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爸他挺好的，就是工作太忙了。”
小栋幽幽说出这句话，猛地站了起来，“不行，我得给我爸打电话留个言，要不然我爸回来了该着急了。”
他疾步冲到楼梯口，然后又猛地回转，一路跑去了大夫办公室。
整点的时候，护士还是会进行整点的例行检查。
过了十二点，王大妮依然在熟睡。
大夫跟着护士来看了一下，“病人的状态已经彻底稳定下来了，你们俩可以睡一会儿，有什么情况，王护士会叫你们俩。”
杨坤和小栋谢过大夫，两人回到了凳子上。
木质长椅有两个，在楼道里靠着墙两两对面摆放着。
杨坤把被子丢给小栋，自己枕着胳膊躺了下来。
小栋不好意思，非要把被子还给杨坤，最后是那位姓王的护士给他们找来了两只枕头和一床被子，两人的谦让才算结束。
兴许是找人找累了，也兴许是年纪小，小栋躺下不一会便睡了过去。
杨坤望着一码白的墙和屋顶，脑海里却又些乱。
差不多一点时，楼道里传来的急促脚步声把刚有了睡意的杨坤给惊醒了。
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急匆匆从他和小栋中间穿过，冲到了监护室的门口。
看了眼还在睡梦中的小栋，杨坤便起了身。
“您好，请问您是来看王大妮的吗？”
杨坤走到中年男人身边时，听到动静的中年男人回头望向他。
看到中年男人的脸，杨坤的目光不自觉闪了闪。
这人看上去有些面善，因为一时半会没想起来以前在哪里见过，他便归结为之所以觉得面善应该是和小栋有几分像的缘故。
“嗯，我是她爱人，你是——”
梁振南微皱着眉头看了眼杨坤后，便四处转头找小栋，也就是梁栋的身影。
事情的经过说起来还有些复杂，杨坤便没有忙着解释，而是把小栋给叫醒了。
“爸，您可来了。”
一见到梁振南，梁栋差点又落起泪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妈现在情况如何？”
“中午吃过饭后，我去了学校，妈去给您送饭，下午我回家找不到妈，便到处打听，最后找到医院来，听说妈在公交车上犯了病，多亏这位哥哥和另一名姐姐把妈送到了医院。”
“还是我来说吧，有些事他不清楚。”
梁栋说的有些乱，杨坤索性把话头抢了过来。
从他看到田苗拥着晕过去的王大妮开始说起，一直说到梁振南找来。
“你说我爱人一直叫着‘小妮’？”梁文昌眉头紧皱。
“嗯，妈醒来的时候还在找姐姐，我也听到了。”梁栋插嘴道。
“你能和我说说那位姑娘吗？”梁振南还是向着杨坤问道。
“她叫田苗，是凉城人。”
“凉城人？”梁振的目光闪了闪，眉头皱的更紧了几分。
梁振南若有所思的样子让杨坤觉得很不舒服，本要出口的话终是被他咽了回去，只轻轻‘嗯’了一声。
“长相呢？有什么特征没有？”
“应该有吧，但我没太注意。”杨坤插科打诨道，心里在盘算着怎么给田苗传个信，让她别来医院了。
梁振南抬眼看了眼杨坤，明知道他在敷衍他，但是他也没再继续询问。
护士刚好来例行检查，梁振南和梁栋都跟了进去，杨坤犹豫一瞬后也跟了进去。
不知道是不是心有所感的缘故，王大妮竟然在这个档口醒了过来。
“秀英，你感觉怎么样？”梁振南蹲到床边，双手握住王大妮的手，一脸的关切。
“振南，小妮，我看到我们的小妮妮了，她、她一定是我们的小妮妮。”
看到梁振南，王大妮似乎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竟落着泪低声呢喃起来。
“你、你快去把她找来，问问她，她是不是被别人收养的，不知道她的养父养母对她好不好，我们把她认回来好不好？”
“秀英——”梁振南本想说他们的小妮妮早就不在了，可是看着王大妮含着泪殷切的目光，那些话他一时不敢说出口了。
“你别着急，等你好了我们一起去找她，我说话太硬，怕吓到她。”
“不行，你赶紧去找她，要是她不在这里了，我们就找不到她了。”
王大妮喘息急促起来，“还有还有，你把她找来后我们就把她藏起来，要不然娘知道了又会把她扔了。”
“你别急你别急，我一会儿就去找，你放心，这次我一定不会让娘把我们的小妮妮带走的。”
“你现在就去、现在就去，娘来了，一会儿娘就该来了。”
王大妮脸上开始布满惶恐和害怕，双眼不住地向四周扫视。
“你闭上眼安心养病，我就去找她，要不然我不放心你。”
