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漠寒几乎没有将两个孩子带到皇宫里去过,但是他也没让他们一次离开他的视线超过三天。
在风冥安离世后的四年间他逐渐抹去了自己在皇宫中的一切痕迹,他的人他都会带走,之后淑贵妃和新帝要怎么管理后宫与他彻底无关了。
他不可能永远给大汉收拾不知道是什么人弄出来的麻烦,他总有一天要离开这世间的,现在大汉是云明慎的责任了,就是月凉和天狼打到安阳城门口都和他没关系。
反正这天下从来都不是一家一姓的天下,朝代更迭自有定数,他的时代结束了。大汉能走到哪里不是他要操心的了。
他从来不想为天下负责,当年从云帝手里接过那册封太子的圣旨不过是因为他是安安的丈夫罢了。
风冥安离世已经四载,这个时候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再是因为她的影响,风家的名声在史书中永远都是满门忠烈,他们的最后一个女儿也从来没有辱没半分先辈的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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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忆风和云念安没有太多关于安阳城的记忆,唯一留在他们脑海中的只有一处夏日荷花会绽放如海的院子以及总是弥漫在身边的丁香花的气息,哪怕是冬日,那暖暖的甜香也总是在的。
然后他们就永远的离开了那里,到了一处黄沙漫天的地方,之后居无定所,在一个地方停留的时间不会超过两个月。
可即便是这样,他们住过的每一个地方,也都充满了丁香花的香气。
小时候云忆风在终于弄清楚自己和妹妹的出身的时候曾经觉得他们有些像话本子里的主角,但奈何爹娘的一生太过耀眼和传奇,让他们兄妹倒是显得普普通通了。
在云忆风和云念安五岁的时候云漠寒拿了兵器让他们选,出乎意料却似乎又绝对在意料之中的是这两兄妹都选了双刀,看都没看一眼放在边上的长剑。
风家的刀法和内功这如今这世上已经没人能比云漠寒更熟悉了,他自小和风冥安拆招对练,一招一式都刻在骨子里了。纵使内力他没亲自练过,但整篇功法他也因为风冥安而背得滚瓜烂熟。
而兵法他几乎陪着风冥安听了每一节课,之后又读完了她写的风氏兵法,风家用兵的内核他一样清楚地不能更清楚了。
归舟纵然被风冥安收在门下又悉心教导过,可毕竟时间太短没能真正精研,而且风冥安在归舟身上花最大心力调教的是用兵的策略,特别是对付天狼的那部分。
而琴棋书画或是他们想要学习的其他本事自然有他手下精通的人去教。
但除了教两个孩子练武学兵书,其余的时间云漠寒完全放养了这对双生子。他不会跟着他们一辈子,从小这两个孩子就要学会自己活下去。他们也不能依赖他这个父亲,因为他不会陪着他们一辈子,他也不为了这两个孩子活着。
风冥安走的时候云漠寒就明白了,虽然他和他的岳父大人有着相似的命运,但是他永远成为不了风信那样的父亲。
他不会为了云忆风和云念安活着。
很久很久以前就注定了,他这辈子只为了他的安安活着。永远都不会改变的,哪怕那是安安留给他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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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念安七岁的时候开始对针线感兴趣,毕竟小姑娘在她爹爹身边见过太多精致的荷包和衣衫了。尤其是她和云忆风小时候穿过的小衣服和肚兜,上面的纹样云漠寒身边没有人会。
问了霜嬷嬷才知道那是娘亲在怀着他们的时候亲手做的。可是她身边的人没有人学会这样的技法。
当年风冥安能学会母亲的女红是因为在她身边曾经有过一位跟着萧凝多年的嬷嬷,现在云漠寒找不到人来教他们的女儿了。
云漠寒并没有把风冥安这些年送给他的衣衫给云念安让她自己研究研究,除了风冥安做的那两件小衣服云漠寒给了两个孩子,剩下的东西他都不会再交给任何人。
当年她走的时候还有一件衣衫没有做完,原是想要等着云漠寒冬月里过生辰的时候送给他的。
云漠寒曾经对着那绣了一半的云纹发了一整日的呆,然后他才给两个孩子起了名字。
念念能不能学会安安的手法对云漠寒来说并不重要,他其实完全不太想在这两个孩子身上看到属于安安的痕迹。
这两个孩子渐渐长大,越来越像他,尤其是云忆风,那孩子的容貌跟他就像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一样,云念安是女孩子,面相不过比哥哥稍稍多了一分柔和的美,但她还是像云漠寒,容颜上全然没有她母亲的影子。
但是这个两个这样像他的孩子骨子里却和他的安安一模一样,一模一样。
一样的偏执和倔强,一样会下意识将家国天下放在心上,成为他们想都不想的第一选择。
不过不像他小时候就认定了风冥安,在云念安及笄的时候这两个孩子还是没有对任何一个人动过心,云漠寒很清楚这一点。
