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你爸啊,他想见你,小叔,我求你了,求你了,你去看他一眼吧,没时间了。”
秦许还拍着门,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可那扇门里寂静无声,秦许难以置信,所以他敬爱的崇拜的小叔是这样一个人吗?
他不信,继续拍门,最后甚至威胁道,“秦屹,你如果真的这么绝情,那我之后再也不会喊你小叔了。”
他似乎听到一瞬的玻璃破碎声,但一恍神,那声响又消失了。
司机在旁边叹气,“小许,要不回去吧。”
秦许没有放弃,他记得刚刚秦问松的眼神,明明是那么渴望秦屹的出现,秦屹是他的小儿子,是他最在乎的人,秦许心里知道,如果没有秦屹,秦问松不会爱屋及乌地对他好,所以他无论如何也要让秦问松在离开之前见秦屹最后一面。
他后退一步,然后一脚踹在门上,又因为重心不稳,踉跄地摔倒在地,他这个饱经折磨的右臂实在太惨了,碰到个丝毫不懂爱惜身体的主人。
秦许爬起来,又是一脚踹上去。
几分钟之后,里面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就在这个时候,秦楷打电话来,说:“老爷子走了,你回来吧。”
秦许茫然地站在原地,心里空得无边无际。
他对门里的人说:“爷爷走了。”
这个家彻底散了。
……
老宅里的人都在奔来跑去地忙,只有秦许没有事做,他坐在沙发上出神,三岁的秦安安被蓝可抱过来放在秦许旁边,她从没经历过这种阵仗,跟着大人跑了一上午,此时有些困,一坐下来就倚着靠枕打盹,秦许脱了自己的外套,给她盖上。
手机突然响了,秦许没看来电人,直接点了接通,里面传来陈晨的声音,“小许,后天是莫疏辞的生日,她邀请我们去黛山度假村玩,你想不想去?可以泡温泉,不过这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莫大小姐有个任务要交给你……嘿嘿你能不能把你哥喊出来啊?就是上次送你上学的那个杨哥,莫大小姐对他一见钟情,说要追他,想请你牵线搭桥呢!”
“陈晨。”秦许突然开口,打断了陈晨的喋喋不休。
“嗯?”
“我爷爷去世了,我现在没心情。”
陈晨很长时间没有说话,电话里只剩他轻微的呼吸声和电流声,“我……真对不起……我……诶小许,你节哀顺变。”
“不用抱歉,我没事,挂了。”
秦安安被楼上搬东西的声音吓醒了,睁开眼,还没来得及哭,一歪头又倒在秦许身侧睡着了。
秦楷在打电话,蓝可站在书房门口同秦问松的律师聊天,秦问松的几位老友围在一起攀谈,董事会的人陆陆续续到来,家里的两个保姆跑进跑出地收拾秦问松生前的衣物,几个司机在院子里抽烟。
好像一切都与秦许无关。
也是,秦家本不该和他有关。
杨君言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咖啡,“要么?”
秦许摇头,杨君言就把咖啡放在茶几上,坐在沙发的另一边,随口道:“秦楷准备把老宅卖了。”
秦许愣住,抬头看了一眼电话打的热火朝天的秦楷,然后低下头,“哦。”
“你以后住哪儿?学费和生活费呢?这些你想过吗?”
“没。”
“该想想了,”杨君言说完停顿了几秒,转而笑道:“或许你可以去投奔秦屹,他应该会收留你。”
秦许抬了下眼皮,“你很闲?”
“关键是这儿没有我插手的份啊。”杨君言环顾四周,然后摊手道。
“我发现我真的不会看人,我以前觉得你是真心对爷爷好,真的把他当亲人照顾。”
杨君言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哦,这说明你长大了。”
“你想要什么?钱?”
杨君言没有回答,但收起了笑容,只说:“你要不要去睡一觉?满脸都写着困。”
秦许刚要说话,就听见秦楷在二楼大喊,“什么?有遗嘱?”说完,他就气轰轰地冲过去揪住律师的领子,“老爷子真留遗嘱了?”
律师吓了一跳,差点滑倒,“秦先生您先别激动,秦董确实在一年前就写好了遗嘱。”
“内容是什么?财产怎么分?”
律师进书房打开秦问松的保险箱,取出公证过的遗嘱,给秦楷看。秦许看着楼上的几人飞快地往书房里涌,也不知在争抢些什么,他觉得疲乏,就没再看。可五分钟后,他又听见秦楷的怒骂声。
“杨君言?这是怎么回事?你他妈背着我给老爷子下了什么迷魂药?”
秦许立马望向杨君言,只见杨君言仿若未闻,握着咖啡杯,喝了一口,似乎觉得味道不错,便又喝了一口,然后举着杯碟对秦许笑:“诶可惜了,我人生中煮咖啡煮的最好的一次你没赶上。”
秦许张了张嘴,但什么都说不出来,因为秦楷已经冲下楼,一巴掌把杨君言手里的杯碟打落,然后把遗嘱书朝杨君言脸上甩去。
“百分之七十的股权?你真有本事,我就说你怎么跟条狗一样成天在秦问松旁边转悠。”秦楷大骂了几句脏话,然后一拳锤在杨君言的脸上。
蓝可连忙上来拦住,秦楷便迁怒于她,“你们两个是不是早就算计好了?婊/子,我就知道!你爸那老东西一直肖想我秦家的钱,在我身上没捞着,就派外甥来偷!”
