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完电话进来没看到顾韵,江正便独自坐在一楼大厅的休闲座椅上,双手插进短短的头发里,一边按压头皮一边梳理案情。不经意抬头时看到覃琼、鲍宝、刘明三人正挨在一起说着什么,脑中灵光一闪,是了,这正是莫名其妙长纹身三人组。
江正起身走向三人,刘明最先看到他停止了交谈,对江正说:“江队长,昨天才托您引荐拜访了顾老,今天您就接了这个案子,我们也是有缘。那我就全盘托出了,事实上是青老,也就是玉珽的主人,得到消息说纹身是破案的大线索,但要解开纹身的秘密就得找顾老帮忙。我本想找霍顾问,她是顾老的儿媳妇,引荐肯定没问题。但青老说他和江老是朋友,让我直接找你一起去就行。昨天的故事您也听了,您有什么思路吗?”
江正心中这才有了底,他正疑惑自家老爷子是怎么掺和进这件案子的,便说:“原来如此!昨天我是真当成故事听的,既然纹身如此重要,就需要先检查一下。去你们值班室如何?我们技侦需要拍照。”
刘明说:“当然没问题。”
江正喊来技术员汪洋。
刘明将几人领进值班室,他背对众人依次脱掉制服外套、保暖衬衣、保暖背心,露出肌肉结实的后背。
汪洋最先忍不住惊叹:“漂亮!”
江正眼中的惊异一闪而逝,斜了汪洋一眼,走到刘明身后仔细观察片刻后问:“刘主任,现在感觉痛不痛?可以触碰吗?”
刘明脊背僵了一下:“没感觉了,您随意。”
江正冲汪洋努努嘴:“还愣着干什么,开工!”
汪洋眨眼,迟疑着开口:“我碰?”
江正皱眉:“不然呢?”
汪洋低头上前,把工具包放在沙发上打开,戴上手套、拿起放大镜,一会儿喷点药水,一会儿撒点粉末,直把刘明折腾地龇牙咧嘴,认真研究半晌后对江正报告:“江队,这既不是画的,也不是纹的。没有染色、气味、刻痕等,与背部肌肉浑然天成,可能真是长出来的。”
江正想起昨天听到的离奇故事,可惜当年肯定没人检查,不知道是怎样的刺青,到底与眼下的纹身有没有相似之处呢?
汪洋低声重复:“江队?”
江正回神,点点头表示明了,又看了覃琼和鲍宝一眼,对汪洋道:“再看看覃主任和鲍主任,要还是一样就带几位主任回局里,请这方面的专家来看看。三位可有异议?”
刘明三人自然摇头。
汪洋依言行事,结果还是一样。
江正吩咐汪洋先拍照、总结、联系局里提前做好相关准备,他则安排副队长高亮做笔录。
一切就位后江正揉着额头走出燕云楼,站在台阶上点起一支烟,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透过丝丝烟雾望向前方。忽然,一双微凉且带着茧子的手捂住了双眼,江正感受到粗糙的触感,眼前浮现的却是另一副极其相似的容颜。压下突如其来的悸动,江正无奈道:“别闹了,小韵。我现在完全能分辨出你和小寒,他的手指比你的略长,比你的细腻,比你的温热……”
“江正你够了啊,知道小寒最好了还不行吗!”顾韵放下手跳到江正面前,笑嘻嘻道。
江正摇摇头:“只你一人承认还不够!怎么,这么高兴是发现什么了?”
顾韵收起嬉笑说:“比较有趣,过来看看。”说着带头向博物馆外走去,江正跟上。
两人来到博物馆靠近街道一侧的外墙下,顾韵问:“正哥,你相信这世上有武林高手吗?”
江正眼皮跳了几下,说:“你不就是吗?”
顾韵翻了个白眼:“现在是二十一世纪了,大哥。我师父说过,从三百年前开始,我们所生活的环境不仅不适合修仙问道,就连古人修炼的内功、轻功都很难修习,以至于相继失传了。我现在会的都是些外家功夫,要说能飞天遁地或者隔山打牛之类的,我宁愿坐飞机或者丢手雷。”
江正噎了一下:“呃,那你还问?又跟你的发现有什么关系?”
顾韵扬扬眉毛,抬起右手在砖墙上摸索一阵然后站定,接着变掌为爪,纤长的手指抓上一块平整的砖头边缘,轻轻一拉,砖头带着缝隙处的水泥一起出现在顾韵手中。
江正惊得半张嘴巴。
之后,让江正更震惊的事情发生了,砖头一块接一块出现在顾韵手中,又被轻轻抛在地上,不多时,墙上出现一个“大”字型的洞。
江正嘴角抽搐:“这盗贼有病吧?墙高也就三米左右,像你这种身手的,徒手可以爬上去。就是普通人,借助工具也能上去。他何必大费周章拆砖头呢?并且还拆出个形状来,难道他是摆成个‘大’字走路吗?”
