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两人的身影隐没在老林之后,我的一颗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儿,凝望成了我接下来的时间里做的唯一的事情。
什么叫作望眼欲穿,什么叫作心急如焚,什么叫作坐若针毡,什么叫作仅仅在这一炷香的时间里,我的一颗纷乱而忙碌的心也把这一切强烈且极端的心情都体验过了。
耗尽了所有目光,我依然看不透那片深沉的老林,它平静且无一丝波动的横亘在那里,不知内里是否已经杀气翻腾,血光滔天……不不、一想到“血”字,我脑中就会浮现慕容冲被巨蟒咬中的残酷画面,我连忙收起杂乱的思绪,安慰自己不可能,慕容冲的武功当时无敌,何况还有一个强悍且聪明武功同样不差的帮手一旁相助。
是的,慕容冲就是我心目中的盖世英雄,因为这样的设想,所以我对他有十分的信心。
好想快点终止这惊慌无错的等待,但是又很怕,怕经过一系列山摇地动群鸟四起的混乱场景之后,没有人从那片树林里面走出来,那我宁愿它一直这样静谧着,至少我还能保有一丝理智和憧憬。
我再次吃了一颗九转护心丹,这个丹药吃多了其实对肝脏并不好,今天已经是吃第三颗了,至少我要好好地活着看到今晚的太阳落山,不能慕容冲兴冲冲地取得内丹出来的时候看到我已经奄奄一息了,他在为我活着而努力,我也应该为他努力活着。
但是,如果到了明天早上太阳再升起的时候,他们还是没有出来,那么我也不用再吃这个丹药了,因为他回不来了,我也不准备再苟延残喘的活下去。
好在,夕阳西下,晚霞垂天,将一身鲜红全部投入谷中的潭水之中,将天地连成一片火红的时候,这二人终于从林子里出来了,还好还好,手脚俱在,只是受了轻微的擦伤,衣服有些滚泥和破损,还有就是慕容冲的神情一如既往的冷淡和泰然自若,姚冰则有些忸怩和不自然,尤其是她不经意间望向慕容冲的时候。
我注意到她的肩膀处裹了一层布条,是慕容冲身上布料的材质,大概也能猜出发生了什么事了。她走得很慢、很慢,我大概能够了解她可能是想尽量延长这段还能在慕容冲身后静静看着他的路程,但是我不解的是,慕容冲竟然也走得很慢。
作为一个聪明而识趣的女子便不应该再多问,毕竟内丹能够顺利取回也已经是天大的运气和福分,这证明我又可以继续活下去了。
以后的事就很顺利了,朱天禄服用蛇怪的百年内丹之后,不仅功力恢复更有精进,只用一刻钟的时间就将我体内受损的经脉一一修复好了,接下来汤药、补药、补品、药膳,几天下来我不仅大好了,这副干瘪的身躯似乎也养胖了些,面颊撑起来后比之前更多了些红润饱满的娇嫩,不知怎的面容上好像也起了些微变化,似乎跟我在现代本来的样貌有那么点点接近了。
姚冰是第二天的时候就离开了,好像是接到了一封家书,临走前特意跟慕容冲说了什么,我好像听到他欠她一次人情什么,并嘱托我们帮她把茶具送回去给孙婆婆。
告别栖霞谷倚梦居的时候,朱天禄专门将我喊至一边,对我苦口婆心,劝我说如果有幸找到能帮我穿越回去的神器或者方法,就不要再留恋这里,还说如果真武轮回盘有可以把我送回原处的功能,哪怕是有引得慕容冲跟他决战的风险,他也义无反顾地会把我敲晕放在轮回盘上送回去,也断然不想眼睁睁的看着我逆天而行。
我此刻已爱慕容冲至深,甚至已到了把他和容翀合二为一的地步,哪里再听得进去半分,总之逆天而行也好,万劫不复也好,这都是我自己选的路,无论如何我也要坚持走下去。
但是这人极遵天道轮序,心肠也是不坏,劝我的更是良言,我哪怕听不进去也不好反驳,只能是一味的点头答允,他这才肯放我离去。
终于如愿以偿的,可以在那片金灿灿的油菜花田中行走了:阳光这样好,天这样蓝,花这样香,蝴蝶是这样美,空气是这样自由而新鲜,只有经历过绝望而重获新生的人才能感觉到的无比真实快乐,才会无比珍惜此刻活着的每一个瞬间。
更何况还有慕容冲陪着,这个我最最喜欢的人,这个孤傲难近的人,此刻他正主动牵起我的手,和我一起并肩漫步于山野烂漫间,本来难得一见的笑容再一次出现在我眼前,尤其灿烂,暖过今日的阳光。
我有一阵子特喜欢一句话“春风十里不如你”,虽然很文艺但是未免过于主观了,但是此刻看着慕容冲对我笑,我才知道这句话说得有多么真实客观,正是“十里春风抵不过慕容冲一笑”。
“你笑起来这样好看,以后就该多笑笑,不大的年纪,老是绷着脸苦大仇深的样子,白白耽误这样好的颜值了。”这些天的生死相随,我与慕容冲的关系确实亲近了不少,玩笑话也能随便说了。
“颜值?”
