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觉得头疼。
不是因为车祸的后遗症,而是因为面临着进退两难的处境。
继续僵持着也不是办法,姜郁退一步,“先放放这个问题,我们先去吃饭。”
池嘉:“去食堂吗?”
姜郁斟酌了一下,“不了,去外面。”
万一在食堂遇到其他熟识的人就更加解释不清了。
池嘉的脸上出现笑容,“我请客。”
姜郁嗯了一声,想趁机挣脱开手,对方不肯松开,反而小声道:“都已经到校门口了,不会有其他人看见的。”
这种偷偷摸摸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形容。
姜郁心情复杂地走着,抬眼看到池嘉的脸微红,嘴角噙着笑,似乎在为两人的关系“重修于好”而高兴。
姜郁只觉得自己的心情更加复杂了。
她难道真的是玩弄了纯情男生的坏女人吗?
天气微热,两人商量片刻后决定去吃冷串串。
昨晚和东野声在福佳巷吃了热串串,今天中午和池嘉在乐福商城吃冷串串。
奇妙的巧合。
两人点了单,除了冷串串外还各要了一份炒面做主食。
池嘉还特别强调了有一份要少放辣椒。
“你不喜欢吃辣吗?”姜郁问。
“我还行,让少放辣椒的那份是给你的。”池嘉说。
姜郁:“嗳?可是我喜欢吃辣。”
“我知道,”池嘉在手机上点奶茶,头没抬,“但你胃不好,少吃点儿。”
炒面端上来的时候,奶茶订单也来了。
“给你点的是抹茶奶绿,你以前常吃喝这个口味,而且你不喜欢太甜,都是三分糖。”池嘉插好吸管,把奶茶推过去。
“谢谢。”姜郁端起奶茶吸了两口。
这个味道真的很和她的口味。
该死,脚踏两条船的几率上升了。
仔细想来,先前在教室里见面的时候,池嘉先是表现得如同陌生人,原因大概有两点,一方面是他们的关系不好摆在台面上,另一方面是两人还处在冷战期。
所以后来,池嘉听到她说头疼的时候,出于关心就不自觉地靠近她,并且亲昵地搭上话。
原本不合逻辑的行为在套上了池嘉的说辞后变得合理起来。
初遇的场景在脑海里转了一圈,姜郁从头到尾分析个透彻。
她闷头吃了几口炒面后问:“池嘉,你是哪个系的?”
“软件工程。”池嘉挑出盘子里的一颗虾仁吃掉。
“软件工程啊,”中文系和这个系别简直就是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我们不在一个学院,是怎么认识的呢?”
池嘉本来想说通过社团认识的,但一想如果撒了这个谎,后续还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圆上,便改口道:“我们是在上体育选修课的时候认识的,当时选的是羽毛球,期末考核需要两个人组队才能完成,你和我一组,一来二去就熟了。”
“哦,是这样啊。”怪不得郑妍不认识他。
“我那个时候就很喜欢你,”池嘉握紧手里的筷子,“不过你那时和东野声的感情很好,向你告白被拒绝了。”
姜郁有些尴尬:“这样啊。”
她想不通对方是怎么在上体育课的时候对她产生好感的,难道她的羽毛球打得很好吗?
面吃了一半,池嘉用纸巾擦了下嘴,问:“可以给我你的电话号码吗?”
姜郁略惊:“你没有我的电话号码?”
