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府轰轰烈烈的扫黑活动还没结束,月末却是断断续续的下起雨来。
虽说清明时节雨纷纷,可也没见三月底就开始下的,而且一下就下了整个四月,一个晴朗天气都无。
家家户户是糟心的不行,感觉就跟提前进了梅雨季似的,到处都是潮唧唧,湿滑滑的,衣服被褥没个晾晒不说,墙面还泛着潮湿水气,又阴又冷。
毕竟才刚四月而已。
最近柴火价格都是番了一番,乡下地界有担柴上来卖的农人,从前是要挨家挨户的敲门问有没有人家要买的,现在都是刚进城就被城里百姓抢着买,若是柴干,粗实,那价格更是能高上一截的。
“娘,阿满尿的垫子我放堂屋炉子上担着烘,一会就能干的。”
庄可卿一手遮头,穿过小院几步跑到灶房,掸了掸身上还没被全部洇湿的衣服,接着又往灶膛前头钻了钻,“我来烧火吧,正好也烤烤衣服。”
秦蔓枝将炉灶口的位置让给女儿,接着站起身来,有探头往小院里看了看,眼见天井上方灰蒙蒙的天空,云层重重叠叠,似乎压的很低,给人一种透不过气的滞闷之感,不禁蹙了蹙眉头,神情有些担忧。
“可从来没见着一场雨能下这么久的,瞧这样子怕也是一时半会停不了。”
雨下的没个停歇,百姓们虽也是照常的生活、做工,可面上多多少少都带着些憋闷的愁绪,这样庄可卿想到前世关于天气对人情绪影响的研究。
便是说长久不见阳光,会让人产生抑郁的倾向,她看这说法倒是真有几分道理,最近各处生意都不好做,连她家的铺子都没人排队了,日日能将糕点卖了干净都是不太容易。
“也不知二李村的大伙怎么样了。”秦蔓枝又低语一句,揭开锅盖,将灶上卤着的猪下水又翻了翻,“这时候该是早插完秧了。”
庄可卿低头不语,她拨弄着灶膛里的枯枝木柴,心里说不担心是全无可能的。
州府离二李村有十来天的路程,也不能算特别远,可如今也没有后世的天气预报,想知道点远方的消息,全靠了人腿走着传信的。
她前两日跑了趟五福记,是想着打听打听村子的近况,谁想才进了门,就见掌柜愁眉苦脸的问伙计,二李村的货什么时候能到的。
“这都多久了,怎的还没一车货来的,往日半月可就一趟的。”
“掌柜的,许是下雨耽搁了,您可再等等吧,现在急也是没个法子。”
曾良愁的胡子眼见都稀疏不少,他这急哪是只急二李村一个地方了,这一个月来,其他地方的货可也是一车都没来过。
八成就是这雨下的,可别是路上出什么事了!
庄可卿见掌柜的都发愁,也知道这儿肯定是打听不着消息了,可还是招呼一声,说要是来货了,麻烦让伙计通知一下,她好放点子心。
“庄老板您放心吧,只要这边货一到,我立马派人过去!”
