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在年氏面前金婵还没这个肥胆,真敢装晕栽到四爷身上,她只是想让四爷注意到她的存在和辛劳。
她脚步刚微微一个踉跄,年氏就醒了,她声音沙哑的唤了一声:“金婵,水……”
转过身时,忽一眼见四爷,年氏惺忪的眼里立刻绽放出惊喜:“阿禛,你什么时候过来的?”
说完,挣扎着起身要给四爷请安,四爷走到床边按住了她,笑道,“我才刚刚过来,忆君,你也是,你身子不好,怎么还能熬夜?”
这时,金婵已经拿了水过来,年氏嗔怪的看了她一眼:“你这丫头真是多嘴多舌,谁让你在四爷面前乱说话的。”
四爷笑道:“你怪她做甚,若不是她说,我还不知道你竟熬夜给我做衣服,我又不是小孩子了,过年要穿什么新衣服。”
金婵不想四爷竟会帮她说话,心里更觉四爷待她有意。
她温柔又多情的稍稍看了四爷一眼,有年氏在此,她也不敢表现太过,只将水递到年氏面前,笑的恭顺:“主子就是想罚奴婢,也得等喝了水再说,奴婢听你的声音都哑了。”
年氏接过茶喝了,又将茶杯递到她手里:“你先下去吧!”
金婵依言退下,年氏含情脉脉看向四爷:“阿禛,我只是想为你尽一份心意。”
“你的心意是好,可也该顾及自己的身体,若将身体熬坏了,岂不叫人担忧。”
“想不到你的心里还记挂着我,我还以为……”她含情脉脉的眼睛凝起一层幽怨,“你的心里只有那位向格格呢。”
“怎会?”
“怎么不会,你今儿不是还陪她出府去逛了吗,自打我入了王府,你从来都没有陪我出过王府半步。”
四爷坐在床边,握着她的手道:“那你就赶紧养好身体,否则,就算我想陪你出去逛逛,也不能够。”
“那我就当阿禛你答应了,等我养好了身体可不许反悔。”她转头看了一眼窗外,见天已经全黑了,又问道,“现在什么时辰了?”
“已过了酉时了。”
“都过了酉时了,阿禛,你可用过晚膳了?”
四爷一脸忧虑,摇摇头道:“我不饿。”
“我瞧你脸色不大好的样子,你怎么了,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今日入宫去探望额娘,撞见太子,他说的话让我不明白。”
“太子他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是好像他对我有些误会,等误会解开就好了,你不用担心。”他松开手,“好好息着,我还有事,等得空再来看你。”
年氏还想再挽留他,可是见他愁容满面,暗忖这一次必然真是遇到难处了,生怕耽误了他的正事,话到嘴边又咽了下去。
待四爷离开之后,她唤了一声:“金婵……”
进来的却是豌豆,年氏皱着眉头道:“怎么是你,金婵呢?”
豌豆恭恭敬敬的回道:“金婵姐姐送主子爷出去了,主子是不是有事,奴婢这就叫金婵姐姐过来。”
年氏脸色顿时一变,磨着牙道:“这个贱婢,真是死性不改!”
豌豆见她变了脸色,唬的声音发颤:“主子,你……怎么了?”
“没事,你叫她赶紧过来,我有事要吩咐她。”
“是。”
豌豆刚跑到院子里,就看见金婵提着灯走了过来,夜色太黑,瞧不清她的样子,不过听到她嘴里哼着小调就知她心情不错。
她连忙道:“金婵姐姐,你可回来了,主子这会子正找你呢。”
金婵连忙收了神色,加快脚步进了屋,心虚的看了年氏一眼,小心翼翼的问道:“主子,你叫奴婢有什么吩咐?”
