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信,随你说什么。”
秦许昂着头,语气轻蔑。
秦屹瞬间变了脸色,眼神黑沉阴鸷,秦许下意识地转身要走,却被秦屹一把抓住,秦屹揪着他的宽大衣裳,猛地把他拽进车里,秦许一开始还没防备,直到肩膀撞到后座的中央扶手,疼得秦许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才开始挣扎,他一边推阻发疯的秦屹,一边用完好的手扒车门。
他的反抗再一次彻底激怒了秦屹。
那个只会在他怀里卖乖撒娇掉眼泪的小孩不见了,自从他回来,秦许就没给过他一个好脸色,接着,他那煎熬的异国三年在秦许的一句“我不信”中变得毫无意义。Howar说的没错,他在A国的日子就是画地为牢,虽然他自己不愿承认。
可他做这一切是为了谁?
他掰开秦许的手,然后把他推进后座,而后欺身而上将他禁锢住,好像这样就能把他永远留住。
别说秦许现在受伤了,就算没有受伤,他也未必是秦屹的对手,秦屹的臂力惊人,这几年在外奔波更是有增无减,他看起来都没有费什么劲,随随便便就把秦许压在了身下,他用膝盖抵着秦屹的腿,让他逃无可逃。
秦许怕到不知所措,有一瞬间他很想呼救,让老宅的保安叔叔听到,然后过来把秦屹拉开,可他却喊不出口,他舍不得让秦屹难堪。
他只能拧着眉毛用尽力气,小声地骂:“你疯了吗?”可秦屹像个扑食的野兽,赤红着眼,就在拥挤窄小的后车座上死死按住他的猎物,秦屹的手紧攥着秦许的领口,秦许觉得自己要窒息了,他思念了那么久的秦屹的味道,此刻正密不透风地笼罩着他,可他没有办法顺畅呼吸,秦屹几乎想把他掐死。
车门没关,不断有冷风钻进来,可秦许感觉不到冷,他全身都在发抖。
秦屹疯了,秦许从未见他这样失控过。
“你怎么敢不信?你就这么忘恩负义吗?原来是我看错你了……”秦屹的声音在颤,可他说出来的话依旧比刀子锋利,“你这样和狗有什么区别?谁给你块肉你就跑过去摇尾乞怜,没有自尊吗?”
“啪!”秦许一巴掌扇在了秦屹的脸上。
他的手心滚烫,指尖发麻,一切都不真实。
“你凭什么这么说我?”
秦屹没有回答,脸颊的痛感使他愣住,然后他看到秦许的眼泪——没有什么东西比秦许的眼泪更让他心软,他陡然清醒,心头漫上开始无边无际的懊悔,他那只攥在秦许胸口的拳头缓缓松开,全身的力气散了一半,秦许没有说话,连哭都没有声音,眼泪机械一般地顺着两边流进发缝里,秦屹慌了,他把手插进秦许的腋窝,捞起他半个身子,企图把他抱进怀里,“对不起,我刚刚、我刚刚说的是气话。”
“你没看错啊,我就是像狗一样赖在秦家,秦楷不要我,我就投靠你,你不要我,我就投靠爷爷,没什么不一样的,反正我只是贪图富贵,你看,整个学校都知道我是富二代,知道我有亿万家产,每个人都高看我一眼,不好吗?”
“小许,我——”
秦屹的唇几次堪堪擦过他的耳垂,但他已经没有心情去揣度此刻的温存了。
他冷着脸,语气毫无波澜道:“我以为三年很短的,你回来之后跟我道个歉,我大概也就原谅你,但是现在我才发现事情没有这么简单,我已经没法像以前那样轻轻松松地叫你小叔了,这个称呼变成了过去式,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因为你不在,我已经长成了你不喜欢的样子。”
秦屹僵住,缓缓地松开怀里的人。
车厢里有浓郁的香薰味道,使人发昏,秦许隐约听到有人在叫他,辨认几秒之后,他用力把秦屹推开,秦屹没有阻拦,秦许就从他的身侧挪了出去。
他的右臂被秦屹搡得很疼,但他不想跟秦屹说,他一句话都不想跟秦屹说。
他走到车边,看到杨君言站在铁门旁边,长身玉立,显得很是挺拔,杨君言遥遥望过来,声音不大不小,问得意有所指:“你在那里干嘛?”
秦许护着右臂,把护具摆正,抬头反问:“你来这干嘛?”
“陈姨说秦爷爷刚刚突然发高烧,打电话过来,让我去请医生。”
秦许大惊失色,不顾手臂的疼痛,小跑着到杨君言的身边,急切问道:“那爷爷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大碍,医生说他今天在外面半天受了风寒,”杨君言神色轻松,又说:“已经睡下了。”
秦许松了口气,不禁自责起来。
杨君言突然说:“我今天早上在新闻里看到你见义勇为的视频了,挺酷啊,那个女生有来给你送锦旗吗?”
