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声音,大家立刻回头,昏暗的走廊里,刘羽白缓步而来。
第三中学的秋冬校服很有特色,虽然和其他学校一样选了运动服的样式,颜色却用了纯黑,领边拉链点缀着一抹暗红,即便不怎么修身,也衬得人纤细挺拔。刘羽白喜欢在校服里面穿一件白色衬衣,更是为他清俊的模样平添了几分斯文儒雅的味道。
他手上拿着一张卷子,像是刚从办公室回来,对上南向晚疑惑的目光,不疾不徐地朝她点了一下头。
“你、你们认识?”王翔惊诧地大喊。
刘羽白没有理她,而是对南向晚说:“你等一下,我去给你拿。”说完,又对她点了一下头,不过这一次,刘羽白的唇角微微上扬了几分,似乎是朝她笑了笑。
刘羽白离开后,王翔缠着南向晚问,“你们什么时候认识的?怎么认识的?你和他很熟吗?你找他有什么事?”
高二分班考试时,全班五十余人中,她是唯一一个进入火箭班的女生。纵使她的成绩在火箭班垫底,却也把其他人远远地甩下了。她以为身在纪律班的南向晚能和火箭班搭上关系的只有自己一人,没想到她会认识别人,还是高不可攀的刘羽白。
“嗯……”南向晚借着拨弄头发的动作掩饰着自己的心虚,一个鼻音过后,一句话都没说出来。
兴致勃勃的王翔好像是被人兜头浇了一盆凉水,她的脸一下子冷下来,显然是对南向晚的反应不怎么满意,以为她防备自己,故意不想多说。
“好啦好啦,不愿意说就算了,我可不是那种八卦的人。”王翔说完,不屑地撇了撇嘴,眼光却停留在南向晚的脸上,一分一分地打量着,好像是想从她的脸上挖出什么内幕。
不过一瞬,她的眼睛猝然放大,嘴也张成“O”型,就连一向波澜不惊的陈诗韵也愣了一下。
刘羽白回来了,他拿着一本精装书,从封面看似乎是一部热门电影的原著小说。这部电影虽然在国内上映了,小说还没有被引进,所以在他手上的是一本英文原版书,那是他当外交官的爸爸从国外寄给他的。
刘羽白对南向晚说:“给你,看完了给我讲讲。”
“啊?”南向晚一头雾水,不过在众人的注视下,她还是顺势接了过来。
陈诗韵英文不错,对英文原版书也很有兴趣,不过她从没有向刘羽白开口借过,因为凡是向刘羽白开口的人,都被他拒绝了。刘羽白不仅不把书借给别人,甚至连碰都不让别人碰一下,她实在没必要自讨没趣。
让陈诗韵没想到的是,这一次,刘羽白不只把书拿了出来,还是最新的、他自己都没有读完的一本。
陈诗韵不得不仔细打量着眼前的女生,这还是她第一次这样仔细地看一个陌生人。“她看得懂吗?”陈诗韵在心里问。
与此同时,一旁的王翔已经将同样的问题问出口,“你看得懂吗?”不过一瞬,她又笑着补充,“我可看不懂。”她说这话的时候不自觉地扬了扬下巴,丝毫没有表现出此刻应有的羞愧与自卑。
南向晚知道,王翔的英语不错,不然也不会和陈诗韵玩儿在一起,王翔这么说只是为了借机打压她。当然,王翔自己可以说自己“看不懂”,要是南向晚这么说,她一定会跳起来咬自己。
跳就跳,咬就咬,她南向晚什么时候怕过。
南向晚不卑不亢地回望着她,“所以……”她还没有说完,一旁的刘羽白抬了抬手,示意她不要说下去。
刘羽白在这时转向王翔,慢条斯理地说道:“你看不看得懂有什么关系,反正又不是借给你的。”他故意忽略了王翔的表情,转而对南向晚说:“快回去吧,马上就要上课了。”
“哦。”南向晚答应一声,抱着书走了。
一直目送南向晚下了楼梯消失不见,刘羽白才面无表情地转过身,朝火箭班教室走去。
望着刘羽白高挑挺拔的背影,王翔依旧愤愤不平,“我才不信她看得懂,你没和她同班过不知道,我对她可是知根知底,英语差得要死,不然说不定还有希望冲一冲火箭班。”
王翔抓住机会把南向晚在英语课上闹得笑话讲了又讲,陈诗韵似乎并不怎么想听,她叹了一口气,淡淡道:“我觉得他们根本不认识。”她会这样认为,倒不是因为刘羽白,事实上,刘羽白的表现毫无破绽,只是那个女生的反应太过奇怪,让她不得不这样想。
王翔眼光一亮,抚掌大叫,“有可能!我就说嘛,她怎么可能认识刘羽白,不对,是刘羽白怎么可能认识她!装得倒挺像,差点儿被他们骗了,也不知道有什么好装的,还把从不让人碰的书给了她,真是有病!”
