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可浪费大量的时间和金钱,也要向伦敦的船厂订购新造的风帆战船,这一点还真不是刘安云崇洋媚外,迷信英国货,而是在风帆战船的时代,英国战船的质量确实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碾压整个世界的存在。
十九世纪初期,为了征服英伦三岛,科西嘉怪物曾经命令高卢鸡的造船厂火力全开,建造一支强大的海上舰队与英国的皇家海军抗衡,只有在女人、矮子或者外国人率领下才能发挥出战斗力的法国上下也是倾其所有,全力打造出的舰队一度能够威胁到约翰牛本土的安全,成为了欧洲的海上一霸。
然而很可惜,因为造船技术的落后,科西嘉怪物还在圣赫勒拿岛品尝砒霜风味的咖啡时,这支舰队就已经因为战船的质量问题而不复存在,许多大小不一的战船没有因为战火洗礼或者人为破坏而受损,直接就因为船底进水、船身开裂和桅杆断折等等原因失去战斗力,成为了停泊法国海岸线上的破烂残骸。
与之相反,科西嘉怪物的死对头约翰牛这边,比科西嘉怪物年龄更大的风帆战船依然还在海面上耀武扬威,横行天下也难逢敌手,堪比海上堡垒的一级风帆战列舰,更是创造了为英国海军服役一百五十年的恐怖记录!
一条木质结构的风帆战船能够服役一个半世纪!约翰牛在风帆时代的造船技术之发达,自然可想而知。
不过好东西当然也不会那么容易拿到,结束了试炮后,领着陈天保和施萍等人回到海关衙门,刘安云才刚在衙门里坐下,老六就屁颠屁颠的跑来禀报,说道:“少爷,昨天那条洋船的船主来了,说是有重要大事要和你当面商量,你要不要现在就见他?”
正有求于英国人,刘安云听了后当然不敢怠慢,赶紧领着陈天保和刘全亲自出门迎接,非常客气的把五月花号的船长、英国东印度公司的重要雇员小克里斯托弗·琼斯,请到了淡水海关衙门的后堂落座,还颇为由衷的用英语主动感谢道:
“琼斯先生,非常感谢你的武器质量,昨天下午,我那些兴奋的部下逐支检查了你带来的每一支步枪和手枪,竟然没有发现一支存在质量问题,这样的情况在东方的武器交易中,绝对可以算得上是一个奇迹。能够与你这样信用良好的贸易伙伴做生意,真是上帝给我的最好礼物。”
“刘,你太客气了,我不过是想将来和伱做更多的军火生意,所以才一再叮嘱我的东印度公司同僚们一定要给你最好的货。不然的话,其实我也很想乘着这個机会清一清库存,处理一下那些从军队退役下来的武器。”琼斯微笑着回答得十分坦率。
刘安云哈哈大笑,说道:“亲爱的琼斯先生,我敢保证你会为你的诚实美德收获到巨大回报,我们之间的军火生意,仅仅只是一个开始,将来我向你订购的武器弹药数量之庞大,一定会超过你的想象。”
“亲爱的刘,我非常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琼斯的回答颇有绅士风范,文雅得就好象真象一个什么狗屁绅士一样,刘安云则是迫不及待,又说道:“琼斯先生,我向你订购的战船情况怎么样了?有没有具体的交货日期?”
“刘,我正是为了这件事来的。”
琼斯清清嗓子,说道:“之前我接受了你的定单回到印度后,我们大不列颠国的印度总督沃伦·黑斯廷斯,虽然十分开心能够在遥远的东方遇到刘你这样的大客户,还接受了我的建议,挑选质量上好的武器卖给你,让你知道我们东印度公司愿意与你拓展贸易往来的诚意。但是……。”
顿了一顿后,琼斯这才补充道:“但是你向我们订购的六条战船,必须得先支付至少百分之二十的订金。”
刘安云的脸色微变了,忙说道:“亲爱的琼斯先生,你经常往来于大清与印度公司之间,难道不知道清国商人做生意通常都是一诺千金,很少被要求提前支付订金的吗?还有,做为一名在职官员,难道你连我的信用都不相信?”
“刘,我当然知道贵国商人做生意的习惯是口头约定,答应的事情就绝不反悔,否则这个商人在商界就无法立足。”
琼斯表情诚恳的回答,然后又说道:“可是你这笔订单实在是太大了,折算成白银超过了上百万两,倘若出现什么意外,我们东印度公司即便可以把战船留下来自用,或者是转手卖给其他人,损失也依然十分巨大,再加上刘你也只是官员而并非商人,所以沃伦总督他必须小心再小心。”
言罢,琼斯继续补充道:“尤其刘你还是一名海关监督,就我们所知,自从贵国改四口通商为一口通商以来,广州海关的监督就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完成三年任期,不是被停职调任,就是被逮捕归案,淡水海关是否会这样,我们当然得非常担心。”
刘安云听了暗暗叫苦,旁边的陈天保看出不对,忙也低声问起原因,刘安云用汉语回答解释后,陈天保更是当场傻眼,惊讶说道:“百分之二十的订金?那不是得先付二十多万两银子?短时间内,我们上那里找这么多银子?还有,如果洋人言而无信,收了银子不交货怎么办?”
