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来哥,你要不带你同学去吴小眼家玩玩?他家今天挺热闹的,”凡晨想了想提议道。
“王斌你去吗?”韩东来询问王斌的想法。
“凡晨妹妹,东来,你们不用担心我,我只是没想到自己的亲老子会……”王斌扯嘴笑的极为苦涩难看。
凡晨抿了一下嘴半晌,“我爷嘴里的摸相就是个半吊子,他看坟地挺好的,其它的都是两眼一摸黑,说的或许并不准确。”
“你……要是真想知道准确度,我可以带你去找他的老兄弟,珍丫头珍爷爷,我爷的老师曾经带了五个学生,除了东来哥的奶奶是阴婆外。”
“其他四个都是平常的先生,我爷跟小生子是地理先生,小生子爷爷去世十好几年了,珍爷爷两儿一女死了以后,他只看媒人相,别的就算看出来了也不会说。”
“还有一个断臂聋子是个孤老头,看家事特别厉害,我的观音香堂,一半是东来哥奶奶教的,还有一半就是聋子爷教的。”
“他跟珍爷爷看东西是相反的,他只算命看家事,不沾不碰媒人相,不过聋子爷有个规矩,人只要到他的家门口,不管看没看事都要给他五千块钱……”
“我看,只要他们能帮我看出来,多少钱我都能给,”王斌急忙开口打断了凡晨的话。
凡晨跟韩东来对看一眼,“那行吧!等吴家的事处理好了,我带你去找他们。”
韩东来张了张嘴好半天才低语道,“王斌,听哥们一句劝,好模好生的别随便让那些人看,看多了对你没好处的。”
王斌沉默了许久,“我不看什么命理,我就让他们帮我看看我爸装修的房子,我想知道那房子是怎么见过血的。”
韩东来闻言眸光闪了闪,捞起地上的柏叶子搓搓假装干活,院子里一时陷入了安静。
沉闷的气氛一直到中午吃饭才结束,下午韩东来跟王斌俩人出门看热闹,其实也没多少热闹可看,无非就是带点神秘色彩的抬棺材。
傍晚汪凡晨早早的做了饭,三人吃完饭去门口坐着,看来来往往的人忙活说话,汪瞎子带儿子儿媳妇在吴家那边帮忙,被吴家人挽留下吃了两顿饭。
天黑一阵干嚎声传过来,韩东来竖着耳朵听半天,“这是谁在哭灵呀?哭的真难听!”
“吴家其他女人呗!”凡晨不在意道,低头聚精会神的打消消乐。
王斌百无聊赖的伸手抠泥巴,侧头看韩东来好奇道。
“东来,中午凡晨妹妹说的那几人名字好奇怪呀!那是他们的外号吗?”
“嗯,是外号也是名字,我姑奶原来正经名字叫汪巧玲,自被她老师收了以后,改名叫小丢婆,不过这名字以前有人叫,后来她看堂厉害,就习惯的被人叫汪堂生了,”凡晨头也不抬的回答道。
“小丢婆?”王斌挠挠头这名字真特别。
“小丢婆是我们这里的土话,没人要烂命的意思,做阴婆堂生的人,命越烂越霉越好……”
“我看就是瞎讲的话,我奶哪里命好呀!五十九岁一身病走的,走的时候,双脚肿的跟猪蹄差不多,少年丧父、青年丧夫,中年丧女,老年丧子又丧夫的,”韩东来忍不住吐槽道。
“那是不是比珍爷爷好?他可是六十六岁大关,三个子女一个都没剩下,”凡晨抬头不服气的辩解道。
韩东来神色凝住唏嘘的叹了一口气,“这么看来他们老几位,还就舅爷爷过的挺好!”
王斌听天书般的看着兄妹二人,回头看看汪家的土泥巴房子,这叫过的挺好?
“你觉得我舅爷爷家挺穷吧?告诉你,这算是挺好的了,我奶奶一生有七个孩子,没了的有四个,我妹嘴里的珍爷爷,他年轻的时候也是这一带有名的先生。”
“他聪明好学还有天份,他那老师惜才就告诉他,别看他家庭美满的,其实就是镜花水月而已,还要他改女人名字叫“珍丫头”,他仗着有本事不听,对外还是叫他自己的本名。”
“结果他大儿子十五六岁中午头去喂猪,被公猪发情追着咬吃了一条腿,人也吓傻了。”
“二儿子到是好好的长大了,结婚没两年媳妇怀上生孩子没了,他那时候才知道什么是怕,再也不对外叫自己名字了,见人就让别人叫他珍丫头。”
“还有个闺女嫁人不育被离婚了,他名气大求事的人多,有的事他不接,求他的人就开口诅咒他,说他没有儿女送终。”
“没想到咒验了,他六十六大寿那一天,儿女坐一车去饭店要给他贺寿,结果被一个大挂车带车肚里了,兄妹三个当场就没了,珍爷爷打那以后在不帮人看家事香了,他只给人看姻缘相。”
小生子爷是坟地先生,一辈子孤寡没有家到处飘荡,聋子爷目前也是孑然一身的,只有我舅爷爷家虽然穷了些,但是家里人都是健康完好的,”韩东来觉得他们老几位,真是衰人衰一家去了。
王斌听完脸上都是满满的惊讶,“既然明知看了不好,那为什么还看呀?”
