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晓曼自己推了轮椅上楼,幸好林曦然的这所公寓配备良好,虽是两梯四户的格局,电梯与户门之间倒是毫无阻滞,很是方便出入。饶是如此,看到她好端端出门,半天不见,就坐上轮椅回来,苏家两老也是被吓得不轻。
齐欣欣的事儿又不方便说,苏晓曼只能说是自己不小心摔了一跤,对高展逸和程方毅两人更是绝口不提。
赵英兰听得心疼,口口声声说她这是流年不利,这一连串的糟心事接踵而来,真该找座寺庙去烧香拜佛,求个神佛庇佑,转转运气。
苏翰文虽说不信这些,但也觉得女儿近来诸事不利,也只能劝她注意身体,安心休养,顺势便又提出接她们母女回老家休养,免得在这里不方便照顾。毕竟,和林曦然的感情再好,他们这一大家子都吃住都在这里,反客为主三两日尚可,时间久了毕竟不像回事。
苏晓曼苦于无法说出实情,也只能拿刘思怡的学业来搪塞,父女俩谁也不能说服谁,到最后,还是赵英兰心疼女儿的脚伤,催着她去休息,这才拦住了苏翰文的苦心劝告。
苏翰文眼看着女儿推着轮椅进了卧室,就被老伴拉去了厨房,两人关上门开始互相埋怨起来。赵英兰早上送走苏晓曼母女后,就给尚在老家的儿子打了电话。俩老此番前来,一是因为看到刘家争产的报道,这才摒弃了宿怨,想着来为女儿撑腰,二则想着接她们母女一起回去。可没想到这争产之事居然会变成破产,女儿这边不但没了丈夫,还落得一无所有,赵英兰跟儿子通了电话,心事就多了几分。
女儿是掌中宝,儿子亦是心头肉。
她原本想的简单,接回女儿外孙女正好一家团聚,可没想到这边浩然地产倒闭,那边儿子就被儿媳逼着来了电话,请二老尽快回去,却只字不提接回苏晓曼母女。赵英兰稍一寻思,跟苏翰文提了一句,老头子当场就翻了脸。
当初苏晓曼要嫁刘浩然,苏翰文也是反对最激烈的,甚至闹到父女反目,近十年断绝往来。可如今女儿一朝落难,最焦虑忧心的也是他。他教书育人几十载,儿媳那点心思算计,他早就看透,早先催着他们来看苏晓曼,甚至还想跟来的时候,他就冷脸相对,如今又催着他们回去,无非是怕他们带回两个拖油瓶去连累了到他们一家人,如此反复,当真让人齿冷心寒。
女儿想不想回去是一码事,他当初反对她和刘浩然结婚,也不想跟着沾光,却从没想过将她真的拒之门外,尤其是当她有落难无助的时候。在父母心中,无论何时何地,都是儿女最后的避风港。
本来苏晓曼昨日说是为了刘思怡的学业要坚持留在省城,苏翰文勉强答应,可如今被那通电话一激,他反倒来了脾气,就想带她们一同回去,护在自己的羽翼之下方才安心。
赵英兰反应过来,却是左右为难。
苏家只能算是小康之家,两老都已退休,教了一辈子的书,退休金也就堪堪够日常生活。儿子苏晓东少时顽劣,连大学都没考上,后来上了技校,自己开了个汽修厂,后来娶了个当售货员的媳妇王丽,将汽修厂开成了夫妻店,没两年生了个儿子,在临城这种三线小城,也算是生活无忧。
之前因为苏翰文不喜苏晓曼和刘浩然结婚,两家从无来往,王丽嫁入苏家时就没见过自己这个小姑子,直到这次刘家的事闹大,电视报纸到处炒作,气得苏翰文掀了桌子,她才知道丈夫居然有个亿万富豪的妹夫,激动得差点当天就想跑来认亲了。
原本在他们的概念里,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刘家争产案就算再糟糕,以刘浩然过亿的身家,苏晓曼再不济也能分个几千万,足够一世开销。他们若是能接回这么个财神爷姑奶奶,那汽修厂的扩建加盟连锁经营,财源广进就是水到渠成板上钉钉的事了。可没想到这争产案后面,还藏着破产的大事件,财神瞬间变成衰神,王丽苦苦跟苏晓东说了一夜,才说动他打电话催两老回家,免得再掺和下去,真把那对母女带回来就麻烦了。
赵英兰脑子虽然慢点,可也不笨,苏翰文一说明白,她也反应过来。可看看这边苏晓曼和刘思怡曾经的生活,再想想自己儿孙平日的生活,既舍不得女儿一个人在这边继续受苦,又不忍心再给儿子增添负担,听儿媳的抱怨唠叨,再加上如今看到老头子的脾气,她就更头疼了。
“你看看你看看,晓曼现在这情形,我们能就丢下她不管吗?”苏翰文痛心疾首地说道:“王丽不懂事也就算了,晓东和晓曼二十年兄妹,今天能狠下心不管她,那以后呢?我怎么就教出这么个孩子啊!”
“你也别上火。”赵英兰无力地辩解道:“晓东也没说不接晓曼回去,现在是晓曼自己不愿回去。她说的也没错,思思的学业重要,她上的那个什么学校光学费几十万,钱都交了,不上也不给退钱,那不是亏大了?再说,她在这边生活也习惯了,就算找工作着大城市也比咱那小地方要容易……”
“容易什么?!”苏翰文气恼地打断了她的话,“晓曼连大学都没上完,一直在家带孩子,既没学历又没工作经验,能找到什么好工作?跟我们回去,最不济……最不济……”他说着说着,也有些气短了,“她也能在晓东的店里帮忙,总比在这里被人欺负了我们都不知道的好!”
赵英兰看了看他,叹了口气,“老头子,你真觉得,晓曼跟咱们回去,就能比现在好了?”
若是没有儿子媳妇这通电话,或许他们都不曾考虑过会有其他可能,父母总觉得儿女最好的选择当然是在自己身边,可如今他们都已经退休,就算他们现在能照顾女儿,可还能帮她多久?他们若是去了,现在就已经避之不及的儿子,真能成为她的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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