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宫次郎领着他去了另外一个小屋子。
里头同样有一个用来待客的和室。
新海空的脑海完全被他刚刚的猜测占据, 根本分不出心思去思考别的问题。
他顺从的按照二宫次郎的要求坐下,手指隔着大衣,触碰到里头的手机。
他真的非常、非常需要和琴酒确认, 组织到底知不知道宝石的事情。
之所以这么想, 理由很简单。
他可以触发这个主线任务,说明组织需要这颗宝石。
但是琴酒并没有因此而发来任务, 只有两种可能。
要么, 组织还不知道这颗宝石, 他是第一个知道宝石的人。
要么, 组织派了别的人。
二宫健三郎所畏惧的、那个终将到来的敌人, 究竟是不是就来自组织呢?
可惜现在在别人的地盘上,这附近有没有监视器之类的东西, 他一无所知。
不可以轻举妄动。
“新海警官, 请允许我先向您介绍, 我们在这栋艺术馆的人员排布”
黑发青年抬眼注视着二宫次郎, 眉眼之间满是认真。
·
在这个城市的另一侧, 一个废弃的厂房里。
一个年迈的老头子步履蹒跚的走进这个厂房,随手关上了厂房的大门。
失去最后一丝光源的厂房彻底陷入黑暗。
在极度的黑暗和极度的寂静中, 所有的声音都一清二楚。
“你到了?”
老者忽然开口问道。
“嗯。”
“十二月九号,米花艺术馆,组织要那颗展出的生命之石。”
另一道呼吸声急促了许多。
“你最好动作快一点。这是我们这边的任务,必须要拿到那个东西。”
“我知道了。”
·
“那就说到这里了。您需要留在这里用饭吗?”
二宫次郎跪坐着,很有礼貌的问道。
大可不必。
他想立刻离开。
“不用了,下午我还有别的事情。”
黑发警官委婉的拒绝着。
“好的。”
二宫次郎伸手随意指了一个仆人。
“他会带着您走出去的,车子还停在原本的地方。”
“好。”
新海空从榻榻米上下来, 不着痕迹的抖了抖快要跪麻了的两条腿, 跟在那个仆人身后。
那个仆人一言不发, 只会一个人在前面领路。
新海空倒也乐得轻松,一个人落在后面,思考该如何从这群人手里把宝石拿到手。
整个夺宝行动存在三方敌人。
首先,是目的不明的二宫家。
如果想要把宝石拿到手,他面对的第一个敌人就是二宫家安排的那一群雇佣兵。
他现在基本上完全了解对方的布防图,想要安排人潜进去夺宝,再从预定的通道逃出来,再简单不过。
但问题在于,对方告诉他的,真的是布防的全部吗?
如果他是二宫健三郎的话,即便再相信警察,下意识也会再给自己留一手。
不可能完完全全交付出去。
对方留下的这一手到了后期,很有可能是要命的一手。
而且,如果他真的安排人通过他泄露的布防图潜入艺术馆,成功偷走宝石的话。
他要怎么和二宫家解释?
如何彻底洗脱自己的嫌疑,也是需要思考的事情。
更何况还有奇招迭出的怪盗基德以及那个潜藏在暗处,他暂时还无法确定的第三方。
“先生,到了。”
那个仆人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新海空拉开后驾驶座的车门,坐了进去。
前座的司机回过头,刚要开口。
新海空提前预判。
“请送我到米花町第三街道。”
现在正值大中午,街道上车辆很少。
反正上司已经主动说过了,公安课的工作有别的同事替他分担,再回去工作未免有点太不识时务了。
整座城市里,他最放心的地方就是自己家。
那个他从八年前就一直居住的地方。
车辆很快就抵达了目的地。
新海空从车上下来,一路小跑进公寓楼,坐上电梯,冲进房间。
全程一气呵成,丝毫不拖泥带水。
回到房间后,他边走边脱掉厚重的大衣,掏出手机联络琴酒。
临到打字的关头,他反倒是犹豫起来。
该怎么和对方说呢?
主动提起?
还是交代近况纯聊天式吧。
[二宫健次郎十二月九日将在米花艺术馆展出生命之石,警方安排我负责安保工作,组织需要生命之石吗?——m]
这样发过去会不会太突兀了?
新海空反复把短信看了几遍,咬了咬牙发过去。
他坐到沙发上,隔了一会,终于等到琴酒的回信。
[警方安排你做安保?——gin]
?
喂!这是什么语气啊
警方不可以安排他做安保吗?
还是说他做安保之后,会有什么不好的事情发生?
琴酒的下一条短信只间隔了几秒钟的时间,又发来了。
新海空手快的点开短信——
[我在moto酒吧,见面细谈——gin]
!
