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战，让界石村的众人都有了强烈的居安思危意识。
在这之前，大家其实都有些膨胀。
毕竟这么多年来，官军拿他们根本毫无办法。
如今的界石村更是五方势力合聚，又有秦枫麾下如此彪悍的人马，他们觉得已经完全可以横着走了。结果，京兆府出兵两千就给聚则一哄而上，败则做鸟兽散的他们狠狠上了一课。
秦枫听了大家的意见，有用的都保留，尽快安排落实。
但总得而言，无非就是一句话：高筑墙，广积粮，然后报复回去。
山贼的报复心，都不是一般的强。
要不然恐怕就不能算是一个合格的山贼了。
报复，那肯定是要报复回去的。
这个哑巴亏，秦枫一点也不想吃。
……
初夏的午后，阳光火辣辣的。
秦枫斜躺在茅庐下假寐，享受着午后令人惬意的宁静。
戴勇被带了过来。
被吊着晒了一个中午，他看起来病恹恹的，好像已经严重中暑了。
“李由，去外面守着点。”秦枫吩咐道。
侍立在一旁的李由应了一声，抱拳走了出去。
秦枫坐了起来，从面前的木案上抓了两颗山中野果放进了口中，平静问道：“现在知道我是谁吗？”
被晒的面色通红，两只眼皮看起来格外沉重的戴勇，有气无力的摇了摇头。
“你只需告诉我，除了右相之外还有谁插手此事，我就饶你一命！”秦枫说道。
这厮哪怕是看起来都快晒傻了，可脑子还是很清醒的。
哪怕之前他是真不认识秦枫，但现在却是死活都不能认识了。
戴勇依旧摇头，有气无力的说道：“我领的是贤王殿下的军令！”
秦枫轻笑，问道：“你是觉得我不敢杀你？”
“如果你是山贼，我恐怕……免不了一死。可你若真是贤王殿下，我觉得您不应该，也不能杀我。”戴勇沉重的喘息了两声，说道。
“想推的干干净净，换个平安无事？你这想法倒是不错。”秦枫摇了摇头，略显无语。
“不管你如何假装不认识，可本王已经表明了身份，是你强行抗命，意图刺杀本王。”
“收起你这些白痴一样的想法，告诉我我要知道的。否则，我不认为你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有人为你挡住本王的报复！”
“本王的庄客，在这一战中死了三百六十一人，那些无辜的将士阵亡一千七百人。这些人，都有因你而死。为了陷害本王，搭上两千条人命，你还有脸站在这里妄图扭曲事实？”
戴勇只是眼皮抬了一下，依旧说道：“我只是小卒，只知听令行事！”
“庄主口中的阴谋和蝇营狗苟，我插不上手。”
秦枫瞬间动了肝火。
因为那两千人的死，也因为戴勇的无动于衷。
打仗肯定是要死人的，这无可厚非，谁都清楚。
可这不是战争，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阴谋。
这些人为了陷害他，竟要拿数千人命来填，可让他很愤怒。
秦枫冷着脸，抬手说道：“拉下去，撬开他的嘴巴。”
“喏！”
两名亲卫重重应了一声，抓起戴勇就出了院子。
不多时，院子外面就想起了戴勇激烈的惨叫声。
不过很快又安静了下来，只能隐约听见一些呜咽之声。
大概是亲卫担心打扰到秦枫的耳朵，把戴勇的嘴巴给堵上了。
尉迟伽恍若一头黑熊，晃着脚步走了过来，“殿下，那两个商队的底细盘查清楚了。”
“如何？”秦枫问道。
尉迟伽说道：“确实就是普通的商队，只是有人出高价买他们走这一条路，并安排他们故意挑衅我们，设法堵住我们的去路。”
“他们就不怕死？”秦枫蹙眉道。
虽然他们是第九卫的将士，可在明面上，他们是山贼。
在山中故意挑衅山贼，这简直就是老寿星上吊，嫌活的长了。
“那两个商贾的家室都被人控制了。”尉迟伽说道，“明面上出现的人是京中的闲汉，手下养着一帮昆仑奴的李富贵。”
秦枫点了点头，脸色有些黑。
这么一说，倒是可以理解了。
家人被控制，哪怕那两个商贾知道此行风险重重，可也不得不硬着头皮上。
“竟然找一群下三滥的东西来对付我。”秦枫低骂了一句。
尉迟伽说道：“殿下可莫要轻瞧了京城中那些三教九流的闲汉，有时候达官贵胄办不了的事，在他们手中，却一点也不难。在京城，他们就是黑暗中的地头蛇。”
“派人进城，将这个李富贵给我弄出来！”秦枫沉声说道。
“喏！”尉迟伽应了一声，又有些好奇的问道，“殿下暂时不打算班师吗？”
秦枫摇了摇头。
回去干什么？且先逍遥一段时间吧。
城里的气氛太令人压抑了，整天不是玩命就是玩脑子。
再者，这里是他准备的一步保命棋，哪怕已经暴露在了明面上，但也该准备准备。
