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支书和村干部呢?”山村回到章家湾,见村干部已经走了。
“郭支书刚刚接了个电话,走了。”山火回答。
“说什么没有?”山椿心中揣测是不是那李小明打的电说话。
“没说,屁都没放一个。我说我们明天送幺公上山,他们还是没说话,就走了。”山火也觉得村干部的行为莫明其妙。
“二娃,你去找镇上,怎么说?幺公能不能入土。”二爷虽然态度强硬,可心还是悬起的。
“能啊。按阴阳先生安排行事。”山椿淡淡地说,心中有一丝担心,但总体觉得那李小明和金丹明天不会来生事。
“那准不准备人手对付他们?”山火说话就是不着调。
“对付谁啊?”山椿问。
“不是说土葬了要来起尸吗?”山火还担心着这事,也是,这谁不担心呢。
“人家要来,是代表政府做事,你对付,你哪门子对付?想啥呢。”山椿批评了山火。
“还是得准备。”乐满也不放心。
“不用,该干什么干什么,真来了,我们就和他们说理去。不怕。”山椿由于心里没有十足把握,说话就留有余地。
夜深了,山村的夜晚凉意浓厚,四周的山上虫鸣不已,放眼望去,星空微亮,晶晶点点。
老人说,天上星,地上丁,是真的吗?
生于斯,长于斯。吃着这里的泥巴过活一辈子,死了去肥沃那滋养自己一辈子的泥巴,是每一个乡村人的心愿吧,为什么就这么难呢?
山椿守灵,无事就冥想着,天马行空,思绪放飞。
今天为幺公的入土,求着别人,受着别人的冷遇,心里不好受,这没什么。可这些人,身为这乡村人民的父母官,怎么能这样呢?个人的冷遇能忍,可对乡民们的恶行,能忍吗?可这些事自己也没那义务那责任去管吧?山椿思想争斗着,爬在桌上渐渐的眯着了。
幺公的葬礼一切顺利,老人终于如愿,归于他心心念的尘土,也注视着章家湾的山山水水,还天天看着自己那早已破败的老宅,那生生世世的家。
在幺公的葬礼中,抬龙杠的人却有覃农,小伙子二十岁了,长成了一个大小伙子。从小一直生活在这章家湾,中专毕业后,回童安街上做了两年无线电修理,觉得那街上的生活不习惯,又跑回章家湾来,想在这章家湾里承包土地做葡萄种植园。
山火舅舅担心娃娃太年轻,做不好这些事,不支持他。前次经山椿劝解后,山火的态度改变了一些,但还是有着担心。
这娃子性格也开朗,对于章家湾里的大小事情,都喜欢参与。看着他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与那一帮五十多岁,六十多岁的老人们抬着龙杠,有模有样的披着肩垫,拿着打杵,喊着号子,一个活脱脱的乡下娃子,老农民。
山椿扶着龙杠,心里老在想,这山君姐执念着的城市户口、国家粮、街上人的生活,并为此而付出了青春热血和生命,而山君姐执着的最终目的是她的儿子儿孙不再是这农门中人,不再过这农村人的生活。要是她地下有知,或是她天国有灵,看着抬着这龙杠的覃农,她会作何感想?
或许,这也正应了山君姐临终时所说的那句话‘农村,好,城市,好。都,都好。’?
