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舟有些愕然,仔细想了想,却笑了:“他在虚张声势?”
在他的印象里,以拾柒的本事,不至于能够将这些人全部歼灭才对。
君渐书只道:“我也不清楚,先去看看再说。”
君渐书不发表意见,秦舟便知道,自己的话应该有些问题。
毕竟若是他猜对了,君渐书不会吝啬引诱他往下想的才对。
秦舟跟着君渐书一起往群英会的擂台走,路上想明白了一些东西。
君渐书是觉得,拾柒能以一己之力将秦家群英会与会的精英全部杀了?不至于。拾柒是君渐书的心魔,但除了能够借用他的灵魂偷偷进入秦家以外,他没有继承君渐书的修为。
那么君渐书的想法应该是……拾柒根本不会来。就像他以前不相信君渐书的话一样,君渐书也不会全然相信秦过的话。
仔细想了想,这个想法才比较靠谱。可猜错也不能怪他啊,秦舟闷闷地想。毕竟这消息是君渐书告诉他的,他下意识就相信了。
不过有君渐书在身边,秦舟还是安心了许多。毕竟就算拾柒来了,也打不过君渐书。遇见了旁的仇人,也没法动他,这大腿秦舟第一次抱得这么真心实意。
甚至有心情边抱大腿边看看风景。
这里虽然是秦家地界,却实在是很边缘。比起蓬莱宫将群英会开在了主宫弟子聚集的地方,秦家则是选择在边缘处开放。
从这里往外面,能够看见瀛洲其他地方的风貌。甚至于往蓬莱宫的方向看,还能看见萦绕在主宫旁,直冲云霄的灵光。秦舟略看了一会儿,又往秦家里面看去。
内部看不真切,但是建筑群的风貌,看起来比蓬莱宫要厚重了不止一星半点。
不过秦家的布置和他想象的有些出入,还是蓬莱宫那种空旷又仙气缭绕的地界,更符合他对于修真世界的想象。
君渐书见他往里面看,没转头,恍若自言自语道:“秦家又拿障眼法来糊弄人。真要进去,还得经过一道护山大阵。”
秦舟恰是时机地低声询问:“护山大阵?”
“秦家内部与瀛洲外层之间,虽然没有山峰连绵相隔,却人为地加了个护山大阵。若是没有通行令,进入以后,就仿佛置身于高山山脚,灵力被封禁,须得以肉身力量爬过三千石阶,才能抵达秦家地界。”君渐书说完,笑道,“排场实在是大得很。”
碍于身份,秦舟不好再说什么。
他只是忽然有点问题想问。
当初君渐书从蓬莱逃出来的时候,也是那么狼狈地爬了三千高耸的石阶,才进入真正的瀛洲的吗?
在他的记忆里,好像遇到君渐书的时候,那孩子就已经在秦家待着了。
秦舟这两日无时无刻不在和光球融合,牵连着也想起了些许过去的事情。但是他总是觉得缺了点什么,仿佛非要受点什么刺激,才能回忆起更多的过往。
他隐晦地看了君渐书一眼,抿了抿唇。
却听君渐书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拾柒闯入的地方就在这里。”
秦舟于是抬头看去。
面前是一片偌大的擂台,现在已经被封禁了,空荡荡的。在一众繁华的擂台之中显得极其冷清。
之前君渐书说,拾柒自爆以后灰飞烟灭了,秦舟还没在意。
如今看着干干净净没有一点魔气波动的擂台,他才明白什么叫做物理意义上的灰飞烟灭。擂台玉石光洁如新,连一点划痕都没有,更别说打斗的痕迹。
真是一点都不留痕迹,也不带走什么。
君渐书看了一会儿,也没有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不过他和拾柒打交道打得多,见状也没怎么失落。
他传音道:“拾柒从秦家里面偷了师尊用过的剑,自爆时没把剑带走。那剑现在还没放回秦家,我可以带师尊去看看。”
秦舟微微颔首,跟着他往建筑的方向走去。
心中暗道巧了。他刚想问君渐书关于那剑的事情,君渐书就提了出来。
但仔细想想,现场没有痕迹,君渐书会想去看那剑也无可厚非,和他想不想问当真没有什么关系。
秦舟想通了,便维持着原本的模样,跟着君渐书往前。
只是视野里忽然出现了一个人影。
水蓝色外衫,腰间悬着一柄剑,再加上那洒落的抱拳……
是之前见过的那个秦家人。名字应该是叫秦安雨。
秦舟刚想上前半步,挡在君渐书身前,就被君渐书微微拂袖拦了下来。
秦安雨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之前都是误会,还好君先生大人有大量,没计较我这个小辈的冒犯。”
君渐书微微笑道:“你一直毛毛躁躁的,要是跟你计较,我岂不是要一直生气?”