年氏目光带着几分凌厉盯了她一眼,她吓得一个激灵,年氏见她神色慌张的样子更觉气愤难当。
她深吸一口气,暂时将愤怒压下,吩咐道:“你赶紧去一趟太子府找太子妃,就说我病了,心里想她。”
“是,奴婢这就去。”
金婵立刻舒了一口气,飞也似的跑了。
……
另一边,四爷正沉着脸色走在寒风里。
寒冬腊月,就算白天有暖阳照在人身上,也觉着冷,更不要说黑夜。
白风毛紧,刮在人的脸上像是刀子一般剜肉似的疼,四爷却好像丝毫感觉不到寒冷,心不在焉的走着。
直到她看到金婵急急跑了出来,又朝着府门口的方向跑去,他吩咐了苏培盛一声,让他派人悄悄跟着金婵。
其实,他可以直接让忆君去请太子妃过来,凭她二人之间的关系,忆君病了,太子妃前来探病乃是情理之中的事,但忆君的性子他清楚,心里存不住什么事。
比起心计,太子妃比忆君强多了,就算他交待忆君有些话不需要说,太子妃三两句话也能套出来。
若让太子妃知道是他有意请她过来,难免落了刻意,他便没有直接说出来。
他深为了解忆君,在她得知太子误会了自己,她必定比谁都急,也必定会派人去请太子妃过来当面问清楚。
这样容清做为嫡福晋再盛情款待太子妃,找她说话就顺理成章了。
见金婵果然要出府,他心里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觉得有些不是滋味。
他不由的加快脚步,原想去书房,不自不觉就走到了秀水阁门口,他突然停住脚步站在那里,没有离开也没有进去的意思。
苏培盛冻的浑身发抖:“主子爷,外头风大,您怎么不进去?”
“算了,不去了!”
四爷想起刚刚跟年氏说他有急事要忙,又转身抬脚离开了。
苏培盛也不知四爷究竟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今日出门逛街,主子爷又和向格格吵架了?
可是不像啊。
他找到主子爷时,主子爷和向格格明明好的。
不是向格格,那就应该是德妃娘娘。
德妃娘娘误听了消息,以为十四爷在战场上身受重伤,一下急得晕了过去。
待四爷赶到永和宫时,德妃娘娘已经转醒,醒来后方知不过是误会一场,受伤的并不是十四爷,而是十四爷帐下的一名副将。
这本是件好事,按理说德妃娘娘应该高兴,也不知她抽的哪门子疯,竟将四爷好好的又指责了一通,四爷从永和宫出来就没高兴过。
四爷不说,他也不敢问,苦哈哈的跟在四爷屁股后头。
四爷去了邬先生的小书房和邬先生商议了半天事,议完事之后,二人提及到陈圆又勾起了四爷的思子之情。
对于陈圆是他亲生儿子这件事,他并没有刻意要隐瞒邬先生。
他甚为苦恼道:“邬先生,你说要如何认回圆儿,才能不伤了海棠和圆儿?”
邬先生想了想道:“依学生之见,天下没有哪个母亲希望骨肉分离,向格格应该和四爷是一样的心思,只是陈家人待向格格和圆儿有恩。”
“……”
“如今陈夫人膝下只有圆儿一个孩子,整个陈家孙字辈也只有圆儿一个孩子,他们的重心全在圆儿身上,所以打心眼里疼着圆儿,怎么可能舍得让圆儿离开。”
“……”
“这一点,向格格比谁都明白,所以她不愿忘恩负义,过河拆桥,反叫陈家人与圆儿骨肉分离。”
“那先生的意思是……”四爷顿了顿,“让陈家再多添几个孩子?”
邬先生笑了笑:“若陈夫人膝下真能多几个孩子,待圆儿离开时,她虽然还是会舍不得,但心里终归有了寄托,只是这种事岂可强求,若可以,陈家也愿意人丁兴旺。”
四爷眉心微动,垂下头想了一会儿说道:“恰好年后贾神医要去一趟海明,不如请他多走一趟。”
邬先生总觉得贾神医此人神神叨叨,行事诡秘,不像神医,倒像个妖道。
不过他医好了十三爷,还查出了螺子黛含有麝香之事,的确有几分真本事,但他并不想四爷,十三爷和这样的人有过多的来往。
他只是一介幕僚,没有根据,只凭感觉的事,他自然无法凭空乱说。
其实,连他都不知道这种直觉从何而来,至少到现在为止贾神医并未做过什么出格之事,相反,他救了十三爷的性命,也救了向格格和四爷的孩子。
正想着,狗儿回来了,脸上带着几分欢喜之色,刷的打下马蹄袖,跪下回禀道:“主子爷果然料事如神,那件事就是赵光耀栽脏陷害给容八爷的,不过,这里面还牵扯到一个人。”
“哦,是谁?”
