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峤身边的几个寨民一轰而上,把怀抱彩球的他往黄洛洛身边尽力地推去。
待众人把他们推搡到一块后,傻愣愣的两个人总算明白过来,这“抛绣球”,原来是傣寨长街宴上的一种习俗。也就是说,抛球和接到球的两人,必须共同喝掉藏在孔雀肚腹里的百年佳酿。
据村长介绍,这古老的酒酿秘方,族里每代人只传给族长,且喝过此酒的人,不仅无法言说其中的美妙,而且还得承袭里面的规距:喝酒的人若为同性,必然结成兄弟或姊妹,若为异性,那就不需明说了。
哈哈!看你们俩个咋办嘛。
站在首席上的村长刚说完上述,便被庄峤的窘态和黄洛洛的娇羞给逗笑了。
看到被众人推挤到“绿孔雀”前站定,正各执一根竹制长吸管的两个人还在踌躇,村长大笑中,又加了一把火:“怎么?你俩个给是害怕了,被我说的吓到了吧。”大家伙哄的一下笑开了。
庄峤甚至听见旁边有人小声说:“这样的好事,谁都盼着,这两人怕是被吓憨了。”后面还有人大声嚷嚷道:“酒得全部喝完,这个醉不死人的,要是我抢到锈球,做梦都会笑醒呢。”
“戚,你白天不懂夜怎么黑,我等着看热闹呢。”说话的小年轻吹了一声口哨,挤到人群前面,抱着双臂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
庄峤抬眼看了一下对面的黄洛洛,两个人像约定好一样,同时低下头,“滋滋滋”一分钟就把孔雀腹里的佳酿完全灌进胃里。
还真别说,这酒液一落肚,那股清香混合着一股让庄峤说不出的飘渺感,酒意瞬间就开始发酵。在众人的戏耍声中,他有些眩晕了。
最后,在喧嚣的人群里,他依稀看见李牧野铁青着脸,半抱半扶着瘫软的黄洛洛,一步一步走出宴席,远去了。
庄峤的心,忽然没来由的抽疼了一下。
这个时候的他,依然阻挡不住热情好客的寨民们的劝酒,渐渐的,他便喝得东西南北都分不清楚了。
直到第二天中午,他才醉意悠然的醒来。
然后,他发现傣寨送电的同时,黄洛洛和她的登山队也消失了。
据老傣医回忆,登山队凌晨就离开了。
离去前,队长李牧野还专门去他的房间跟他告别。“可能你太醉了,才会一点印象都没有。”院子里正舂草药的老傣医一边回答庄峤的问话,一边随手又往石臼里添了几把药草。
按以往经验,喝那么点量的酒,庄峤绝对不会如此沉醉。听了老傣医的话,他心头猛一震,急急返身跑上楼,进屋拿起昨夜喝过的水杯一看。
果然,杯底有一些细微的白色沉淀物。
他心里一凉,赶紧抓过背囊查看,之前他用蜘蛛丝放过记号的拉链处明显被人动过了。等他从挂满房梁的草药包,取下那只藏着他秘密的草药包打开,看到里面的古水晶青铜器安在,他才松了一口气。
黄洛洛和她的探险队,果然有问题。
十多分钟后,收拾好行囊的庄峤告别老傣医一家,按之前见过黄洛洛一行的寨民提供的线索,他踏上了追寻之路。
等他一直追到距离雪山最近的德钦县城后,黄洛洛的踪迹完全消逝了。
有人说看见这些行色匆匆的人包车走掉的,具体方向不知。也有人说他们是搭军车走的,还有人说他们上了一架直升机,飞走了。正当庄峤悔恨万分的时候,庄之鹤就他之前传回的洞壁字符和古水晶青铜器回信了。
电话中,庄之鹤催他速回,并称有一个重要人物也许能解开他此行的困惑。无奈之下,庄峤只好打道回府。
