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客的娘子都知道男人们即将分开,而且他们这一分开,也许几年都难得一聚,索性不等自家男人了,等到宵禁时间将至,就各自回家去了。
没了女人在侧,男人们更是开怀畅饮、谈天说地;到了寅时,膳堂内躺了一地人,被王府侍卫扛去客房休息了。
后宅厢房的浴房里面热气氤氲,大大的浴缸水已备好,水上还洒了许多花瓣、香精,热气一蒸,香气缭绕;醉熏熏的杨集一到,几名送他来侍女剥去了他的外衣、里衣,只剩下一条Nei裤,准备帮他洗浴。杨集虽然醉得头重脚轻,神志倒很比较清醒,大着舌头道:“你们都出去吧,我自己来。”
几名侍女依令退到屏风之后,犹豫着要不要离开,杨集的命令她们不敢不从,可他醉成了这样,她们又不放心。而此时,王妃她们早已睡着,又不好去打扰。
如之奈何?
在外间候着的张出尘看出她们的难处,摒着呼吸道:“无妨!你们下去吧!我看着!”说这句话时,脸颊早已滚烫如火,螓首埋至胸口。
“喏!”侍女们闻言,放心的离开了。在她们的心目中,张出尘是杨集的大丫鬟,地位就跟秋水秋月她们一样,都是通房丫头,她来伺候杨集并无不妥。
张出尘闩了门,顺手理了一下鬓边发丝,深吸了一口气,轻轻一扯衣带,除去外衣、里衣,正拿着浴袍准备换上时。听到里面“哗啦”一声巨响,接着便是扑腾的声音,她连忙绕过屏风跑了进来。
里面水花四溅,杨集已经头下脚下,一头栽进满是温水的大浴缸之中。
张出尘大惊,连忙丢下浴袍,跳进浴缸,抱着杨集的腰,把他扶正了起来。
杨集张嘴吐出一口水,喷在了张出尘脸上,大着舌头道:“我没醉,出去、出去!”
在酒量这方面,醉后的男人都是这样死要面子,哪怕吐得半死,也会躲在一个“没人”的地方吐,最后还自以为别人不知道,还吹牛说自己酒量好,醉后的杨集也不例外。
张出尘见他都醉成这样子了,竟然还嘴硬的说自己没醉,不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笑着说道:“是是是,公子没醉,还是好生洗洗,回去睡觉吧!”
“你不信?你不信?哪哪哪,我喝给你看。”杨集说着,竟然蹲了下去,在张出尘面前喝了几口洗澡水,叫道:“好酒、好香的酒。”
“啊?”张出尘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脸上一副震惊的神情,她感觉到杨集又缩了下去,来不及说什么,连忙又弯下身子,搂着他的腰,把他提了起来。
喝洗澡水这种了不得的大秘密,她觉得自己绝对不能说,否则杨集醒来后,非要打死她不可。
心念之间,像拽死猪一样,把杨集拖到浴缸边,让他坐在浴缸边座位上。
好不容易让杨集安定下来,张出尘才站了起来,也才发现自己的窘态,身上除了一抹丝质X裤、一抹浅绯色胸围之外,身体上已是一丝不着。
两件小小的贴身衣物一着了水,曼妙动人身子顿时呈现出来。而她此时就站在杨集面前,关键位置,正好瞄准了杨集似闭非闭的双眼。
当张出尘敏锐的感受到杨集的目光,顿时又羞又气的急忙转了个身子,可她还来不及跑掉,忽然感到一双有力手揽住了自己的腰肢,那双手猛然用力一收,在水中失去重心的张出尘跌下了来,整个人就像一丝无力的水草向后飘去,一直飘到杨集怀抱之中。
“公子……”当后背贴上杨集的胸膛一刹那,张出尘的身子一下子僵住了,挣扎着就要起身。
杨集忽然说道:“别动!”