这也正是刘安云最担心的,本来二十多万两现银虽然是一笔不小的巨款,但是以淡水目前的情况,刘安云只要开口,向淡水商人借到这笔银子也不是没有可能,但问题是,如果英国东印度公司食言反悔,收了银子不给船怎么办?
毕竟,盎萨匪帮的弃约精神也是非常有名的,古今中外被这帮白皮猪坑过的国家和个人不在少数,刘安云当然也得谨慎行事。
还好,刘安云还算有些急智,努力的盘算对策间,一个抛砖引玉的宏大计划又突然出现在了刘安云的脑海中,再细一琢磨后,刘安云很快就拿定了主意,向琼斯说道:
“亲爱的琼斯先生,关于支付战船订金的事,我们一会再商量,我现在先问你一个问题,以你的消息之灵通,关于我们淡水已经开始大量产出蜡烛和煤油的情况,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就是不知道你对蜡烛和煤油的生意有没有兴趣?”
琼斯还算坦率,马上就笑道:“当然非常感兴趣,我们大不列颠人和欧洲人为了获得照明燃油,每天不知道有多少船只在海上捕杀鲸鱼,即便是这样,用鲸鱼油加工得到的灯油仍然还远远不够用,所以淡水这里新出产的煤油,如果拉到了欧洲市场上,肯定会受到广泛欢迎。”
刘安云一听笑了,笑得还无比轻松,说道:“感兴趣就好,既然琼斯先生对蜡烛和煤油的生意这么感兴趣,肯定非常愿意去参观我的油井和石油作坊。”
接下来的一天多时间里,刘安云再一次的亲自充当导游,领着琼斯参观了自己投资开采的油井,还有自己亲自担任技术指导,建立在香山盆地里的石油作坊,并且十分大度的向琼斯介绍了开采石油和制取蜡烛、煤油的成本,让琼斯知道石油的巨大暴利。
最后,还是在琼斯急不可耐的一再追问英国人是否能在淡水参与石油开发时,刘安云才亮出了自己的真正底牌,说道:“琼斯先生,出于一些原因,我不方便现在就向你支付战船的订金,不过我可以和你签订一个正式合同,把我在后龙的油井抵押给你们东印度公司,如果你们的战船到了我拿不出钱支付货款,我就把油井和石油作坊一起赔偿给你们,弥补你们的损失!”
顿了一顿之后,刘安云又补充道:“还有,如果你们东印度公司能够答应我一个条件,我还可以帮你们东印度公司在淡水建立一个办事处,让你们可以参与淡水的石油开采和加工贸易,联手发石油财。”ωωw..net
“什么条件?”琼斯立即问道。
“来淡水开工,建立一个工业生产基地。至于原材料的来源你不用担心,台湾不但有煤有铁,铁矿石的品位还相当不错,工人的薪水也和印度那边差不多,是一个非常理想的工业产品生产基地。”刘安云微笑回答道。
“成交!今天就签合同!”
琼斯回答得干脆利落,斩钉截铁,至于原因嘛,当然是这个时代盎萨匪帮的地盘和整个欧洲都严重缺乏照明灯油,为了解决这个问题,差点把全世界的鲸鱼杀光了炼油,最后还是发明了煤油和大量开采出石油后,盎萨的白皮猪们才站到了道德的至高点,开始对着鬼子的捕鲸业疯狂输出。
正式与英国的东印度公司签订了合同,把自己的油井和石油作坊全都抵押给了东印度公司充当保证金,换取英国东印度公司垫钱帮自己向伦敦造船厂购买战船,放下羽毛笔后,刘安云先是如释重负的长松了一口气,然后暗暗的低声自语道:
“伍秉钧,伍秉鉴,接下来就看你们的了,如果没有你们伍家的银子帮忙,英国人的战船到了以后,叫我一下子拿出一百多万两的现银,肯定得是一个大问题啊。”
…………
时间回转,画面切换,一起转换到伍家兄弟顺利回到广州,在时隔多日之后,终于又见到了他们的生父伍国莹的那一刻。
“两个孽畜!你们干的好事!”
好不容易父子团圆,结果连礼都来不及行,马上就挨了父亲的两个大耳刮子,伍家兄弟当然是晕头转向,莫名其妙,可是又毫无办法,只能是赶紧双膝跪下表示不敢反抗,然而这么做却并没有让伍国莹罢休,相反伍国莹还象一头发疯的野兽一样,对着两个儿子只是拼命拳打脚踢,口中大骂不断。
“畜生!畜生!你们是疯了还傻了,连那样的诗都敢乱写?你们是想害死我们伍家,害死我们整个广州十三行啊?!孽畜,老子上辈子到底是做了什么缺德事,竟然生出了你们这两个小畜生?!”
最后,还是怡和洋行的掌柜伙计实在看不下去,过来拼命的拉住了伍国莹,伍家兄弟这才躲过了被父亲活活打死的厄运,然而越是这样,伍家兄弟当然也就越是糊涂,赶紧擦着脸上的鲜血,向一个地位足够的掌柜问道:“钱掌柜,到底是出什么事了?我爹怎么发这么大的火?”
