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是继承了我这个前身的仁心仁术,是以哪怕是对方已经在为我诊脉,而且不知是他的自觉性也好还是慕容冲的威慑力也好,总算坐直身体以显重视,但是对于他之前麻木不仁的反应我还是不能理解。
“‘所谓‘医者父母心’,一个活生生的人,你还在诊脉的人就在你眼前倒下了,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
朱天禄看了我一眼,冷冷道:“你也是医生?!你看看地上这个人死前的伤势如何?救的话又该如何?”
我向那血泊中人审视一会儿,道:“被人重伤之后,又重了剧毒,真气岔走的情况下毒素也迅速扩散至四肢百骸,虽然大概有人用灵药暂时镇住了他的毒性,若是要完全治好他,须得万分小心的将他身体哪些地方中了毒弄清楚,然后一点点剔除出来,中途稍有不慎这人即刻毙命。
“是啊!我要完全把他完全治好怎么说也得一天一夜之后,你们若是晚一天到来他刚好就能活着,到时候因抢大夫被杀的可能就是另一个病患,可是你们偏巧这个时候来,偏巧你的伤也拖不得一天一夜,所以你的同伴为了保住你的治疗时机而杀了他,刚好也省去了我的麻烦,我可以有更饱满的精力来给你看病,可见是这人寿数到头,这也是万物因果皆有缘法,我又何必替他惋惜呢?”
“何况如今战乱时期,哪个老治伤的人身上没背些人命债呢!我把这人治好了他很有可能再去杀别的人,那岂非是等同我造孽,但是我身为医者救人是我的天职,刚好被人杀了,我既不违背天职也算止了我的业障,所以凡事皆有两面性,如此看开便可得随心自在。”
我听他一席话不仅蕴藏着佛理禅机,还充分体现了马克思辩证唯物主义观,不觉对他刮目相看,刚才的罪恶感便减了几分。
朱天禄为我诊完脉,沉思良久,喃喃道:“唉——你这伤难治啊!又是因果缘法使然,我也无能为力咯!”
我听他这样一说,顿觉被当头浇了一头凉水,好不容易燃起的希望之火就此被浇灭。
慕容冲再次拔剑出鞘,剑尖指向朱天禄:“在我这里没有因果缘法,只有人定胜天,你连脉象病理都未说,处方也未下,更没有尽力施为,怎么就说无能为力了?”
朱天禄也是个犟头,并没有被他威势所慑,反倒翻了翻白眼,抱负双手道:“无能为力就是无能为力,啥也不想说。”
我则笑道:“朱神医,敢问真武轮回盘可是你家祖上传下来的至宝?”
朱天禄眉毛动了动,凑近我一些,压低了声音:“你这小丫头怎么知道?”
我没有正面回答他:“既然是至宝,那么他的用途和用法你肯定也是知道的吧?”
朱天禄不置可否,两条眉毛扭动得更加厉害。
我笑道:“如果我说我是你的后世十几代孙朱福来动用真武轮回盘将我送回至这个时代来的,你可相信。”
“什么?”朱天禄向后一仰,双目圆睁,写满了不可思议。
“好,荒谬是吧?你老朱家本是相面算命起家,医道反是附属,我现在就将我的出生月日时告知你,看你能否推算出我生于何年?”
我一将自己的出生信息告知于他,这人马上从袖中掏出一柄小算盘来,噼里啪啦打起来,算了一盏茶的功夫,朱天禄猛然抬起头来惊恐讶异地望着我:“一九九零……”
我点了点头,略有得色:“看来你这本事是真的。”
朱天禄“啪”的一掌案子小茶桌上,大骂道:“这些后世小兔崽子们,真是无法无天了,这么逆天悖道的事也敢做,也不怕天打雷劈!”
我则学着他之前喃喃的语气道:“唉——谁让你口中这个小兔崽子欠我一饭之恩呢!我若当时不给他五十元吃饭钱,只怕你这个十几代孙就会饿死街头了,所谓知恩图报,否则也是要天打雷劈的,这是其一;其二呢,毕竟是他把我送回到这里的,理应想办法让我在这个时代好好活下去,但是呢他毕竟没这么大本事,因果缘法让我重伤之际遇到他的曾曾曾……祖父你,假若是您的不作为让我丢了性命在这里,也不知道将来这果报会应在你们谁身上啊?”
朱天禄明显颤抖了一下:“罢罢罢,老子说出来原因就是。本来我是可以救你的,但是昨天刚动用全部的真力救了另一个病患,我现在身上一点内力都没有,等到恢复也是十天半个月之后的事了,如何再治疗你的内伤呢?你自己的内伤该如何治,你自己心里也是清楚的吧?!所以,不是因果缘法、命数使然是什么?”
