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灵缩在床榻上,手扯着胸口的衣服发呆。刚才一阵不明原因的心慌气短和心脏病翻了一样,吓得他差点没喊“快给我来两粒速效救心丸”。
现在难受的感觉过去,周灵没觉得活过来了,反而浑身疲惫——像是几天几夜没睡过觉,脑子里发胀地疼,闭上眼却半点入睡地意思都没有。痛苦,比被厉鬼、煞神纠缠还要痛苦。
凌霄子是在快要天亮的时候推门进来的。他从那些奇妙的幻境——或者说记忆——里出来的时候,玄霄子架着他在小树林里叨叨了半天。主要内容不是关于他为什么和一块石板站在一起,也不是地上几个尸体怎么回事,更不是护山大阵为什么突然出现,而是——
“师弟,你老实告诉我。你和灵儿究竟到哪一步了?”
凌霄子只沉默了几秒钟就给了玄霄子答复:“该做的都做了。”
玄霄子拂尘一甩:“我是问你不该做的!”
凌霄子:“什么是不该?”
玄霄子:“……”行了,玄霄子也不用再继续问了,这不就是“该做的、不该做的,都做了”的回答吗?
凌霄子看着师兄一脸沧桑,开口道:“我会去云台请罪。”
“闭嘴!”玄霄子喝了一声:“我看你是想去云台找死。”他碎碎念了一会儿:“这样,你这里先稳住。我去给你探探底,内销怎么说也比外人靠谱,就是你这个下手时间有点太早,容易让云台那边觉得你居心不良,诱拐未成年师侄。”
凌霄子目送着玄霄子甩下他独自离开的背影,恍惚间明白了为什么太虚子会选择天赋不如云霄子也不如冲霄子的玄霄子当徒弟——因为紫霄山需要一个老妈子一样,什么都管,既关心同门和谐相处,又心系门派发展的掌门。这个人选,在几个霄子辈弟子里,只有玄霄子符合。
走出了一段距离的玄霄子已经和栖尘子说上了话。不过栖尘子性子比较急,他现在迫切地想知道:“小师叔刚才什么情况?护山大阵怎么了?地上这几个尸体怎么回事?”
这些玄霄子……统统回答不出。
玄霄子:“这都不是重点。”
栖尘子:“那重点一定是石板了。流尘,一会儿我们一起把它扛上去?”
流尘子连连摆手:“叫个鬼仆,叫个鬼仆。”
玄霄子:“其实我想说——”
“掌门,掌门!外山地电话要被打爆了!”纸鹤带着外门弟子地传讯化作一道流光飞来。玄霄子立刻转头去处理山门事务去了,至于他那不省心的师弟……就算东窗事发,一时半刻的,云台的人应该打不死他。这样想着,玄霄子走得非常潇洒,毫无压力。
流尘子叫来的鬼仆吭哧吭哧搬动石板,石板上斑驳的红色痕迹像是干涸的血液,一阵阴一阵阳的奇怪气流交替地涌向石板表面,鬼仆们纷纷表示干完这票绝对不会再靠近石板半米范围,太考验鬼了。
凌霄子侧身让过搬运石板地鬼仆,这次没有其他干扰,他看清了石板上地内容。比之前两幅更加丰富一些,这块体型也更大地石板上画着一副朝见的图像。
有一人站在最高处,手里举着一个圆圆的什么东西,其他人正对他跪拜。
显然石板的内容和凌霄子看见的景象天差地别,没有半点接近的地方。那么他刚才的情况很大概率不是因为石板的内容,而是灵气冲撞带来的身体本来反应。
凌霄子沉思了一会儿,朝着栖尘子走去。
栖尘子:“?”
凌霄子:“灵儿他,是不是自小就因果缠身?”
栖尘子瞳孔微缩,心想小师叔怎么知道的?
凌霄子看他反应,了然道:“我知道了。有办法改善吗?”
栖尘子捋了捋胡子,问道:“这件事情一直是云台的隐秘,不知道小师叔是从哪里知晓?”
凌霄子:“我若说出来,你一定不会信。”
“那便不要说了。”栖尘子只以为凌霄子不方便说,所以给了他一个托词,他接着道:“灵儿也是小师叔看着长大的,说出来也无妨。解决的方法暂时有了些头绪,就是实施起来有些麻烦。”
“需要些什么?”凌霄子握着剑的手用力握了握剑柄,眉宇间的神色中不知怎得带上了点杀气。
栖尘子觉得他这小师叔的架势,根本就算要什么抢什么的节奏啊。可是……“功德,还是心平气和一点比较好攒。”他试探着建议凌霄子:“也许我们紫霄山应该开拓一下类似于龙华寺那样的业务?”