君渐书和秦安雨的关系竟然不错。秦舟有点惊讶。
秦安雨又不好意思地道了歉,才道:“父亲命我来带君先生去看那柄牵云剑,请跟我来。”
说是指引,其实是监视。
虽然秦舟很怀疑以秦安雨这个不靠谱的样子,究竟能不能监视到什么。
不过秦安雨说奉父亲之命,秦舟倒有些好奇他父亲究竟是什么人。
“这是秦过之子。”君渐书一句传音,正好解了秦舟的疑惑。
秦舟这次没来得及想为什么君渐书能这么巧合地回应他的心声。他大脑里几乎是一片空白。
耳边来来回回,只回荡着四个字:秦过之子。
卧槽?
秦过有个儿子?
这货不是个断袖吗?他不是对原主死心塌地,爱到用几百个炉鼎试图拼出来个原主吗?
秦舟满脑子都是问题,就想朝君渐书问个究竟。
君渐书适时传声道:“大约二百年前,秦家出了一次危机。秦过为了稳固家族,与瀛洲境内的另一个家族联姻。”
那也不对劲啊。
联姻不联姻的不说,你娶了还要和人做,还生了孩子,结果心里还想着别人……这不是折腾人吗?一想到秦过放着家里的道侣不管,心心念念的还是原主,秦舟就觉得胸闷,仿佛有口气硌在里面,不上不下的让人难受。
渣,真的渣。
君渐书在传音里轻笑了声:“若是师尊知道后面秦过在短短五十年里,就将那个家族覆灭了……岂不是更难过?”
过河拆桥,两面三刀!
秦舟被气得头疼,如果秦过现在他面前,他恐怕已经揍上去了。
他以前到底是怎么养出来这么个东西的!
头疼了一阵子,秦舟才反应过来。
君渐书这人,是不是能听见他想什么?
君渐书赶忙解释:“师尊无意识用了传音之术,所以我才能听到只言片语。”
秦舟:“……”
仗着别人看不清自己的脸,他没有隐藏自己的表情。
若是君渐书回头,能看见秦舟一脸犹如吃了苍蝇般的表情。偏偏眼神飘忽,还心虚得很。
秦舟心痛地在心里问:“只言片语是指……”
“师尊想到与我有关的东西时,我会知道。”君渐书解释。
“那以前……”
他以前在心里说了君渐书那么多坏话,要是都被听见了……秦舟寻思自杀能回从前的世界吗?
君渐书忙道:“师尊不必如此在意。你之前并没有领悟灵力的运转之法,徒儿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过现在倒是知道了,师尊在心里说了徒儿不少坏话。”
秦舟简直想戳死刚才那个想东西毫不顾及的自己。
偏偏君渐书火上浇油:“之前师尊和我说过什么来着……好像是钦慕蓬莱宫主,就算他对你不好,也不能对他产生恶感?”
这都猴年马月的事情了。秦舟默默在心里给君渐书的记仇记了一笔。
“别说这些有的没的了!你先告诉我要怎么控制传音术。”不然以后的心声要是都被君渐书听过去,他也不用过了。
“凡是法术,终会留下痕迹。师尊感受一下周身的灵力运转,捕捉一下想我时候的灵力波动,就能掌控他了。”
秦舟听了,心中一动。
这话怎么说的有点暧昧。什么叫做“想他”的时候的灵力波动,仿佛那灵力波动是因为想他才产生的似的。
“难道不是吗?”君渐书还有心思反问一句。
虽然好像处处都透着不对劲,但秦舟实在没法说君渐书说的是错的。
他随便想了想秦过,被气得肝疼以后,又想起君渐书。
不知道是不是他被秦过气傻了,竟然觉得君渐书这人比秦过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至少能做的下来两千年的老处男不是。
君渐书不满地咳了一声。
秦舟正好抓到传音的灵力波动,赶紧将君渐书屏蔽了,继续腹诽他。
君渐书:“……”
君渐书无奈,只能换个话题:“关于秦过,师尊还有什么想问的吗?徒儿知无不言。”
抹黑“情敌”的事情,就知不无言了。换做旁的事情,还不知道要搪塞到什么时候。
屏蔽了君渐书就是爽,可以肆无忌惮地说他坏话。
秦舟将对于君渐书的屏蔽解开,问他:“你知道秦过的道侣现在在哪里吗?”
若是那道侣就在附近,秦舟得好好裹好了自己的马甲。不然要是被戳开了,大家都挺尴尬的。
“她的家族都覆灭了,哪有她独活的份?”君渐书语意里带着嘲讽,“她自然很快就生了重病,追随自己的家族而去了。”
说是生了重病,但其中是谁做的手脚,几乎不言而喻了。
那股胸闷的感觉重现,秦舟张开嘴,慢慢叹了口气。
前面的秦安雨像是察觉到了什么,回头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秦舟看着他,心里滋味南明。
别人家族的用够了就扔,不管有恩没恩。自己的血脉倒是留着。秦过这么做,就不怕声名狼藉吗?