王翔说完,鄙夷地哼了一声,陈诗韵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事情没有办成,还莫名其妙地被人挖苦了一顿,南向晚的心情有些低落,她为了留下一个潇洒的背影,使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没有让步伐太过难看。约莫已经走出众人的视线,南向晚立刻像死狗一样趴在栏杆上抽气。
“嘶……真是太、太疼了……”
不过一瞬,她又像触电般直起身子。原来刚才趴下的时候,英文书不小心碰到了楼梯栏杆,栏杆上有一些灰尘,也不知道有没有把书弄脏。
南向晚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擦拭着书的封底,又转过来擦拭封面。袖子拂过的地方,是小说男主角的肖像,他像刘羽白一样,有着一双清澈见底的眼睛。
南向晚不由得叹息一声,一觉醒来,什么都变了,她到了纪律班,功课也一团糟,父母吵个不停,却还要勉强生活在一起。唯独有一件事没有变——刘羽白还是那么好。
突然间,喇叭里传来《茉莉花》的曲调,是上课铃响了。南向晚抱起书,急急忙忙朝四楼跑去。她因为身上有伤,到四楼后一下子没刹住,结结实实撞在一个人身上。
南向晚的第一反应是查看怀里的书,确定书没有事后,才去看被她撞到的人。只是一眼,南向晚便在心里哀嚎一声,一张脸像吞了苦瓜一样,憋不住想哭。那人不是别人,正是准备给纪律班上课的生物老师。
“对不起、对不起。”南向晚连连道歉。
生物老师瞪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南向晚心情不好,回到座位时也冷着脸,明明是一副“请勿靠近”的样子,林骁然却视而不见,偏偏要凑上来。
“你怎么才回来?”林骁然觉得这个世界上没有比南向晚更应该进火箭班的人了。她就好像一台被预设了程序的机器,脑子里只有学习这一件事。她可以不发呆,不喝水,不上厕所,不聊天,不睡觉,利用一切能利用的时间看书做题。
所以,当他偶然回头发现南向晚并不在座位上的时候,林骁然还有些不习惯。她去哪儿了?和谁在一起?做了些什么?一定是很重要的事吧,竟然能让她放下习题,离开座位。纵使心中有千般疑问,真正脱口而出的只有几个字,“你去哪儿了?”
南向晚没有理他,她正低着头在书包里找书。
林骁然也没有追问,而是把手伸向南向晚刚刚放下的英文书上。
“别动!”南向晚低喝一声,眼疾手快把英文书抽了回来。她拿到书后,还不忘仔细检查一下,确定没有问题,才慢慢松了一口气。
她和刘羽白做过同学,深知他的脾气秉性,知道这些书对他来说很重要,今天会拿给她也只是权宜之计,千万不能把书弄坏了。
林骁然还是第一次见到她这么紧张一个小东西,如果没看错的话,那好像是一本英文原版书。他尴尬地收回手,神情依旧倨傲,“哪儿来的?”
“你管得着吗?”南向晚把书收好,上身挺直,脖子却朝着过道的方向歪了歪,以便看清楚黑板上写了什么。
她突然想起一件事,“对了,你怎么一个人回家,陈诗韵呢?”南向晚回家时,偶尔能遇到走在人行道的林骁然,他双手插兜,带着耳机,书包上的松鼠玩偶还在,陈诗韵却不知道去了哪里。
林骁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不屑地笑了笑,“你知道她的名字?”
“咳咳……”南向晚意识到自己说漏嘴了,赶忙说:“火箭班的学霸嘛,多多少少知道一些。”南向晚可不愿意承认陈诗韵是学霸,算了,反正自己也在火箭班待过,就当是说自己吧。
林骁然唇角的笑意渐渐加深,仿佛挑衅一般问:“哦?你还知道谁?”
原本放在黑板上的视线转了半圈落在林骁然身上,南向晚暗暗瞪了他一眼,在心里暗骂,他这是什么态度,好像不相信她能认识火箭班的人?不客气地说,火箭班的每一个人她都认识,只是懒得和他说。
南向晚又将目光落在黑板上,敷衍道:“其他的不知道了。”
“呵……”林骁然又是一声轻蔑的笑,差点儿没把南向晚气死。
算了,不和他一般见识,等自己重回火箭班的那天,自然会让他知道自己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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