揣测出城府的深浅,承武王与他寒暄两句,道:“咱们叔侄也别在这杵着了,还是先去向李太傅贺寿要紧。”
三人结伴入了园子,太子漫不经心地提起:“王叔好似还带着女眷,不知适才离去的那位是哪位小姐?”
适才他只看到一个背影,心里却在揣测,承武王上面只有一位姐姐,便是明玉长公主,她早在五年前便已嫁人,驸马名唤裴述,在礼部任职。
承武王随口编道:“是裴述娘舅的堂兄的外侄女,近日在王府做客,想来见识见识太傅夫人引以为豪的牡丹,便随本王一同来了。”
太子被这混乱的关系绕晕,也无暇去细想他们究竟是什么关系了。萧砚却若有所思,他与裴述昨日还一起喝过酒,倒是没听他说起有这么一个亲戚,不过,这倒也不是什么值得一提的事。
宋然被丫鬟指引着,下了临水的走廊,又过一个月洞门,踩在鹅卵石铺成的小径上,来到一个题作“流韵”的客厅。还未入内,已经隐约可以听到女子们的笑语声。
丫鬟上前对堂上那命妇打扮的妇人道:“夫人,承武王府的宋姑娘到了。”
今日到府的人员,都是早早备录在册的,承武王早已给宋然安了一个合适的身份。如今她是一个七品官的女儿,在今日来访的贵族小姐中,家世虽属于末等,可因为有承武王这个远亲,料想不会有人敢将她小看。
承武王既将她带在身边,她代表的自然便是承武王的面子,李家马上就要与承武王有姻亲关系,自然要给她这个面子。
众人的眼光随太傅夫人一起朝她望去,只见她穿着绣花的白绫袄,鹅黄缕金的挑线裙,不招摇,却也得体。
宋然抬眼,看见坐在正中央的妇人身着深青色锦绣华服,一张富态的脸上风华犹存,应是太傅夫人了。她的旁边坐着个二八年华的姑娘,锦裙绣袄,罗袜方鞋,圆圆的脸蛋十分可喜,想来便是那个即将与承武王结亲的李小姐。
宋然敛了神色,落落大方地见礼,妥当地答了太傅夫人的几个问题之后,便被请到位子上,赏了茶吃,这一关便算是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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