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恐怖灵异 > 帝师系统 > 隰有苌楚

说大梁这座石头城是不可能被攻陷,是有原因的。

    太子咸池在几日前已经回到了大梁附近,虽然他没有带回全部的军队,但仍然有部分地方势力以及一些早就支持的氏族,在大梁附近集结兵力,三番五次的开始了攻城。

    攻城的手段很激烈,他打出来的名号也很冠冕堂皇。

    但攻不下,就是攻不下。

    再加上因咸池总是睚眦必报,心胸算不上宽广,在朝中得罪的氏族大臣也有不少。那些氏族都明白,此刻倒戈,以咸池的气量也不可能放过他们,还不如和掌控大梁城的负黍君干到底。

    而且他们现在都在大梁城内,对着负黍君在宫中的举动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早就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想蹦跶也蹦不出去了。而且负黍君比太子咸池在军中声望更高,虽然成周战败,但没有太多人知道成周的惨状,只是觉得时局之下,不小心才输的,也有不少的部队集结在上梁以及南部。

    在支持负黍君的氏族将军眼里,自己自然是最聪明的选择,次者就是跟着太子咸池屁股后头跑的。要是太子咸池有点本事,找个地方另立都城,和负黍君分称魏王,把魏国变成两个也算是有点能角逐的一位。

    最没出息的就是那些自立为公为王的势力,上党还算有点本钱,必定占据的位置太重要,又不容易被攻下,这些年一直半脱离魏国朝政,有几分自治的意味。

    可大梁南部有些并不算富余的地区,也开始了独立,一时间魏国疆内开始了风云变幻,而齐国也一点不手软,开始吞并魏国靠东部的几座众城。

    朝中还有一大堆朝臣,认为舞阳君怎么可能不拦着太子与魏王,还妄图寄送国书到舞阳君,让舞阳君用吹枕边风的法子暂时拦截一下齐国王室的举动。

    但负黍君实在是跟她一同长起来的,不能更了解她了。

    从来没有人能违背她的意愿,做她不想看到的事情。她有的是手段阻挠制止别人。

    如今的境况只可能是她默许,甚至她鼓动的。

    再加上她怀孕的消息传来,负黍君更明白,她是在魏国掌权多年发现自己永远不能离王位更近一步,所以才到齐国,想出这样行事的办法。

    想到她少女时期第一次有孕,她就大发脾气,反复问巫医是否能落胎,得到否定的答案后,甚至因为自己身子逐渐不便郁郁寡欢,以至于有些愤恨,负黍君就知道,这个女人首先是个掌权者,其次才是个不得不当母亲的母亲。

    负黍君转身走在异香扑鼻的檀宫里,一直走进主宫,空旷光洁的地板上铺着极其巨幅的地图,一群将士扑在上头议论纷纷,看负黍君走进来,那群人转过脸来,汇报境况,几个人面露喜色道:“听说咸池在晋国周边的大军已经反了!”

    负黍君挑了挑眉:“就这么反了?”

    大将道:“主要是因为缺粮,而且楚国的援军已经穿过晋国境内早就到前线,晋楚似乎又一起联合,烧掉了太子咸池手下大军的一部分粮草,而因为现在上党独立,截了粮草线路,那大军便无粮草支援,而咸池一直在疯狂攻击大梁与周围一代,连那支大军都顾不上管。对方军营中送信也被流寇与上党军截断,实在是无粮无援,干脆反了。”

    负黍君:“那晋国境内如何?”

    大将:“晋将乐莜与楚军联手,似乎在进攻那支反军,至于境况……消息传不过来啊!不过听说晋楚似乎也有了动作,但这都不比齐国。齐国已经派三十万大军,已经攻下了濮阳和白马,不知道他们是要往黄河南岸北岸要走。”

    但负黍君听了这等消息,也束手无策。

    他自己虽然不败,却也不胜,咸池不死,他也只能蜷缩在大梁城内。可若是魏国被周边各国强占那么多城池,他就是弄死了太子咸池继位,又有什么意义?

    负黍君背着手:“之前不是说太子攻城不下,打算自立都城,将魏国分成两个了么?有谁知道他如今的动向?”

    大将道:“只知道如今太子并不在大梁城周围,但如果要另选都城,只会有安邑与朝歌两个选择吧。”

    确实。安邑是魏国旧都,每年禘祭都要回到安邑郊外的大祭台来告天,而朝歌则是因为是旧商都城,规模和城池都易守难攻,还在黄河北面,适合划江而治。

    负黍君点了点头,看到卜子身影靠近走廊,露出半张脸来,他挥了挥手道:“我知晓了,此事再议。”

    确实也只能再议,以他如今的本事,完全剿灭太子咸池几乎不可能,他能如今自保,都多亏了卜子前来报信,有想方设法带他一路回到大梁檀宫内,再加上卜子这人有武艺高超,大梁城内太子旧党对他的刺杀从来没有少过,几乎都是卜子在一手保护他。

    负黍君对这个卜子的信任也一步步攀升。

    这会儿他走过去,卜子也引着他向外头长廊走了几步,道:“臣也只是接了消息过来,并没有本事真的进入齐国城内,但这消息应该不会是假的。”

    负黍君显得比刚刚专注多了,焦急道:“快说!”