回头再看看这章家湾,当初农门禁锢时的艰难困苦却生活热气腾腾,而今户口政策开放下,禁锢打开,人们都奔他们向往的城市,实现了他们的城市梦,这乡村却寂寂廖落。正在印证着山椿小时候听大人们摆玄学时所说的‘有田无人种,有路无人走,有衣无人穿,有饭无人吃。’
当初听得是让人毛骨悚然,恐怖之极。可眼下这乡村不正是这个现状吗?原来这些当初的玄学说法把人们的理解带偏了,这‘有田无人种,有路无人走,有衣无人穿,有饭无人吃’的状况也是可以以现在这种城市的发展壮大,乡村的萧条来实现的。
不过,这种现状却成就了乡下人进城的荣光,是一种进步吧。可这进城的荣光却也割断了不少乡下人这份根脉的念想,阻断了乡下人回来的脚步。
山椿胡思乱想之间,幺公的棺木已经落穴,抬棺的人开始忙碌着掩土磊坟,送葬的人已然欢声笑语地返回。
山椿的脑海里又闪现出陶渊明的挽歌:……亲人或余悲,他人亦已歌。死去何所道,托体同山阿。
下午山椿和火哥、覃农站在白虎台那二台地的前沿,看着章家湾沟里的那一冲的水田,大大小小,一色儿的顺沟而下。以前的肥田,收获过后,三鏫三耙,除尽杂草,筑牢田埂,蓄满田水,关水过冬,等待来年开春的满栽满插,出了多少金灿灿的稻谷,养育了多少人啊。
现在一眼看过去,却只有三五块田鏫过,倒了禾庄,其余的都是稻杆林立,杂草丛生,反而显得那几块鏫耙过的关冬田是那么的孤零。
回头在看看身后被疯长的野草和灌木吞食的沃土,整个章家湾就没了一丝一毫农耕的气息。
“可惜了,这肥田沃土。”山椿有些痛心。
“可惜过屁,再过几年,你来看,更是看不到一块庄稼地。”山火很肯定是说。
“这是进步,还是倒退?”山椿问山火,也是在问这苍茫大地。
“从当年你们进不了城,到现在我们可以随便进城,还动员着我们进城来看呢,是进步。可从这农业、农村、农民的眼光来看呢,又是倒退。”山火认真起来也能说出很哲理的话。
“当年我们想冲出农门是对还是错?”山椿又在拷问自己的内心。
“这要看怎么讲,就拿山君来说,那样子的赌自己的一生,想的是自己的城市户口、国家粮,更想的是儿子儿孙的城里人。想到了,命没了。儿子却在这农村长大,还巴心巴肠的要把街上的房子卖了也要回这农村里来干,要在这农村结婚生子扎根儿,你说这那里去说理去?”山火看着远方,一声叹息。
“嗨,这些不算啥,都过去了。这次幺公过世这事,让我觉得我们这些出去了的人,回不来了吧。”山椿还对这事耿耿于怀。
“是恼火,那么大年岁了,回来没个家,解放前还有个祠堂可以停放安歇,现在呢,搭个棚,雨水都遮不到,就那么的去了。临了,还差点弄去烧了。唉。”山火的情绪也很低沉。
山火说的解放前还有个祠堂可以停放安歇这句话让山椿心里闪过一丝异样,但,心情杂乱,也说不清是什么异样。
“唉,不说这事儿了,当年出不去是我们的心结,现在回不来,也许又会成为我们的心结吧。覃农,决定了?”山椿问坐在一旁没有说话的覃农。
“决定了,当农民,回不来,我就先回来。”覃农说得很坚定。
“可你的户口还在童安街上啊。”山椿问。
“管他的,丢那里,干我的事儿。”覃农这观点到是让人称道。
“如果决定了,就干吧。你火舅会支持你的。”山椿心里盘算着如何支持这年轻人一把。
“我支持,还不是帮着跳跳乱弹儿,干不了大事儿。”山火已然同意了,年轻人要干事,也没有不支持的道理。
“这承包土地来做事儿吧,最难的就是这鸡毛蒜皮的扯皮的事儿,你得帮他弄好了。”山椿觉得这才是具体的实在的事儿。
“我正在联系着卖房子,有了资金就干。”覃农说。
“这做种植业吧,见效慢,回收周期长,投入也大。你有多少资金?”山椿关心地问。
“我妈给我留了些,这些年舅舅养着我,也没花。加之我做无线电修理也挣了点,有二十万吧。把房子卖了,也差不多了吧。”覃农对这事儿也谋划过。
“这样,做这葡萄园呢,三个关键问题。一是资金,二是技术,三是销路。你现在是一样都不占,就先别卖房子,我给你看看,能不能找到有意做这块,懂支术有销路的人合伙干,可能好办一些。资金的问题相对好解决一些,到时再说,那房子留在那里是会升值的。”山椿分析道。
“啊,还是你椿舅舅看问题老默些,你个娃儿,就凭头脑发热,哪里得行?”山火听了山椿的说法,觉得这才靠谱。
“多谢椿舅,我就等你的消息。”覃农着实没想到那么宽,以为这种葡萄就是租地,栽苗,管理,却没想到这技术和销售的事儿。
“喂,强娃,走了。下次回来耍。”回县城路过罗汉乡场时,山椿给魏强打了个电话。
“啊,走了,耍两天,喝顿酒再走,你反正又没得那人管你上不上班。”魏强想和山椿聚聚。
“不了,回来几天了,下回回来找你,你上县城了也打个电话。”山椿说。
