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帝师系统 > 匪风

此次行军,已是深秋,大批船队在成周集结,再加之成周的船厂赶制小船,修补之前战役中被损坏的旧船,船队扩充出了惊人的规模。

    成周附近的军营并非倾巢出动,而是留存了一部分作为守军。

    这其中更有一部分晋军和船队,是留给蓝田君的。

    听闻秦国境内已经流言四起,几乎连百姓之中都唱起了“天难忱斯,不易维王。天位殷适,使不挟四方”本来是讥讽商王自认是天命嫡子却无人听从,被赶下台的故事,放在太子旷的身上倒也字字诛心了。

    不过蓝田君逃至晋国的消息也传遍了秦国,太子旷也以秦王的名义向晋国发出文书,字句之中充满了兄妹温情,愿意令人驾车迎蓝田君回到秦国。

    魏妘可见多了这种手段,在这种文书面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装看不见。

    那太子旷怕是如何也没想到赵国会让蓝田君跑了,恨不得此刻到晋国来抓人,可赵国一路南下进攻秦国,再加上境内传言与分裂,更让他也没法伸手到晋国来了吧。

    不过蓝田君留在成周,算是半个秘密,以辛翳手下探子的能力,早就知道蓝田君到来的消息,不过蓝田君既然不想和楚王有任何接触,他考虑到秦楚多少年来的恶劣关系,也就只当她不存在。

    辛翳心里对南河的所作所为也有数。

    他只是做壁上观,南河没有主动与他说,自然也认为这是晋国境内的决意,与晋楚的结盟无关。

    而从秦国长远来看,是蓝田君被俘虏后太子旷一人掌权的好,还是说蓝田君此次归国与太子旷斗个你死我活更好,谁也说不清楚。

    但每一个局里人,都会认为自己是在为秦国未来考量。

    不止秦国陷入分裂,割裂的更深的还有眼前的魏国,太子咸池与负黍君这嫡庶之争,几乎像是地震,震裂了中原中央的魏国,魏国一时间分裂的有如当年旧晋。

    而太子咸池本来率领大军进攻晋国,因魏王猝死而匆忙还朝,后来还妄想很快解决负黍君,继续进攻晋国的计划,为了节省大军来回行军所耗费的粮草人力,而没有让大军撤回,却没料到魏国一下子分裂,那支大军也成了断了线的风筝,太子彻底失去了对它的掌控。

    不过就以太子咸池这样不够有决断且贪心的性格,辛翳也早有几分估算,毕竟是年近五十的太子了,做事儿瞻前顾后也难免。辛翳便立刻想太子咸池那方放出消息,说即将攻打大梁,果不其然,太子咸池知道自己攻不下来,就打算坐收渔翁之利,将军队撤到黄河北岸,且暂割据朝歌为副都,好似给辛翳让出一条道来去攻打。

    咸池心里头盘算的怕是美得很。

    要是楚国攻下了,毕竟楚国人生地不熟,地方军队可能还会反抗,大梁城肯定城池外墙也遭受重创。到时候再反攻楚国,估计比攻打负黍君要容易多了。

    辛翳心里清楚,却也愈发想要冷笑。

    天下诸侯分割近八百年,除了城邦小国是往往是被一夜覆灭以外,绝大多数的诸侯大国,都是因为想后来投机取巧反扑,而一步步退让。退让的时候,才发现想要的机会一直没来,而后不是自我安慰等待时机,就是因为退让与等待一点点失去锐气和进取。

