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威悻悻的去了尚书府,向宋尚书请罪,宋尚书见目的达到便笑着请赵威起身:“我宋某不是小肚鸡肠之人,我与赵将军都是为皇上效忠,还望赵将军以后要多多收敛才是”
赵威在朱药师那里碰了钉子,自然没了之前的脾气:“宋大人宽宏大量,是小人不对,以后必当听命于大人!为皇上效忠!”
宋尚书点了点头:“如此便好了,赵将军,你要知道,这天子阅兵的排场讲究不能错分毫,你得小心操办才是”
赵威连忙点头:“宋大人只管吩咐,在下尽心尽力一定办好了!”
宋尚书拿出一份清单:“赵将军就按着清单上先去准备车马伞盖朝服,路线得自宫城往南门一线直排过去!路上的所有住户全部迁出城去,换上我们的士兵进入,陛下的安危乃是第一,出不的丝毫纰漏!凡是那些乱墙转角、高楼和棚子,全给拆掉,这路上的所有房子须得整齐一致!对了,进入这些住户的军士也得挑选口齿伶俐的,到时候要山呼万岁山呼皇帝威武!声势一定要大而不乱!”
赵威捧过单子:“宋大人就瞧好,我赵威一定把这事办的漂漂亮亮。”
这边文武官员立功心切,金陵城里百姓就遭了殃。
许多人在睡梦中被人砸了门进去拖出来撵走,男女老少是哭爹喊娘,众官员见不得人哭,士兵们心领神会把百姓们用布缠了嘴用刀枪赶着出了城外。
宋尚书慈悲心肠,早让人在城外搭了草棚竹屋让这些百姓居住,只是每人还得收一两银子。
城中不久便传诵出童谣:“前梁朝,后梁朝,前朝尚在城里住,后朝城外住草屋;刘皇帝,朱皇帝,谁管百姓受了气,不过城头换王旗”
到了阅兵的日子,朱药师在一阵鼓乐声中从宫城里启驾了。走在最前边的是赵威,他身后是军容整齐的八百骑兵,全是当初从漠北换来的白马。这八百骑兵的后边是一位内监,骑在一匹汗血宝马上,身材高大,擎着一柄黄伞。黄伞左右是十名驾前侍卫武将和内监,都是身材高大孔武有力,神情庄严。然后是朱药师,穿着五爪金龙龙袍,腰系玉带,头戴冠冕。朱药师身边各有一辆马车随行,不是别人,正是万钧儿与黎御风二位宠妃跟随。
骑马跟随在朱药师身后的,是宋尚书和贾太尉,以备皇上随时有所垂询。再后面便是文武大臣嫔妃宫女内监等等一起走着。
守城的将士跪在大道两旁迎接,从宫城门外的大街开始,到进城后的沿途大街,已经由军士们装扮的百姓打扫干净,摆出来香案和无数水果吃食美酒表达箪食壶浆之意。
朱药师挥手一次,两边的跪着的百姓就山呼:“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皇上威武!”
朱药师连挥了数十次手,却没什么感觉,过去从北边打过来,还有不少百姓拦马送上吃食美酒,还有要把家中闺女献上的,凡此种种,举不胜举。但今日虽说气势宏大,早已没有了那份亲近,两边的百姓与他之间也有禁军隔开。
朱药师想说上,几句,但此时他已经是皇帝了,不能随意大呼小叫了,于是只得喊出几句:“将士们威武,梁军威武!”
喊完也觉得不妥,便自责不该连国号都不改,如今这一喊梁军威武,百姓听了还以为是刘家梁朝复辟了。
但左右众人都一起又喊:“皇上威武,皇上天下无敌,攻无不克战无不胜,一统天下万万年!”
朱药师便又挥了挥手,继续阅兵。
这边阅兵正酣,武昌城下王铁柱是带头抱着撞木去撞城门,眼见得城门将破,慕容灵已经等在城门里面,安排孟乌鸦等人逃走。
忽然王铁柱军中大呼:“急报!急报!皇上使者到了!”
王铁柱本想强攻下城池再接旨,但皇帝使者已经让几个副将下令退兵了。
王铁柱只得扔下撞木跑回了自军本阵:“大人,这武昌城马上就下了,此时收兵,我这二十多天就白白折损人马了!”
使者哼了一声:“王元帅果然是跋扈啊,皇上有旨,命你将大军交割后回金陵述职!”
王铁柱跪接诏书:“皇上怎么这个时候要急着诏我回去,可惜了这战机啊!”
使者阴阳怪气说到:“王元帅,都说你打仗厉害,可你都被人破了江防,放了敌军几千骑兵进了江南,皇上命你一月之内攻下武昌和郴州,如今只剩几天时间了,你却一座城都没攻下!皇上又如何不诏你回去啊?”
王铁手中铁锤掉在地上,仰天大吼了一声:“皇上!”
慕容灵此时登上城楼看了过来,只见王铁柱转过身来对着武昌城墙拿起一柄长矛投了过去直钻入城墙一尺。
王铁柱盯着城上的慕容灵看了半晌,使者连忙催促:“王元帅,难道是想抗旨吗?”
王铁柱扭头回来:“这便走了,王某忠心皇上,怎会抗旨!”
