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年早上一睁开眼,脑海中只想到四个字。
美色误人。
他在剧组里拍着戏,作为导演就该心无旁骛投入到拍摄中,过去他在这点上一直做得很好。然而今天一早醒来,看到自己全身赤裸,跟年轻而充满力量感的肉体缠抱在一块,他就知道自己老猫烧须了。
这混乱的一切大概是从彭泽曜大晚上敲开他酒店房间的门,拿着剧本说求指导开始。
彭泽曜虽然在演戏上素来认真严肃,但没试过以这种方式表现积极主动。这将近凌晨,他俩难道拉起窗帘打着手电筒看剧本吗?
而且更重要的是,对于彭泽曜这类演员来说,即兴发挥比排练更重要,他的第一次演出永远是最好的。
宣年当时就该想起这一点才对。
本来在跟宣年聊电影分镜的成珉借口有事开溜,临走时还冲宣年坏笑。
头一个半小时,彭泽曜的确在认认真真地跟宣年谈剧本谈角色,话题完全在正道上发展。
宣年为彭泽曜这认真负责的态度所动容,甚至产生了“我家有子初长成”的欣慰感,完全没料到一分钟后发生的事。
彭泽曜自然翻到剧本某一页,问宣年:“我还没跟男人演过床戏,到时候要怎么拍?”
宣年彼时尚未意识到彭泽曜别有用心,生活中经常跟男人真刀实枪的家伙,怎么可能不会演,但他只当彭泽曜要跟白月光在镜头前亲密,难免会紧张。
他颇为体恤:“到时候我会清场,摄影棚就只留几个人,你别紧张。”
彭泽曜说:“我不太知道要怎么来,咱们对一下戏,我先找找感觉。”
他一边说着,一边挪到宣年面前,单手搂住宣年的腰,两人的胸口互贴。
“是要先亲吻,还是先脱衣服?”他很轻声问。
然后稍稍低头,彭泽曜的嘴唇就贴上了宣年的嘴角。
山雨欲来,宣年毫无招架之力。
其实清醒后复盘,宣年之所以放松警惕,是因为压根儿没想到平时直来直往的彭泽曜突然玩阴的,拐着弯将他带上床。更因为没想到,明明喜欢的人在剧组,彭泽曜却宁愿缠着他而不是待在乔训身边。
不过最应该怪的就是自己没点儿自控力,彭泽曜不过占占便宜,他就大脑短路了。搞不清到底是谁先开始的,接下来便是一顿暴风骤雨的亲吻,彼此都很熟悉对方的身体,这把火一擦就熊熊燃烧起来,挡也挡不住。
如果不是宣年尚存一丝理智,他们可能就直接在酒店的沙发上过夜了。
意识回笼,宣年第一反应便是自责,他居然又不知第几次半推半就做这种事。口头上说分手,说帮彭泽曜追人,结果却是言行不一致,十足十行动上的矮子。
正纠结着,彭泽曜醒了。
“以后别这样,在剧组里影响不好,”宣年想了想,看着他很贼喊抓贼地说,“特别是乔训也在。”
彭泽曜对宣年这种误会习以为常,懒得跟他置气,只顺着他的话说:“反正他也不在意。”
宣年愣住。
昨晚说故意也并非全然如此,彭泽曜来的目的里多少有谈正事的成分在,可要说没有一点故意的成分就虚伪了——他受不了宣年老撮合他和别的什么人,但又苦于无法袒露自己的心声,于是只能这么变着法子接近,厚着脸皮赖在他身边。
在跟乔训演激情戏的时候,彭泽曜心里脑海里想的都是宣年。
唯有这样,他才能入得了戏,面对跟自己一起长大的发小能下得了嘴、动得了手。
乔训也算身经百战,可这一下彻底被亲懵了,在宣年喊结束后好一会儿才缓过来。
他趁旁人不留意,凑过去问彭泽曜:“你该不是真的暗恋我很久了吧?我……我可是喜欢女的,你的心意我无福消受。”
彭泽曜白他一眼:“我是专业的,亲你就跟亲枕头差不多。”
乔训自尊心略刺痛,回击道:“怕不是将我想成宣导了吧。”
彭泽曜被说中了心事,只朝他狠狠地嘘一声,狠得有些苍白无力。
宣年没注意到他俩在片场角落的这番互动,他在监视器前看回放片段。
彭大明星一直是他最喜欢用的演员,除了用得顺手、经得起折腾之外,还因为对方确实是很好拍的演员,怎么拍都行,怎么拍都好看。
且不说外形好,一双眼睛永远那么乌黑有神,藏满了故事和情绪,专业上也是过硬的,开拍前熟悉走位时就已经对整个剧本完全脱稿,甚至能背下对手演员的台词。
无论是耐力、专注力和想象力,彭泽曜都是年轻演员里最出挑的那一撮。
宣年自然有自己对电影的追求,可他觉得,能成为陪伴彭泽曜成为好演员、帮助他实现梦想道路上的一员,也是与有荣焉的一件事。
“演得很不错,特别是最后那个眼神,但我觉得还能更好,”宣年对走过来的彭泽曜说,“你要不要试一下别的演绎方式?咱们再来看一下哪种比较合适?”
彭泽曜点点头,很配合地又跟乔训亲热一回。
别的演员总在采访里说宣年怎么个严肃法,可彭泽曜没多少感觉,可能是他早就将宣年那种喜欢磨演员的做法合理化,也可能是因为宣年很喜欢肯定他,总能看到他身上的优点。
宣年曾对他说,喜欢肯定你不是我的好,这是你的好,我只是如实说出而已。
正因为如此,彭泽曜总觉得自己在宣年这儿,多少是有一点点特别的。
又正因为有这想法,他才抱着侥幸心理,多年来在宣年身边绕啊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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