    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有当越王勾践的心气儿啊。

    而另一边,南河立刻决意主动进攻那支魏国大军,如今乐莜几乎已经打得晋魏边境的魏国大军节节败退,其实也包含了晋国不愿做楚国陪衬的野心。

    如果晋国周边的魏国大军被攻陷俘虏,晋国就可以直入魏国北部,趁乱也侵吞魏国的大片土地,让自己站稳脚步。

    这也代表,晋楚此次联军进攻魏国,但黄河北边的魏国领土,晋国就打算作为联军的分红,收入囊中了。

    但辛翳总觉得,这些想法和政策,更像是从晋国自身的利益出发,不太像是南河以前以天下一统大局为目的的行事。

    他怀疑,南河将大权交还给了舒,而不愿以局外人的心态再决定晋国的命运了。

    辛翳心里有些感叹,却更觉得有股说不上来的心疼。

    她总是分得很清,做事也总审视自己的良心。她认为自己的立场不该拥有晋国的大权,就这样轻而易举的交还给别人。虽然南河和晋国的大臣都十分亲近,但辛翳忍不住还是想——晋国不是她的家,楚国才是。她明明也有王室血统,手握大权却还是像借了别人东西似的心虚小心,要是回了楚国,他一定不会要她有这种感觉。

    但南河站在晋国那里,却也让辛翳在距离下,更仔细的看清她了。

    看清她的光环,看清她的性格,看清她作为独立的人是什么样子。

    以前那种没变没谱的撒娇,也可以让出几分给彼此的空间和距离,他却不觉得这是坏事,而像是——一对儿正经的情人了。

    而大船一路东行,军务要紧,辛翳还要忙楚国内务,甚至在夜里都没空闲去缠她,更何况在白日。

    船队与大军一路东行至荥阳,他也总算得了点闲,手里捏着一卷竹简,妆模作样像是有军务要与她说似的,朝晋王居室而去。

    门口的宫之省早就习惯楚王特别不要脸似的往这边跑,只通报了一声便推开门请他进去了。

    进去一瞧,晋王没坐在桌案前,而是站在镶嵌在船壁上的书架旁,手捧着一串被棉绳系在一起的牍板,翻着查看。

    他轻手轻脚的走过去,一直都靠近离她只有一臂的距离,她还低头仔仔细细的读着牍板。

    辛翳想去捂她眼睛,又觉得这招式太幼稚,而且他以前都玩过许多回了。

    要是亲昵一点去掐腰搂胳膊,他又觉得自己跟不要脸似的,而且他确实也总觉得对白天的小晋王动手动脚,总是怪怪的。

    他还是想故作正经,拿竹简去拍拍她肩膀,或者说站在她背后,忽然念一句牍板上的文,但他才靠近半步,举起竹简,小晋王一下子感觉到了什么,猛地回过头来!

    她惊喝一声,倒退半步,只看着楚王手里拿着竹简,一副意欲偷袭的模样,身子晃了晃,手都压在了腰间佩刀上,差点拔出刀来。

    辛翳舔舔嘴唇刚要开口解释,忽然看着她脸上的神情,还有压刀的手势,觉得有些不对。

    南河除了祭礼上朝之类的场合,才会佩刀。

    佩刀虽然是像君子压裾的组玉那般,是应该常戴在身上的饰物。

    但南河一贯不太喜欢刀剑之类的,所以不常佩戴,这倒是也符合她那万事好商量似的无害性格。

    但眼前的小晋王眼神充满了戒备惊愕,气度也稍偏向军中人几分,显然不是南河。

    辛翳也有些慌神,下意识道:“她去哪儿了?”

    之前那次闹腾,舒与这楚王打过一次照面,但几乎没怎么说过话,她只知道是暄促成的晋楚结盟,暄与楚王应该也会面交谈很多次,但她也没想到,只是一眼,辛翳就瞧了出来。

    舒反问道:“你是说谁?”

    辛翳张了张嘴:“你不是她。我要见她。”

    舒:“……你如何辨认出我们二人的?”她已经回到晋国有些时日,养了养精神血肉,看起来和南河差距会小很多,楚王这样的外人,按理来说不太可能瞧出来。

    辛翳毫不犹豫道:“你们差距太大,眼神动作几乎都不一样。她虽然也模仿过你,但你应该在楚国军中,也沾染了几分军中的癖性,变得不太一样了。”

    舒:“眼神?我的眼神如何了?她怎么就会对你不一样?”