他们没有遇到那个让他们愿意毅然决然豁出性命去守护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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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时随着云忆风的渐渐长大,他发现他和妹妹除了出身有些与众不同而且他们一家居无定所之外,他的父亲和他遇到的所有的同龄人口中的各种各样的父亲都不一样。
父亲极擅丹青,却不曾为他和妹妹画过任何一幅画像。
他也没有画过别的其他人,他画的都是他们路上看见的大汉各处的景象,天边的云层,山上的林海,海边的波涛,北境风雪,太多太多了。
他画过的唯一的活物是他们在路上遇到的各种各样颜色形态各异的猫咪,尤其是白猫。但是除了令曦养着的那只猫之外他们没有养过任何小动物。
只有两匹马一直跟着他们,一匹叫牡丹,另一匹叫翠影。父亲从来不会骑牡丹,那匹汗血马很自由,很多时候连缰绳都不栓。
而父亲每次画完那些都拿给娘亲的画像看,娘亲的画像他有很多,很多很多,装了整整两大箱,他们搬家的时候专门有一辆马车来装这些画,还有娘亲的衣衫和首饰。
父亲也极擅束发,却也不曾给妹妹绾过一次髻。
父亲曾说娘亲的发髻都是他梳的,面上的妆容也多半都是他画的,娘亲那样多的画像,上面的发髻妆容几乎不重样。可即便是如此、即便是妹妹求过他多次,他也不曾给妹妹绾过一次发髻。
他说如果妹妹愿意,将来她能找到一个愿意一辈子给她描眉上妆束发的男子的。
不过后来云忆风学会了给云念安束发,将来谁想要和他的妹妹在一起总要超过他这个哥哥吧。
还听霜嬷嬷说,父亲擅长金银器的制作,堪称国手。父亲尤其精于制作耳环,娘亲留下的那些钗环很多都是他亲手做的。
他每个月依旧会做些耳环发叉,但他没有给过妹妹一件。他说那些都是他的妻子的,这世上谁也不能和她争抢,哪怕是他们兄妹也不行。
父亲永远都穿白衫,只是因为他的安安说他穿这个颜色最好看。
云忆风很清楚,他和妹妹出生在那个父亲和娘亲即将从牢笼里解脱出来前的黎明。
他们一生都在试图逃离权势和身份带来的禁锢,在最后终于要拼来一份自由之前他和妹妹的到来让父亲和娘亲天人永隔了。
在习武和读书的时候父亲对他们很严厉,一点点错处他都容不下,动辄便是极重的惩罚。但是平日里他对他们也很放松,除了课业之外的事情他从来都不管。
小时候被人欺负了就自己想办法打回去,惹了麻烦也自己想办法解决,他从来不插手,最多在一开始的时候指点他们一下目前面对的情况究竟应该怎么把尽可能多的情况算计进去还能让自己立于不败之地。
云忆风和云念安清楚父亲当然爱他们,只是没有他爱娘亲那样多。
他和妹妹不是同一天出生的,父亲会分开来给他们每个人好好庆生,但第三日便是母亲的祭日,所以他和妹妹的生辰,父亲不会陪着他们太多的时间。
他太爱娘亲了,以至于这世间除了她,他什么都不在乎。
可即便是这样清楚,在云忆风二十岁的时候他也被云漠寒的话震得不知如何应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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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您说什么?”云忆风依旧好似没听清云漠寒的话。在他身边,云念安晃了晃,拉住了兄长的袖子。
“我说你终于及冠了,我可以去找我妻子了。”云漠寒极为平静地看着云忆风和云念安,就像是在说他们明日要离开这个小院儿搬去下一个新的地方。
“爹你真的不想看我娶妻生子……不想看着妹妹出嫁吗?”云忆风努力让声音从自己干涩至极的喉头通过,他知道父亲那样念着母亲,但——
“不想。”云漠寒依旧是平静的,他没有任何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还带着些解脱的意味。
“说实话我一点都不喜欢你,甚至我讨厌你。你把我的妻子带走了。你第一次来的时候险些便要了她的命。第二次你带了念念一起来,但也是因为你,我的妻子离开了。”就像他当年和坤宁说的,他讨厌这两个孩子,虽然他可以说是亲手养大了他们,但是这不能改变他不喜欢云忆风和云念安的事实。
尤其是他的儿子,他把他的安安带走了。
云漠寒知道这样的厌恶和那虽然只有一丝却切实存在的恨意其实是不应该存在的,但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这辈子也不想改了。
“可我却必须教你们活命的本事给你们立世的手段,”但即便如此,他也好好把这两个孩子带在身边养大了,还教会了他们那么多东西,“因为你是她盼了那么久的孩子,我这一辈子只为我的妻子活着,我只为了她活着。”
“这一辈子我都在对她食言,最后一次不会了。”他许诺的誓言和那想要带着安安看天下的承诺,没有一个兑现,他这辈子足够失败了。
“我答应了不让她等太久的,二十年已经很长了。”不来的太早,也别来的太迟。云漠寒觉得这个时间已经足够了,他们的儿子成年了,可以护着他的妹妹了。就像他把对大汉江山负责的担子交给云明慎一样,他也该从这对双胞胎这里解脱了。