“瓜尔佳石璨。”
四爷眉心一皱:“怎么又是这个混帐东西?到底是怎么回事?”瞧狗儿跑的气喘吁吁的样子,又指了指旁边的凳子道,“坐下来,喝口茶,慢慢说。”
狗儿咽了一下发干的嗓子,端起茶一饮而尽,慢慢道来。
“那日西山赏雪,主子爷和十三爷不给瓜尔佳石璨好脸子瞧,瓜尔佳石璨心里早就不快了,再加上昭月公主突然闯入醉红楼,事后他得知奴才和顾五在醉红楼出现过,头一个怀疑的便是主子爷您。”
“……”
“他素来是个睚眦必报之人,一心想着要报复主子爷和十三爷,只是他哪里有那本事能对付二位爷。”
“……”
“恰好赵光耀与容八爷在醉红楼发生过争执,所以两个人一合计,买通了容八爷身边的祥子,几乎没废什么事,容八爷酒后被祥子几句话一撺掇,仗着酒劲就掳走了兆佳德瑶。”
“……”
“不过容八爷到底是有身份的人,哪能真干出逼迫良家女子的事,所以他又将人放了,祥子见奸计落空,死命的灌了容八爷的酒,然后将兆佳德瑶又掳了回来。”
“……”
“赵光耀那个王八蛋早就觊觎兆佳德瑶的美貌,所以便将人姑娘给……”他有些惋惜的叹息一声,继续道,“事后再栽脏给容八爷。”
四爷默默点了点头,沉吟道:“原来如此,这下容华倒可以洗清罪名了,只是……”他看了一眼邬先生,“此事涉及到瓜尔佳石璨,恐怕还得稍稍费些周折。”
“四爷说的很是,若这会子抓了瓜尔佳石璨,之前想的祸水东引之计就落空了,不过也不用费太大周折。”
他端起茶,抿了一口,摸摸胡子道,“这件事也不必四爷亲自去说,尚书马尔汉是个聪明人,只要神不知鬼不觉的透露一些线索给他,他自己就能查明白,至于他要怎么办,那就与四爷无干了。”
狗儿自来不正经惯了,在邬先生面前也是一样,他顺嘴玩笑道:“邬先生,你好生狡诈哦。”
邬先生笑指着他道:“论狡诈,你排第二,可没人敢排第一。”他又笑看向四爷道,“也不知四爷从哪里找了这么一位机灵鬼来,但凡交待给他的事,几乎没有办的不漂亮的。”
狗儿惭愧道:“先生太抬举我了,昭月公主的事就办砸了,才引起后面这接二连三的祸事。”
四爷摇头道:“这件事不能怪你和顾五,你们救了那对祖孙也是你们的好心,而且因为这一救,让孔十娣找人冒名顶替假死的事有了转机,相信过不了多久,图坤那里就会有消息传来,算起来,你和顾五还立了功了。”
狗儿立刻喜上眉梢,嘻嘻一笑:“若奴才和顾五真立了功,主子爷你就多赏些银子给奴才和顾五,也好让奴才和顾五兄弟过个大肥年。”
四爷笑道:“你这小子,给你点颜色就开染坊,哪一年少了你们几个的赏银。”
说到这里,四爷忽然想起了李明泰,脸色在瞬间黯然下去。
……
到了亥时,四爷还是来到了秀水阁,原以为向海棠已经息下,却没有。
她正斜倚在暖炕上看书,旁边坐着润云在做绣活,绣着绣着便发了呆,忽然她“呀”的一声惊呼,针刺穿她的手指,一滴殷红的血珠流了出来。
向海棠连忙问道:“你怎么了?”
“没事,没事,就是不小心戳到手了。”润云将手指放进嘴里吮了吮,微微迟疑了一下,问道,“主子,你可听说过……明泰大哥的消息?”
自从八爷九爷出事以来,她一直在寻思李明泰到底有没有真的背叛主子爷,如果他真背叛了主子爷,怎么八爷九爷突然就垮台了?
