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言情 > 被敌国皇子巧取豪夺后 > 阋墙(一)

在马车里坐着,总让楚韶不安。

他中途从马车上下来,吵着要同淮祯骑一匹马,淮祯便抱他上了白龙驹,恰好这条官道宽敞,周遭风景不错,两人一边骑马一边欣赏路途中的景物,十分惬意自在。

白龙驹比汗血宝马的脚程还要快,不到两个时辰,京都的城门就出现在楚韶眼前。

淮祯在城门外五十里的地界将楚韶抱回马车上。

在岐州时他敢当众跟楚韶在马上亲热,在随州时他也敢让楚韶与自己同乘一匹马,在百姓面前丝毫不避讳。

但到了京都,淮祯却想着把楚韶藏进马车里。

楚轻煦身份敏感,太过招摇,百害无一利。

楚韶在这些事上很通情达理,也是因为京都近在眼前,他确信自己不会再被啾咕抛下,这才安心地回到马车里。

淮祯回到马上,继续往京都行进。

楚韶在马车里拘谨地坐着,他听得车轮轱辘轱辘的声音,大约到了城门口,有守城的护卫上前盘问,他忍不住掀开帘子的小缝偷偷瞧了一眼,在对方得知是裕王殿下后,两边护卫跪了一地。

马车继续行进,楚韶眼中的景象从郁郁葱葱的夹道绿植变成了繁华热闹的京都上街。

卖货郎在街上吆喝着,手上转着拨浪鼓,七八岁的小孩在他周边嬉闹,店铺酒楼时不时传来小二拉着嗓子的上菜声,路边刚出笼的包子冒着热乎气飘香十里。

街上来往的行人穿着和随州相似,男女老少的衣服纹饰都以繁杂的花纹为时兴样式,和岐州的粗布麻衣完全不同。

楚韶心想,溱京和随州常年太平繁盛,百姓才有闲心在衣食住行上讲究,岐州连年战火,生计都成了问题,有粗布麻衣穿已是难得。

虽然知道原因,但如此巨大的落差依然让楚韶心有戚戚,似乎在为南岐的没落而感到痛心和惋惜,但那里并不是他的母国,甚至可以说是牢笼,所以这些情感就显得毫无立足之地。

他告诫自己应该庆幸南岐亡国,原来的国君无能昏庸,日后让淮祯接管,岐州才有一线生机。

不知不觉间,马车停了下来。淮祯下马,掀开帘子,朝楚韶伸出一只手。

楚韶搭上他的手,踩着下马石走下马车,抬眼就是裕王府。

随州的裕王府不算奢华,更像是偏安于桃花源里的一处雅致别院,京都的裕王府巍峨辉煌,肆无忌惮地将皇家气派展露无遗。

淮祯无妻无妾,又常年不在京内久住,整个裕王府显得又空又大,还有许多院落都未曾被人用过。

他一早命人把府内冬暖夏凉的星玉阁收拾出来给楚韶住着。

楚韶乍一听有些无措,他抓着淮祯袖子:“难道我不同你一起睡了吗?”

在随州和岐州都是同吃同睡的呀!

京都王府的众仆人:“..........”这位公子怎能如此随性?

淮祯耐心地同楚轻煦解释道:“京都规矩多,不能再像从前那样随心所欲。”

王府的仆人有许多是溱帝拨下来的,淮祯轻易不能驱赶,这里面或多或少藏了皇帝的眼线,自进京起,他的一举一动就都在宫中的监视范围内。

如果今晚他让楚韶睡到了自己的屋里,明日宫里就会知道,裕王身边多了个可意的人,二十年来头一遭啊。

届时该如何解释楚韶的身份?他既未见过溱帝,也未行过合婚礼仪,不能算作正妻,连妾都不是,宫里便会默认裕王只是讨了个男宠暖床。

男宠地位低下不说,更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身份,把楚轻煦冠以男宠的名号,是淮祯不能容忍的羞辱。