“我也不需要你们为我做任何事。”他没有好好爱过他的孩子,自然也不会要求他的孩子对他尽什么义务。他注定了不是个合格的父亲,不过云漠寒依旧不在乎这一点。
“这些东西和人都留给你们,至于今后能不能留住他们便是你们兄妹自己的本事了。”云漠寒指了指已经放在桌上的,当年昭告天下的圣旨和他给这两个孩子留下的免死金牌。还有那两大摞账本以及数不清的田产房契。
“我只要求你们不告诉天下任何人我身在何方是否存活于世,也不要告诉任何人我和你娘埋在哪。”他不想留在史书里,他也不是个合格的皇帝,武靖皇后风氏和云凰大将军的传很完美了,世人不需要再给她添上一笔。
“活着不能够至少死后我和她想要能身归自由。”
“爹爹——”云忆风一下跪在了云漠寒面前,云念安也早已泪如雨下,跪在了兄长身边。
“你和念念……是你们的母亲怀着极大的爱意和无尽的期盼与希望生下来的孩子。”
“但我要的,我这一辈子要的,只是我的丫头一个人罢了。”
“我不可能为你们停下脚步的。”
“之后是隐于江湖还是回到朝堂我都不在意,做逍遥王和安乐公主,还是云忆风和云念安由你们自己选,但是你记得我最后的要求便好。”
云忆风和云念安看着父亲那有些模糊的脸知道他们不可能阻止他,他们的父亲今年已经六十有四,但他似乎看着一直都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丝毫没有老去。
好像他的时间完全停留在了母亲去世的那一年,他一直保持着那时候的样子,似乎是怕终于见到母亲的时候……母亲会认不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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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年寒玉棺里沉睡的女子还是那样美,二十载冰寒之后终于又有人拥她入怀了。
云漠寒和风冥安合葬在了大汉西疆,至于他们两个究竟葬在那,只有听柏和听松还有冷炙知道。他没有要儿子给他抬棺,更不需要任何人祭拜,甚至他没让云忆风准备他的牌位。
他们四时八节给安安上香就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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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漠寒离世之后云忆风和云念安接手了匿阁,依旧让这个情报机构运营了下去,他们兄妹没有再行走在大汉境内,而是在章州附近定居了下来,毕竟父母埋葬在这里,纵然不知道具体在何方,但是他们依旧守在了此处。
西疆是母亲一生征战守护的地方,兄妹二人抛不下。
而大汉天顺十九年,云漠寒去世三年后,月凉政权更迭,想要军功的王子发动叛乱,不想再做大汉的属国,再加上此时大汉也同时在与天狼征战,他便借机对西疆发兵了。
云忆风和云念安没有犹豫,他们毅然决然地奔赴了西疆战场,纵然这时候他们还不知道自己能做什么,但兄妹二人清楚,他们不可能只是看着。
他们也算是风家的后人。
风家将怎么可能不守大汉的国土?
风家人在,边境不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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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忆风和云念安恰好在三阴山下遇到了被月凉骑兵追击的铁骑军小队。
云念安的羽箭破空而出正好掩护兄长让他成功冲入敌军阵中。
云忆风挥着双刀斩杀敌军时在纷乱的喊杀声中意外听到了一声呼喊。
“少将军——”
“是少将军!”
那骑在狮子骢背上手持双刀的背影和当年在西疆领兵的风冥安何其相似。
直到暂时逼退了月凉骑兵云忆风才转身看到了那个重伤倒地如今却踉跄着站起来激动万分看着他的须发花白的老将。
只一眼谢喆就知道面前这人定然就是少将军,或者说逍遥王,他身边那个让他这神射营出身的人都要赞叹的女子定是大将军的女儿安乐长公主。
大将军的孩子,风家的后人,怎么可能舍弃西疆——
云忆风没想到这么多年之后铁骑军中的人还能一眼认出他的出身,但是现在确实不是叙话的好时机,他们需要先解决现在的危局,要带着这些人平安返回护闻关去。
云忆风和云念安算是临危受命,因为谢喆是真的伤的太重了。
但他们也成功了,不仅将这个小队平安带了回去,还坑掉了月凉的一支骑兵。
这一战中云忆风和云念安始终没有离开护闻关,直到两年后在他们的参与下铁骑军中精锐成功拿下了此次闹事的王子的首级,并帮助开阳的儿子完颜烈登基成为了月凉新王。
完颜松离世,他送到安阳的质子完颜弋终于被放回了月凉奔丧。
此战结束之后云忆风和云念安是想要就这样离开的。他们的双亲为了自由身拼尽了自己的一辈子,他们自然也不会眷恋权势,只是国有难,风家后人如何能不为国征战?
