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下,菜刀寒芒毕露。
“老段,我不知道你和林沧海两个人到底谁是那个害死我爷爷的罪魁祸首,我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为了我的孩子,老哥,对不住了。”
心念一动,我站起身来,鬼使神差提着菜刀走了过去。
脚踩草地,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就在路过黎芸身边的时候,她突然开口说话了。
“光庭,大晚上提着刀干什么?”
这一句话如鞭子一样把我给打醒了,那一刻我愣在原地,心中一惊,暗想我这是怎么了,中邪了吗。
“没事,警戒一下。”
黎芸坐起身来:“别紧张,四周很安静,没什么情况。”
担心她继续追问,我就岔开了话题。
“怎么,你也没睡?”
黎芸说:“也不是,做了个噩梦,被惊醒了。”
“噩梦?可以说出来听听吗?”
“你怎么这么八卦?无聊至极。”
黎芸没有回答,而且显得特别抵触,就连语气都充满了极不耐烦,不免让人心生疑窦。
我想起一件事来,那日她被鬼狒狒袭扰,夜不能寐,便让我为她守夜,她就曾因为做梦一脚把我踹醒了。
我仍旧清晰的记得她当时能中所说的话。
家族使命!
想到这些,我偷偷瞟了黎芸一眼,莫名就觉得夜色突然浓了,有点看不清她了。
二人都陷入了短暂的沉默,甚至连微风从我们之间吹过,我都想一把抓住来化解尴尬。
须臾,黎芸打破了沉默。
“什么味道?”
我使劲吸了一下鼻子,又侧脸面风,再次闻了闻,皱眉道:“没有啊。”
“不对,肯定有味道,好像是花的香味。”
做了一个深呼吸,黎芸煞有介事,打开手电四处张望。
虽然正值万物复苏,花草树木刚刚吐露新芽,但毕竟此处山高林深,根本不可能有鲜花盛开。
我挤出一丝微笑,觉得气氛更加尴尬了,开始用脚指头在鞋窝里抠缝。
黎芸没搭理我,站起身来,拿着手电筒到处乱照,又闻了几下,开始向远处走去。
“黎把头,别走远,危险。”
她没有回答我,逐渐远去。
我放心不下,一直盯着她手里的手电光,没有让她离开我的视线。
片刻之后,手电光突然闪了几下,隐隐传来了黎芸的声音。
“快过来,有发现。”
我顿时精神了起来,急忙快步走了过去。
“怎么了,发现什么了?”
黎芸说:“做好充分的思想准备,见证奇迹的时刻到了。”
“神神秘秘,到底……”
话没说完,黎芸手腕一抖,光线如同一道神秘通道迅速向远方延伸,顺着光线看了过去,顿时就大吃一惊,半不出话来。
我缓缓抬起手臂,打开手电,光线交融,亮起了一大片。
只见不远处的山坡之上,赫然出现了一团金黄色的花朵,花枝簇拥,随风而动,仿佛水浪一般。
深吸一口气,花香扑鼻,沁人心脾。
“黎把头,是迎春花。”
“对,没错,走,过去看看。”
二人兴奋异常,相伴走了过去。
迎春花与梅花、水仙和山茶花统称为“雪中四友”,在华北地区可露天越冬。
其花色端庄秀丽,气质非凡,不畏寒威,不择风土,适应性强极强,历来为人们所喜爱。
唐代诗人白居易更是有诗云:金英翠萼带春寒,黄色花中有几般。恁君与向游人道,莫作蔓菁花眼看。
迎春花扦插可活,很多地方有将迎春花种植在坟茔的习俗,几年下来郁郁葱葱。
每年春天,花开满地,故而得名坟头草,表达一种对逝者的哀思。
另外,有农村生活经验的人都知道随着时光流逝,土地流转,几代人下来那些祖坟很多都被夷为平地,无处寻觅踪迹了。
迎春花根系发达,生命力旺盛,几乎很难除根,春风一过,黄色小花便会盛开,后人可以借此分辨先祖坟墓所在。
就拿关中一带来说,每年清明节,都要上坟插长钱,焚香烧纸。
何为长钱?其实是一种古老的祭祀用品,将白色窗户纸折叠起来,然后用剪刀分别沿两个方向垂直剪开,剪的时候一定要连刀,有点类似于星级大厨将一个土豆切成数米长的薄片一样。
剪好以后,均匀抖落开来,再用细绳捆绑在细竹竿上,插于坟茔顶部,用来祭祀。
在我的印象里,记得小时候,每年春天,绿油油的麦田一望无垠,到处都是白色长钱随风飘动,场面蔚为壮观。
说话间,我和黎芸便已走至近前,细看之下更是觉得极为神奇。
这些迎春花十分高大,比我还要高出一头,约在两米左右。
枝条墨绿修长,几乎没有叶子,布满了金黄色的花朵,努力向上生长却又自然下垂,形成完美的弧度,更像是喷泉一样直接从地下喷射出来的。
“真是奇怪了,咱们虽然是第一次爬上这个山坡,可是昨天我特意观察过,一朵迎春花也没有,难道是我看错了?”黎芸皱眉道。
“嗯,你没看错,我也远眺此地,亦无发现,这些花确实是一夜之间盛开的。”
我点了点头,继续说了下去:“其实迎春花已经为盛开做好了充分的准备,只是我们正好赶上了一个时间点而已,有点类似昙花一现,所不同的是迎春花不会很快凋落。”
黎芸突然惊奇的说道:“快看这里。”
瞪大眼睛,仔细一看,就见许多小小的花蕾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缓缓盛开,堪称奇迹。
“光庭,这花下之土必定另有蹊跷。”
“黎把头,你在这里等着,我去喊人。”
随即我疾步向山坡下走去,走着走着就跑了起来,由于重心不稳,差点脚下拌蒜,栽个狗吃屎。
“都别睡了,快起来。”
段怀仁、王小亮、郎三勉相继转醒,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情,我只说有可能找到太极晕了。
二人大喜,当下便开始收拾行囊。
鼻大炮张着嘴,手从裤子里伸了进去,深睡不醒。
我踢了他一脚:“醒醒。”
“干什么呀,让我再睡一会。”鼻大炮伸手扒拉了一下。
“咱们走,别管这狗怂了。”
我对其他人使了个眼色,转身向山坡走去。
段怀仁问我:“真不管大炮了?”
“放心,他是牵着不走,打着倒退,一会就自己追上来了。”
功夫不大,果然就听见鼻大炮的声音传来。
“绝了,真走了,太不够意思了,喂,等等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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