张出尘感受到异样,心头一跳,脸颊愈发滚烫,竟然真的没有乱动了,乖乖的坐在杨集的双腿上,任凭那双手死死的搂着自己的腰肢。
沉默了一会儿,张出尘的身子慢慢松了下来。含羞带怯的闭上双眸,头颅微微后仰,试探一般的靠在后面的肩膀上。
她爱这个男人,爱到了骨髓和灵魂;哪怕他让她去死,她也无怨无悔。而且她知道他因为与阴世师等人将要公开之故,所以心情非常不好、所以罕见的喝醉了。事实上,她芳心深处也很难受,毕竟都是相处了好几年的生死与共的袍泽、兄弟姐妹,这忽然就分开了,谁又受得了呢?
但是她又不知从何安慰、也知道他不需要自己去安慰,她唯一能做的,便是默默地相伴。
两人都没有说话,默默的偎依在一起。直到水都凉了,张出尘这才从温馨、甜蜜的气氛中睁开了双眸,痴痴的唤了一声:“公子!”
“嗯!”杨集泡了这么久,酒意也消散了不少,似睡非睡之间,一听张出尘叫唤,便应了一声,同时借助水的浮力,将怀中玉人儿转成面对面。
被那双目光中的灼热烫了一下,张出尘似乎感受到了什么,长长的睫毛如同蝴蝶振翅,轻轻眨动,颤声道:“公子!”
杨集没有再说什么,此情此景,也不需要说什么了,他们俩人心中早有彼此,只是缺乏一个、缺乏一个突破的契机。而现在,水到渠成。
他抱着佳人,凑近过去,噙住那双唇儿。
佳人美眸瞪大,颤动的双眸闪烁着慌乱神色,但数息之后,身子就如一团温水,双眸也微微闭上,一双皓臂缠上了他的脖子,热烈回应着。
良久唇分。张出尘张开双眸,婉美眉眼间满是羞喜之意,一双美眸柔光流波,似娇似怯的看着杨集的目光,好像是在等他表态。
“出尘,从今往后,你是我的女人了!”杨集盯双她的双眸,重重的说道。
“公子,出尘是你的,”张出尘扬起双眸,眼泪却不知为何流了出来,她轻声说道:“出尘一直在等你,等得好辛苦!”
然在这时,忽觉得形同于无的胸围被扯掉,连忙求道:“公子,别……别在这儿。去、去里间。”
杨集愣了一下,也不多言,抱着张出尘走出浴缸,就向着里间而去。
王府浴室的“里间”并非只是换衣服的地方,实则是一间大套间,外间有书案、书架、茶几,以作浴后歇息看书之所,里间置有几榻,被褥引枕、一应俱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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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伴随着一声娇俏痛哼响起,一阵阵令人遐想的声音开始蔓延。
待到天光蒙蒙亮的卯时,风雨时断时续,已是不知缠绵几度。
事毕,杨集惬意的仰躺在帏幔四及的床榻上,一手枕在脑后,一手环过美人肩颈,享受着风雨后的宁静安适。
张出尘依偎在杨集胸口,听着有力的心跳,不禁嫣然甜笑。以前她也学过一些常识,会的也不少;可理论和实践完全不一样,虽然现在有些疼、有些胀,可个中滋味却是妙不可言。
好半晌,她轻抚隐隐生疼的发胀小腹,脉脉含情的说道:“公子这样……就不怕我怀了你的骨肉么?”
杨集毫不犹豫的说道:“若有身孕更好,生下来便是。”
张出尘闻言,芳心愈发欣喜,患得患失的问道:“公子果真这么想?”她也知道杨集不是不负责的人,不过没有得到确实的答复,心中始终有些难安。
“当然这么想!”杨集给出了肯定的答复:“我明天便和阿颖说,让她安排入门礼仪。”
张出尘顿时放下心来,她见窗外又暗下去,心知这一暗过后,天色就会大亮,尽管舍不得分开,可理智还是占了上风,推了杨集一眼,柔声说道:“公子,天要亮了,你先回去吧!”