“颜值就是……哎呀不好解释。总之就是夸你的话。”
“你跟那姓朱的说什么你是来自一千六百年后的事儿,可都是真的?有时我觉得你的很多言行确实不太像当世的人。”
“那都是我诈他的,不吓唬威胁他一下,他哪肯把不能救我的真相说出来呢!”
“我以为……”
“你以为什么?”
“我以为你真的是千年后的人,因为有一阵子我曾借用过姐姐的‘游梦仙枕’来睡觉,梦中我好像去到一个很遥远很奇怪但是很真实的世界,没有战争没有纷乱,所有人都匆忙但是安居乐业,我还认识了一个女孩子,性格很开朗且才华横溢,偶尔使点小性子,跟你很像,所以我第一次见你的时候就有些似曾相识。”
我一听他这样说,激动万分,停住了脚步:“那梦中的女孩子你还记得长什么样吗?后来可曾再见过她?”
慕容冲想了一想:“嗯——在梦里的时候我很清楚她的样子,可是醒来后便又记不清楚了。后来姐姐怕我玩物丧志,就把枕头收回了,自那后我再也没有梦到过那个女孩子,可是后来我仔细回想了下,觉得好像不太是梦,倒像是我本人真的去了那个奇怪的时代,亲身经历了一切。”
我激动地抓住他,拼命摇晃:“是的,也许一切都不是梦,一切都是真的。若不是你真去过那个千年后的时代,又怎会知道‘陌上花开缓缓归’的典故?”
这个典故出自唐朝吴越武肃王钱镠,在慕容冲的时代之后,他是不可能知道这个典故的,但是我跟容翀说过,我跟他说我最羡慕的就是吴越王对他夫人的这种“平实温馨,情愫尤重”,短短九个字便是一副“琴瑟在御,岁月静好”的画面,世上女子无不羡慕。
容翀当时听了我的解释,便说他也很喜欢,而到如今慕容冲却也能张口就把这九个字说出来,是不是可以说容翀正在他的体内觉醒呢?
慕容冲果然说:“这个典故也是梦中的女孩子对我说过的,当时我看到这此情此景,就冲口而出了。”
“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此时此刻该多好!”我喃喃说着,以前看那些脑残偶像剧,动不动就花瓣满天飞,男女主由半空相拥着转圈圈,给足了特写,然后通常女的就会亮眼冒星星的说“如果时间能够定格在此时此刻该多好”,听到想吐,也觉得狗血得可以,如今自己亲身经历了,才知这句话为什么屡试不爽,百听不厌,总能引起一大堆女孩子的共鸣了。
殊不知“人生无常,无偿即苦”,人生永恒不变的就是常变,若能将美好的感情和时刻永远定格停留,便是人世间至美圆满之事,总好过此刻相拥相爱相依相守,最后情到深处情转薄,直至恩情到头相看两厌。
慕容冲一个大直男,如何能看出这一小会儿,我历经的千变万化的小心思,只是笑道:“你若喜欢,我到山花烂漫处,我带你游遍芳丛便是!”
我听他说‘游遍芳丛’,又是宋代某此人的诗词,不由地想笑却又徒增几分伤感,总觉得这人站在那里白白的,被这阳光一打近乎透明,明明用他的话说“是条壮汉”,可是好像又那样的脆弱,仿佛一块水晶玻璃,轻轻一触就会粉碎。
慕容啊慕容!你说你若不是出身在这个兵荒马乱的时代该多好,咱们在个开元盛世或者北宋初年,咱们不拿刀剑过活,就凭我这现代人穿越而来背负在身的诗词歌赋也足够出人头地保衣食无忧了。
不,我一定不能再这个时代耽搁下去,更不能眼看着慕容冲最终,逆天行事又如何,他前面提到过游梦仙枕,且就在他姐姐清河公主手中,若是将之弄到手,再找朱天禄问清楚用法,说不定就可以带着慕容冲一起回到21世纪,那时真的就可以“琴瑟在御,岁月静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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