凌霄子嘴角小幅度抽搐了一下:“哦。”转身离开。
……
临天台上的小屋里。周灵发呆的程度不深,所以一个推门的小动静就看见了凌霄子。他哼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了,接着继续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困倦和失眠同时存在的感觉,真是酸爽到不行。脑子里就像一团巨大的浆糊,这还不够,还有人用棍子搅吧搅吧,把这团浆糊搅成漩涡。
凌霄子两三步跨到床榻前,伸手去探周灵的额头。有些微烫,可能是昨晚跑来跑去受风引起的。
周灵在凌霄子贴过来的手上蹭了两下,温凉的触感让脑袋好受了一点。
凌霄子抱起周灵道:“你发烧了。带你去换身衣服,睡一会儿。”
周灵抱住头,他可不就算因为想睡睡不着才脑壳疼吗?
“不睡,脑壳疼。睡不着。”
凌霄子带着他走到温泉边上:“洗个澡,放松一下就睡着了。”语气像是在哄孩子。但周灵就算吃这一套。
配合小师叔抬手抬脚,把火红的衣裙给扒了,露出白皙的肌肤。不知是发热的缘故还是温泉蒸汽的影响,此时周灵的皮肤微微泛红,眼里水汪汪的,整个人透着股媚态。
凌霄子……好吧,凌霄子还是那个禁谷欠的凌霄子,并没有因为前两天的开荤而变成泰迪成精。他严格秉持着不宜纵谷欠的良好习惯,连脸色都不带变以下的,完成了把周灵擦洗干净并换上新的内衫的工作。
周灵不知道是温泉有用还是小师叔有用,等到重新被塞回广木上的时候,他已经闭上眼,呼吸平缓地和周公下棋去了。
撞钟敲响,早课的诵经声渐渐散去。玄霄子大殿里的神像上了炷香后直奔临天台。
也许是走得急,脚步声大了点。隔了老远,凌霄子就从屋子里出来堵在门口。
玄霄子看他一眼,脸上表情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大概就是“你小子是不是又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情?”这样。玄霄子绕过小师弟,朝着门里看了一眼。
“!”
他一把拉着凌霄子,把人拉的远离了木屋。
“你又干了什么?这大白天好好的睡什么觉?”玄霄子感觉自己一个头两个大,刚处理完玄学界那些问“是不是要世界末日的”傻子,转头又要给自己的师弟做扫尾工作。
凌霄子面无表情道:“只是发烧。”
“发烧?还只是?”玄霄子抬手就给凌霄子脑袋上来了一下:“都做得发烧了,你就一个只是完事了?你到底在想些什么?”
凌霄子脸都黑了:“师兄,你再说一遍?”
玄霄子停了下来,琢磨着这反映不对啊。
玄霄子:“你昨晚回去之后干了什么?”他在师弟爆炸的边缘试探:“没做些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
凌霄子:“师兄不如回去多抄两边清净经。”
玄霄子:“……”这就有点尴尬了。“那怎么就发烧了?”
“兴许是晚上山风吹得,带他泡了澡,刚刚摸着似乎好了一点。一会儿我在看看,不行就开个方子喝药。”凌霄子说完,半点停顿也没有地继续道:“没其他事的话,师兄可以请了。”
玄霄子“哦”了一声,飞也似地跑下山去。他的形象是不是在凌霄心里已经毁了?不行,这猜想太可怕,他得做个什么菜来压压惊。
顾星河与顾铃两个人在第二天就被匆忙送下山。顾家来接他们的人还没到,但光看紫霄山火急火燎的态度,想来事情非常严重。顾远达亲自来了周家村,并且强行把顾星要也一并带走了。
送顾星尧下山的是知非和格非。顾星尧遗憾没能和师父说句离别的话,格非道:“凌霄师父这几日没空,等封山过了,你可以再回来玩。”知非闻言,“切”了一声,被格非瞪了一眼。
送走了无关紧要的人,紫霄山看起来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宁静。外山也在受了一次刺激的山精野怪们和紫霄山弟子共同的努力下抓获了两拨带着石板的人,并且在各个被发现泥土松动过的地方贴上了防御类符箓。
一切风平浪静,只除了周灵时不时发烧这一件事。
凌霄子和云台众人都一门心思扑在这上面,流尘子则带着松羽子等人研究石板。
周灵打着哈欠道:“除了偶尔犯困,不想动之外。我真的感觉很好。”
他越是这么说,凌霄子的眉头拧地越紧。
这时候,桐羽子提出:“不如去找点功德试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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