杨集心头有些无语,说道:“天亮就天亮,有什么大不了的,整得像偷/人一样。”
张出尘白了他一眼,没好气的说道:“这不就是偷了吗?”说着,颦了颦黛眉,可怜兮兮的央求道:“公子,你就给我留一点面子吧!”
虽然是作妾的命,可是张出尘也有自己的尊严,她绝不希望自己遭人指指点点以后,再正式入门,若是那样,别人怎么看她?
“好好好!”杨集也明白了她的顾虑所在;同样的,他也得考虑萧颖的感受。萧颖并不是一个心怀嫉妒的女人,否则也不撮合他与裴淑英、也不会多次打算让秋水秋月侍/寝。可她毕竟是王府的女主人,任何女人进门都要事先征求她的意见,只有得到她的同意、并由她安排,才是圆满和完美之事。如果杨集问也不问,那就是不尊重萧颖、蔑视萧颖,搞不好还会闹出什么妻妾不和的事情来。
他狠狠地亲了张出尘一顿,迅速爬了起来,说道:“那我先走了。”
“嗯!”张出尘带着娇慵的鼻音,似哼似吟,接着交待道:“公子,浴室外间的衣橱有干净衣服。”
杨集应了一声,就光洁溜溜的站起,快步跑去洗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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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蒙蒙亮,主卧外间灯光明亮。萧颖早已起来了,披着一件绛色丝绸袍子坐在案前翻看一本厚厚的账簿。
她好洁、重保养,每天至少要沐浴两次;尤其生了孩子后,身上带着比较腥膻的Nai味儿,所以她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沐浴。
羊脂美玉般的脸庞,因为刚刚洗浴过,泛着绚丽的光晕,还湿的发髻之间,一枚碧玉发簪,在灯光下绿意盎然、绿光闪耀。
听着外面传来的脚步声,便知道杨集回来,不待她起身相迎,杨集已经推门而入。
“阿颖看什么呢?光线暗淡的时候,不要多看书,坏了眼睛可不好。”杨集随意说完,便走到软榻上坐下,将美人手中的账本夺下,一双眼睛却顺着开着比较低的衣领钻了进去,不可自拔……
“老夫老妻的,有什么好看的?”话虽如此说,萧颖却没有遮掩之意,反而微微坐正身子,抬起螓首,看着的头发。
她什么都不问,就是这么看着。
休要看杨集在张出尘身边说得蛮有男子汉气概的,可是迎着这双目光、看着那枚绿光闪闪的发簪,心头还是有些虚!而后嗅着丽人的秀颈,没话找话的问道:“你用了什么香,怎么这般好闻?”
说着,还像小狗一样的她耳边嗅了嗅。
耳朵是萧颖的要害,被丈夫的亲密举动弄得脸色更红了,不过倒也被岔开了吸引力,她轻声笑道:“郎君猜一猜。”
杨集狐疑道:“你用大宝的口粮洗脸了,闻着好像是乃香。”
萧颖:“???”
眼眸中露出一抹调皮笑意,意味深长的说道:“我倒是未曾,莫非郎君在哪儿吃着了,此刻意尤未尽?余味绕鼻?”
杨集听出了潜下之意,笑了笑:“倾国倾城王卫王妃就在家中,我得有多傻才去找别的啊?”
听着丈夫赞美,萧颖心中欢喜,故作娇嗔道:“你啊,好好一个人,自从和阿孩有往来,就变得油嘴滑舌了;若是变成他那个样子,我可不喜欢。”
停了一下,她又说道:“你别跟我转移话题;国事、家事,你都不会瞒我,能让你这么小心翼翼的,也只有女色了。”
杨集惊奇地看着她:“这也猜得到?”