黑发青年瞳孔巨震。
见面?这件事情这么重要,已经到了见面细谈的地步了吗?
不,不对。
琴酒字里行间的意思是,他现在因为某种与新海空无关的原因,人刚好在这个“moto酒吧”
琴酒的本意未必是约他出去,恐怕只是在看到他的短信之后,觉得有些话用短信的方式没办法很好的传达,想着当面谈会更加方便,所以让他直接去这个酒吧。
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酒吧距离他所在的地方应该很近。
新海空掏出另一个手机,打开地图搜索moto酒吧的位置。
小红点很快就锁定在一个距离他的公寓只有三公里左右的位置。
果然很近。
什么样的话,才会需要当面谈呢?
如果组织真的需要这颗宝石,琴酒直接让他去完成任务就可以了。
会需要当面谈,恐怕是印证了他之前的猜测——组织已经派了别的人,去执行这个任务。
他捏紧手机,从沙发上起身。
在大多数时候,他并不是一个接到邀约就毫无保留、毫不思考,直接出发的人。
但是很显然,琴酒的邀约不属于“大多数时候”。
在他的认知范畴里,琴酒已经被归入,可以信任的那一类。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琴酒确实是酒厂的真酒,和他的立场没有冲突。
在正常情况下,这位兢兢业业的老大哥不存在伤害他的可能。
另一方面,其实还是和时间线有关系。
此时的他对于琴酒如此信任,如果琴酒之后真的做过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对于他而言是极度危险且致命的。
未来的自己回到过去,哪怕是机关算尽也要想办法提前铲除这个障碍。
可是琴酒还活的好好的。
对待他的态度也非常友善。
丝毫不像是他们之间存在过某种对立的样子。
说明琴酒没有背叛自己。
亦即——在未来的自己眼中,琴酒依旧是值得信任的。
·
下午一点整,他出发了。
新海空没敢真的当自己要去酒吧,而是颇为正式的穿了衬衫和大衣,找了一顶土黄色的渔夫帽扣在头上,还怕冷似的在脖子上缠上一条厚厚的土黄色围巾。
如此窒息的打扮,保证不会在路上被巡逻的警察同事认出来。
他一出公寓,随手拦下了一辆出租车,让对方把自己送到了那个酒吧所在的街道附近。
然而下车之后,黑发青年举着手机在寒风中愣住了。
哪怕只隔着一条街的距离,哪怕用手机导航,moto酒吧依旧很难找。
新海空费力寻找了很久,终于找到了这个酒吧毫不起眼的店面。
白底黑字的招牌上简单写着moto四个字母,右下角缀着一行极小的“酒吧”。
它不像别的酒吧开在灯红酒绿的闹市,而是开在一个黑黢黢的小巷子里,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这肯定是组织专用的据点。
有点刺激啊,当了这么久的真酒,这还是他第一次来到疑似组织据点的地方呢。
黑发青年埋在围巾里的唇角无意识的勾起,因为寒冷而早早缩进衣袖里的手伸了出来。
酒吧在地面往下半层的地方,大概是挖空出来的半个地下室。
这里头的采光肯定很差,说不定,唯一的光源就是酒吧大门口的这扇玻璃门。
结果玻璃门上还装着厚厚的布帘。
更不透光了。
不过说实话,黑衣组织么,一直生活在黑暗里才对味,一旦透光,全部都活不下去了。
青年伸出手,指尖触碰到带着布帘的玻璃门上,里头的暖气应当开的很足,光是这玻璃门都在微微发烫。
他没有用多大力气,就成功将这扇玻璃门推开了一小个缝隙。
青年闪身进去,温暖而有些粘腻的空气伴随着陈年酒香,将他整个人温和的搂了进去。
带着布帘的玻璃门刚一关上,酒吧内瞬间陷入昏暗。
唯有几个小角落里调情似的点着几盏暗黄色的灯,光线蔓延不到的地方被黑暗自然的分出几个区域。
不知道是因为大下午的缘故,还是说这个酒吧是组织专门的据点,这里头没什么人。
大厅长而窄的吧台上没有一个客人,只有一个金发酒保在吧台后面,举着手机摸鱼。
四周的卡座都是昏暗的,唯独一处显得有些许不同。
新海空刚一进去,一眼就看到了坐在最里侧沙发上的琴酒和立在一旁的伏特加。
琴酒一个人靠在沙发上,银色长发随意散落着,头上那顶堪称是本体的黑色礼帽此时被草率的放在一旁的小玻璃茶几上。
他半阖着眼,嘴角无意识抿紧。
块头很大的伏特加一个人乖乖待在琴酒沙发的后头,看他脸上空白的表情就知道这家伙肯定又神游天外了。
新海空非常自觉的往那个方向走去。
他走到近旁,才发现琴酒对面还坐了一个看上去很是儒雅的老头子。
那人坐在琴酒正对面的沙发上,之前被沙发背遮挡住,新海空竟然没有发现他。
这个老头子两鬓半百,脸上是一层层的皱纹,浑浊的眼睛上下打量着新海空,眉头紧紧蹙着。
是组织的boss吗?
