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泽心中微喜,说:“小叔辛苦。”
清心道长声音里带着点笑意,说:“不辛苦。不过小泽,我有些问题……”他似乎犹豫,最终还是没说出口,“算了,等你回来再说。”
清心道长欲言又止。
应泽听他语气,思绪一顿。
他想:对。如果小叔真的找到有关黄符的线索,那有很大可能性,小叔也猜到孟越当下状态。
应柏说是职业道士,但在应泽看来,道家学说于小叔而言与其说是“信仰”,不如说是某种修身养性的渠道。他知道小叔小时候身体情况糟糕,可具体糟到什么程度,应泽却没什么概念。他出生、长大,有了自己的想法时,应柏已经恢复健康,如常人一样生活。后来成为观主,更是把天问观经营得蒸蒸日上,游客如织。
应泽与小叔约时间。
因过年,清心道长要做很多场法会,还有一些私人约见。他翻了半天备忘录,最终与应泽约到初八下午。
有好几次,从清心道长话头中,应泽都听出“你来的时候,带孟越一起吧”的意思。
但清心道长始终没有明确说,所以应泽只好想,是否自己搞错、想太多。
等挂断电话,应泽看着窗外发怔。
他觉得这是个不能回避的问题。即便眼下避开了,如果小叔找到的线索真的对孟越有帮助、要进一步了解,那仍然要把孟越的现状和盘托出,方便小叔下一步判断。
应泽思忖:如果小叔真的知道孟越现状——
他艰难地把自己抽离“孟越男朋友”身份,试图站在旁观视角考虑。
应泽觉得,孟越现在那些稀奇古怪、乱七八糟的小能力,有的单说起来,似乎、好像,还挺吓人的。
这些天,应泽日日和孟越通信。两人确定关系至今不到两个月,应泽起先觉得,他们当了很多年朋友,这会儿虽然开始“恋爱”,但相处方式不会与从前偏差太多。
但他想错了。
不过情侣间会有的亲昵接触、暧昧言语。就是普通聊天,兴许是心态变化,应泽也慢慢从中察觉不同。算时间,他们大约在热恋期。
这样很好。应泽此刻回味过往,都觉得自己的记忆像是以“成为孟越男朋友那天”作为分水岭。更往前的日子,小时候的记忆大多模糊,真正开始有印象,是母亲去世的一年。葬礼那天下雨,黑色的棺材被埋入土中。应泽年纪很小,穿着一件小西装,牵着父亲的手。他抬头看四周,觉得四周都是一栋栋黑影。他们讲话、交谈,聊生意也说其他。他们对应松说“节哀”,应松眉宇间带着挥之不去的愁色,好像真的很为妻子死亡而难过。可应泽知道,哪怕妈妈最病重的时候,应松都很少回来看她、和她讲话。
她起先躺在医院,后来回家。像是一支过了花期的花,一点点枯萎、凋零。去世之前,她摸一摸应泽的头发。她已经很虚弱了,讲一句话,都要咳嗽几声,身上连着应泽不认识的仪器。她愁苦又哀婉,说:“我不在了以后,小泽要怎么办呢?”
那以后,直到十八岁上大学,孟越课间来找他之前,都模糊又灰暗。
他记得自己十二三岁时假期,去外国上钢琴课。周身其他人都是异域面孔,应泽又是心性转变的年纪,觉得自己与周遭格格不入。他不算真的喜欢钢琴,觉得上面的黑白键看着都冰冷。但好像又没关系,毕竟自己身边所有东西都很冰冷。
直到孟越出现。
这些灰暗之中有了色彩,可孟越有很多朋友,来来去去。应泽成为其中最长久的一个。
两人不是时时都在一起,所以其间色彩也模模糊糊。时间流逝,到去年年末那个夜晚,应泽至今记得当时自己手心粘腻冷汗,心头焦虑时仿若有锯子在心尖拉扯。下一个瞬间,所有惊喜仿若色彩炸`弹,一瞬间炸开,世界变成五彩缤纷的万花筒。
此前他们无话不谈,此后他们能谈的“话”里,多了许多别人不知道的小细节。
牵手、拥抱、接吻,还有更进一步。孟越和应泽实话实说,他其实有规划,并且觉得确认关系一个月就深入交流其实有点快。
他讲话的时候,连原先想的“一个月”都不到。
应泽:“……”
他还能怎么办。
只能自己撑着身体,以一种别扭姿势坐起来,努力去吻孟越,堵住孟越接下来的话。
往后一点,孟越咬着应泽耳朵。他是光影之中朦胧的影子,可关灯之后,又像是与以往模样没什么不同。阒静的夜里,孟越问应泽:“那么喜欢我?”
应泽眼圈是红的,溢出生理性泪水,点头。
孟越又问:“那么……想要我?”
