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云婵不知道江白昼实力几何,但本能地依靠他。龙荧知道,同样下意识看向他。
江白昼挥了挥衣袖,有白雾从他袖中散出,形成一道半透明的屏障,将三人团团围在中间,挡住了逐步侵蚀而来的绿色毒雾。
姬云婵看得呆了:“昼哥哥,你会变戏法?”
江白昼失笑:“也可以这么说。”
“……”
龙荧看见姬云婵黏着江白昼就气不打一处来,不禁挖苦道:“有人还未中毒就变成傻子了,真要中毒了可如何是好?”
姬云婵轻哼一声,不搭理他。
龙荧把江白昼拉到自己另一边,亲自隔开她,却见江白昼的双眼盯着密室中越来越浓的绿雾,神色凝重。
除去一道已经封死的门,密室是规规矩矩的四壁死室,眼前的绿色便从四方而来,泼墨一般汹涌浓烈,撞上白雾屏障时被迫退开。但绿雾退无可退,它的后方仍有无尽的绿,一股股氤氲在一起,化成铺天盖地的水雾,大有吞尽一切之势。
江白昼突然道:“我虽然挡得住,但不是长久之计。屏障和毒雾为同源之水,浓烈到一定程度便会互相融合,不受我控制。我不怕中毒,吸几口也不碍事,但我不便大动干戈,否则毒气四溢你们两个受不住。我们得尽快想办法离开。”
两双眼睛一同望向姬云婵,后者苦着脸:“我不知道怎么离开,此地连通药房,应该有机关。但我爹的机关……我觉得还是不要轻易触动为好,太危险。”
“找不到出路更危险。我来试试。”龙荧走向一面墙壁。
白雾屏障的范围有限,他一走动,江白昼和姬云婵也跟了过去,水雾形成的一大团白色便在浓烈的绿色里挪动,从密室中间挪到墙壁边缘。
走近一看,墙壁上有针眼般密密麻麻的小孔,毒气就是从这些小孔里钻进来的。
“这面墙……”龙荧忽然说,“竟然是千针壁。”
姬云婵连忙问:“什么意思?”
龙荧道:“字面意思,若不慎触动机关,墙壁便会千针齐发,将我们射成刺猬。”
姬云婵:“……”
“唉。”姬云婵忽然低下头,沮丧地蹲到一旁,大约是在为她爹爹竟然不顾她的安危,把她丢到这么危险的地方来而伤心。
俗话说,虎毒不食子。姬世雄显然比虎还毒。
他只在乎能否成仙,其他所有人和事似乎都不重要。
还口口声声对她说“都是历练”“你长大后会明白为父的良苦用心”,姬云婵一点也不明白。
“昼哥哥,成仙究竟有什么好?”她忍不住问。
江白昼认真想了想道:“无穷的力量,无尽的生命?我不知道。我觉得这不见得是好事,一个人太过强大便要担负起同等重大的责任,如果他永生不死,那就意味着,他肩上的责任也永远卸不下去。这是何等的辛苦?”
龙荧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
几句话的工夫,白雾屏障肉眼可见地缩小了,无声之中提醒他们:不可再拖延。
江白昼转向龙荧,不知为何突然问他:“那个什么千针壁,你知道怎么触发吗?”
龙荧摇了摇头:“我不知道,但触发自杀式机关比找出路容易多了,随便乱撞即可。哥哥是有什么想法?”
江白昼道:“你去乱撞试试。”
“……”
这个要求实在吓人,姬云婵蹭的站了起来。可她紧接着就发现,龙荧竟然连原因都不问,非常听江白昼的话,面不改色地开始找机关。
“你、你小心点!别把我们三个害死!”姬云婵跟在龙荧屁股后面嚷嚷。
龙荧嫌她烦:“别吵。”
姬云婵立刻躲到江白昼的背后,乖乖地压低声音问:“昼哥哥,为什么?”
江白昼说:“放心,有我在不会有事的。”
墙壁仍然在一股股地往外冒毒雾。
正如龙荧所说,找死比求生容易得多,他放出袖中飞钩,四处试探了一下,不消片刻,忽听得脚下传来沉重的机关启动声,轰隆隆地逐渐接近,如天边一声惊雷。
忽然,声音止住。
墙壁上悬挂的油灯支架齐齐断裂,数盏灯一同摔落在地,火焰熄灭,密室内陷入一片漆黑。
同时黑暗中银光乍闪,无数银针如闪烁的星子,眨眼间射向了密室当中的三个人。
“退去我身后!”
江白昼双臂抬起,广袖无风自动,一片白雾围绕他盘旋升起,转瞬化作数不尽的透明水滴,朝四面八方弥散而去。
江白昼的动作并不那么快,至少没有银针射出的速度快。
但那些银针也为他所控,突然在半空中停住,紧接着便被扑面而来的水滴阻挡,一枚银针对应一滴水,成千上万个针尖被水珠裹住,形成了一场宛如来不及下落便静止在天穹中的大雨。
姬云婵瞪大双眼,发出一声惊叹。
电光石火间,江白昼指间光芒乍现,振袖一挥,那些水珠听他号令,将银针齐齐原路推回,一针对一孔,竟然全部不偏不倚地嵌入,堵死了墙壁上的数千个小孔!