“先前吵架,被我删掉了。连通话记录也删掉了。”池嘉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我不该这么任性的。”
姜郁想说没关系,但一想自己欺骗对方感情的骚操作,最终选择了缄默,只把自己的手机递过去,“我不记得自己的号码,不如你把你的号码输到我的通讯录里,我再打过去。”
“好。”池嘉接过手机,翻开通讯录,发现里面就一个号码,备注还是“亲爱的”。
想都不用想,这种厚脸皮的事情只有东野声才能做得出来。
池嘉顺手将东野声的备注改成“大猪头”,再给自己的号码备注成一颗红色的爱心。
获得了姜郁的手机号后,接着又加上了微信号和企鹅号。
池嘉心满意足。
姜郁揣着心事,胃口不太好,没吃多少就吃不下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终止和池嘉的这段不正当的关系,“池嘉。”
“嗯?”池嘉老早就看出她的心思乱飘,耐心地等着她开口。
“我觉得,我们两个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姜郁用竹签戳着盘里的面条,不敢抬头看他的表情。
“就算你再提一遍,我的回答还是一样的。”池嘉已经料到了她会重提这茬,并不意外。
“但是……”姜郁抬起头来,有点着急,“这样是不对的,我和东野已经……”
“我现在知道你们订婚了,所以又怎么样呢?”池嘉淡然,“如果被他发现了我们的关系,你就说是我勾引你的。”
姜郁被这话吓一跳,“勾引什么的,这种话别乱说。”
池嘉倾身凑近她,“姜郁,你看着我。”
姜郁的目光落在他的脸上。
眼皮上的痣好清晰。
皮肤好白。
眼睛的形状外勾内翘的,好看得紧。
姜郁下意识屏住呼吸。
“是我的错,是我死缠着你不放,是我强硬地要你和我在一起,你不需要有负罪感。更何况,你和东野声只是订婚,没有结婚,夫妻可以离婚,情侣可以分手,我不介意。”
池嘉的眼波微动,睫毛轻颤,“我不需要你做什么,只要你不要再说分手的事就好。”
“可以吗?”池嘉的手指碰到姜郁的手背。
姜郁被他的脸迷得晕乎乎的,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说了好。
“太好了,”池嘉笑,眼睛变得亮晶晶的,“你答应我的,不能反悔。”
等——等等!这就是勾引吧?这就是勾引!
姜郁开口想反驳。
池嘉伸手,帮她把脸颊边的一缕头发别到耳后,声音带着软弱的祈求:“别反悔。”
姜郁张了张嘴,没说出口。
吃完饭后,池嘉提出要送姜郁回家。
“不用,我还是自己回家。”姜郁摇头,“我想要冷静一下。”
听到姜郁是用“冷静”这个词,而不是像一开始那般表现出强硬的抗拒,池嘉便不再坚持,“好,你是要坐车回去吗?我帮你拦车。”
“不用,我住的地方离学校很近。”姜郁不设防地答。
“那你路上小心。”原来是住在离学校很近的小区。
“好。”
“明天还可以见面吗?”池嘉问。
姜郁:“我明天没有课。”
“你这个学期只有一门课,如果你只在上课的时候来学校,那我们一个星期只能见两次面。”池嘉认真地计算。
“那我……那我明天也来,到时候再联系。”姜郁小声说。
池嘉笑:“好,到时候联系。”
东野声在医院的口腔科上班。
不管什么时候,医院里的人都很多。
但口腔科比起其他的科室还是要稍微好上一点点。
在接连哄了两个小孩拔掉虫牙,给三个人洗了牙齿,又给一个老人补了牙后,一个年轻的女人走了进来。
她的左眼青肿,半眯着睁不开,走路的时候脚有点跛。
东野声的眉头轻轻皱着,“你好?”
女人看到眼前这个年轻英俊的医生,不自觉地半低下头,有种窘境被别人看到的局促。
“你应该先处理一下脸上的伤口,”东野声看了眼她的跛脚,“腿是受伤了吗?还是天生的?”
“不小心在路上跌了一跤。”女人摇头。
“眼睛呢?”东野声问。
“医生,我是来看牙齿的。”女人说。
东野声抬了下下巴,“先躺下。”
女人在牙科椅上躺下,“医生,我的门牙断了,你看看应该怎么补。”
刚才说话的时候,东野声已经看到了她漏风的门牙。
东野声打开灯,拉近,“张嘴。”
女人依言张嘴。
两颗门牙各碎了一大块。
“牙是怎么碎的?”东野声问。
“不小心跌坏的。”
“是吗?”东野声的脸上笑着,声音却是冷的,“是被你老公打的吧。”
女人的身体不动,但精神蜷缩得很小,近乎在颤抖了。
默认就代表承认。
“现在不能补,要先做根管治疗。”东野声淡淡说。
“大概要多少钱?”女人问。
“根管治疗大概要五百块,至于补牙需要另外的费用。”
“五百?”女人惊讶,“还不算补牙的费用吗?”
