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宵节后，瀛洲义帝郑克塽更加郁郁寡欢。
一来他听说青丘王郑克殷已经命治安官周公仁对郑家人展开全面严查，显然是要对曾经反对过克臧、克殷这俩兄弟的亲族们展开全面的反击！
以郑聪为首的一众叔父和以克壆为首的一众阿弟，自然都有大量的与冯、刘等人交往的证据，郑克殷要给这批亲族定罪基本是板上钉钉的事了。
只是郑克塽不知道郑克殷是否会做到最极端的那一步，在自己的郑家之内展开屠杀……
若是不走到那么极端的一步，按照近来金京城里的传言，一大可能是这批亲族会被刺配，扔到南龙府去成为农奴——那则传言认为青丘王准备大力开发如今仍是无城无田的南龙府。
南龙府乃是前年郑克殷征服青丘所打下的地盘，而当时住在那一带的澳龙人多个部社被当时的殖民司司军强制迁徙到了鹰阳，除了君岳一带迁了山倭人过去以外，绝大多数地方都变成了无人区，任由神猎营在那猎杀野兽，逍遥快活。
但是那么大一片地盘自然不可能白白放着不管，但郑克殷在去年年底主持的六州大迁徙之后，绝大多数原本无田、少田的汉番众民都得到了新的授地，自然是不会愿意去开拓远方的新土地的。
那么对于青丘王来说，最简单粗暴的举措，的确就是用犯人来开发南龙府。
为此，郑克殷已经在其朝堂中开始组建南龙府的管理队伍；为了控制充作农奴的犯人，必然会采取军事化手段，郑克塽知道郑聪等人必然要有得受了。
除了金京的这些郑家人，将被发配南龙府的，可能还有治安部在金京、圭谷两地清查出来与奸党有染的一批豪族、宗族。
据说，这也是郑克殷对去年元宵夜诬告案的一次报复！
二来则是郑克塽还听闻这位新王又有新的折腾之处：其亲信明仁侯、通政副使、蓬莱王次子朱振勲将率领一支重磅队伍，从水路发起对瀛洲北境的探索与征服。
这则消息，是直接受到任命的李望山带来的——李望山被青丘王点名指定为北征队伍中的一员。
义帝书房之中，这位中年武人跪在郑克塽的面前，拱手说道，“陛下，我不愿舍你而去，我将禀告青丘王，要求将我的名字从北征名单中撤下！”
郑克塽苦笑了下，将李望山扶起，心中感慨尽管他才与李望山交往半年，李望山却已经比那孙庭楷那家伙还忠诚得多。
“你这又是何必呢？”郑克塽说道，“公然违抗王命，等于你要与郑克殷撕破脸皮。
“以你的力量，又如何能对付他？
“现在正是他清查与奸党有染的势力之时，若是你公然与他为敌，他大可以做些证据，诬蔑你也是其中一员，届时要杀要剐，或是发配南龙府，就全看他的心情。
“李兄若是有意要帮助我，其实我还有一个想法。”
李望山面露愧色，连忙拱手道，“陛下请说。”
郑克塽回到房中的座位上，又让李望山找一张大木椅坐下。
“我听闻去年刘国轩顿兵于那所谓的海澄堡的时阵，有一伙士卒在一个名叫陈辛的人的率领下当了逃兵，跑了，并且至今都没有任何关于他们的消息。
“从海澄堡的位置来看，若是他们往南跑，澳龙人、苗蠖人等番人熟悉当地，那么他们就会被所谓的黎明之盟发现。
“所以依我看来，他们最大的可能是渡河向北，前往内陆去了。
“最近郑克殷有许多动作，洪磊告诉我青丘王有意加快在嘉洲内陆的扩张，遇上陈辛的人或许是不久之后就会发生的事。”
李望山听了，眨了眨眼，“所以陛下的想法是去找陈辛，与他联合起来，对抗郑克殷？”
“非也，”郑克塽摆手道，“我向你分享这则情报，并不是说我想和陈辛联手。
“若要找青丘国以外的明人盟友来对付郑克殷的话，湄凿王可要比陈辛合适得多。
“尤其是我看湄凿王无甚主见，凡事都听郑克殷的，这或许说明他易于听从别人，当然也可能是他对郑克殷的确死心塌地。
“若是我们能撬动刘却，这样便能有湄凿国为根基，加上我身为瀛洲义帝的大义，对付郑克殷也便有一定办法了。
“只是此计风险颇大，如若刘却或其身边的人的确忠实于郑克殷，甚至可能把我卖了，郑克殷就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对我并不太看管，任我在王宫内外随便来去。
“所以其实一直以来我都想看觅一个遥远的方向是否可行……”
李望山大概是结合先前的话，仿佛明白了什么，“所以陛下的意思是……我干脆就跟朱振勲去北境加以考察，回来之后，将北境的情报告诉陛下，使陛下可以将北境作为其中一条出路？！”
郑克塽点了点头，“那陈辛，我料想很可能和刘却一样，是窜入了生番，给生番当王，使番人成为自己的力量。
“只是过去我被冯锡范困于宫中，无法外出，无法行陈、刘之事。
“现在郑克殷给我们送来了机会，你尽你所能去和生番交往，待到归来之后，告诉我，我利用现时的行动自由，找个机会乘船北去，届时耍点花招，让生番拜服于我们，尊我们为王。
“如此一来，我们就有广阔的天地和大量的生番可以利用，而我既然有瀛洲义帝之名，待到兵强马壮之时再起兵南下，联合刘却，找到陈辛，那还能有一线机会。
“再不济，那我们就干脆当一辈子的番人王，对我来说也好过困在这座该死的牢笼！”
李望山舒了一口气，“原来如此……那我明白了，我会遵行陛下懿旨，利用好这次机会考察北境，为陛下幸临北境生番、得到生番效忠做好准备。”
郑克塽笑了笑，“不过李兄想来对番人没有多少了解，在出发以前，我想你需要恶补一番了，争取做到能说上番人的话，取得番人的认可。
“不过我想，无论如何，番人都一定会害怕强大的武器和勇武之人。
“而李兄，你正是这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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