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可能见到君任,但对于照顾一条龙,秦舟还是有些抵触。
特别是在他问了君渐书那条龙大小以后。
君渐书看着他笑了笑:“她宽度比你高。”
秦舟想象了一下他和巨龙站在一起,总觉得自己像是恐龙旁边小蚂蚁,玄青翻身就能压死一百个他。
君渐书紧接着道:“师尊当年都能骑着她进蓬莱宫,想必和她聊聊天不是难事。”
秦舟:“……”
完了,当年还骑过人家。
我太难了。
不过君渐书要是想杀他,用不着假借一条青龙手。秦舟胸中端着一股气势,面色如常地穿过传送阵,往天璇殿去了。
阵光消失时,入眼是一片精致建筑。亭台楼阁,不一而足。
有些地方不可避免地风化磨损,却仍旧干净如新,可以看出被人好好地保护着。
内部构造也是精致,与天枢殿风格不同。
君渐书带着他,进了一间偏殿,而后脚底阵光闪烁,眼前景色一暗。
“这里是天璇殿地下。”君渐书道。
像是被废弃巨大山洞,夜明珠发着微弱光,照亮蜷缩青龙。
眼前是巨大青色鳞片,龙身躯比想象还要长,视线所及之处看不到尽头。
君渐书给他介绍:“她现在没醒。师尊应该记得,玄青有离魂天赋。在蓬莱宫受了重伤以后,她魂魄就会不受控制地游离出去。”
没有意识总比有意识好。
秦舟:“有周期吗?”
“有。几个月会出去一次。”君渐书道。
秦舟觉得,玄青可能单纯只是关闷了想出去转转,但是他没有证据。
君渐书继续道:“等她醒来化为人形,师尊就可以和她多聊聊……不过她未必能听见。”
“嗯?”
“找医修给她看过,说是五感封闭,余生未必能好。”
秦舟又转过头去看玄青。
唉,是个大聋瞎,还被关在与亲人隔离地方,有点惨。跟他一样惨。
青色龙安静地睡着,无声无息仿佛已经脱离人世。
秦舟安静地走了两步,出神地看着她。
君渐书见他这样,微微垂眸,跟在他身后一起漫步。
忽然,巨龙头微微翻动,将脸朝向秦舟。
而后巨大鼻孔翕张,朝着两人喷出一大股急促湿热气流。
被喷了个正着秦舟:“……”
他张了张嘴,却没发出声音。
吓懵了。
哇不出来了。
他被吹得倒退两步,一头撞上君渐书臂膀。
君渐书手里结了个阵,将两人护在阵中。
秦舟闻了闻,觉得自己一身都是巨龙腥味儿,哭笑不得。
君渐书扶着他出了洞穴,秦舟身上腥味儿还没散去。
君渐书:“师尊嫌臭?”
秦舟摇摇头,道:“只要等她醒来,和她聊天就行了吗?”
“嗯,你白天守着她,晚上还回天枢殿。”
秦舟看了君渐书一眼,摸不太准他这是个什么意思。
之前他在天枢殿时,晚上不是君渐书不在,就是他昏睡过去了。如今两个人都有精神,他不敢保证君渐书会不会起什么心思。
伸头一刀,缩头也是一刀。秦舟觉得应该问清楚君渐书这话含义,毕竟关系到他贞操。
可他刚张嘴,问出话就变了:“我要是被她吃了怎么办?”
“她吃不了你。”君渐书笃定道。
秦舟心不在焉地唔了一声。
他攒了点力气,终于开口问君渐书:“晚上回去做什么?”
君渐书看了他一眼,原封不动地把问题还给他:“师尊想做点什么?”
果然被反问回来了,要从君渐书嘴里掏出点什么,简直比登天还难。
秦舟磨牙道:“什么都不想做。”
“那就什么都不做。”君渐书十足君子地将秦舟从自己怀抱里松开,笑着安慰他,“都没事,我走了。”
秦舟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在君渐书走后,自己又进了洞穴一趟。
玄青依旧没醒,偶尔会换个气,其他时候安静地像一团庞大玩具。
秦舟坐在她身边,渐渐地胆子大了起来,靠在龙鳞上理顺思路。
君渐书对他态度确实很迷,但一点也不像是对待仇人。
他甚至能纵容秦舟破坏自己下过命令。他偷偷跑出蓬莱宫,原以为要受一番磋磨,但君渐书这人宽容大度不可思议。
秦舟自己代入了一下,觉得如果他在君渐书这个位置,要让谁能违背他命令而不生气……
前世只有一个表妹,今生也就一个啾啾能让他这样。
抛去他剖了原主灵骨,君渐书对原主态度,几乎算得上是以德报怨了。要么就是留着他有用,但是信息都掌握在君渐书手里,他只能瞎猜。
不知道为什么,他开始觉得当初剖灵骨有什么隐情,但是他不敢问,一问就穿帮。
愁啊。也不知道能不能从君任那里问到些什么。
秦舟烦不行,暗戳戳地观察起玄青鳞片。
这是玄冥魔尊妹妹,四舍五入,他就是摸到了魔道之首大佬啊。
秦舟越想越越起劲,趁着玄青魂魄不在,仔细研究了一下龙鳞构造。
他以前好像做过这种事情。
根据原书说法,龙族是妖族中血脉最高贵,它们鳞片连接着天道,蕴含了很多修行上信息。
他又离远了些,看见了这片龙鳞全貌。秦舟好像摸到了一点感悟门槛。
这种感觉玄而又玄,他甚至没来得及坐下,就对着龙鳞出了神。
清醒过来时,他发觉身边多了个熟悉气息。
他猛地睁开眼,转头看去。
那人一袭青衣,声音带笑地和他打招呼:“秦大公子。”
正是秦舟等了许久君任。
秦舟看了他一眼,又不感兴趣一样收回了视线。
看来君任也没认出来他,那天发生了什么,还是一团谜。
君渐书笑了笑,又道:“怎么?因为我这几天没去陪你种地,就不理我了?”