应泽回答:“是,想……”
孟越一脸沉思。他好像还想多说什么,可应泽已经不行了。在孟越面前,他“不能撒谎”、“要诚实”,所以所有反应都一览无余地展示在孟越面前。孟越端详他,眼神落在应泽身上,倒是不受黑暗影响。
应泽觉得自己连心灵都赤`裸。
孟越看了他半天,仔细感受好友所有的紧张、厮磨,终于慢吞吞叹口气,说:“真没办法。”他笑了下,“谁让我是你男朋友呢?”
自己答应下来的男朋友,当然要宠一点,纵容一点。哪怕小泽是坏孩子,才开始那么久,就想和“孟老师”做这种事。
他温柔地、纵容地叫了声:“小泽。”
嗓音柔软又低沉,像是羽毛,在应泽皮肤上一点点轻飘飘滑过。
这句话一出来,应泽脑子里就像是炸开烟花。
他因孟越浑身颤栗。
他因孟越心醉不已。
应泽慢慢发现,孟越好像对某些小细节有偏好。他哭笑不得,又有点异样的隐秘欣悦。
他觉得自己在玩一个寻宝游戏,可以发掘过往自己不知道的孟越。
这太好了。好到应泽每天早上起来,偶尔孟越不在他身边,应泽就要考虑:我是不是做了一个梦,现在梦醒?
等孟越进来,他又想,原来不是梦,都是真的。
此次过年出国,算是有点冷静空档。可在大学时,应泽能与孟越一周没太多联系,自己忙嘉诚,孟越忙各种活动、比赛,最多上课时打个照面,话都说不了几句。更别说寒暑假,忙起来连线上消息都能断。
应泽也会主动克制,觉得不要太频繁和孟越联系,“朋友”应该各自有自己的生活。
可现在,应泽成了孟越生活的一部分。虽然分隔两地,但联系并未减少。
像是一壶水,从零度加热到一百度,开始“咕噜噜”沸腾,水蒸气袅袅而上。到现在,回到九十九度。嗯,勉强算是“冷却”一点。
孟越每天报喜,说自己又琢磨出了什么术法妙用。一念开花、点水成冰……用孟越的话来说,一念通而百窍达。他最初只是随意摸索,但在一开始的纸人爆炸后,孟越似乎自发地领悟到某种玄妙境界,以另一种体系看天地万物。
“用科学来解释的话,其实就是分子排列组合。”孟越说,“我爸买了一堆年货。好像说超市打折吧,整整一箱带鱼,冰箱都没地方放了。我妈抓着他训,我试了下,看能不能把带鱼变成别的。不过没成功,变出来一个四不像……”
他言语里带着点郁闷意思,:“可能因为我不太懂带鱼身体构造?所以买了本海洋动物专业书,准备看完了再试试。”
应泽:“……”
他回神。
疗养院中有一个小教堂。应松刚出国时,对此类信仰不屑一顾。到现在,被浸染多年,却能每周去做礼拜。应泽起先觉得,父亲兴许是在国外太闲,无事可做,加上耳濡目染,找点寄托,未必真心实意相信。
可这些年跟应松去了几次,应泽改变想法。信不信倒是其次,但应松的确找到了心灵慰藉。
回国的机票定在下午。四点飞机,应泽准备一点半从疗养院离开,还会和应松吃一顿午饭。
现在时间更早。应泽考虑片刻,去见应松。应松先问他:“回国的东西收拾好了吗?”
应泽说回答:“收拾好了。”他过来的时候,只带了一个箱子,装了几件衣服、洗漱用品。这会儿回国,倒是又多一个,里面有给孟越爸妈的新年礼物,还有送胡姐的化妆品。其他关系更远、却要交际的人,就不必多费神,胡婧会统一订东西,走海购。
应松说:“一起走走吧。”
应泽答应。
这些年,应松对嘉诚的关注越来越少。到现在,已经只是每年看财报。父子之间其实没什么共同话题,走在一起都要冷场。应松想到什么,说:“最近看新闻,说有机构在做基因编辑,准备把什么病毒基因从DNA序列里敲掉。我是不懂,可这些人,也太乱来了。”
应泽配合,说:“对啊。”
应松做了几年礼拜,不说具体信不信,但他讲话时,偶尔也要带一句上帝。
他说:“基因、生命……这是只有神才能触碰的领域。人类太傲慢了,总会遭报应。”
应泽一顿,“是吗?”
应松没有留意儿子那一瞬间语气的古怪。他由此感慨,话题开始发散。
应泽还在听,偶尔应一声,总之是安静地看父亲即时演讲。
可事实上,他想到孟越先前那些话,骤然心乱。
作者有话要说:dbq,我想写剧情的,可写着写着就谈了好多字恋爱。
他俩就真的ttl,甜到阿江已经在考虑番外写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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