东野声:“是的。”
女人犹豫了一下,“那就先根管治疗,后续补牙要多少钱呢?”
“有便宜一点的,也有贵一点的。”东野声说。
女人没有细问,近乎是东野声回答的那刻就立马道:“要便宜点的。”
东野声甚至觉得,倘若女人被打坏的不是门牙,而是其他看不到的牙齿,她可能会选择忍着不来医院。
这个时候的病人不多。
东野声给女人换了一次药后和她聊起了天。
“今早是特意请假来补牙的吗?”东野声接了杯热水递给她。
“我没上班,在家带小孩儿。把小孩儿送去上学才有时间来医院,等会儿还得赶回家做饭,再去学校接孩子回来。”
“孩子还小吗?上下学都要接。”东野声看她的模样还年轻,但眉眼间有浓重的疲惫。
再加上青肿的伤口,像是一幅滑稽的画像。
“才六岁,刚上一年级呢,上下学都要接。”
“在哪个小学读书啊?英德小学吗?”东野声问。
“哪儿能,那个小学是贵族学校了,学费贵得吓人,我家孩子在育才读书。”
“哦,我知道,育才小学的附近有个阳光小区,你们家就在那里吗?”
“嗯。”女人点点头,“幸亏比较近,不然可真够累的。”
“医生,你结婚了吗?”女人问。
东野声愣了下,“结了,是个非常漂亮非常可爱的人。”
不自觉就用了两个“非常”。
东野声知道还没完,这样的问题后都会紧接着一个常规问题,只听女人问:“你们有孩子吗?”
“当然有,我们有个可爱的女儿,不过她还一岁都不满。”东野声满嘴谎言,信口拈来。
“孩子还小,糟心日子还在后面啊。”女人捶了捶肩膀,语气里竟然有了幸灾乐祸的意味,简直不可思议,“幸好我家孩子已经能上学了,我也能轻松点。”
东野声的面色微微一沉。
心想,这是蠢女人的共性吗?喜欢以自己的角度展望别人的痛苦,将别人的痛苦和自己的经历相比较,好似能从这样的举动获取继续活下去的勇气。
签单子的时候,东野声看到了女人的名字,叫李淑娥。
他目送和李淑娥的脚一跛一崴地离开,觉得女人好奇怪。
为什么宁愿忍受另一个人的打骂和侮辱,降低自尊向另一个抠抠搜搜的人要钱,还能这样若无其事地活下去。
这样的人还有什么必要活着呢?搞不懂。
倘若杀死她那个没用的丈夫,李淑娥说不定还会为没有经济来源而伤心,伤心后改嫁给另一个继续家暴她的丈夫。
东野声垂眼,看着单据上详细到门牌号的住址,改变了主意。
他喝了口热水,歪靠在椅子上,还没把凳子坐热,接踵而至的病人就让他忙碌了起来。
忙到让人心烦的时候,他开始后悔不应该把在医院的工作内容设置得如此详实逼真。
想翘班了,但是会影响到后续的情节发展。
算了,先忍着吧。
忙到下午,东野声的周身萦绕着低气压。
他在离开医院之前给姜郁打了个电话。
“喂?”姜郁的声音清明,“东野?”
“嗯,是我。”
“你下班了吗?”
“刚下,准备回家了。”
“哦,那你快点回家吧,我做了点菜,等会儿一起吃。”
“你做饭了?我还说等会儿去福佳巷吃昨晚没来得及吃的小吃呢。”
姜郁痛心道:“你不早点说!今晚吃饭吧,明天再去福佳巷。”
“好的!”不知怎的,和姜郁说话的时候总想逗她,好像不被骂就不舒服,“你以前都是叫我阿声的,从来不叫我东野,感觉好生疏。”
姜郁:……
东野犬撒泼打滚:“试试嘛,叫一次阿声,就叫一次。”
姜郁冷酷无情地表示:“我挂了。”
说罢,电话另一头传来嘟嘟的声音。
真挂了。
好凶哦。
东野犬趴在桌子上,尾巴懒懒地一荡一荡,觉得舒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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