秦舟猛地转过头去,对着君渐书露出了一个温柔笑容:“君先生,能不能不要学君渐书?”
“他怎么了?”
“恶趣味。”秦舟松了口气。
一直压在心口沉甸甸东西,也恍然间放下了。
“出去聊吧。”君渐书道,“玄青最近脾气不太好,醒了发现我们怕是会记仇。”
“她还能记仇……”秦舟自然而然地来了这一句,连自己都没发现有哪里不对劲,跟着君渐书出了洞穴。
天璇殿殿宇仿佛按着秦舟心思设计,他没花多少时间,就找到了一个能够好好谈话小房间。
柔软座椅上一尘不染,秦舟自然地坐下,顺手给君渐书沏了杯茶:“君先生。”
君渐书捧起茶杯,抿了一口:“我猜你有很多事情想问我。”
“对。”秦舟抬眼看他。
君渐书和他对视,在对方眼中也捕捉到了一丝笑意:“我也一样。”
“巧了,我先问吧。”秦舟捏着茶杯,“首先,你相不相信我除了身体以外,和秦大公子没有任何关系?”
“不信。”君渐书道,“但我知道你不是他,至少现在不是。他见到我不会是这个反应。”
“至少现在不是……”秦舟将这几个字在嘴里咀嚼了片刻,而后抛之脑后。
秦舟手指轻轻敲击着小几,略微整理了下思路:“我想知道有点多,说着问着吧。首先是,我召唤你去救我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宫主他是怎么找到我?他看起来还不知道我另外身份。”
君渐书用手撑着下巴,略有些慵懒道:“我赶到时候你还没有变成现在这样。但我和拾柒对了几招,就发现你气息变了。之后拾柒把你传送走,我没来得及阻止。我将他那具灵身绞碎,想去找你,后来就知道宫主已经找到了你。”
“你一直找人就是拾柒?”
君渐书颔首。
看来拾柒就是黑气名字了。秦舟:“你们有什么仇?”
“主要是宫主和他有仇。”君渐书道,“宫主曾经意外剥离了心魔,那个心魔意外之下进了一个婴儿体内,霸占了他心神。”
秦舟有了点印象。原书里确实有这么一段,他在突破元婴时候,卡在心魔劫上死死过不去,后来激发了法宝上大能魂魄,帮他将心魔拔除了才成功结婴。
秦舟问:“那婴儿就是拾柒?”
“对。拾柒在魔界长大,后来跟了魔尊玄冥,但一直还想回到身体里,取宫主而代之。拾柒和玄冥之间有交易,具体我不清楚。”君渐书轻轻敲击着桌面,“玄青被关进蓬莱宫之前,五感就有所削弱,据说和拾柒有点关系。不过玄冥没计较。他对这个妹妹护紧,按理来说不该这样。”
听到“护紧”三个字,秦舟额角一跳。
君渐书见状笑笑:“玄冥不是那么不讲理人。就算他追究,也有我陪你。”
秦舟闻言,认真地看着他。
君渐书:“怎么?”
秦舟抿抿唇:“君先生,你告诉我,玄青是不是没救了?”
君渐书幽幽叹了口气:“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玄青她兄长实在太吹毛求疵,没毛病也能被他挑出来毛病。”
秦舟想了一下,诚恳道:“真不是你们宫主私下里做了什么手脚吗?”
君渐书看向秦舟。
秦舟笑了笑:“我开个玩笑,君先生还当真了。”
君渐书轻笑道:“未必没有。毕竟玄青心系秦大公子,他并不想玄青醒来。”
秦舟:!!!
他艰难地问:“玄青喜欢秦大公子?”
原主这货男女通吃啊?