不如暂时保持距离,对外只说是接了随州楚家的公子在家中做客,摆正楚韶四品大臣嫡子的身份,那么宫内也不敢有异议,朝野中人也不会为难楚韶。

至于这个身份能不能瞒得过溱帝,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楚韶知道京都是天子脚下,不能像随州那样百无禁忌,他点了点头,算是答允。

淮祯摸上他染着朱砂的耳垂,凑过去悄悄说:“星玉阁离我的住处也只有20步远。”

知道他在哄着自己,楚轻煦笑出淡淡的酒窝,“殿下只需走一步,剩余十九步我来走。”

——

裕王回京的当夜,宫里就送来了请帖,皇帝的意思是要给淮祯补办庆功宴,以犒赏他在南岐的军功。

淮祯让人给楚韶赶制了一身进宫面圣的华服。

既然把楚韶带回了京都,就没打算藏着掖着,他要把楚轻煦光明正大地留在身边。

温砚奉命来教楚韶入宫时该有的礼仪。

楚韶在随州时随心自在,就没给哪位上位者正经行过礼,为防出错,他认真地学了一下午的中溱礼节,很快有模有样。

到了庆功宴这天,楚韶依旧是坐着马车,直到宫门口,淮祯才牵他下来。

宫里规矩繁多,其中之一便是位分等级高低有序,低位者不能同高位者并肩而行。

楚韶只是个四品地方官的嫡子,身上没有功名利禄更无爵位,虽说受裕王府青睐,但到底是无名无分。

自进宫门起,温砚就特意提醒楚韶要走在裕王身后,并保持五步远的距离,不可逾越,不可疾走,不可喧哗,眉目要低垂,不可四处张望。

这些规矩从此刻开始约束着楚韶,而淮祯自出生起就被各种宫规束缚,对这些繁文缛节已经麻木,他没有意识到楚韶可能会不自在,顾自在前面走着。

楚韶小心地迈着脚步,同淮祯拉开五步远的距离。

中溱有一样东西同南岐无异,便是这高耸逼人的宫墙,抬眼望天时,几乎只能看到一条细长的夹缝,同宫外的天高海阔相比,宫廷像极了一座巨大而辉煌的牢笼。

他小心翼翼地迈着每一步,怕自己出错给裕王带来麻烦,就这样走到了正德殿的阶梯前。

宫墙终于没那么压抑了,天空也变得开阔许多,周围的人也多了起来,男子多身穿官服,女子则雍容端庄。

“裕王哥哥。”

清脆的声音传入楚韶耳中,他忍不住偷偷抬眼,见一位锦衣绣袄的清丽女子轻快地走到淮祯身边,手中的团扇像扑蝴蝶一样扑到了裕王的肩上。

大概是看出了楚韶的疑惑,一旁的听雪低声说:“这位是文太傅的嫡女,文容语。”

原来如此,楚韶大概明白为什么淮祯没避开对方的触碰了。

文容语往淮祯身边一战,周遭所有人都犯起了小嘀咕。

走在楚韶身后的人说:“听说陛下打算给裕王和文家小姐赐婚?”

“高门贵女配皇室显贵,是门当户对的姻缘。”

“裕王同这位文小姐还有过同窗之谊,说是青梅竹马都不为过,陛下病重,是该来桩婚事冲一冲喜了。”

窸窸窣窣的嘀咕声随着风吹入楚韶耳中,听雪见他双唇微白,忙道:“公子放宽心,赐婚一事只是谣传而已,还未有定论。”

楚韶:“......”

文容语笑靥如花,生得灵巧大方,又有显赫家世,淮祯如果能娶了这样一位女子,于储君之位大有裨益。

皇帝要是真看重淮祯,这桩婚事是迟早会定下的。

他抬眼看着淮祯和文容语并肩而行的身影。

他同淮祯只有五步远的距离,却像隔着一道无可逾越的深涧,似乎他往前多走一步,就会摔得粉身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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