“啊,好吧。你老辈子那事儿,没问题了吧。”魏强又问。
“反正今天的下葬是很顺利,村里和镇里都没人来,也没说法。就是去不去交钱,我还没想好。”山椿心里想着是不是把那一万五交了,免生后事。
“交个球,要交交给我,我请你喝酒。交给他几爷子,还是进了他们腰包。”魏强的说法也有一定道理。
“可,人家少完成一个指标也是要扣钱的哈。”山椿还是不放心。
“你信嘛,县上提倡,下达了个百分之三十的任务,镇上晓得这事儿难办,也没加码。就是那两个龟儿子想起的还要百分之百,就是个收钱的借口,就是那心黑、嘴大、指甲深,这你也看不出来?”魏强比四县村那几个干部耿直,把事儿说清了。
“哦,那村里要扣钱吧?”山椿听得有些无名的烦。
“扣屁 ,一个村一年死了几个人,他镇上完全清楚?你懂的。”魏强这个老村干部到是奸滑。
“哦,谢了。下次喝酒。”山椿挂了电话,然后又拨通了山火的电话。
“火队长,村上的钱不交。”山椿开口就说。
“啊,不交,你不是叫我去交村上的,你去负责镇上的吗?我正准备去呢。”山火疑惑了,山椿走的时候还反复交待要把村上的钱交了,结果又叫不交了。
“别管那么多,不交。有事给我打电话。”山椿气鼓鼓的挂了电话。
“他妈的,没一个好东西。”山椿骂着人。
“咋啦?”爸爸坐在后排,见山椿心情不好。
“没啥,不交,看他几爷子搞些啥。”山椿心里发着狠。
“想好哈,不交,搞出多的事儿来了,不好办。”爸爸担心不交钱,会把老辈子的尸体起来火化。
“没事儿。”山椿觉得这人死了,回家好难,叶落归根好难。
自己的爸妈也面临这些事儿,每家的老人,不每一个乡下人都面临这融不进的城市,归不来的家。
蒋礼杰和山椿几个谈了后,回去又和叔爷蒋毅进行了探讨,蒋毅听了蒋礼杰的想法,支持他按章山椿的第四种方案办,并给他分析了利弊。蒋礼杰听了,内心已同意了这个方案,但,担心以公司入股后章山椿会打压自己,下不了最后的决心。
蒋毅就给他说了章山椿过去的一切,说章山椿这人做事格局大,人品好,做事对朋友是没得说的,还举了当年化佛老酒坊的运作运营,入股集资这些事例给蒋礼杰听。蒋礼杰最后下定决心以公司入股经营,并把决定告诉了胡文武。
樊韵和胡文武约了张竹,张竹在公安局党委会议上提出了保安公司改革要加快进行的提议,并列举了保安公司当前的经营不景气,亏损严重的事实。为此,普慈保安公司的改革正式启动。
胡文武也成功地把方清卫和乔一凡挖到了公司,同时二人还带来了普慈保安公司的财务和人防部主管。这下朱万水的公司彻底瘫痪,无法运营。
在花间坊茶楼上,樊韵、吴卉,胡文武、喻小凡、蒋礼杰和山椿一起商量了公司的下步安排。
“我建议,蒋礼杰以公司入股新公司,仍沿用蒋总现有公司的名称和各种营业执照。樊韵出任公司总经理,主持全面工作。蒋礼杰继续担任公司法人,兼任公司副总经理,主管人力安全防范工作,并负责公司所有员工培训工作。胡文武出任公司副总经理,主管安全技太防范工作,并协助总经理做好人事管理工作。中层人事,现在不作变动。现阶段除了做好公司现有业务的稳定发展工作外,必须在短期内完成两个重要任务。一是迅速抢挖普慈保安公司的现有业务,二是做好资金准备,收购普慈保安公司。待收购完成后,再对两个公司的人事,财务,后勤保障等进行统一调配,形成统一的管理办法和制度。对于一些职能相关相近的部门,可以由总公司建立,为两分公司统一服务。”山椿把公司以后的基本构架提出来了,细节由几个管理人员自己去细化落实。
“啊,收购普慈?”蒋礼杰和普慈是对手,一听下一步收购普慈这个县公安局下的保安公司,有些吃惊,就看着坐在一傍听会的蒋毅。
“这就是山椿的大手笔,跟着他有肉吃,和他做对手,你竞争不过他,最后得倒下。”蒋毅点点头笑笑,然后悄悄在蒋礼杰耳边说道。
“哦,这章山椿还地道,不然,拿下普慈后,再对我下手,也很正当更正常啊。”蒋礼杰折服了。
“大的方向这么干,我们去办,去细化。就是收购资金到底是入股还是我们出资?”樊韵对于这个问题不能做主。
“我的想法是这样,可以悄悄的问一下,原来我们那帮朋友,就是当初在化佛老酒坊投资那帮人,他们愿入就入,不入就不免强。因为当年他们不求回报的支持我们的事业,现在就不能落下他们。如果他们不投,我们再想办法。反正钱的事不担心。再者就是这无论谁投资,都不只是收购普慈保安公司这事儿,而是用集资的钱,收购并入集团,以后这些股金,是集团公司的股金,这个要明确。”山椿定了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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