“看来是真有了。”萧颖白了丈夫一眼,嗔道:“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吧?这可不是我想出来的道理,是出尘对我们说的,她说你在女色方面,有贼心没贼胆。”
“其实我也知道她这么说我,为了证明她的道理不可靠,所以我就把她给睡了。”
灯光下,杨集如是说道。
沉默半晌,萧颖见杨集如坐针毡,目光也开始游离不定了,不禁向他皱了皱鼻子,一双玉手捧起杨集的脸,眸中忽然漾起一抹温柔笑意:“我的傻郎君,她本来就是你的通房丫头啊!有什么好担心的。”
这下子,杨集胆子肥了:“娘子,我对不起你,辜负了你的信任。你打我吧、鄙视我吧、唾弃我吧!”
已经过来集中的裴淑英闻言,向旁边的柳如眉撇了撇嘴:“如眉姐,肉麻死我了。”
柳如眉猛点头。
萧颖懒得理会她俩,正色的向杨集说道:“郎君,其实我们姐妹知道男人在外面不易,也知道男人在外面一些场合都要逢场作戏,而且理所当然。但是郎君从来没去烟花柳巷之地,现在还因为理所当然之事这般紧张,若不是郎君时刻把我们放在心上、以我们姐妹为重,也不会如此了。”
她亲了丈夫的额头一下,笑容灿烂的说道:“郎君只管放心好了,妾身明天就选个好日子,安排出尘入门。”
“是啊郎君!”裴淑英抚着柳如眉走近,姐妹一起坐下,然后安慰起了‘可怜’的杨集:“这个天下终究是男人的天下,女人是可有可无的玩物、货殖,能像我们姐妹这么获得丈夫用心呵护女人,寥寥无几。所以我们真的很满足、很庆幸。”
“有你们,真好!”杨集如释重负。
萧颖温柔的放开手,颇为担心说道:“凉州这番大调动,实在太异常了,别说是我大隋,便是史上也是罕见之极。而史上一旦有这么大的调动,往往是帝王要对某一个人狠下杀手。”她咬了咬唇儿,终究还是问道:“郎君,圣人是不是也要那样对你了?你忽然之间睡,纳了出尘,是不是自污?”
裴淑英、柳如眉闻言,脸上亦是露出了惊恐之色。
昨天晚上,那帮男人除了开始有说有笑之外,后来就喝起了闷酒,再后来,她们听说阴世师和萧瑀一边喝,一边放声痛哭。前殿家仆传回的消息,也让她们明白这番调动很不寻常。
整个晚上,都担心得合不上眼。
杨集则是愣住了,他酒色乱,然而萧颖竟然给他找了“自污”这么好、这么正当的理由。
如果认了,自己岂不是成为忍辱负重的英雄?
虽是如此想,可他不会在这种天大的事情上欺骗亲人,若是认了,她们就会成天活在恐惧之中,实非他之所愿。
“简单来说,凉州就是一所培养改革人才的大学。”杨集下了定义,开始解释了起来:“圣人十分认可凉州取得的成就,做梦都想把整个天下变成凉州那般的乐土。可是各地的刺史根本就不知道凉州新政从何开始,于是圣人便将这些新政能手调到其他地方改革。而新上任的人,在凉州学习一段时间以后,又会调去其他改革。”
萧颖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她半信半疑的问道:“那阴司马和七兄为何哭了?”
“其实除了他俩,慕容三藏、李靖、薛举他们后来也发酒疯了。大家之所以如此:一是他们在凉州投入太多心血汗水,对凉州的一切都充满了感情;二是凉州官场的良好氛围,独一无二,每个人都舍不得彼此。”说完,杨集又补充道:“三是酒后失态,比如说我,酒后不是乱了吗?”
萧颖忽略了后面这一点,又问道:“那我们还能一起去凉州么?”
“这个当然可以!”杨集说道:“等如眉腹中的孩儿降生,我们随时都可以去。”
三女听到这里,终是松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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