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历史军事 > 大隋主沉浮 > 第453章:大兴纸贵

杨集凯旋归来,立刻在豳州州治抓捕刺史王世郎、在新平城抓捕军官和官员、在豳州军大营抓捕大量将领、接着又军队抓捕襄乐县辛泰等县官……种种消息就像是长了翅膀一般,三天时间便传遍了豳州境,引起全境轰动。

    所谓外行看热闹,贪官污吏、军中败类被抓捕的消息,让豳州百姓兴奋异常,家家户户都在讨论此事,  一旦听说有有官员被抓,立马成为百姓津津乐道之事,他们都在期盼朝廷给这些混蛋定罪杀人。至于军中败类,他们觉得与自己关系不大。

    内行却在看门道,他们知道的使命是整顿军队,而杨集不仅抓捕大将军豆卢宽、左将军王升、右将军梁宏,  还有许多朗将、中郎将、校尉、旅帅、队正,可见豳州军出现了塌方式的腐败。

    既然军方反腐力度这么大、豳州军被抓了这么多人,  而军队所在的豳州官场,肯定也跟豆卢宽为首的豳州军败类有关系,所以豳州官场的大崩塌,实则是杨集在豳州军中反腐的后续之作。

    对于杨集跨军反腐、越权抓官的做法,主要有两种说法:,第一种说法是豳州军下这次清洗本身就在皇帝计划之中,仁寿年间轰轰烈烈的大反腐,仅仅只是抓捕主犯,而主犯的党羽仍旧逍遥法外,朝廷当时做得不够狠,而这一次,皇帝正好借助杨集整顿豳州军的契机,继续第二步清洗,  将侥幸得脱的豳州官场罪犯一网打尽。

    另一种说法是王世郎地方官、豆卢宽等豳州军大将坐收过路费,一旦过往商队不交过路费,  他们便通知早有勾结的桥山贼,  让桥山贼将这些不听话的商队杀光、抢光,事后将财物平分。

    卫王剿杀桥山贼后,  得到了大量的罪证,  所以对豳州军军方、豳州官府进行了全面的清洗;这种说法有依据,只因王世郎的家将就在桥山贼的巢穴之中被捕。

    此外,还有人在说王世郎、豆卢宽、桥山贼野心勃勃,他们打算在朝廷迁都之外起兵选择,故而勾结在一起,狼狈为奸。

    但不管是哪种说法,杨集都没有时间站出来解释。他稳住军中局势后,令杨庆率领一帮宗族子弟暂时执掌豳州军,赵弘安和辛世杰、鱼赞、唐世宗、蒋诚等将官从旁边协助,空出来的校尉及以下将领,由本部士兵联合推荐,校尉之上的将领,则是由杨广派来的刘长恭、房崱等“皇家暗卫”悍将暂代。

    安排好后续之事,他便押解俘虏、犯官、大量罪证和账目向大兴城进发。

    正午时分,豳州军大营之外,一千名左军第五营“老弱”骑马护卫着长长的囚车队伍;沿着官道向南疾驶。这时,一名亲兵飞奔至杨集之前,拱身道:“请大王吩咐!”

    杨集将一个厚厚的油布包递给了他,  说道:“里面是凉州军选兵的初级版本,刚刚有快马从京城送来,  你立即拿去给杨庆,让他依法淘汰老弱、淬炼精兵。你告诉他:只要他做得让圣人和我满意,这个豳州大将军,多半是他。”

    “卑职遵命!”亲兵接过油布包,转身向军营之内疾奔而去。

    杨集继续前行。豳州军中的害群之马已经被他一网打尽,基层小军官又提了上来,军队日常可以有序运行,而将士们虽然比较混乱,可是从整体上说,是一个乱中有序的良好局面,哗变的可能等于零。

    豳州军有着如此良好的基础,正好是杨庆和众多宗族子弟施展才华的舞台;十天半月以后,他会回来检验成果,如果他们连这点“小事”都干不好,那他也没办法了。

    虽然有点揠苗助长的嫌疑,但是对比他们父子,这帮兄弟、侄子、外甥、内侄、孙子、内侄孙算是幸福的了。

    如今,他需要押解一干罪犯赶去大兴城,向杨广陈述刘迦论背后主人以把柄掌控军队的险恶设想。

    他现在还不知道刘迦论背后的主人是谁,可是山寨中有那么多钱粮物资,而这些物资都要经过豳州,然后运到山上,他不信王世郎、豆卢宽毫无所知,更不信他们不知是哪个商队运上去的。