何无极这边,已经围困住随州切断了城内水源粮道,陈宽几次要突破何无极防线,都被如潮水般的何无极大军顶了回去。
眼见得无法救援随州,陈宽与向小宇商议引水淹何无极大军,但一看何无极阵前的无数沟壕便马上放弃了。
朱药师的诏书来的及时,何无极性情不急不躁,接过诏书,命令士兵们白天擂鼓猛攻了一阵,到了晚上就领军撤回金陵。
何无极走到怀阳,便有第二拨使者来收缴了他的兵符印信,兵马也交割给新来的将军,只身回了金陵。
吴侍中去接替邱行之,邱行之劝吴侍中善待百姓,反被吴侍中嘲讽:“丞相为了自己的名声,置朝廷大计不顾,两个月连五万兵马都没凑齐,你就不要劝我了。为了陛下为了朝廷,我吴贞昌可以粉身碎骨!”
邱行之叹息一声:“也罢也罢,老夫这便走了,你好自为之!”
邱行之想着是回了金陵劝说朱药师以休养生息为重,先保住这江南之地再图进取,却没有细想这朱药师已经在夺他的权了。
邱行之何无极王铁柱三人在宫门口相遇,各自吃了一惊:“怎么都被召回了,这不妙啊”
三人在宫门口不便多说,只得各自在心里嘀咕起来。
进宫去见朱药师,朱药师早与宋尚书贾太尉一干文臣武将在大殿里等着他们了。
王铁柱到底是性急,进宫跪地便哭了起来:“皇上,臣在武昌城鏖战几十天,就快要破城了,陛下为何要诏我回金陵啊?要是等臣再返回,恐怕敌军已经增派援军加固了城防了!”
朱药师冷冷说了一句:“坏了你在江南自立为王的好事,确实伤心!你本是一日连下数城的猛将,却打不下郴州和武昌,看来你果真是在养寇自重啊!”
王铁柱猛嗑起头来,撞破地砖流出鲜血:“陛下,臣是贪图了些金银美女,但臣绝无二心啊!陛下若是不信,可派人严加详查!”
邱行之看不下去拉着王铁柱:“铁柱,别磕了!陛下!这都是跟随你起事的老哥们了!而且王铁柱为人憨厚,绝不会背叛陛下,我愿以身家性命担保!”
朱药师却不理会:“带人上来,让丞相看看王元帅的忠心!”
说罢,便有内卫把之前告王铁柱收买人心阴谋自立的几个使者带了上来。
王铁柱一见这几个人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陛下,我见这几个人可怜,又是何元帅派来的使者,送些金银给他们,他们反倒来害我!这,臣冤枉啊!”
朱药师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你们几个如何说?”
几名使者一口咬定是王铁柱收买他们,此时何无极也忍不住了大喝一声:“畜生,你们办事不力,不敢回营复命!还来诬陷王元帅!”
朱药师转头大喝:“你住口!你私下派使者到王铁柱军中,是想干什么?”
何无极也不甘示弱:“陛下当日也说过,让我二人相互救援配合,我是按陛下的口谕行事!”
朱药师脸一红:“朕何时有明诏!你大军顿于坚城之下,折损我许多兵马,还有三万后军无故消失。朕怕你是别有图谋吧!”
邱行之把头上帽子一摘扔在地上:“陛下,看来我们三人说什么你也不会信了,我们也不说了,你要杀便杀,老夫只求你杀了我们之后把我们的头挂在西门,让我们守好西门,免得金陵城破!”
朱药师听邱行之如此一说,还是想起了昔日几人一起并肩作战的情形,便摆了摆手:“朕不会杀你们的,杀功臣这种事情我是不会做的。你们好自为之!”
宋尚书咳嗽一声:“陛下宽仁为怀。但丞相与二位元帅也要懂得节制,懂得什么是为臣之道,什么是礼制!在陛下面前大吼大喝吵闹,这不是藐视陛下吗?你们口口声声说自己是忠臣,却质问陛下逼迫陛下,这难道是忠臣该做的?”
贾太尉也站了出来:“邱丞相素来把名誉看的重,我贾某人也敢担保丞相是忠臣,但邱丞相为了成全自己的忠臣之名,却要陷陛下于不义不仁,这恐怕不是忠臣的所作所为吧!”
朱药师见这二人解围连忙走下御座扶起王铁柱:“朕也是有苦衷啊,朕也是知道汉高祖杀功臣的事的,朕最不耻的就是卸磨杀驴!朕希望能跟你们这些开国兄弟们一起享受富贵,可是你们今天的表面,让我知道当年韩信、彭越被杀,并非汉高祖的过错,而是国家的治理。你们咆哮朝堂,这百官以后如何上朝,朕又如何约束百官?”
何无极王铁柱一起跪下请罪,邱行之笑了:“太平未定,将军先自服罪,罢罢罢,老夫本就孑然一身而来,今日辞官修道去也!”
朱药师连忙拉住邱行之:“邱先生,这丞相只有你来做,你走不得啊”
邱行之突然举起两根指头对着自己的眼睛戳了进去,两行血从眼眶里冒了出来,他咬住牙说出一句:“陛下,臣现在是个废人了,还请陛下恩准我颐养天年!”
朱药师马上扶住邱行之:“快传太医,快传太医!”
邱行之一口气松下来,便立即昏死过去,何无极与王铁柱抱住邱行之大哭:“邱先生,你这是何苦啊!”
朱药师见事情闹到这个地步便令众人退朝,把这三位昔日的战友留了下来,让医官先行给邱行之包扎伤口。
原本只是想敲打敲打他们,没成想弄成这样,朱药师只得苦笑一声。
宫中早就为三人准备了宴席,朱药师决心还是与他们吃这一顿饭:“来人,赐宴!”
何无极与王铁柱虽没读过书,但鸿门宴的故事还是听过的,此时终于听朱药师下令赐宴了,二人反倒心里的石头落地了。
“谢陛下!我等纵使死了也是陛下的忠魂!只可惜不能看到陛下一统天下的那一天了!”
朱药师没有解释,起身与内监领着他们一起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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