原来如此……
听他这样一解释,我的心是彻底凉凉了。
这是慕容冲开口了:“如果给你弄来什么大补药或者灵丹,你是不是就可以提前恢复功力?”
朱天禄点头道:“理论上是没有问题的,关键是去哪里弄这种灵丹妙药呢?”
慕容冲将眼光放向了不远处的老树林。
朱天禄道:“你这是找……那个艺高人胆大啊!呵呵!”
慕容冲目光坚定,神情倨傲:“我可不是找死,因为遇上我就是那蛇怪的死期了。”
“原来他一直都没有放弃抢人家内丹的事情!”我在心里暗暗叹口气,知道劝阻不了,这人一旦决定的事情就谁都劝不了。
朱天禄道:“你应该知道内丹要取活的,若是你一不小心杀了它就没用了,如果想抢活内丹,那你是否需要一个帮手,一个制住它,一个动手来取丹?”
他如此一说,倒是让慕容冲陷入沉默。
就在这时,一个清亮好听的女声传来:“我来给他做帮手。”
一身绿衣的姚冰此时赶到,甫一进屋就仰头豪放地喝了慢慢一大盏的茶,才对慕容冲道:“你那是什么体质啊?背着个人还能过关斩将跑这么快,我腿都快断了也追不上你。”
由此可见,姚冰也是从那条鳄鱼潭毒蛇林的近路过来的,她一个女孩子,自然是怕的,但是为了追上我们也义无反顾地赶了来,此刻又想也不想去面对一件极危险且可怕的事,且还是我了我这样一个与她素昧平生报不相干的人。这是为什么呢?
那么只有一种原因。
所以以我现代女性阅女无数且目光独到犀利的角度来看,这女子应该是看上慕容冲了。
因为慕容冲也的确是很容易让女子一见钟情的类型。
这下换朱天禄紧张了:“不行不行,你怎么能去呢?那家伙、那家伙都成精了,不是你这学了几年功夫的小丫头能对付的,你可是羌……你可是你阿爹的掌上明珠,要是在我这里出了什么事情,我如何跟你阿爹交代?”
姚冰道:“那条蛇怪是个祸患,如今还好有你的结界将它压制着,它不敢出来害人,万一哪天你死了,这结界的效用也就消失了,将来它跑出来害人,岂不是要生灵涂炭,我这么做也是为了附近百姓的身家性命着想,也是积累功德的好事啊!”
朱天禄气得胡子都在抖:“你你你、你这死丫头,自己找死就算了,怎么还敢咒你师父我?”
姚冰扯住他的胳膊撒娇道:“哎哟——我的好师父,我没有咒你,就是想说这条蛇这么光靠压制是不行的,得从根源上解决问题,我的武功并不差你是知道的,何况还有他……”她向慕容冲娇羞地瞥了一眼,红晕爬上脸颊。
朱天禄眼睛把他们双方一瞟,露出和我一样的“哦原来如此”的神情来,毕竟虽然危险,但是男女共同面临大敌,危险之下互相回护,一来二去很容易培养感情,何况女子一般对自己心仪的男子,都会有一种盖世英雄的憧憬和向往,从而也会令她对对方和对自己产生极大的信心和鼓舞。
慕容冲反倒不乐意了,冷冷道:“你这丫头具体实力如何,我根本不了解,别好心帮倒忙,弄得来我还要分心保护你。总之我自己能对付!你就在这里陪你师父好了。”
走到我身边,俯下身来握住我的手道:“你别担心,只用安心等我回来就好!”
我拉住他的手,不肯放松,毕竟那条蛇是个怎样可怕的存在我是亲眼见识过的,又怎肯眼睁睁看他为了我去涉险。
我是宁愿自己死,也不想他受一点伤的。
“我们既然一路到了这里,说什么也不能在最后时刻放弃。”他强行抽出手来,转身往门外走去。
这时,只见几道银光闪过,随着“叮叮叮”的三声,便有三把银刀钉入在门框上,没把银刀的刀把上都有一个圆孔,圆孔上各穿着一根金丝线,另一头被姚冰牵在手中,刚好拦住慕容冲的去路。
“我这徒儿的金丝银刀术也算过得去,公子不妨带着她,绝不至于给你拖后腿。”
我见慕容冲仍是持怀疑态度地看着她,不过我自己也没看出这线上穿着把刀有何过人之处,直到一只苍蝇飞过正好撞在了丝线上,顿时断成两截,我猜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原来这丝线可是又切金断玉锋利啊!
姚冰得意洋洋地看了一眼慕容冲:“如何?”
慕容冲道:“你不怕死就跟来吧!”
说完,使个身法不知怎的就越过了金丝,连他的一片衣角都没有捱到。
姚冰连忙收了线,跟上慕容冲,两人一前一后进了蛇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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