秦许没理他。
杨君言自顾自道,“一点表示都没有啊?那下次还是不要乐于助人了,我就说,各人自扫门前雪最轻松。”
秦许胳膊太疼,没有心思和杨君言闲聊,“爷爷真的没事吗?”
“嗯,他的病……现在发作时能缓解下来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秦许点头,“我累了,我回去睡觉了。”
杨君言侧了侧身,“好。”
等秦许走进去,杨君言还站在原处,直到秦屹从后座出来,像是确认了什么一样,他才转身往自己的车边走。
但刚走下台阶,秦屹喊住了他。
“当初是你把秦楷赌输八百万的事情透露给秦问松的,对吧。”
杨君言脚步一顿,指尖微动,但依旧平静地望过去,他知道秦屹不是个莽撞的人,言必有据,无奈只好坦白:“是,但我没想到您和小许会因此而分开,抱歉了,秦先生。”
秦屹关上后车座的门,讥讽道:“你要是真的有愧,为什么三年来对秦许不提半字?”
杨君言抬起眼皮,正好对上一双凌冽的眼,秦屹的气场太强大了,杨君言心神巨震,但没有表现出来。
“先把秦楷挤走,后面又帮着秦问松保守秘密,博得他的信任,从而名正言顺地进入公司高层,让我想想,这盘棋的最后一步大概是,让秦问松在遗嘱里写上你的名字?”
“我不懂您在说什么。”
“金辉与我无关,就算你想把它占为己有我也无所谓,我只警告你,你要是敢对秦许有什么企图,我一定会让你付出代价。”
杨君言脸上挂着笑,但身体紧绷,看起来并不轻松,半晌后他开口:“我对小许没有企图,您放心。”
秦屹嫌恶地望了他一眼,然后转身上车走了,杨君言站在石阶边上,静默半刻,也掏出车钥匙坐进了自己的车。
秦许第二天又去找了一下陈医生,陈医生恨铁不成钢地怨他:“你也太不小心了,自己洗什么澡?本来没事的,现在被你摔出事来了。”
秦许任骂,“严重么?”
“严重倒是不严重,伤口撕裂,得重新包扎,”陈医生给他消了一遍毒,看着秦许紧皱的眉头,“你爷爷得心疼坏了。”
秦许低头,“陈叔叔,我爷爷的病情怎么样了?”
“你也大了,有些话可以对你交代了,”陈医生给他包扎完,放下手里的东西,说:“秦董刚查出来的时候就已经是淋巴癌晚期,这三年肿瘤科的医生们也想了很多的办法,再加上秦董的求生欲很强,能延迟到现在可以说是奇迹了,但情况始终不乐观,肿瘤只大不小,而且我听说他昨晚又发作了……所以说,还是要考虑一下最坏的情况。”
秦许点头,“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陈医生摘了口罩,摇头。
秦许在陈医生的帮助下,刚把外套穿上,陈姨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小许,你快回家,秦老先生快不行了。”
秦许如遭雷击,顿了几秒拔腿就往外跑,司机本在外面抽烟,看到飞奔出来的秦许吓了一跳,连忙捻灭烟头,走过去把后车门打开。
“黄叔叔,快,快回老宅。”
等一路飞驰到了老宅,秦许半步未歇地跑去秦问松的卧室,里面站了不少人,有医生护士,还有秦楷一家,秦许到门口的时候,秦问松像有感应一样,转头过来。只过了一夜,秦问松又老了十岁,满脸的沟壑更深,完全没有了昨天精神矍铄的影子,他躺在中式大床上形如枯槁,但他还是喊了一声“小许”。
秦许走上去,跪在床边。
“胳膊好了吗?我怎么听说你洗澡摔了一跤?”
“我太不小心了。”
秦问松勉力笑了笑,“以后可不能这样了,再怎么见义勇为,自己的身体还是、还是最要紧的。”
“好。”秦许握住秦问松的手。
“你是个好孩子,对人没有坏心,但以后也别让别人给欺负了,记住,那些突然对你好的,一定有目的。”
“爷爷,您别这样,熬过去就好了,您得活到一百岁啊。”
秦问松仰躺着,望了一眼天花板,又望回秦许的脸,“秦屹呢?”
秦许怔住,秦楷走上来无奈地握着手机:“电话打不通。”
秦问松竟然回光返照地笑了,“你还帮他瞒着?”
秦许不解,抹了一把眼泪,倏地站起来,“爷爷我去把小叔找来,我现在就去。”
说罢转身就跑,老宅和秦屹的月湾别墅距离十几公里,司机开到了最快,抄近路五分钟就到了月湾。
秦屹在家。
秦许疯狂按门铃,几秒之后,门开了,秦屹穿了一身烟灰色的家居服,站在门边,看到是秦许的时候有些惊讶。
“爷爷快不行了,他想看你最后一眼,小叔,我求你了,你去一趟吧。”
秦许一边大口大口地喘气,一边去拽秦屹,可秦屹却收回了他的手,面无表情地把门关上。
秦许再敲门,里面再无回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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