秦舟这样想着,也这么问了君渐书。
君渐书揶揄道:“除了亲近之人,谁知道他心悦师尊?况且他之前灭了那个家族时,使的说辞是,因为那家修炼邪术,他发现了,所以大义灭亲。后来确实从那家里搜出了邪术的秘籍,此事便全由他得利。从那以后,秦家在瀛洲算得上是真正的主导,瀛洲以内自然不会有人触他霉头。而瀛洲以外,很少有人知道内情了。”
“邪术……”秦舟产生了一点莫名的滑稽感,“不说那些秘籍是真是假,光是说秦过……他有什么立场去以邪术朝旁人发难?难不成囚禁灵魂的阵法,就不算邪术了?”
“自然是算的。”君渐书微微叹了口气,“不过那家修炼的邪术,确实有违天理。若是成了,秦家要遭受重创。不管这两家之中谁赢了,秦过的道侣都不可能有一个好结局。”
秦舟闷闷地“哦”了一声。
君渐书又道:“不过她可不可怜,轮不到我们来论断。她是真心喜欢秦过,两家关系好时,秦过对她几乎是百依百顺。她死后,秦过几乎每年都要缅怀她。或许她就想要这些也说不定。”
“怎么会有这么……这么痴情的人。”秦舟本来想说傻的,后来想想,这样对人家无辜的姑娘,好像不是太好,就临时改了口。
君渐书:“有啊。像徒儿想要让师尊重新回到我身边,会不惜抹消你的记忆。还有秦过,他一直不相信师尊已经死了。他一直相信,只要他集合了所有像师尊的部分,就能将你重新召唤回来。”
他话里没有一丝感情,秦舟听着却阴冷冷的,有些发憷。
他催君渐书道:“那剑什么时候能看见?还没到吗?你看着路,小心别被别人给带着绕圈子。”
刚说完,他就暗骂自己口不择言。
以秦安雨的脑子,他能绕的过君渐书?
君渐书却像是没听出来他话里的疏漏,好脾气道:“好。我不说了,专心看路。离放剑的地方不远了,师尊跟好我。”
秦舟默默应了一声,和他一起跟着秦安雨往建筑群里走。
他在后面默默打量着秦安雨。生在这样一个环境里,能被养的如此天然,他也是很有本事了。
不过看秦过对他的态度,这孩子在秦家过得应该不算太为难。
说不定还认为他父亲深爱母亲呢。
“到了。”秦安雨停在了一间小隔间前,转身指引两人进去。
虽然君先生没看他,但他总觉得被什么人盯着。好像还被什么人……怜悯了?
秦安雨一头雾水,但那视线没有攻击性,在身上还挺舒服的。他就没有计较,最后一个进了隔间,将门轻轻关上。
那把剑就放在隔间中间,只是周围层层叠叠的放了许多防护结界。
那些结界里似乎带了障眼法,那剑只能看见个大概。不过即使如此,也能感觉到是一把好剑。秦舟心中一动,忽然有点手痒。
“牵云是师尊年轻时用过的佩剑,”君渐书缓缓给他解释,“不过我拜入师门不久,师尊就不怎么用它了。”
秦舟有点兴奋:“我还有更好的剑吗?”
君渐书沉默了一下,才传音道:“我印象里,换了牵云后,师尊用的是一把普通的灵剑。又过了几十年才找到能和牵云相提并论的剑。”
有好剑都不用啊,奇奇怪怪的。秦舟没来由地感觉到了一丝压抑,但还是对君渐书道:“你去看看剑上有没有什么痕迹吧。我这个修为,上去说不定下一秒手都没了。”
“胡说。”君渐书的语气里带了丝苦笑。
君渐书看向秦安雨:“能拿出来看看吗?”
秦安雨道了声“稍等”,便上前将所有结界打开。
解开了结界后,牵云剑的全貌便展示在两人面前。
造功不苟,剑意凛然,这确乎是一把好剑。零星的贵气没有损害剑的威力,反而使它显得熠熠生辉。
君渐书以神识和剑沟通了片刻,牵云便纡尊降贵地自己飞到了他手中。
他将剑拿在手里,以些微的灵力试探,试图找出拾柒对这把剑做了什么。
要论本身的实力,拾柒只比现在的师尊高了一线。师尊当年的剑,没理由让拾柒拿在手里却不反抗。
正如秦舟所说,若是一个像他那样实力的人,强行取剑的话,牵云顾及会气得直接将这人的双手砍断。
君渐书对着牵云不断试探,在秦舟眼前,这一切就变了样子。
牵云从剑尖到剑柄无不精致,秦舟却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不断晃动的影子。
这影子最终定格在他眼前。
他记得这把剑,是在哪里……
好像有什么人,很快地,朝着他过来了。
自己没有动,好像没法反抗。
却在那人抱上来时,忽然抱起,将手中的牵云扔了出去,把那人死死钉在远处的墙壁上。
一抹殷红从不断颤动的肩膀流出来,给全世界染上了颜色。
秦舟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是秦过。
眸中泪水混着疯狂,濒临崩溃的秦过。
秦舟有点迷惑了。
就秦过这能把自己亲道侣都给舍弃的冷硬心肠,还能哭得这么真情实意?
他倒想看看这人作什么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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