感觉不像,真的酒厂老大怎么可能直接出现。
酒厂的人都老会伪装外表了,这个人说不准是谁。
朗姆?贝尔摩德?
能坐在琴酒对面,总感觉都有可能。
幸好他今天出门前,为了避免被同事认出来,提前做了伪装,现在露在外面的,大概只有眼睛和鼻梁了。
·
青年带着一顶傻乎乎的土黄色毛毡帽,围了好几圈硬生生遮住下巴的土黄色围巾格外土气。但是配上那张比例合适的身形、高挺的鼻梁以及琥珀色的圆眼睛,倒也走出一股别样的潮流感。
总感觉和那些时尚杂志上一八五男模们奇形怪状的穿搭有得一拼。
伏特加低头偷瞄了一眼纹丝不动的老大,又抬起头偷看了一眼这个刚刚闯进来的青年,脑海里画满了问号。
这是在干嘛啊,为什么老大和那家伙见面,还要再带一个别的人来啊
就离谱。
推开玻璃门的声音和细细碎碎的脚步声,源源不断的传入琴酒的耳朵里。
多年的训练让他对所有的声音都保持着高度的敏感,这种被动技能在他战斗时是绝佳的辅助,但在生活中大多数时候,总是沦为一般人难以忍受的噪音。
好在他早就已经习惯了。
此时的脚步声更是让他极度熟悉。
甚至熟悉到不需要抬头,就可以认出是谁的程度。
啧。
这家伙老实给自己找麻烦。
本来以为他跑到警视厅那边,可以少惹一点麻烦,结果又卷进去了。
琴酒抬眼,正对上黑发青年的视线。
青年琥珀色的眼睛此时正局促的盯着他,透露出一种不安的情绪,就像雏鸟下意识的寻求母亲的帮助。
琴酒不耐烦的皱了皱眉,但还是用目光示意青年坐到他左边的沙发上。
收到琴酒的目光后,新海空听话的坐到了沙发上。琴酒是他目前在组织里唯一可以确定的基点,听他的总归没有错。
但是他不是谍报人员吗?按理说身份应该越隐秘越好,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为什么琴酒会让他暴露在眼前这个老头子的目光之下啊?
难道说,这个老头子已经知道他的身份?
不远处,风情万种的女服务员款款走来,她手里端着的托盘上摆着三杯酒。
新海空的目光被吸引过去,注视着托盘里摆在最前面的那一杯透明酒杯中,不断摇晃的酒液。
金色的酒液在酒吧昏黄的光线下散发着细碎的光亮,一晃一晃惹人眼。
“事情谈完了,就赶紧走。”
琴酒毫不客气的开口,鹰隼般锐利的目光直直的看向坐在对面沙发上的老头子。
“急什么?”
老头子咧开嘴笑了一下,扭过头看向琴酒。
“你从哪里骗了这么一个小男生过来。他知道你是干什么的吗?”
新海空埋着头,装作一切都与他无关。
但是压在围巾里的嘴角还是没忍住,狠狠的抽了抽。
这是在说什么啊
这个老头子应该不认识他,但是这个误解也有一点离谱了吧。
琴酒也确实没有理会这个老头子,眼珠子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眼底的驱逐意味很是明显。
老头子见状,也就收掉了那一幅调侃的表情,从沙发上站了起来。
“不要忘记那件事。”
说完这句话,这个老头子就大步往外走了。
新海空可以敏锐的感受到,他身后的伏特加猛地松了口气,整个人放松下来。
搞了半天,这家伙怕的根本不是琴酒,而是刚刚那个老头子啊。
“老大,我能坐一会吗?”
伏特加低着头,瞄了一眼琴酒。
他都站在这好一会了。
琴酒伸手指了一下大厅正中央的吧台,扫了伏特加一眼,后者见状麻溜的离开,跑到吧台上坐了起来。
走之前,还不忘顺手从侍应生送来的三杯酒里随手拿了一杯走。
伏特加离开之后,琴酒换了一个方向坐,正好对着新海空。
对方灰绿色的眼睛一动不动的注视着他,带来一种压迫感。
但是好在,现在的新海空已经不再是当初的他了,手里握着底牌的他非常坦然的任由琴酒打量他。
“这样看上去稍微顺眼一点了。”
琴酒用很低的声音说道。
???
