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惊讶的问,等我救命?开什么玩笑,我能干什么?我一介书生,什么都不会,等我过去干什么?
我是学中文系的,脑子里面除了一些诗词歌赋,其他的都是一团浆糊。让我写一首诗作一首词什么的,我多多少少还会点。但是要让我去救命,我觉得这是对生命的不尊重,我又不是学临床医学的,我去了之后最多保证不帮倒忙。
凌绛瞥了我一眼,说,你自然是什么都不会,要得是你身上的那件东西。
我身上能有什么东西?我从脚想到头,似乎除了我脚上那二十三双看不见的阴鞋外,好像也没什么可以拿得出手的了。可是,要阴鞋干嘛?走了几步之后,我突然想到,我脖子上不是还挂着我爷爷留给我的镇魂铃么?张哈子应该是等着这个东西去救命。
我掺扶着赵佳棠跟在凌绛的身边――这一次凌绛不再把我扔在身后,而是和我并肩走在一起,想来也是被刚刚的事情弄得有些心有余悸――当然了,她不是担心她自己,她是担心我会再次被困住。
下了楼梯来到三楼门口的时候,凌绛示意我停下来,然后伸手搭在我的肩上,右手搭右肩,右手搭左肩,用生火手势各自拍了三下,然后还从兜里掏出一枚铜钱,再从她的右手腕上抽出一节红线的头子,并没有扯断,而是把刚刚那枚铜钱穿进去,然后把抽出来的红线头子绑在我的左手腕上。这样,我的左手就和她的右手腕用一条中间有铜钱的红绳绑了起来。
我看到这红线,觉得有些意思,于是笑着问她,这是什么?很像月老牵的红线。
凌绛白了我一眼,尽管灯光很微弱,但我还是觉得凌绛这一刻的风情很动人,我承认,我刚刚实在是太紧张了,所以现在看到身边穿着一袭白衣的凌绛,有一种看观世音菩萨的感觉。
她说,这叫“一线牵”。
我嘟囔着,还不是千里姻缘一线牵嘛。
凌绛没好气的纠正我,这是“阴阳两界一线牵”!你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我说,我是学中文系的,脑子里装的都是诗词,想的自然是诗词,我倒是想知道你们这些门门道道的东西,可是你们谁愿意真的教我了?
我估计是凌绛没想到我会反驳,说实话,我自己也没想到我会反驳。我想,可能是这些天来,我一直被各种诡异的现象折磨,弄得我的脾气大了些。于是我看了凌绛一眼,对她说了声对不起。
没想到凌绛似乎根本就不在意,对我说了一句,站着别动,和我保持肩并肩。说完之后,她就专心的在看着眼前出口处的这门。她左手提着篾刀,右手捏着手指好像是在计算着什么。
我伸着脑袋往门那边看了看,很明显的就是三楼的留观病房,为什么凌绛不走过去呢?难不成这门还有什么文章?
我其实是很想问凌绛的,但是我刚刚那话已经说出去了,现在再问她的话,多多少少显得我有些――贱。
我假装很不在乎的看着凌绛捏手指动作,其实脑子里却是在记住她的每一个动作。可是还没等我看明白,她就对我说,握着刀,用左手。
我伸手握住篾刀,然后她右手握住我的手,她说,你别用力,握紧刀就好。
说着,她就握着我的手,先是在门的左上角轻轻一划拉,然后往右下角点了一下,除了这两个地方外,其他的位置在我看来都是毫无章法和逻辑可循的,但是她却点的头头是道。大概来来回回在门上点了三十多个位置,我看的头昏脑胀。
弄完之后,她松开手,对我说,把刀握紧,走。
我和她并肩跨过出口的门,眼前的一切,竟然和之前在门那边看见三楼的样子完全不一样。楼道里面没有灯光,只有离地两尺安全出口指示牌在亮着绿色的幽幽灯光。每间病房里面都没有开灯,但是却能听见有人走动的声音。我看见凌绛的左手多了一朵纸花,然后插在篾刀上面,她小声对我说,握紧刀,别乱看,往前走。
我能感觉到病房里面有人,因为我有一种被好多双眼睛盯着的感觉。但是我不敢偏过头去看,甚至是转动眼睛都不敢。因为我知道,病房里面的病人已经被全部转出院或者转到其他科室了,那么这些盯着我的眼睛的主人,是什么?!
往前才走到第二件病房,我就小声对凌绛说,凌绛,你有没有听到身后有脚步声?
凌绛点点头,说,我知道,他们在跟着我们。
凌绛的话让我的头皮一阵发麻。他们?他们是谁?他们有多少?
我侧耳倾听了一下,脚步声杂乱无章,听上去绝对不是一个小数目。这么多东西,全部跟在我身后,我还不能回头看,这种未知的恐惧,简直快要把我逼疯。
我能感觉到我身后有一阵阵的冷风吹,因为太紧张,我甚至能感觉到我的左手开始发麻。我知道篾刀对于我们现在的重要性,要是我一个不小心松开手,那么身后的那些东西会不会扑上来把我和凌绛给撕成碎片?
我感觉到我的手心里全是汗,篾刀好像随时都要滑掉一样。
不行了,我感觉我要握不住了。我对凌绛说,你来握刀,我快握不住了。
她说,我是女人,我不能握。
凌绛的话让我刹那间明白,篾刀是阳刚之物,女人碰了只会减弱他震慑邪祟的阳气,所以必须要我来握。可是,为什么要在篾刀的刀柄那里插一朵女人用的花,难道这不会减弱篾刀的阳气?
我低声问出口,凌绛很是不耐烦的看了我一眼,余光好像是看到了身后的什么,赶紧把头转向前方。我看见她的脸色变得有些苍白,而且神情竟然有些――害怕?
居然能够让凌绛害怕的东西,到底是什么样的恐怖存在?
这时,我没想到凌绛居然会主动开口小声对我说,我这叫“锦上添花”,篾刀属阳,我的花属阴。孤阴不长,孤阳易折,阴阳相调,刚柔并济,效果更胜之前。
我不知道凌绛为什么会突然对我解释,我猜很可能是她在用这种方式来转移注意力。可是她越这样,我就越害怕,我越害怕,我不自觉的就会走的越快。可是人一旦在走夜路的时候害怕走快了,那么心中的恐惧就会不由自主的极速加剧,这一点,走过夜路的人都应该知道。
凌绛是真的害怕了,见着我走快,她也跟着走快。越走越快,最后竟然变成了小跑。身后的脚步声变得更加的杂乱无章起来,这声音让我全身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我心里默默的数着病房的间数,第四间,第五间-――第九间病房是张哈子的病房。
我扶着赵佳棠推门进去,凌绛紧随其后。在凌绛关门的瞬间,我回头看了一眼,我看见,走廊上密密麻麻,爬了一地的死婴!
他们一个个全部在地上爬,难怪刚刚的脚步声听着很是杂乱无章。在我回头看他们的时候,他们也抬起头,睁着眼睛看我,有的死婴(很像是商店里卖的洋娃娃),甚至都还没有长出眼睛!
“啪”!
凌绛终于把门关上,否则我这一口气真的提不上来。
我赶紧把赵佳棠放在一边坐好,然后来到张哈子的床旁,看见张哈子紧闭着眼睛,好像是有昏了过去。我问凌绛,现在怎么办?怎么救他?
凌绛说,把他翻过来,然后睡到他背上。
我问,这是干嘛?
她说,替他转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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