他的家乡三江市,是中国北方的一座海滨城市。
夜幕下,机场通往市区的高速路上,出租车上坐着的庄峤,凝望着窗外那些川流不息的车辆,犹如银光闪闪的长龙,把滨江沿岸映衬得光彩夺目。远处,一条条绚丽多彩的霓虹灯勾勒出三江市整个轮廓,看到耸立在城中山顶上庄氏私人博物馆楼顶熠熠生辉的标志时,庄峤还游荡在梅里雪山的心,终于被拉了回来。
一路疾驰的出租车,载着他驶进市郊一处幽静的别墅区,最后来到一道雕花大铁门前停下。
下了车,背着行囊,风尘仆仆的他手刚伸向门铃,门就被打开了。
开门的是老家人魏金生,听到外面的汽车声,里面的他一路小跑着来开门了。
看到这个终身未娶,跟随叔叔多年的老魏头仍精神矍铄,庄峤叫了声“魏叔”之后,就被他催着往客厅里赶去。
一路上,老魏头埋怨庄峤:“你再晚来一会,就见不到想见的人了。你叔都急得火烧屁股一样。”庄峤抬手拍了一下脑门,作痛苦状,像小时候跟他撒娇般的说道:“这可怪不得我,谁让那飞机晚点了呢。不过,一年多都没见到魏叔您老人家了,想死我了。”
魏金生白他一眼:“就你小子嘴甜,快走吧,别让人老等着了。”
庄家宽敞气派亮着水晶大吊灯的客厅里,庄峤一跨进门,就见叔叔庄之鹤和一个银发老人正弓身在茶几上,对着一幅古字画在比比划划。
看见阔步走过来的庄峤,庄之鹤走上前来给了他一个大拥抱后,拍着他壮实的肩膀,连声说道:“嗯嗯,回来就好,长得更强壮了。来,给你介绍下,这位是你余伯伯。”
被庄之鹤拉到银发老人跟前的庄峤,礼貌的向面前的老人行了个礼,叫了一声“余伯,您好”后,很快就被等候他多时的两个人带入正题。
庄之鹤引见的这老者叫余伯泉,退休前是国家文物研究所教授兼考古专家。他既是庄之鹤的莫逆交,两个人又同是青铜器鉴赏的发烧友。
这次他从京都赶来,就是应老友庄之鹤的邀请,特意赶来鉴定庄峤从雪山发回的那组“古遗迹”照片。看完庄峤的这组照片,这个毕生致力于古滇王国历史研究的考古专家,已经看出这就是他寻访半生都没能找到的一处古滇遗迹。
作为云南籍学者,余教授卸任前最大的遗憾,就是没完成自己研究大半生都没找到的有着辉煌发达青铜文明的古滇国遗址。
这次看到庄峤从云南传回的照片,这个年逾六旬的老头异常激动。在庄峤到来前,教授已答应庄之鹤邀请,要立即飞回北京向上级部门申请组建一支民间考古队,针对深藏于雪山腹地的“古遗迹”进行考古、发掘工作,以完成他考证二千多年前在历史上突然消失的古滇国夙愿。
虽然还不能确定庄峤的所见就来自于古滇国,但从他描述的傣寨风物来看,那里有古滇人余脉之说,应该八九不离十了。
最后,急着去机场赶飞机的余拍泉,从舒适厚软的橘黄色真皮沙发起身,握着庄之鹤的手说道:“庄老弟,之前我们商议过的那件事,我回去后你这边就该着手准备了,申请报告应该会很快批复。”
几个人来到大门外,送别余伯泉后,庄峤被叔叔带到密室。
密室里,庄峤又见到那只舞蹈着的三尾翼青铜凤。在之前,庄之鹤并没有对他讲出实情。事实上,当看到侄子从雪域高原传回的“古遗迹”照片和听到惊现青铜凰影子后,他自认苦苦等了半生的时机来到了。原来,这对世上独一无二的青铜凤凰,正是当年庄之鹤和他的两个好朋友历经数劫才得到的,据传那是能开启古滇国宝藏的密匙,这也是他此次愿意出资组建探险队的真正意义。
“什么?这关乎古滇王国的宝藏?”