新海空疑惑的偏了偏头。
什么顺眼?
但是琴酒好像只是单纯的吐槽了一句而已,完全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老大”
也不知道这么叫对不对,之前伏特加也是这么叫的吧。
反正按照他自己的想法走就好了,之前和琴酒相处起来,之所以总是提心吊胆,说到底是因为不清楚琴酒会不会对他动手。
要是一个不小心被他干掉就得不偿失了。
不过现在
琴酒既然值得信任,偶尔叫错一下名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吧。
新海空抬眼看向琴酒,对方一脸一副风平浪静的样子,但是嘴角却总是开开合合,似乎是想说点什么。
真叫错了?
那要不然,他再补救一下?
不叫老大,还可以叫什么啊
直接叫他gin?
“能不能不要学伏特加说话,你之前不是直接喊名字的?”
银发男人一挑眉,灰绿色的眼睛瞥了新海空一眼,表情有些无语。
仿佛在疑惑一个以往都直呼其名的家伙,这次为什么这么懂礼貌。
当然,也有可能是单纯被这声老大给尴尬到了。
“偶尔学那家伙讲话也很有意思啊。”
黑发青年歪着头,无所谓的笑了一下。
“叫我过来干嘛啊?”
他的态度放松了很多。
琴酒接受过去的他直呼其名,说明他们之间大概率不是普通的主人和臣属和关系。
要么是平级,要么是关系不那么明确的上下级。
他需要从自己的性格出发,摸索出一个恰当的方式。
对待类似朋友式的人物相对边界感弱一点的相处方式就差不多了。
“你不是在公安课吗?怎么又要去当保安?”
新海空的嘴角抽了抽。
不是保安
是安保工作的负责人!
但是四舍五入和保安的工作也差不多吧。
话说琴酒对他的工作变动还真灵通。
“二宫财团那边专程请我过去,估计是之前媒体吹的什么基德克星吹太过,他们真的相信了。”
“啧。”
银发男人皱起眉,露出一副很难办的神色。
“怎么了吗?组织要这颗宝石?”
新海空明知故问: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也可以监守自盗的,放心好了。”
“没有这么简单。组织确实需要这颗宝石,但是朗姆那边已经派人去抢了。”
新海空瞳孔一缩。
果然。
朗姆那边组织又要有新人来了?
而且琴酒用的是“那边”,好像和他们不是一条边。
琴酒和朗姆酒是对立的。
糟糕了,这回要和三方打了。
二宫财团、朗姆那边的势力以及怪盗基德。
“他们也会趁着展出那天去偷宝石吗?”
琴酒点了点头。
“肯定的,这不是最好的时间段吗?其他时候,宝石都被锁在二宫旗下银行的金库里。你的安保工作不好做。”
“那我给他们放海?”
新海空试探着问道。
“放什么海。”
琴酒闻言,有些嫌弃的撇了撇嘴。
“不如你去偷宝石好了。省得两边都吃不开。”
新海空脑子活泛,一下子就转过来这个弯。
组织是一定要拿到这颗宝石的,那么作为安保负责人的他在警方那边肯定要坏事。
宝石守不住,警察那边可能会有他不好的声音。
既然这样,索性这颗宝石就由他来拿,在组织那边立功。
免得两边都吃不开。
“我来拿?”
琴酒点了点头。
“你来。别让朗姆那边拿到。”
这不公平竞争了吧。
但是深合他心意啊,老大哥和他的性格差不多啊!
黑发青年眼带笑意。
“我知道了。那朗姆那边派出的人是”
琴酒似乎思索了一下,开口道:
“这老家伙消息捂的最死,但我还是查到了一点。”
“哦?”
不愧是老大哥,靠谱啊!
新海空正襟危坐,琥珀色的眼睛里充满期待。
“是谁?”
“是个男的。”
新海空嘴角抽了一下。
他抬起头不可置信的确认了一遍琴酒的表情,确实是一本正经的。
啊这,消息挺完整的就。
酒厂里女的好像也不太多吧。
琴酒起身从托盘里拿了一杯棕红色的酒,摇晃的酒液仿佛泡好的红茶一般。
他的另一只手端起一杯浅金色的酒,还非常贴心的递到看新海空面前。
黑发青年愣愣的接过酒,低头闻了一下,紧接着喝了一口。
甜的,味道很清爽,带着一点点葡萄的香气,但一点也不醉人。
这是什么啊?
他抬头看向琴酒,对方冲着他举了举杯,把杯中棕红色的酒液一饮而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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