身为皇子，很多的事情他都不方便亲自出手。
木家庄算是他在皇子身份之外，准备的另外一只手，替他提前铺路。
夺嫡的戏码现在眼看着愈演愈烈了，秦枫不得不及早的给自己准备一条后路。
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尉迟伽领了秦枫的命令前脚刚走，后脚一身劲装将曲线勾勒的无比勾人的南怜心就走了进来，她大大咧咧的往秦枫对面一坐，信手拈了一颗野果扔进口中，自顾自说道：“我来给你交差事，以后，这种送死的事别找我了，我害怕。”
因为秦枫交代事情的时候，都刻意避开了山上这些人，南怜心等人到现在还不知道秦枫的真实身份，只当他是一头山外来的猛虎，又在三清山上辈分极高。
秦枫莞尔一笑，说道：“你这不是做的很好吗？”
“可死了很多人，我思来想去，死掉的那些兄弟中有一半都是因为我思虑不周而死的。”南怜心仿若背了一座巨山一般，非常吃力的幽幽叹息了一声，轻声道：“这样的罪孽，我背不动。”
秦枫将盛野果的木盘往前推了推，说道：“如果是我，也会死这么多的兄弟。这一战，不同以往，是给我们的一个教训。”
“虽然这么多年，朝廷一直拿你们无可奈何，可这大概也是你们第一次和朝廷军正面攻伐吧？能打就打，不能打抢了就跑，和正面野战终归是有些不同的。”
南怜心将脑袋摇的好似拨浪鼓一般，“我无法面对这样的死亡。”
“大秦正行走在混乱的边缘，以后这样的死亡恐怕只会越来越多。”秦枫身体微微后仰，淡淡说道，他实在没有自信可以认为他那位皇帝爹能收住这个烂摊子。
大秦的根子已经烂了。
也就是数百年的底蕴在这里支撑着，不至于像秦枫所熟知的那个大秦一般骤然崩塌。
但恐怕会走上大汉的旧路，皇权旁落，天下群雄并起。
在南怜心诧异看过来的时候，秦枫接着说道：“如果你无法接受这样残酷的厮杀，那就早点找个人嫁了吧，木家庄以后很难有宁静的岁月，杀伐是止不住的。”
“这话，你也可以早点告诉山上的兄弟。对我忠心不二，我必不会亏待了他们，但跟着我，战阵杀伐是绝对避免不了的，不愿意的，可以早点下山了。”
因为他的身份，厮杀便成了绝对绕不过去的一个坎。
南怜心眼中带着难掩的纠结，问道：“天下……真的会乱吗？”
“在我们有生之年，恐怕会看到的。”秦枫说道。
南怜心抿了抿唇，“好吧，我可能需要试着去接受这一切。以后有下山劫掠的差事，能不能让我带人去？我想亲手砍几个王八蛋，长长胆。”
秦枫神色诧异的看着南怜心，“你为什么会忽然间又决定走向杀戮？”
“我要保护鹰嘴岭出来的这些孩子，他们是我父亲辛辛苦苦养大的，我可不能让他们死在乱世中。”南怜心像是宣誓一般，暗暗攥拳说道。
每个人都有一些必须要坚守的东西。
看样子南怜心的坚守，就是她父亲的传承。
“你就这么信我的话？”秦枫故意调侃道。
南怜心撇嘴说道：“只要你不娶我当压寨夫人，其他的话我都可以信你。这话嘛，我更加相信，毕竟你还是三清山上的老道，听说你们算的东西都很准。”
秦枫：……
他竟然被嫌弃的如此彻底。
“我觉的以你的才华和颜值，完全能够胜任压寨夫人这个差事，不如试试？”秦枫暗咬后槽牙，故意说道。
南怜心一脸惊恐的连忙摆着手说道：“庄主你真别多想，我这么说，只是因为庄主你之前有过这样的想法。”
“其实吧，我，我也不是非常抗拒当压寨夫人，我只是怕被搞。”
秦枫：！！！
这都什么虎狼之词？！
还有，他什么时候有过让南怜心当压寨夫人的想法了？
为什么他不知道？！
“等等，你的意思是你不当压寨夫人的真正原因是……是，怕被搞？”秦枫有点怀疑自己的耳朵，难以置信的又问了一遍。
南怜心好像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她很寻常的说道：“对啊，这事很可怕的啊。从我记事起，山中有几个婆姨就整晚整晚喊的嘶声裂肺的，白天还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后来我偷偷问了一下，都是被他们男人折腾的，据说内伤都在里面呢。”
秦枫的嘴角狠狠抽搐了几下。
他现在非常想给南怜心上一课。
这都什么洪荒猛兽一般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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