“两位少东家,你们闯大祸了。”
钱掌柜哭丧着脸回答道:“你们在淡水写的那首诗,不知被什么人传到了扬州,惹得整个扬州盐商总会都是勃然大怒,直接找到了两江总督和军机处告状,要我们广州十三行给他们扬州盐商总会一个交代。”
“啥意思?我们怎么听不懂?我们写什么诗了,怎么惹到扬州的盐商总会了?”
伍家兄弟一听更是糊涂了,钱掌柜则先是征得了伍国莹的同意,然后才在伍国莹的书案上拿起了一张纸,递到了伍家兄弟的面前,结果伍家兄弟只看得一眼,马上就瞪大了眼睛,张大了嘴巴,陷入了呆痴状态,因为那首诗上清清楚楚的这么写道:
潘园瑶塘武林水,
承德山庄只等闲。
可笑扬州江会长,
井蛙亦敢夸名园?
落款则是:伍秉钧、伍秉鉴游淡水忆《海山仙馆》有感。
“不是我们写的!我们没有写这样的诗!我们又不是笨蛋,怎么敢写这种嘲笑扬州盐商和贬低承德避暑山庄的诗?我们不要命了?我们怎么不可能写这种诗的后果?”
伍家兄弟的疯狂喊冤毫无作用,就在这个时候,一个广州海关的差役突然来到了怡和洋行,黑着脸向伍国莹吩咐道:“伍东家,穆大人他听说你的两位公子回来了,叫你马上带着你家的两位公子去海关衙门见他!还有,穆大人说这话时摔了茶碗,你如果不想让他发更大的火,就请快些。”
“辛苦差官了,草民这就马上带着两个小犬去给穆大人磕头。”
伍国莹连声答应,赶紧拿出银子打发穆腾额派来的跟班,然后命令两个儿子立即随自己去见穆腾额,伍家兄弟再次喊冤后,伍国莹还再次暴跳如雷,咆哮道:“闭上你们的臭嘴,先去给穆大人磕头!有什么事以后再说!”
就这样,迫于无奈之下,满肚子冤屈的伍家兄弟只能是赶紧随着父亲来到广州海关拜见穆腾额,结果还是到了广州衙门的后堂时,伍家兄弟才发现其他够分量的广州十三行已经到了大半,还个个都是对着伍家兄弟吹胡子瞪眼睛,满脸都是想把伍家兄弟活活掐死的神情。
这时候,广州十三行的总会长潘振承也来到了后堂,伍国莹赶紧拉着两个儿子过去行礼,潘振承则黑着脸摆手拒绝,语气阴沉的说道:“不敢当,两位伍公子才华出众,才高八斗,老朽不过一介商贾,如何敢当两位伍公子的大礼?”
“还不赶紧给潘老东家磕头赔罪?因为你们这两个孽畜,潘老东家已经被逼得赶紧把他海山仙馆拆了!所以林木花草和亭台楼阁全部夷为平地,好不容易才打通的珠江引水渠,也被逼得彻底填平了!”
伍国莹红着眼睛大吼,伍家兄弟的脸色也顿时苍白如纸,马上明白潘振承是害怕招来螨清朝廷和乾隆的窥觑嫉恨,所以只能是赶紧先把他花费巨资修建的园林给自己拆了。
再接着,脸色更加阴沉难看的穆腾额终于出现,还一露面就大声说道:“借着这个机会,本官宣布一个决定,从现在开始,收回怡和洋行的海外通商权!怡和洋行的东家伍国莹,滚出广州十三行!广州十三行的所有商人,谁要是再敢与伍国莹一家有什么买卖外来,全部收回海外通商权!”
“穆大人,求求你开开恩啊——!”
伍国莹赶紧双膝跪下,带着哭腔大喊求饶,穆腾额则铁青着脸说道:“开恩?你还有脸要本官给你开恩?你知不知道,因为你家的两个小杂种,两广总督舒常舒制台,昨天晚上已经连夜回京去上下活动了!堂堂的朝廷两广总督,竟然被你家的两个小杂种逼得偷偷摸摸的连夜回京,你还有脸叫本官给你开恩?”
听到就连两广总督舒常都受到了牵连,伍国莹当然是直接瘫在了地上,穆腾额却依然不肯罢休,又指着伍国莹的鼻子咆哮道:
“姓伍的,你给本官听好了!舒制台他马上就要三年任满了,现在正是他能否继续连任两广总督的关键时刻,他要是因为这件事的影响不能连任,那你就给本官洗干净脖子等死吧!到时候不用舒制台他老人家动手,本官就得要了你全家的狗命!”
瘫痪在地的伍国莹益发挣扎,在场的广州十三行商人则个个脸色铁青,压根就懒得用正眼看一下伍家父子。结果看到这一情景,伍秉钧和伍秉鉴心里也马上明白情况,暗道:
“完了,以后我们伍家在广州彻底没有容身之地了,说不定还会有掉脑袋的危险。想要活命,只能是想办法赶紧带着全部家产走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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