    辛翳心道:要是她,这会儿估计早伸出手来,摸摸我的脸,问我昨天睡得好不好了。

    不过辛翳对这个舒,却有几分莫名的不喜欢,虽然这份不喜欢跟他私心有关。要不是因为这个舒,南河也不会断了小指,也不会这时候还要把大权交还回去。

    什么家人情深,可别可笑了,他跟南河认识多少年,最后南河不还要说一句“我一直一个人”。这什么家人,在一起也不过一年,还想着挤进南河心里去?

    舒也不是很喜欢辛翳。

    毕竟晋楚以前也有矛盾,这个辛翳还让君父生前受了重伤。

    再加之他也行径不端,之前几次她作为南姬看见晋王与楚王议事时,这楚王总是门都不敲就直接推门进来,就跟回自己家似的往凭几上一摊,手里的牍板军报往暄面前一扔。

    暄估计是因为晋楚还在一根绳上,楚国又强大富足,不敢招惹,才好脾气的什么都不说,捡起来还轻声慢语的和楚王商议。

    可既然楚王都已经撞破她与暄的容貌身份,本来想学暄那样好脾气的舒,此刻也懒得装了,道:“这些都不重要。楚王是有事来商议罢,那便说正事。”

    辛翳哪里有什么正事儿,他手里捏的竹简都是从桌案上随便拿的,里头还不知道是写的什么,压根拿不出来。

    辛翳:“她人呢,我与她说去。”

    舒一拧眉:“她身子不适去歇下了。你连她名姓都不知道,便在这儿‘她她她’的喊着。如果是国事,便可以与我说。”

    辛翳瞪眼:……一个从哪儿冒出来的小子!南河给他擦头发哄他的时候,这小子还不知道在哪儿玩泥巴呢!

    舒也满心不爽:……真的是南蛮来的楚王!既然为王就好好商议公事,一副要找暄妹谈私事的样子——他算老几啊!

    辛翳才不觉得舒算南河的娘家人,他们楚国才是南河的娘家!他自己就可以又当夫家又当娘家!

    他不客气的正要开口,忽然听见了推门的声音,二人差点掐架起来,转过脸去,就见到南姬带着面具,一身白底红边的深衣,走进屋内。

    南河望见他们俩,也一惊:“怎么?”

    舒硬邦邦道:“楚王有事要找你。”

    南河瞪大眼睛:卧槽不会吧,狗子不会蹦跶进屋里来,看见晋王就以为是她,然后上去又拍屁股又搂腰的吧!

    舒也只是没好气,但神情上并没有什么怪异,南河一双眼仔细在他们俩脸上来回看,暗自松了口气:“何事?”

    辛翳却道:“若是换回来了,怎么没与我说。”

    舒又瞪眼:你当自己是谁啊!我们家的事儿你管得着么!

    南河却无奈道:“今日身子不适,所以才换回来了。不过臣、妾以后未必会再换回去了……”她还想说,以后辛翳如果有军务要事,还是应该去和舒商议。

    但没想到辛翳一下子着急,问道:“你怎么了?”

    南河张了张嘴:前两天还蒙骗他,不肯说自己是男是女,今天就来了例假,她能怎么说?

    舒看到南河的脸色,接话道:“她吃了东西之后不舒服了,休息一下便好了。”

    舒心底已经觉得辛翳这说话的态度有些奇怪了,但他当场并没有再说什么,只背了手点点头。暄妹的态度也很平常,虽然她有几次偷偷看向楚王的神色,但也并没有太出奇。

    三个人围在桌边,就议论了一点关于魏国的小事儿,按理来说完全没必要让楚王亲自来跑一趟……

    舒越想越觉得,这楚王与暄妹之间,似乎有点奇奇怪怪的感觉。

    不过楚王性格倒是很不像传闻中那样,谣传中莫测可怖,喜怒无常的人,也不过是有些话语里让人觉得像个小孩,比如他临走的时候,竟然按捺不住好奇的问道:“晋王与商牟重聚之后,没有好好叙旧?”

    舒忽然咬了咬牙:“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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