掌柜答的爽快。
要不是这庄老板背后出主意,东家去年如何能在稻鱼上狠赚一笔?还是自己见识浅薄了,没瞧出这姑娘本事,最开始的时候还不长眼的阻了拦了,要是搁着现在,他哪还会有半分怀疑之心的。
掌柜热心了很,但庄可卿没打听到有用的信息,还是有些个担心和失落,只能转头归了家去,回去的路上碰巧瞧见有人卖木屐的,就买了几双,琢磨着给家里人穿上了。
阿凌日日往来官学,这雨又连绵不绝的,穿布鞋总是弄湿,只能几双来回烘干了穿。
他倒是从没抱怨过,但庄可卿如何不晓得穿个湿漉鞋袜在脚上一整天是个什么感觉,到底还是有些个心疼。
木屐虽是沉重些,但好歹不会湿了袜子,这天也不知什么时候能放晴,还是穿上为好。
结果沈凌这木屐一登,整个州学又是掀起阵复古风潮,来来往往都是说仿效士大夫着屐之洒脱的,就连夫子都是换下了布鞋,整日以木屐示人,好似对这靡靡阴雨都非常享受似的。
州学学生不知世事,一心读书,可远在几百里之外的二李村,村民们才刚把牌坊建好,挂上县尊大人亲赏的匾额,这雨就开始下了,越下越大的没个停歇,万幸是插秧的时候小了点,大伙冒雨干了活,可又在烦恼这旱田里的麦子会不会就此泡烂了的。
“没法子,这天老爷不高兴,咱只能等着了。”
“是啊,这秧是插了,可鱼苗还不晓得什么时候能放了,后头沿村那条小河的河水都涨了不少,这会去也是危险。”
“你放了鱼苗也没用,就算咱田垄比寻常稻田高那么些个,只要雨不停,肯定是放多少跑多少。”
“哎!这啥时候是个头了!”
村民三三两两的聚着,都是往村长家跑,想寻个主意的。
本以为去年得了大老爷赏,今年定是红红火火的,谁想这开春就这么着,真是心都要凉了一半去。
村长李树也是难得的拔了旱烟袋来,一口接一口的抽,显然也是愁的没办法了,原本麦子再过一个来月都是能收割了,这雨一下,谁晓得会不会对收成有影响的。
再说今年番薯还没捞着机会栽,这搞下去,回头下半年番薯作坊还有酿酒坊都是要停工。
这没原料,还咋弄了。
真真愁人!
但大伙愁归愁,可日子还得过,万幸的是后头大半个月雨越来越小,到了六月初的时候,终于是停了。
虽还是没个太阳,可该下鱼苗的下鱼苗,该栽番薯的栽番薯,只是麦子还在地里不敢收,如果心急收了,这进了谷仓也是要霉掉的。
不过大伙儿到底脸上还是见了点个笑来,都是乐观的觉得,这雨都停了,放晴哪还用等了多久的,后头肯定都是好日子了。
可谁也没想到,老天放晴是放晴了,可村里却是出了贼。
“天杀的,哪家不要脸的犊子,闲的没事霍霍我家麦子了!”
王婶子插了个腰,就站在自家地头,瞅着一小片被薅光了麦穗的麦田,骂了个吐沫横飞。
“个杀千刀的,是家里没的吃了咋地,都摸到我家田里来了?要让我揪到是哪个,不扒了个小崽子的皮!”
她这儿骂的脸红脖子粗的,隔壁田里刘侉子媳妇笑的来劲,“田嫂子,您这是咋了,不过这点麦子,还不够磨个几两面粉的,您倒是急成这样,想来也不过是哪儿来的鸟雀啄了几根,瞧给心疼的。”
王婶子如何不知道刘家的这是在讽她小家子气呢,立时狠狠的瞪了眼过去,嘴里呸个没完,眼见着就要冲过去骂上几句。
还是被村里其他人拦了,说好容易天气好些个,正是高兴的时候,都一个村的,哪能总为这些事吵吵,也没个意义的,又劝了说怕真是什么鸟雀啄的麦子,让王婶别乱冤枉人,现在村里大伙条件好了,可不会有人做这等事的,就算以前穷的时候,那也从没有过。
这话说的倒是实在,王婶子嘴里虽还是骂骂咧咧,但总算没找刘侉子媳妇的麻烦了,她心里其实也清楚,村里肯定不会有人干这事,就是不爽了这哪儿来的鸟了,怎么只专盯着她家的麦田啄。
王婶子这事过了也就过了,谁都没当回事,风平浪静了几日,大伙儿都是准备收麦子了,有的人家勤快些,早上下田下的早,结果这一去早,就正好同偷麦贼撞了个正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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