她一直想问,又不好意思问,也不敢问。
就在昨儿晚上,她突然做了一个噩梦,梦见李明泰死的凄惨,她几番想问又将话都咽了回去,这会子实在忍不住终于问了出来。
向海棠知道润云对李明泰有情意,也看出这些日子她有心思,可是她实在不愿润云伤心,但总让她这样牵肠挂肚,胡思乱想也不妥。
正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她李明泰已经死了,润云又追问了一句:“明泰大哥他……是不是出事……”
一语未了,门帘一动,就看见四爷负手走了进来。
润云见到四爷来了,连忙掩住了口,收了绣活,赶紧去倒茶了。
“四郎,这么晚,你怎么过来了?”向海棠想要起身行礼,四爷走过去按住了她,顺势坐在她身边,又听她问道,“德妃娘娘怎么样了?”
听她提起德妃娘娘,四爷眼里闪过一丝阴霾:“她没事,不过是误听了老十四受伤的消息。”
他看了看她,眼神变得温柔,见她双颊圆润不少,在烛光的笼罩下透着一种母性的温柔气息,他忍不住伸过手在她脸上摩挲起来,然后修长的手指移到她樱花般的唇上,声音喑哑的唤了她一声,“海棠……”
望着她时,除了温柔,他的眼神还很深沉,也很亮,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暧昧。
向海棠羞涩的垂下了眼睑,睫毛轻轻颤抖着:“四郎,曾娘子说……”
因为贾神医过来不方便,也是为了避嫌,他推荐了民间女医曾娘子,这些日子,她的脉象都是曾娘子诊的。
“我知道。”他轻柔的打断了她,“你如今都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应该不防事的。”
向海棠的脸已经红透了,因为有前世小产的阴影,这一世自从怀了孩子之后又多灾多难的,她不敢有丝毫的放松,咬咬牙,定定的望着他道:“可是……”
四爷再度轻柔的打断了她:“海棠,你不愿我留下来陪你吗?”
“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怕我伤了孩子,你放心。”他目光温柔的望了望她的肚子,又伸手摸了摸,“我有分寸,断然不会伤了我们的孩子。”
说话间,他俯过身来,要抱住她。
情急之下,她伸手一推:“四郎,不要!”
四爷温柔的脸色一下子变了,失望的看着她道:“其实你心里还在怪我是不是?”
她咬着唇,口是心非道:“我……没有。”
“你还在骗我。”他望着她粉莹莹的脸蛋,秋波般的眼眸,咬的发红的嘴唇,就是再想生气也生不出来了,转而握住她的手道,“你明明心里没有释怀,却不敢和我说,还有今日月牙儿说的那番,其实你也赞同的,是不是?”
“我……”
“你不敢在我面前说实话,所以拿话来敷衍我,哄骗我。”
“……”
“海棠,你到底在害怕什么?”
“……”
“难道我不是你的夫君吗,难道在我面前,你还要如此小心谨慎吗?”
向海棠听到这里,轻轻笑了一声:“是啊,你是我的夫君,唯一的夫君,可你的女人却有很多,以后还会有更多,四郎……”
她紧紧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带着酸涩,“你敢说,你的心永远不会变,永远只有我一人吗?”
他抓住她的手,牵向他滚烫的心口,紧紧贴上,她立刻就感觉到他的心脏强而有力的跳动着,他一字一字道:“我敢说,这里只容得下你一人,永远只容得下你一人。”
“可是那个乌拉那拉容馨长得那么美,像天上下凡的仙女,连我瞧见了,都舍不得移开眼睛,难道四郎你就不动心?”
四爷脸上顿是溢出笑意:“闹了半天,原来我的海棠还是吃醋了。”他益发欢愉,将她的手死死扣在心口,“她再美,也不可能成为你,你就是你,独一无二的海棠。”
她怔了怔,望着他真诚闪亮的眼眸,她心中动容,嘴上却道:“你们男人惯会花言巧语,谁知道你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即使你现在说的全都是真心话,可是人心是会变的,四郎,难道你就不会变吗?”
“会变,可是对你却不会变。”
“……”
“海棠,我想让你幸福,让我们的孩子幸福,你们都幸福了,我才能幸福。”
她贴在他掌心和心口之间的手颤了颤,不由的动情的唤了一声:“四郎……”
他温柔的笑了笑,然后与她十指交缠,轻轻将她揽入怀中,下巴抵着她柔软的发丝,沉醉的闭上了双眼。
“海棠,你不知道我有多爱你,你想要什么,我能给的都会给你……”
他慢慢的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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