“不清楚。”君渐书投给他一个爱莫能助眼神。
秦舟叹了口气。
他再次对原主招蜂引蝶能力有了新理解。
简直像只发情期公猫,见什么都骑。
“想走吗?”
秦舟无语时,忽然听见了君渐书问询。
他转过头,只见君渐书眉眼含笑地看着他,眼神却很是认真,便知道这人不是在开玩笑。
不过,君渐书危险,这人就能安全多少么。
秦舟斟酌了一下,笑道:“我为什么要走?我那么喜欢宫主,能留在他身边我求之不得。”
君渐书差点没愣住。
他花了好些时间,才想起来秦舟以前说过“喜欢蓬莱宫主”鬼话。
他哭笑不得道:“你别开玩笑……”
秦舟认真道:“我开什么玩笑?我就是喜欢他。”
君渐书:“你喜欢他什么?”
“他长得好看。”
“这么肤浅?”
“就这么肤浅。”秦舟理直气壮道,“我之前见过他一次,被气得够呛。他这人要做什么都不跟人打招呼,想问他一句话比让啾啾不吃稻谷还难。但是因为他长得太好看,我愣是没忍心骂他。”
君渐书被人劈头盖脸数落了一顿,微笑着提醒他:“你骂了会死很惨。”
秦舟冷呵一声:“心里骂也是骂。”
君渐书想了想,觉得有些道理。
“那换个问题,你之前告诉了我你来历,为什么不告诉宫主?”
秦舟刚喝了口茶水,闻言将茶水在口里过了几道,咽了下去,就着茶香道:“他要人不是我,我告诉他不是自找麻烦吗?我这条小命还想多要几天。”
“那你不怕我把你事情告诉他?”
秦舟嘻嘻笑道:“那你告诉吧,我有办法让他信我不信你。”
秦舟决定换个话题:“我有两件事想告诉你。”
“嗯。”
“第一,拾柒可能不止像你说和君渐书有仇,他之前想杀我。”
君渐书沉吟:“杀你……”
“对,他那次先是对我下了杀手,你来了之后才改成将我传送走。”秦舟说着说着,“传送走我……他可能还联系了君渐书,把我送到君渐书那里。因为君渐书如果和我交合了,情况会对他有利……你了解这是为什么吗?”
“他杀你有什么好处?”君渐书同样不解。
秦舟见他这样,便先继续道:“那就先听听第二件事。他曾经操纵我身体伤到过君渐书。前两天我还在君渐书身上看见过那道伤痕,我可以觉得那伤并不像看起来那么清。我怀疑他在秦大公子身上做手脚还没有完。玄冥魔尊不久之后要来蓬莱宫,如果他跟着,我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你如果想,就提醒一下宫主。”
君渐书能留在身边人,都是在各种意义上能够信任,秦舟不怀疑君任会将这事告诉君渐书。
君渐书点点头:“我知道了。”他想了想,又道:“怪不得我提出带你走,你丝毫也不心动。原来早知道有办法对付宫主。”
秦舟断然否认:“我没有。我那么喜欢宫主,怎么会对付他?反正现在秦大公子也不在,他又对秦大公子深情不渝,我留在他身边是最好。”
“深情不渝?”
秦舟装出一副向往模样:“他如果深恨秦大公子,又碍于脸面不肯亲自对他做什么,大可将我身份公布了,往普通弟子立马一扔。过不了几天,我就会被为难得过不下去。将人关起来,好吃好喝地伺候着,还说不是深情不渝?”
秦舟又补了一句:“不过秦大公子那么害过他,还这么深情,看来脑子不是太好使。我就不指望他能知道我存在了,能蹭吃蹭喝就行。”
他目光坚定,语气诚恳,说好像真有那么一回事似。
如果他不是君渐书本人,可能都要被师尊忽悠到。君渐书想。
他装作被忽悠到样子,顺着秦舟话,装作恍然大悟往下说:“你这样说,确实是……蓬莱宫禁制从来没对秦大公子关闭过。宫主还曾经为他祈寿……那时我还奇怪,他为什么要耗费那么多灵力做毫无回报事情。联系上你说能够伤到宫主事,他们之间应该有某种利于秦大公子联系。”
秦舟喝着茶,差点把茶给吐了。
他就说原主那个祸害成了凡人怎么能活那么久!搞了半天还是君渐书搞得鬼!
那他又怎么会放傅延杀了原主呢……秦舟将这个问题按下不表,艰难道:“这么说来,宫主还真是一往情深……”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得白了。
君渐书微讶:“怎么?”
秦舟面如菜色:“我刚想起一件事……宫主以前不会已经和秦大公子搞到一起了吧?”
除了至亲爱人,谁会对一个狠狠伤害了自己人这么好?
君渐书轻咳一声。
秦舟却越想越觉得摸到了真相,把茶杯往桌子上一拍。
茶水四溅中,他破口大骂道:“秦舟真是个渣男!拔吊无情,必死无疑!”
君渐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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