五行戒的亮光照清周围一切,地上一根残针不留,墙壁也不再往外漏绿雾。
江白昼终于不用担心有新冒出的毒气在他顾及不到的地方伤到龙荧和姬云婵,密室内一切水雾尽在他掌控之中,他的双手略微合拢,掌心仿佛有无形的引力,将毒雾化作青烟,一缕缕收入其中,形成了一把颜色浓烈到近乎发黑的墨绿长刀。
江白昼手提刀柄,刀尖向下,用力一劈。
“咔”的一声,石板地裂开一条缝儿。
江白昼手腕一转,缝隙越裂越长,越裂越宽,几乎要将整间密室一分为二,直至裂成一条向下的通道——
密室下方竟然是空的。
“果然。”江白昼说,“刚才听见机关声从地下传上来,我就猜到出路在下面。”
“下面是什么地方?”龙荧一边说话,一边捉起江白昼的右手察看了一下,“毒雾刀”仍在他手中,幸好这东西对他并未造成损伤,不用太担心。
姬云婵摇了摇头:“不知道,看起来似乎很深。”
“挖这么深,必有猫腻。”江白昼用五行戒放出的光往下照,“下面竟然有路,我们去看看。”
太高,龙荧和姬云婵无法往下跳,江白昼将“毒雾刀”往旁边一丢,空出手来一手揽一个,拖着他们飞了下去。
他一撤力刀就散了,雾气再次充盈密室。
但已经与他们无关了。
下方空旷潮湿,像一个溶洞。
双脚落地时姬云婵仍有做梦的感觉,她往旁边挪了一步,不让自己踩进水坑里。龙荧比她镇定多了,径自走去前方开路,低声道:“这不会就是你爹那条通往遗迹的密道吧?藏这么深。”
姬云婵一愣:“是有点眼熟。”
她的眼神后知后觉,落在江白昼和龙荧牵在一起的手上,有点疑惑:“你们……”
话没问完,龙荧便道:“你才发现?”
姬云婵:“……”
她发现什么了?她应该发现什么?
姬云婵更疑惑了,龙荧却以为她已经理解,自顾自地道:“所以你应该自重,和昼哥哥保持距离,别妄想插入我们中间,这种行为十分卑劣,为人所不齿。我念在你年纪小的份上,不同你计较,但不代表我不会生气。你明白了吗?姬小姐。”
姬云婵两眼茫然,隐约懂了一些,又不完全懂。
江白昼拍了龙荧一下:“你别总是吓唬她,乱吃飞醋,毫无道理。”
“怎么毫无道理?”龙荧故意说,“哥哥已经同我睡过,应当对我负责,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绝不允许你身边出现别的鬼。”
“……”
话已至此,“别的鬼”姬云婵终于听明白了:“你们两个是……是那个!?”
“哪个?”
“……一对。”
“不错,我们是一对。”
龙荧对这个词非常满意,姬云婵则大受震惊,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江白昼,深深不解:“可你们哪个是女扮男装?我竟没认出来。”
江白昼“扑哧”一笑:“你看我像吗?”
姬云婵不知他在逗自己玩,竟然真的打量起他来。
“昼哥哥生得这么好看,当然像了……若扮女装,也是绝世美人。”姬云婵说着说着竟然脸红了,一本正经地问,“真的吗?”
江白昼放声大笑。
龙荧白她一眼:“好蠢的丫头,刚才是不是吸进去毒雾了?”
“好了。”江白昼打断道,“玩笑话小婵不必当真,我与他都是男子,你别想太多。”
“但我说的你要信。”龙荧插话。
江白昼把他按住,说正事:“刚才触发机关,那么大响动,你爹应该已经察觉我们逃走了,八成会派人来追捕,我们得抓紧时间。你仔细回想一下,这条路是你当初见过的那条密道吗?通往北骁王遗迹?”
姬云婵想了想,确定地点头:“除此以外飞光殿也没有做其他用途的密道了。”
“如此。”江白昼道,“得来全不费工夫,我们去会会传说中的北骁王。”
“那里有重兵把守!”姬云婵连忙提醒,话一出口忽然想起江白昼方才展露的惊人本领,立刻把后半句咽回肚子里,底气十足地换了一句吹捧,“算了,昼哥哥一定能把他们打得落花流水!”
龙荧从旁警告:“我说的话你都没听进去?以后‘昼哥哥’也不许再叫了。”
“……”
什么意思?莫非称呼也独属于他?
姬云婵一哽,绞尽脑汁想出一句话回敬龙荧:“嘁,妒夫,心眼真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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