    只不过现在重要的是,先把证人安全送到京城,之后才好一一调查,若是过早暴露出来,无事无益

    。。。。。。。。。。。

    与此同时,东市笔行文翰轩外的大广场上,人头攒动,尽是一些身穿白色士子服、头戴白色方巾的士子,此外还有许许多多身穿青衣的权贵奴仆。

    却是文翰轩刊行一部由卫王所“著”的《三国演义》书籍;之所以造成这么大轰动,不是别人,而是大隋皇帝杨广。

    杨广喜欢读书之事,在世家门阀、达官贵人圈子中,是公开的秘密,他也不知是发了什么神经,竟然在十天前的朝会上说起了《三国演义》。

    那天正好是礼仪性质的朔望朝参,这种朝参要摆熏炉、设香案,然后在监察御史的带领下,文武按品级于大兴殿就位,等大家准备好了,皇帝这才出坐御座,群官在典仪唱赞下行再拜之礼,九品以上职事官、虚职官,只要在京,必须要出席。

    由于这种朝会不谈公事,杨广便谈教育、谈读书的重要性,最后向大家推荐了杨集“写”的《三国演义》。

    经过几天时间的酝酿,这本书未印先火,先是官员们口口相传,而后传入了国子监、平康坊青楼,接着便是全城皆知。

    有了杨广带起的火热势头,独孤敏这个大奸商便让她的作坊印刷《三国演义》,第一册售卖出去后,口碑一下子就发酵开来。

    官员人手一本,且不多说了。而不差钱的士子们先是互相传阅,但又嫌不过瘾,就带上钱,徇着封底的东市笔行文翰印鉴字样,按图索骥,来到书店中买书。买了第一册,又买第二册。

    《临江仙》一词,以及什么桃园三结义、孟德献刀、三英战吕布等等故事,更是在京城文坛、国子学、青楼酒肆之中广为流传,人们尽皆津津乐道。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国演义》的热度也从“高层”慢慢向凡俗,以肉眼可见的迅速向市井百姓下沉。

    “诸位、诸位!请有序排队。”文翰轩门前广场,几名从王府调来帮忙的仆从笑呵呵招呼众多顾客。

    门前的书棚之中,摆着数万册书籍,除了《三国演义》第三册以外,还有《易经》、《尚书》、《诗经》、《周礼》、《仪礼》、《礼记》等十三经,《楚辞》、《汉赋》、《三曹诗文集》、《游记》……

    掌柜站在台阶前,打眼看着外间如火如荼的销售盛况,苍老的脸溢满笑容,这样的销售热潮已经维持几天时间了,前天《三国演义》第二册一经发售,这些顾客就像疯了一般,他们除了购买《三国演义》第二册,还会买些考试需要的书籍,于是他今天便把库存中的书籍一律搬了出来,希望这些人潮顺带把库存倾空。

    自活字印刷术公布天下,各种好书、劣书充斥市场,京城百姓对于考试类书籍的需求,已经慢慢的下降,由此带来的问题是书籍价格下跌。

    独孤敏见书市竞争激烈,便逐步放弃十三经等工具书‘业务’,主打诗集、逸书、游记这一块,而她的“内容”多是出于秘书省七万多类、几十万卷藏书。

    杨坚和杨广苦苦的收藏书籍,就是希望整编之后,这些书籍能够造福天下,让天下寒门冲击士族和贵族,利于天下的统治,所以当独孤敏提出借书印刷的要求,杨广自无不允,除了不适外泄的冶炼术、铸剑术、制甲术等等工技;众多社科书籍,皆借。

    这便导致背靠秘书省的文翰轩不缺内容,每每刊印出一些罕见的书籍,总是被哄抢一空。

    一名穿着奇装异服、脸色黝黑的青年,用一口浓重的巴蜀口音,拱手向一名中书文士问道:“敢问前辈,你们说的卫王是何许人也?”

