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十一点,市中心的写字楼前一辆轿车飞驰而过，压着限速踩过去。
许昱把车停在地下停车场，头也没回径直上了楼,在他的办公桌上还放着一个咖啡杯，空无一人的办公楼，只有许昱一个人的办公室开着灯。
楼下咖啡店的咖啡杯，本来是一次性的，但是这一个杯子许昱之前神使鬼差地洗干净了没有扔掉。
他急切地翻开了盖子,这一个上面什么也没有，许昱有些泄气地靠在椅子靠背上。
他隐隐约约觉得这些咖啡杯里应该藏了一些东西,不然姜月不会在听到他说他喝掉了以后露出那样嘲讽的表情。
姜月满脸就写着一句话,“别用这些谎话来搪塞我了，我什么都知道。”
他想了很久才恍惚之间想起那个杯盖，似乎写着什么，但现在回来看这个却没有。
可能是巧合，或者这一个她真的没有写。
男人闭着眼,感觉自己的太阳穴一直在突突直跳。
“许昱，我也不会一直等你的,要是换做年轻的时候我还能倔强坚持,还能等你懂得爱情。”
“别人都能懂,可是为什么偏偏你不能？”
“或许你真的应该明白，我们在这种时候相遇注定就是不合适的，我们注定不般配，在你身上花的那些时间，说真的……”
“虽然我不后悔,但是是真正的浪费。”
“不过也还好,让我看清了一点,以后不再会喜欢你这种类型了，省得自己一次两次地栽跟头。”
姜月明明每一句话都是以轻松的语气说的，但是每一句都像是在他心上重重一击。
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呼吸，窒息的感觉渐渐蔓延，心口隐隐作痛。
已经不是说不喜欢他了。
而是直接在反省说以后再也不会喜欢他那个类型。
但是许昱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也没有多说，其实他很想问她的，很想丢掉自己的表象去问她。
不喜欢他这种类型是要喜欢段温瑜那种类型吗？阳光又开朗，温柔又舒心。
这是许昱长这么大第一次感受到什么叫挫败，第一次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
因为对方说的字字在理，每一句都是他无法反驳的镇真理。
他自己倒是比谁都更清楚，他确实不配在这种时候得到原谅，成年人的爱情说起来总是这样，总有更好的选择在等待。
他没有任何的资格还要姜月等他，要怪起来的话，也只能怪他自己不懂，怪他没有正确回应。
许昱第一次觉得自己的烦躁情绪很难控制，甚至已经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些什么事情，他伸手撕开了包在咖啡杯外面的纸板。
力道不小，直接扯了下来，正打算就这样扔进垃圾桶的时候，突然扫到纸板背后有几排字。
写的很小。
【许昱，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最后一次给你塞秘密纸条。】
【好吧，其实不算纸条，但是……你这家伙是不是从来都没看过啊！】
【你要是看过的话，也不至于对我这样，你知道我给你写了多少情书吗，我好认真的在给你写情书，我想你再怎么木头也不会看不懂情书吧。】
最后一句。
【许昱，你看到我喜欢你了吗？】
这排字进入到许昱的视线里的时候，所有压抑着的情绪突然都喷涌而出，像是被打开了的闸门。
所有的情绪都在翻涌着，如果今晚姜月对他说的那些话是往他身上插入一根根的刺，那现在就是他看着自己把这些刺拔了出来。
血流不止。
过去的疼痛还没有消除，就有了新的痛楚。
他看到了，他现在看到她喜欢了也迟了，如果不是她的反常，自己大概这辈子都不会看到姜月在这后面写的这些。
他不知道自己从前没有接过去的咖啡，和那些根本没有喝的咖啡里面，有多少她藏在里面的秘密。
当一切都来得有些晚的时候，他竟然好像没有什么办法。
她这样的女孩真的能找到更好的，能有更好的选择，偏偏喜欢了他这样一个迟钝的，不解风情的人。
许昱突然明白了姜月所说的，在他身上的那些的确是在浪费时间是什么意思，她付出的远远比他看到的还要多，而他什么都没有发现。
女孩子的心思太细腻了，他根本不得以回报。
-
几天后。
姜月突然接到了一个电话，是公司总部打过来的。
“你好，其实上一次提拔你的时候想的是把你调任到总部来的，你的工作能力上面一直都很欣赏，把你提拔到总经理的位置其实是为了一场考验。”