蓝可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心疼杨君言颧骨的伤,秦安安被秦楷凶神恶煞一般的表情吓哭了,蓝可连忙把她抱住,回骂道:“你自己没用,还好意思在这边嚷?”
“你说什么?”
“我就说了,你就是个窝囊废,爸他做的对,你不配分到他的钱。”
秦楷又是一巴掌扇过去,却半路被杨君言拦住,秦楷也不怕撕破脸了,和他厮打起来,众人拥上去,七手八脚地乱作一团,一时间叫骂声解围声哭声不绝于耳。
在秦许眼里像一场慢镜头的荒诞喜剧。
秦楷离开的时候说:你等着,我总有办法。
喜剧落幕,众人退场,只留下杨君言,他领口的纽扣崩开了,衬衫全是皱的,看起来很狼狈。
“你还好吗?”秦许坐下,他给杨君言倒了杯水,放在桌边。
“还好,”杨君言拢了拢领口,又整理了一番自己的衣服,用他最平常的语气,说:“意料之中。”
“爷爷的遗嘱是他自己的意思吗?”
“是啊,你不看一下吗?他把老宅留给你了,我找人估过价,秦许,你现在可是亿万富翁。”
“我说那百分之七十的股权。”
杨君言坦然道:“给我是最好的选择,落到秦楷手上,金辉就完了。”
“还有我小叔。”
“不可能,老爷子不会留给秦屹的。”
“为什么?”
杨君言微顿,似乎有一丝犹豫,但最终还是说了出来:“因为秦屹不是他的亲生儿子,秦屹是秦问松他老婆程霜和情人生的。”
“怎么可能?”
“怎么不可能?你觉得秦问松对秦屹好吗?他曾经当着众人的面用拐杖打秦屹,也逼得他公开出柜,其实秦楷做的烂事比秦屹多多了,但秦问松从来没有当众给过秦楷难堪,你就没有疑惑过吗?”
“我……”秦许突然就不确定了。
“一年前,我无意中听到了秦问松和律师的聊天,知道了这件事,似乎连秦楷都不知道,他和秦屹是同母异父的关系。”
秦许哑然。
“所以在秦家,他的处境其实和你差不多。”
“那三年前……”
“哦,三年前,”杨君言用手在膝盖上拂了拂,继续说:“三年前秦问松拿你的命威胁秦屹,让他继续给金辉卖命,逼他出国,秦楷除了赌债,还因为投资失误让金辉亏损上亿,秦问松命令秦屹三年内堵住这个窟窿,出了国,他就能心无杂念地帮秦家还债了,现在想想,秦问松虽然瞧不上秦楷,但是事到临头,到底还是偏向他……”
秦许的思绪在杨君言的声音里变得飘渺。
——我不是要丢下你,我有苦衷,我也从来没有想过要丢下你。
——我不信,随你说什么。
“我也猜不透秦问松为什么要把秦屹留在家里,按理说秦问松刚愎自用,天天看着自己被戴绿帽子的证据,难道就不糟心么?我以前试图探究过这个问题,但可能只有秦问松自己知道了。”
“那我小叔他知道吗?”
“应该是知道的,”杨君言喝了一口水,继续说:“我以前一直好奇,秦屹这样有能力的人,大学毕业之后明明有机会离开秦家的,但他却被秦问松死死按在一家小分公司里六七年,这是为什么?后来我特地去套秦问松的话,秦问松当时刚做完治疗头脑昏沉,我问他他就回答说,他得报恩,如果不是他救了他,程霜早把他掐死了。”
“我又找了老宅以前的清洁阿姨,问她以前的事情,她说程霜,也就是秦屹的母亲,在生下秦屹之后精神就开始失常了,在家里每天摔东西砸门,歇斯底里得像个疯子,她还把秦屹关在储物室里,不让他吃喝,秦问松更不会管秦屹,秦屹经常在里面一关就是一个星期,有一次他饿的不行了,想办法逃了出来,结果半路碰上正在发病的程霜,被她掐住脖子气都喘不过来,快死的时候是秦问松过来救了他,后来程霜一病不起,在床上躺了半年,临死前回光返照,竟然清醒了一阵子,她就求秦问松不要把秦屹扔掉,跟他道歉,求他原谅……秦问松最后还是心软了,把秦屹留下。”
“所以他这些年才没法离开金辉,不过我听说他答应秦问松的期限是十年,按理说早就可以离开了,不过后来你又出现了,他还是没能离开。”
“我……”秦许讷讷地重复,“你为什么现在才说?”
“因为我如果一年前告诉你,你就不会安心待在老宅,你不安心,秦问松就会看出来,等他排查到我这里,遗嘱上就不会有我的名字了。”
“你太卑鄙了。”
杨君言不置可否,沉默地望着秦许。
秦许已经无暇顾及杨君言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秦屹,他的小叔。
他要见他,等不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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