但在他们离开护闻关之前朝中的旨意便下来了,皇帝召逍遥王和安乐长公主进京,要嘉奖他们在这次战役中的功劳。
兄妹二人知道自己不能抗旨不遵,但回到安阳之后的事……
他们并不了解那个算是他们兄长的皇帝,虽然从大汉的现状看他是个明君,可他们两个的身份实在是太特殊了一点,很难不让人多想,尤其是这次在西疆,铁骑军对他们表现出的服从,这足以让皇帝忌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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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忆风没带着云念安进宫。
他的妹妹回了那个他们出生的地方,此时正是盛夏,云飒别院里面又是满池芙蕖。
而他见到了云明慎。
天子见到他的时候愣了一瞬,然后似乎放松了下来,他叹了口气。
“父皇……还安好吗?”
“父亲说他养臣兄妹到臣及冠便成了,五年前他带着母亲云游天下去了,如今也不知在何方。”
“你们……也不知道?”皇帝明显看着有些失落。
“臣确实不知父亲在何方。”他没有欺君,云忆风是真的不知道云漠寒葬在哪儿了。
“此次在西疆对抗月凉,逍遥王和安乐长公主贡献很大,朕很庆幸能有你们二人。不然这一仗我们会打得很艰难。”云明慎说这句话是真心的,纵然他有着文臣的支持,但是武将这一块,他终究不是云漠寒,他没有一个身为大将军的皇后,他没有强有力的军方的支持。
而大汉失了风家将,也确实是少了极大的助力。
如今看来他的这两个弟弟妹妹,确实是有着军事上的极高才华,完全继承了云凰大将军的天赋。
“你与朕终究是兄弟,留在朝堂帮朕,好不好?”
两双极为相似的凤眸对视在一起,但最终云忆风还是摇了摇头。
“陛下应该知道,臣的父亲花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从这里脱离。更何况臣自小长在江湖,无拘无束,恐怕难以适应安阳城里的日子。”
“臣也算是风家后人,若有一日,大汉需要我们披甲上阵为国征战,我们定然毫无犹疑,更无半句怨言,但还请陛下给臣兄妹一副自由身吧。”
他不可能回到这个爹娘万分想要逃离的地方,也不想卷入争斗当中。
他是逍遥王,逍遥便好。
妹妹是安乐公主,一生平安喜乐便是爹娘最好的祝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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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明慎最后还是把云忆风送出宫了,他知道凭借自己不可能逼迫他的这个弟弟。
而云忆风带着云念安去看了曾经的镇国公府和景王府之后便离开了安阳,此生都没有再回来了。
他在西疆征战的时候便明白为何父亲定要追着母亲去了。
云忆风曾在对战月凉的时候身受重伤,那时候云念安还不在他身边,但是一个神医救了他。
是个姿容恍若仙子一般缥缈出尘的姑娘。
之后他才知道这个女子是他舅父家的小女儿,她叫坤安。是坤宁在当年离开安阳的路上捡到的孤女。
那姑娘手中一柄长剑如秋水,那双眼睛那样明亮。
云忆风那时候是真的明白了为什么父亲会走得那样毅然决然。
但云忆风没有娶她,他甚至都没有向坤安表明过自己的心意。
父亲都护不住母亲,他的身份那样麻烦,如何护得住他心爱的姑娘?也还好坤安爱的人不是他。后来云忆风和坤安的哥哥们一同送她出嫁,她嫁了个好人家,平平安安,白头到老,她的夫君只有她。
云忆风这一生终生未娶,他后来也走遍了大汉,又一次看了看这片风家人世世代代守护的灿烂河山。
而他自懂事起就防着有人来翻他们家的院墙或是来问妹妹的闺名,毕竟母亲曾说若是有人来问,就把女儿嫁给他。
可一辈子云念安都没有出嫁。
云忆风明白,她太像他们的母亲了,可这世间只有一个云漠寒,与他相似的人再也没有出现过。
念念没找到那个她想要的,能守她一辈子,将她当命一般护着的男子。
他的妹妹终生未嫁。
他们兄妹后来又多次大汉征战,直到风家的最后一丝血脉也留在了大汉的边疆。
此后风随云逝,一切不过都是史书上的几行再也辨不清的过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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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所谓——
辛苦最怜天上月,一昔如环,昔昔都成玦
若似月轮终皎洁,不辞冰雪为卿热
无那尘缘容易绝,燕子依然,软踏帘钩说
唱罢秋坟愁未歇,春丛认取双栖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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