兴许是因为没看到‘婆婆’，王大妮的情绪稍稍安定了几分。
“我闭上眼安心养病，你真的就会去找我们的小妮妮？”
“嗯，只要你安心养病，我就能放心地去找她了。”
“好，我闭眼，我养病。”王大妮快速闭上眼，“你去，你赶紧去。”
“等你睡着了我就去。”梁振南腾出一只手，轻轻地拍抚着闭上眼的王大妮。
此时的梁振南和那一阵‘审问’他的梁振南判若两人，杨坤心里的想法突然间有些动摇。
看梁振南刚才‘审问’的架势，恐怕是在怀疑是田苗故意刺激到了王大妮，致使她犯病的。
梁振南的想法真要是这样的话，那田苗何必跑来承受这份怀疑，以及后续的责难呢？
但若田苗真是他们的那个‘小妮妮’的话，那不让田苗来似乎有些不妥。
三四分钟后，王大妮在轻声呢喃着‘小妮’‘妮妮’‘娘的小妮妮’的声音中睡了过去。
几人轻手轻脚退出病房。
“由您和小栋在，我觉得我没必要再留在这里了。”
杨坤把田苗临走时塞给他的住院手续、缴费单等递给梁振南，“这是住院手续和缴费单。”
梁振南接过单子，翻看了一下，目光在缴费单上多留了几秒。
他从口袋里掏出五百块钱，递向杨坤，“多谢你今天的帮忙，不知你在哪个单位上班？”
杨坤把他的手推回去，嘴角微不可见地斜了斜，“这钱是那位送阿姨来医院的田苗姑娘交的，要还也该是还给她。”
梁振南望了眼手里的钱，眉头微不可见地皱了皱，“你可知道她住在哪里？”
“不知道，我和她也是萍水相逢。”
杨坤心里不由懊恼了一下，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想起来问问田苗住在哪里，要办什么事。
梁振南将钱收了回去，“那只能是遇到她之后再将钱还给她了。”
杨坤的嘴角再次斜了斜，也没有说自己在哪里工作的话。
他看了眼梁栋，冲他笑了笑，然后卷起自己的被子，毫不犹豫地走了。
“爸，您刚才是不是太严肃了？”
梁振南正望着渐行渐远的杨坤的背影，心里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过于小心了。
“你见过那位姑娘了？”
“没有，不过听护士和大夫的意思，要不是那位姐姐，妈恐怕会很危险。”
梁振南再次看了看手里的住院手续和缴费单，“我们是该好好谢谢她。”
田苗自是不知道自己好心好意的帮助，竟然被别人怀疑是别有用心了。
六点钟，田苗便起了床，当然也把邱成浩给拉了起来。
吃了早饭，将货场的事交给邱成浩后，田苗便坐着六点半最早的那班公交车，一路往医院赶。
不过她刚走到医院门口，就被早早过来守株待兔的杨坤给堵住了。
“王阿姨的情况怎么样？你这是要急着上班去吗？”
田苗以为是杨坤急着上班，所以才在门口等着她的。
“你别急，王阿姨已经脱离危险了，她家里人也来了，你不用再进去了。”
“她脱离危险了？她家也来人了？”田苗悬着的心终于落回了实处。
“给，这是他家人让我还给你的钱。”
杨坤从口袋里拿出来一沓钱，递向田苗。
“钱？”田苗愣了一瞬，“这钱我就不要了，我看王阿姨家情况似乎不大好，要不你再帮我送进去吧。”
杨坤手里的一沓钱虽然大部分是十块的大团结，但里面也夹着一小沓子一块两块的零钱。
“送进去？”这下换杨坤愣神了。
“嗯，我要是去送，他们铁定不好意思要，还是你去送，就说找不到我了，他们觉得没办法还给我，就只好接收了。”
“这——”
杨坤的目光不自觉扫过田苗身上的穿着，心里有着很多的疑问，不过终是没有问出来。
“好吧，那我就替他们谢谢你。”
“既然王阿姨有人照顾了，那我这就回去了，我那里还有事等着我处理呢！”
解决了这边的事，田苗想的就是赶紧去执行自己的‘省钱’计划，原来她还在犯愁今天的煤她不得不用火车拉的问题，这下她就可以用自己的‘作弊’空间了。
“好、好的，那我们再会吧！”
看着田苗利索地转身就走，杨坤心里不自觉有些失落。
不过，眼看着田苗越走越远，他终于没能忍住自己的冲动，“田苗，你住在哪儿？”
“火车站附近。”田苗心里盘算着自己的事，随口应了句。
杨坤心里一喜，不过等反应过来得到的只是一个笼统的地址时，有些哭笑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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