    周围顿时为之一静,都以一种怪异的目光看着问话的青年。

    青年感到气氛不对,意识到“卫王”是一個自己所不知晓的大人物,连忙拱手解释道:“晚辈爨(cuàn)柯,是南宁州宁州人士,初来乍到,对关中不甚了解。”

    南宁州是一个大州,幅员辽阔,除了云南全境之外,还包括了贵州中西部地区,分为宁、恭、协、盘、尹、昆等等十六个州,其治所为宁州味县。

    早在魏晋时期,被称为南中或南宁州的“大姓”和“夷帅”发展很快,互相兼并的结果只剩下一个爨氏“大姓”集团。到了北魏时期,爨氏又分裂成两股势力,称为“两爨蛮”,即盘踞在南宁州北部和东部的“东爨”、盘踞在南宁州中西部“西爨”。

    开皇初期,实力强大的西爨首领爨翫(cuàn  wán)接受招抚,被任命为昆州刺史,但是到了开皇十六年,他为了实现统一全境的建国野望,反叛大隋,率重兵攻伐亲隋的东爨。杨坚随即任命史万岁为行军总管平叛,史万岁率领数万隋军以及东爨残部转战数千余里,连破西爨夷族三十余部、俘二万余众,诸夷大惧,爨翫再度请降,献上无数明珠宝物,表示愿听约束。

    史万岁说爨翫威望太大,杀又不能杀、放又不能放,建议将他押解入京软禁,这样便使西爨群龙无首、自行分裂,利于大隋对南宁州的统治,杨坚觉得这个主意相当好,遂准其所奏。但是爨翫心怀异志、不甘心入京当头大肥猪,便以重金宝贿赂了史万岁。

    史万岁本来是建议抓爨翫入京的人,奈何爨翫给的实在太多了,于是就把他们父子给放了。当时杨秀是益州大总管,得知史万岁受贿,派人责难。史万岁将所得重金全部沉于江底,杨秀毫无证据,只得作罢。

    然而到了第二年,爨翫复又反叛。杨秀再次弹劾史万岁受贿纵贼、致生边患、毫无大臣气节。杨坚下令严查此事,查对属实、将史万岁削官为民,复令周法尚再次平叛。周法尚率军再次把“西爨”平推了一次,然后并遵皇命,将爨翫和儿子爨宏达斩首示众;事后,杨坚撤销了军事性质的南宁州总管府,牢牢的占据了南宁州北部、东部。

    至于中西部地区,杨坚当成了一根肉骨头,扔给群龙无首的诸夷,让他们争、让他们打、让他们相互兼并,每当有强者即将出头,隋军边军又去帮助杀一波,如此一来,南宁州中西部陷入了多强并立的局面,谁也奈何不了谁,最终全部向大隋进贡。

    至于“东爨”,它三面靠近益州,汉化程度极高,也比较温顺,各个部落贵族皆以说汉话、知汉礼、能汉学为荣,加上大隋王朝多次“帮”他们击溃西爨,所以十分亲隋,“东爨”如今的酋长名叫爨伦,被任命为宁州刺史,深受杨坚信重,多次下旨褒奖。

    爨伦没有什么野心,既然无所欲、自然也无所惧,所以他年年都放心的入朝参与大朝会,回去以后,在处理宁州政务之余,努力调解爨人和汉人商人闹出来的纠纷,成了汉、爨最重要的沟通桥梁。

    而这个爨柯便是爨伦的长孙。

    爨柯此番带队前来关中,一是代表年迈体衰的祖父参与迁都仪式,增长见识;二是和另外十几名堂兄弟奉祖父之命,进入国子学深造。

    众人听了爨柯的解释,方始释然!

    毕竟卫王杨集的威名主要是在北方流传,爨柯来自消息闭塞的南宁州,不知卫王是谁,十分正常。

    那名被问话的中年书生,笑着说道:“卫王名叫杨集,乃是我大隋亲王,今年似乎只有二十一岁来着。仁寿二年被任命为凉州刺史,仁寿三年赴任。自此以后,便踏上了战功彪炳的战神之战;这几年,卫王多次击溃突厥军、多次率军杀入突厥腹地……直接或间接的弄死了一两百万突厥人、吐谷浑人。”

    爨柯和他的同伴乍舌不已。

    他们东爨加起来,都没有一两百万人;而这个卫王,竟然弄死了这么多人,实在是太猛了。

    “真英雄也!”爨柯听得悠然神往,忽而拱手问道:“前辈,家祖说一个人专一门、精一门,已经是相当了不起的成就了,而卫王在军事上有着如此成就,想必是专注于杀伐之道的悍将;可是晚辈看了两册三国演义,感觉文辞老辣,非久研经史者不可撰,他能有这般文采吗?”