“为了生活呗!听我奶说以前家穷孩子多,又没什么可挣钱的路子,明明会看点东西,那可不得拿出来养家糊口嘛!”
“慢慢的看出名声了,也就身不由己了,你是阴婆堂生,别人求来根本就不由你不看的,当然了,他们那一辈人对这什么因果,也是嗤之以鼻不放在心上的,认为新世界,一切牛鬼蛇神都是迷信,”韩东来说完可乐的笑出声。
“这个东西吧怎么说呢!不能迷之过度,也不能纯唯物主义的,得看你自己怎么把握那个尺度了,”韩东来拍了拍王斌的肩膀。
王斌无言以对,发呆的目光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三人不说话了看幕色慢慢的降临下来,直至天黑很久了,凡晨起身进屋忙了一通。
差不多十点钟的时候,汪瞎子回来接他们过去守夜,吴家忙闹了一天也陷入了安静的夜晚。
堂屋有三四个年轻小伙子坐在地上玩牌,还有两个年轻小媳妇戴着孝,跪在草铺上烧纸,旁边角角落落坐着人聊天。
凡晨几人走进来,他们齐刷刷的抬头看过来,眼里都是别样的打量。
“吃饭了吗晨?”汪老九牵着凡晨妈坐在廊檐下,看闺女进来了忙起身问。
“吃过了,”凡晨回了一声走到供桌跟前,倒了一袋香出来重新点上,找了个位置默默的坐下打算瞌睡会。
“凡晨给,谢谢你帮了我爸,”门口走进来的是吴家最小的女儿艳红,她手里兜了一兜吃的零食,一股脑的都放凡晨手里了,她也是凡晨儿时为数不多的玩伴。
凡晨抬头看她小声笑道,“你当我大肚罗汉呀?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艳红随地坐下脸色不佳道,“今天中午到家的,我哒(我爸)这一辈子,心里眼里全都是儿子们,闺女在他眼里都不是亲的,以前好生生的时候,常说老了指望儿子不要闺女,我还真以为我哒能耐了,结果还不是靠我们姐俩出去……”
凡晨侧头看大滴淌眼泪的眼红,腾出手伸手给她擦眼泪,低声言语道;
“吴大叔明早走了后再不会回来了,恨的怨的也就没对影了,你……谈男朋友了吗?”
艳红双手捂着脸,眼泪从指缝里溢出来,使劲的摇摇头,抽泣的说不出话,屋里因为她的无声悲泣,带的原本还有些欢乐的情形,都莫名的伤感起来。
凡晨放下怀里吃的,伸手抱住艳红安慰她,吴小眼老了得儿子厌弃算是报应了,生前就两闺女,全被他的钱心帮衬儿子给耽误住了。
“凡晨,我心里好恨呀!我哒如今是走了,可我们姐俩以后连个过年落脚的家都没了,他跟我妈蹉跎了我们姐俩最美好的年华,这死了,我兄长们只要我们钱到,不要人到,非说我们成人这些年,没在爹妈跟前进过孝。”
“是我们不愿意进孝吗?是我哒呀!是他跟我妈过年都不许我们回来,说过年来回车费贵,让我们把省下的钱寄回来,给他们买肉吃才划算,他们想闺女了,会自己坐火车去看我们的。”
“我姐十六岁出的门,今年三十七了,二十一年间就回来过两趟,至今没家没当的飘着。”
“我,十八岁从学校抓回家送去深圳打工,就回来过一趟,还是因为谈对象了,他们不同意非要我回来。”
“我不回来他们就要双双喝药死,这么宝贝三个儿子,怎么死了儿子不给他抬出去呀?寿终家里办事,喝口水都是我们姐俩出的钱,这就我哒呀!”艳红嘶哑着声音说的字字泣血。
吴小眼的儿子媳妇们脸色难看异常,长大的孙子孙女们呆站在廊檐边,身子半隐在黑暗里。
“死妮子,你说这些干啥……”吴小眼老伴小跑进来揪闺女。
艳红抬起满是泪痕的脸,看着老太太一字一句道。
“我们姐俩给我哒送出去了,光这次办事我们拿了十多万,这其中也包括了你的后事,哒不在了,你又跟大哥生活,我们姐俩也就没了容身地,明天事情办完,我们以后就不会再回来了,以后每个月我们会打两千赡养费,一家人的亲情就到这吧!”
“你……”老太太看艳红无比认真的模样,不自觉的松开了手,改为拉扯闺女的手臂,有些慌张的哭喊道。
“你个讨债鬼呀!我是你娘呀,你怎么能不孝敬娘?你们姐俩以后也要结婚生子的,你有脸对你孩子说你不孝敬爹妈……”
“我们上哪还有孩子呀?我姐,三十七了,除了一身病,兜里连五千块钱都拿不出来,她小学都没毕业,就被你们送出去打工了,每个月赚的钱,被你们雷打不动的要干净,生病了都没钱看,她连个谋生的本事都不会,谁愿意娶病歪歪的人进门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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