这个时候,庄峤已按庄之鹤的意思,在纸上完美地绘出黄洛洛脖颈上的青铜凰模样,听完叔叔的讲述,他惊得瞪大眼睛。
庄峤没料到,自己家族里竟然会隐藏着这般天大的秘密。
当然,这也只能说是他们庄氏父子之间的秘密。
在余伯泉那里,庄之鹤对老友的承诺是,只要有了古滇国的确切线索,他会出资助余完成对古滇国遗址的考证工作。
此时此刻,得知真相的庄峤,不禁又惊又喜。
他惊的是,这秘密一旦被发掘,将会成为考古界一大爆炸性新闻。喜的是,这将是一段极具挑战性的冒险之旅,对骨子里一直蠢蠢欲动着探索欲的他来说,倒是很对胃口。
于是,他当即向叔叔保证,一定不辱使命完成这次任务。
因为他知道,传说中的那批古滇宝藏不仅是叔叔的奢望,还是让几世人垂涎千年的美梦。眼下,只有找齐一对青铜凤凰,才能找到通往古滇遗址的线索,这也才是问题的关键。
接下来,庄峤动用着一切关系寻找着黄洛洛踪迹的时候,北京的余拍泉已传来好消息,说是考古队报告上面已经批复,要他们立即着手组队事宜,他在那边再找几个人手就过来跟他们汇合。
三江市这边,庄峤一边搜集整理着有关古滇遗国的相关线索,一边加大力度寻找着关键人物黄洛洛。然而,即使他黑道白道走完,依然毫无头绪,黄洛洛那小妮子,就像在人间蒸发了,没了痕迹。
这天清早,前往图书馆查资料的庄峤,刚走进馆内大厅,口袋里的手机响了。
摸出一看,是个陌生号码,位置显示广西边境固宁县。
疑虑中,他按下接听键,听筒里一阵“唰唰唰”像风声的噪音响过后,一个嘶哑的嗓音响起来:“老峤,是我,武三八。我遇上麻烦了,你赶紧带50万来续我,你联系电话我已给他们,万一……”话未说完,听筒里的声音就被切换成一个嗡声嗡气的男音:“听着,要想你兄弟活命,现在是九点,给你一个对时的时间,晚上九点之前,你带钱到固宁县香树镇来提人。必须是现金,老子过时不候。警告你,要是报警,你就等着来收尸。”未等庄峤答话,电话已被掐断。
再打过去,已是关机状态。
庄峤回到三江市已有半月,他还一直奇怪那个心心念念盼着他回来的小子,怎么不见踪影了,原来是出事了。搞不清楚武三八处境的庄峤,也不敢多耽搁,他立即返身出了图书馆。
在去庄氏博物馆的路上,他顺便从银行的几个网点把他那笔退伍安置费提现了。来到庄之鹤办公室后,他跟叔叔说明情况后,庄之鹤马上召来两名保安陪同他一起前往边境。
临出门,庄之鹤塞给他一张银行卡,嘱咐道:“这个你拿着备用,凡事多留个心眼,一切以安全为重,快去快回。”推辞不掉,庄峤只好收下银行卡,领了叔叔的这份心意。
半小时后,庄董事长的坐驾把他们三人送达机场。
庄峤带着那两名保安,马不停蹄地赶往广西边境。
中途到了南宁换乘交通工具时,他们才发现去边城固宁县,既没飞机也没火车,一天里只跑两趟班车。
三人赶到车站时,早班车已开走,下一趟要等到下午四点。
去固宁县需要七八个小时,庄峤一看时间恐怕来不及,距离对方给的时间已经不足八小时,要是等到下午,只能过去给武三八收尸了。
于是,他当机立断,决定立即打车过去。
可是找了好几辆出租车,人家都不愿意去。
最后付了三倍价钱,一个胖胖的男司机才勉强答应到那个边境小城走一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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