顾韵手中握着块砖头察看,说:“兴许他是懒得爬。此外,人家拆砖头应该并不费劲。你看,这些砖头边缘的水泥没有敲打切割的痕迹,很显然是直接拉出来的。”
江正凑近看,半晌才开口:“咱们这次真遇上武林高手了!可全靠你了啊,小韵!”
顾韵眯了下眼睛:“他这一手功夫,都不知道高出了我多少倍。不过呢,姐不怕!”说着眨眨眼,一手叉腰,一手举着砖头扬了扬。
江正失笑摇头:“哪有女孩子的样!”然后又认真起来:“按这身手,盗贼就是从大门进去保安也发现不了,他搞这一出到底是什么用意?”
顾韵丢了砖头,拍拍手说:“别想了,这人脑回路跟正常人不一样,可能就是觉得好玩。他嚣张且自信,从这里进去以后,要么在二楼天花板‘打洞’上去,要么从燕云楼楼顶穿下去。”停顿一下,她指指墙上的洞,说:“就像这样,简单粗暴。对了,你可以让人试着在这周围提一下指纹。但案发时正值下雪,很多痕迹都被破坏了。”
江正道:“局里同意让你参与果然是对的!我这就去安排,就是把燕云楼挖穿了也要把这家伙的痕迹找出来。话说你是怎么想到来检查外墙的?又是怎么知道这里有洞的?”
顾韵神秘一笑:“因为我脑回路也不正常啊!”
江正:“……”
“哈哈,开个玩笑。其实是刚来的时候我就觉得这墙上砖的颜色有细微差别,应该是那人把砖丢在地上沾了雪,重新砌回去的时候雪化成了水从砖缝渗出,导致墙体颜色略有不同。”顾韵解释道。
见江正眼中露出赞赏的神色,顾韵得意地扬扬眉,接着揽了下江正的肩膀,说:“进去吧,我的手快冻废了。”
江正看她一眼:“现在知道冷了?顾女侠刚才徒手拆墙的时候不是挺威风嘛!”
顾韵哈哈一笑,两人勾肩搭背进了博物馆大门。
“高副队,您知道姓顾这女的啥来头不?也不说清楚是什么身份,就让跟着咱们出警。还有,刚才江队都还没头绪,跟她在外面呆了会进来就让我们挨个儿摸墙。这不都是钢筋混凝土嘛,难不成还能摸出个洞来?她看起来比我年轻好几岁的样子,有没有经验啊?咱这案子到底能不能行了?”小李一边在二楼的天花板上摸索,一边向身旁的高亮低声抱怨。
“你小子快闭嘴吧!”高亮停下手中的动作,凑近小李一些,低声说:“知道咱江队是什么人不?金城江家的长孙!江家老爷子,那是在大西北只手遮天的人物,他的孙子交好的人物能是没本事的?说话也不用用脑子!”
小李张大嘴巴,半晌磕磕巴巴道:“我这不是不知道嘛!哎,我还是认真干活吧!”
燕云楼里,像小李一样一边检查一边吐槽的人很多,顾韵不是没听到,只是懒得计较罢了。
“剪一段时光缓缓流淌,流进了月色中微微荡漾……”舒缓的音乐突兀地响起,众人同时看向大厅中央,江正掏出手机一看马上接通:
“喂,周局。”
不知对方说了什么,江正脸上的神情越来越严肃。
最后说了句“好的,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顾韵走过去问:“怎么了?”
江正揉揉额头:“等会边走边说!你收拾一下,咱俩需要出去一趟。我先跟高亮交代几句。”
等江正从二楼下来时,顾韵已经在燕云楼外等着了。
两人坐上一辆警车,江正发动车子的间隙突然开口:“别的地方也出现了类似盗窃案,宝物被盗,看守者身上留下纹身。”
顾韵皱眉:“如果是系列案就麻烦了!这样的对手,一个都很棘手!”
轰隆一声,车子驶出燕云博物馆,江正说:“但愿只是巧合吧!”
顾韵问:“现在去哪里?”
江正:“你家。”
顾韵:“嗯?”拉长的尾音里带了几分不甚明了的危险。
江正侧头看一眼,解释道:“周局说,有一位姓顾的大人物曾经调查过与刺青有关的案件,据说那些刺青与本案中的纹身有些相似,兴许能帮到我们。我问他是什么样的大人物,他说是我爷爷的故交,名叫顾维华。”
顾韵问:“昨天你和刘明去找爷爷就是为了这事儿?”
江正说:“昨天是我爷爷给我打电话,说他有位老朋友想拜访一下顾爷爷,让我带个路。没想到听到了一段荡气回肠的传奇故事。”
“那故事我小时候常听,”顾韵说,“可是我们今天去做什么?再听一遍故事?”
江正脸色有点不自在,道:“就是问问顾爷爷这些年有没有调查到什么。”
顾韵点头不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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