    卜子抬起脸来,压低声音:“这是您的探子在齐国境内递来的消息,说庆氏家督被杀,但庆氏却毫不弱势,似乎又推出一位上辈大宗的老头来做家督,甚至让舞阳君觉得有些忌惮了,臣隐隐觉得,庆氏似乎一直有幕后的掌权者一直没真的露面。而舞阳君一直在齐国宫中,显得很低调闲适,说是在养胎。但重要的是……魏陟似乎也销声匿迹,宫中人说她住进了舞阳君宫中,就一直不露面。”

    负黍君往后仰了仰头:“陟么。她一直是个被她母亲捏在手心里的小姑娘,怕不是这次……”

    卜子抬起头来:“您的意思是说?”

    负黍君:“舞阳毕竟年纪不小了,又已经生过三子,一到了齐国就传出喜讯可能性不大吧。那齐太子比她小那么多,也未必愿意和她同房。而陟今年十六?十七?或许是和齐太子正看上眼的时候——”

    卜子张了张嘴,半晌才道:“也说不定。”

    负黍君半生戎马,自然不愿意跟个后宫女人似的议论这个,但舞阳君腹中之子显然太重要了,舞阳君出走齐国就没给自己留后路,这样一个女人可不会让自己落在尴尬的局面上。也可能这一对儿母女肚子里都有了齐国王室的血统,这样生出儿子的几率总要大些。

    负黍君:“只是,她怕是没想到齐国庆氏是如此难啃的骨头吧。”

    卜子:“现在还不知道庆氏背后究竟是谁在发号施令,但庆氏一步登天也是从十几年前开始的,以舞阳君的性子,未必抓不出幕后真人。不过庆氏毕竟是氏族,十几年在齐国盘根错节,舞阳君是新去占山的老虎,未必斗得过地头蛇。”

    负黍君却觉得他不够了解舞阳君,他从来不认为这个女人会输,摇头道:“她手里也有兵,也有王室的合情合法的地位,而且我记得舞阳长子洳——现在该叫田洳了,不是就去占领了三分之二的宋国,现在掌握南方大权么?庆氏想学田陈篡齐,从齐景公死,田氏掌权到田和废齐康公自立为王,足足花了一百零三年,他庆氏上位的时间还没当年荀氏长呢,少做春秋大梦了。”

    卜子又不是真的来效忠他的,万不必跟他在这儿探讨国情大事,只道:“是。只是舞阳君那边,咱们怕是很难做什么手脚。舞阳君因为要防范庆氏,临淄宫内外必定像水桶似的。”

    负黍君倒是也认同他这话。

    他又问道:“那晋楚有什么动作么?”

    一是晋楚那头本来军探就安插不过去,负黍君自己手下将士能得到的消息少得可怜。二也是他认为太子咸池还有大军在大梁城周边,要是晋楚想要进攻,大概也要先跟太子咸池的部队有战争,这样双方削弱,说不定他还能坐收渔翁之利。

    卜子理解负黍君心中自我安慰似的想法,心道:但列国争端之中,最切记想当渔翁的心理了……

    他连忙道:“臣毕竟是传令兵,得到的消息倒是不多,但听说楚王得到成周,心中大喜。但成周是被水攻下来的,要清理城内,重修城墙还要花很多的时间精力,所以晋楚的大军全都在成周修筑城墙,根本无暇顾及。而且晋国——”

    他抬头看了一眼负黍君的神色,继续道:“晋国一要和楚国一部分联军攻打太子咸池留下的反军,一部分又似乎还在帮助秦国,楚国说是要把渑池和宜阳还给晋国,却又不动作,总感觉晋楚这是要离心了啊!”

    负黍君现在想想,当初水淹成周的景象,他心中还是有些后怕,虽然他也认为晋楚这样旧日有矛盾的国家,不可能联军太久,但他也不肯放弃提防:“你再去托人问问——啊对了,其实我更是想问你,你或者你手下,有没有把握去刺杀……咸池。”

    卜子猛地仰起头来。

    这种说辞并不是很过分,各国公子手下一堆门客,其中就会有大量莽夫或士子,自告奋勇的去替公子刺杀旁人。那些人极少有专业的,绝大部分都是靠着各种各样的名义去接近刺杀目标。

    卜子小时候跟着山鬼浸淫楚宫的诡谲,刺杀人的事情做过不止一次,他的容貌既无人知晓,又对这种事手到擒来,去刺杀太子咸池虽然要花费很多时间,但并不是完全做不到。

    但……他的目标可不是做这个!

    卜子瞪大眼睛:“公子希望臣去刺杀咸池,那还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能回来了。”

    负黍君沉思道:“我与咸池这样僵持下去不是道理,君父的事儿,你也有参与,我知道你胆大心细,交给别人我都不放心,只盼着你能去为我做。否则真的要分裂成两个魏国了,怕是还不知道要打多少仗……”

    卜子:“臣不是不能去,只是此时还要制定计划。您让臣考量些日子,再拿出计划来过问您罢——”

    负黍君手底下有的是听他指令,就雄赳赳气昂昂,一去不复返的门客,但那种人光有热血没有脑子,还未必真的有卜子可靠。

    负黍君道:“好。你再考虑考虑此事是否可行。”

    卜子点点头,匆匆的下了回廊,走过几道门,只看到同他一起划船送负黍君回大梁的两个人站在门廊下,走过去压低声音道:“回报大君,如今已到了时候,臣等早已做好准备,迎大军入城。还请大君按照计划行事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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