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唷!”苏文迈过门槛时一个不小心差点摔了个趔趄,他下意识地朝前抓去,脱口而出骂了句脏话。
本在宫里好好当差的他,突然收到了李广利派人传来的消息,要他来这一趟。
苏文心中一百个不愿意。
自己已是武帝身旁的大太监,而李广利?
不过是一个尚未建立功勋,又失去后宫外援的普通武将罢了。
自从刘据回长安并采取了些警示手段后,苏文在宫里也稍稍收敛了些。
对于李广利的各种暗示,他也视而不见,用敷衍的态度应对。
此时的苏文,只想韬光养晦,自己走自己的路。
至于李广利这家伙,明面上得罪了太子,还敢和这人走得那么近?
此前还是个家奴的时候,他觉得自己的这个主子高不可攀;但当他进入宫中,见识到形形色色的人后,他这才意识到:那帮所谓的贵人,在光鲜亮丽的外表下,可能掩盖着一个愚蠢的脑子。
而李广利这人,就是个草包
苏文翻了个白眼,他很想拒绝,但耐不住有软肋捏在对方手上,也只得前来赴约。
“哟,苏公公,这才离开没多久,就适应不了我这的门槛了?”
苏文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抖了一抖。
他抬头望去,只见前方正站着李广利,身后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看起来还有些眼熟。
好像叫什么李少翁……
“哪有,哪有。”苏文弯着腰,讪笑道,“真没想到将军会亲自出来,我还准备入室拜访——”
“怎么不敢亲自出来?”李广利的嗓门高了八度,“苏公公现在可是陛下身边的红人,都快要把他原先的身份给忘了吧。”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妹妹会走得那么快,而眼前这个家伙也不知使了什么招数,竟然跑去了皇帝跟前伺候。
一切变得太快,快到他感觉事情超出了自己的控制。
在李广利眼中,刀,只能是一把刀,绝对不能允许有自己的思想。
苏文,就是他插入宫中的一把刀。
“将军言重了,苏文虽然入了宫,但依旧是将军的人,怎敢有别的想法呢。”
看着眼前这个诚惶诚恐,又时不时作揖行礼的阉人,李广利的眉头舒展了开来。
但他还是想敲打一下这个家伙。
毕竟,来都来了,也不能让自己白准备。
“进去说吧。”李广利朝苏文招了招手,后者不敢怠慢,迈着小碎步朝对方走去。
“李先生。”
“嗯?”李少翁抬起了头。
“我有要事在身,先失陪一会了,您可在院中随意参观。”李广利说道。
“多谢将军。”李少翁缓缓点了点头。
苏文这才观察清楚这人的模样,此前他与李少翁在宫里也只是擦肩而过,并未在意。
但自从此人为李夫人招魂成功后,名声大振,自己也不由得注意起这人来。
只见眼前这位叫李少翁的方士身着以鸟羽编织而成的衣裳,一头浓密的黑发倾泻而下,那双眼黑得不似常人,更像是两道深渊。
李少翁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苏文,眼中没有一丝情感。
随后他便坐在石凳上,自顾自地看起来了脚下的泥土。
真是个怪人。苏文嘟囔了一句,随后便随着李广利进入屋中。
一进门,他便看到一个熟悉的面孔。
竟是自己的母亲——张氏。
“娘……”苏文呆呆地愣在原地,过了半晌,才开口说道。
“我的儿……”张氏看着眼前的儿子,一副不敢置信的样子。
李广利见状,嘴角露出一丝意味不明的笑。
他走了出去,留下这母子二人在屋内叙旧。
“娘,你们过得可还好?”苏文连忙问道,他抓着母亲的手,怎料后者却一个抽手,闪了个空。
苏文的面上闪过一丝错愕,随后讪讪地将手伸了回去。
他看向张氏,只见穿在对方身上的早已不再是以前的粗布衣衫,而是体面整洁的丝绵织物,手腕处也戴上了一只光滑的玉石镯子。
“看来母亲过得很好。”他低下了头,笑着说道。
“是,是啊……”张氏应和道,随后又拧了拧眉头,仿佛在纠结什么。
“那个……”
“母亲请讲。”苏文看出了张氏的窘迫,苦笑道。
张氏深吸了一口气,说道:“你弟弟前些日子娶了县丞的庶女为妻,也准备谋个一官半职,正在托李将军帮忙打点呢。”
苏文听着这话,只觉得有股凉水渗入自己头顶,一直流到下腹。
“是吗……”他喃喃自语道。
“是啊,”张氏激动地说着,全然不顾自己儿子的表情已经发生了变化。“还是得靠李将军,我们这一家子能翻身,全靠他啊……”
这时,她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又尴尬地补充道,“阿文,你在宫里头也辛苦,娘知道。”
说罢,她拉起了苏文的手。
“你弟弟的事要紧,这段时间可要好好帮李将军做事啊,别忘了咱们的出身,能有今天,已经很不错了!”
张氏又叮嘱了几句有的没有,见李广利出来后,又堆起笑脸相迎。
苏文脸色僵硬,生生地将自己的手从张氏掌中抽了出来。
“张妈,该说的可都说完了?”李广利走上前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这位昔日在自家府上做事的老妈子。
“诶,诶……”张氏笑呵呵地弓着腰,完全没有了刚才和自己儿子说话的那种气势,整个人的语气软塌塌的,对着眼前这位将军赔着笑脸。
“既然没什么事的话,张妈你可以先下去了,我还有些事要和苏文说。”李广利挥了挥手。
张氏见状,连忙点头,同时又朝着苏文使了记眼刀,示意其不要忘了自己刚才说的话。
苏文面无表情,直到张氏走出门之前,都没有看过她一眼。
李广利走到他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笑着说道。
“看清楚了么,苏公公?”
苏文咬着牙,默不作声。
“你的母亲,刚才那番话,可记住了?”李广利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嘲讽和戏谑,犹如一把把刀子插进了苏文的心里。
说罢,他仿佛看到了什么一般,举起案上的鱼纹耳杯,猛地拍向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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