“段温瑜是我们塞进来的人没错，但是像我们这样的公司其实一向是公平公正的，你带人带的很好，现在我们也确定这个工作你能胜任了。”
“那么，你这边有意向吗？工资是在南城的三倍，发展前途不可估量。”
姜月拿着手机的手微微颤抖了一下，愣是没有反应过来。
升职来得太快，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的时间，她还以为之前那次已经差不多了，结果这次是直接跟她说让她去总部？
每个人都是梦想着越走越高的，姜月也是如此，不过当总部的邀请摆在这里的时候，她还是犹豫了。
“不好意思，我的家人和朋友都在这边，所以其实我这边可能会多考虑一下，抱歉，我也很想有更好的发展前途，只是很多事情都是无奈的。”
“嗯，我们这边理解，也说好了如果你要继续留在南城我们就让你留在这里继续担任总经理的职务，这个你也做得很好。”
“好的，谢谢。”
电话打完，姜月看着窗外长长地叹了口气。
最后是段温瑜敲了办公室门，唤了一声：“总经理。”
在公司的时候段温瑜也很分得很明确，非常有上下级之分，也不会在公司直呼她的大名。
一举一动之间都是很好的教养。
段温瑜挺好的，表面上看起来跟她好像也挺搭的，但是姜月知道，他真的不行。
自己什么性格自己知道。
她其实没有那么成熟，很多时候都爱作天作地的，还有些矫情，甚至有时候还很爱撒娇。
她知道的，自己这个性子，其实是需要沉稳又很会宠她骄纵她的人来压着哄着的。
大概就是许昱跟段温瑜的结合吧，她想，许昱不适合她，段温瑜也一样。
段温瑜进来以后轻轻地把门带了过去，轻咳了一声：“现在方便吗？”
“方便。”姜月转身回来。
段温瑜那副样子，显然不是来谈工作的。
“你坐吧。”
姜月说完也走过去在座位上坐下，段温瑜点了头，两个人对视了几秒，段温瑜突然轻笑。
“那我就不多墨迹了，直接跟你说吧。”
“好。”姜月也勾起了唇，她猜的果然没错，段温瑜一定是有其他的事情。
“我要回总部了。”段温瑜垂下眸，“没有猜错的话，刚才那个电话是总部打给你的对吗？那你也知道我……”
其实不是真的为了来工作，其实只是试探，测试的一环，不过有点意外的是，段温瑜都没想到自己会喜欢上这个干练清爽的女上司。
“嗯。”姜月扬了下眉，“看来你什么都知道啊。”
“我可是关系户啊。”
有什么事情能是他不知道的呢。
姜月低头笑了笑，说：“好了，少贫，讲重点。”
“你想去总部吗？”
“还在考虑。”姜月也如实回答，“去总部发展这个机会是真的很难得来的，有的人工作十几二十年都只能留在分部，既然有能力过去，那以后只会继续往上爬。”
“谁不想越走越高呢？”
段温瑜看着她，“但是你放不下。”
姜月握住笔的手稍微顿了一下，这句话被段温瑜说出来的时候似乎带着其他的意思。
她藏着情绪，说：“嗯，毕竟家人朋友也都在这边。”
“你就算去总部发展，也不影响跟家人和朋友的联络，而且据我所知，你的家人其实是支持你去外地发展的。”
姜月愣住，这下突然失语。
段温瑜太直接了，她很久没遇到过这么直接的人了，说话都能直接戳到她的要害。
大概真的是像他自己说的那样，他是个富二代，关系户，什么事情都没在怕的。
姜月敛下眸中的深色，突然听到对面的男声轻快地说了一句：“哦对了。”
“我喜欢你。”
姜月：…………
“但是你不喜欢我，所以…”段温瑜笑，露出两颗可爱的小虎牙，“所以就算了。”
“我是一定会回总部的，没有打算用什么诱惑你或者什么手段把你捆住，因为我真的不是那么离不开你。”
段温瑜长呼了一口气，说：“我承认，我对你的喜欢没有那么深，只是到了刚刚好，可以试试的阶段，但是我看到你喜欢另外的人了，所以我可以选择早点抽身。”
有的人对爱情的要求不高，一瞬间的动心，可能真的是一时兴起。
段温瑜看来也是很清楚自己的性子。
他很容易喜欢上一个人，也会很直接快速地去表达，但是他也是三分钟热情，说放弃就能放弃。
姜月抬头看着他的眼睛，被段温瑜毫无波动的眼神惊到。
是真的，他没有骗人。
段温瑜跟她对视着，突然靠近了一点，问了两个问题。
“姜月，你是不是还喜欢许昱？”
“姜月，你能做到跟我一样洒脱地跟他说，我不喜欢你了吗？”
姜月感觉自己的心尖一颤。
她可以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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