    中年书生沉吟半晌,笑着说道:“卫王文武双全、兼通军政,不能以常理度之。他写下的诗文,无不是皆是传世佳作,不过流传得最广却是蒙学所用的《三字经》,也不知你们那里有没有。”

    爨柯和他的同伴闻言,都是一惊。

    “有的、有的。”

    “原来写《三字经》的杨集便是卫王啊!”

    “这是大儒呢!”

    “……”

    文翰轩印制的《蒙学》收录了《千字文》、《三字经》,以及十几首朗朗上口的小诗;未免文化水平不高的乡村教师不知其中的典故,无法向儿童传递各个典故中的道德思想,并附上了释义和各个典故小故事,如此便使《蒙学》变得“立体化”,而不是一个一事无成的“平面”。

    随着时间流逝,《蒙学》已经有了海内咸闻、天下通用的架势。至于写了《三字经》的杨集,很多偏远地区的人虽不见其人之面、不知其功,但识字的人,多少知道“杨集”这个名字。

    “前日,国子学文学博士说卫王有古贤之风,其新近之作《师说》、《马说》义理兼备、感人肺腑,要求我们务必诵写全文,事后各写一篇感悟文章。若是谁写不好,必须重写,直到令博士满意为止。”这时,一名面色白净的小青年苦着脸说道。

    众人:“……”

    。。。。。。

    看着书棚之前热火朝天的景象,手中各拿一本《三国演义》第三册李建成、王通二人,脸色复杂之极。

    他们早已随着眉灰土脸的东方大儒回来了,不过回是回来了,但是杨集和王孝通打赌之时,他们认为杨集解不了《缉古算经》二十题,纷纷在王孝通这边下了重注,最后不仅输光了带去的钱财,而且每个人都欠下一屁股债务。这其中,又以坚信王孝通之题难解的李建成、王通输得最惨。

    他俩回来后,倒是很想赖掉这笔债务,但不敢。

    “三国演义如同惊雷乍现、不同凡响,再这么下去,只怕出现大兴纸贵之象。”李建成神情颇为轻松。

    “是啊,如今的卫王文武双全、德才兼备,还踩着叔父之名,荣登算术宗师的宝座,当真是名动天下了。”对于杨集取得的成绩,王通既艳羡、又妒忌,还有几分郁闷。

    被杨集踩下去的王孝通是王通的族叔,太原王氏见他在算学上取得了非凡成绩,便倾全族之力,将他打造成了精通算学大儒“人设”。

    王孝通有了算学大师的名目以后,便慢慢的迷失自我,没有了谦卑的向学之心,以为自己在算学上的成就前无古人、后无来者,成天以贬低祖冲之、蔑视同辈、轻视后学的方式扬名;但是由于当代算学界斗不过他、解不了他的题,诸多算学学者只能任他羞辱。

    正所谓站得越高、摔得越疼,当他在凉州大学诸多不当言论、二十题被杨集破解的消息传回大兴,一通冷嘲热讽、口诛笔伐在所难免;而狂妄自大的王孝通,则是成了人们眼中的井底之蛙,因“黑红”而大火。最后就连拼命为他鼓吹的太原王氏也饱受嘲讽。

    王通说完了感慨,又忍不住问道:“卫王不是回来了吗?以他喜欢惹事的风格,不应该这么安静啊?哪儿去了?”

    “邸报上不是说了吗?卫王以右卫上将军之职,去豳州整顿豳州军军务了。数日前,歼灭了桥山贼,之后顺藤摸瓜,抓了大量违法乱纪、勾结贼寇的军政要员。”李建成说完,又好奇的问道:“这些事,早已传遍京城,你这几天,难道一直在埋首案牍、精研儒学?”

    王通脸色一黑,闷闷的说道:“我这几天筹钱还债,都快急死了,哪有心思埋首案牍、精研儒学?对了,你筹到钱了吗?”

    李建成微笑道:“我将赌输一事写信给了远在管州任职阿耶,阿耶虽然在信中臭骂了我一顿,可是骂完之后,终究是认了这笔巨大的债务,让我从家中支取。”

    “……”王通闻言,立刻就失去了谈话的欲/望。

    他虽是太原王氏子弟,可王氏是一个家大业大的大家族,有的人很有钱,可有的人,日子过得十分艰难,而王通的家境处于比下有余、比上不足的中游水准。

    要还上欠下的巨大的赌债,着实是难死他了。

    但是他自己去赌,这又难怪谁呢?

    王通本以为输得更惨的李建成比自己更难,孰料,人家一封信就解决得干干净净。

    人比人、真是气死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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