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昨日定国公接手沈廉命案,今日果然就有所行动。
先是召唤了当时负责验尸的仵作,再命人传唤西街一些百姓问话。
只不过问来问去,都没问出个什么新鲜东西,各方所述的与卷宗上差别并不大,这让章孝正很是窝火。
自刑部回到国公府邸,一肚子怒火无处可泄。
恰巧,此时管家贾仁一脸喜气地来报:“老爷,大公子回来了。”
正说着,书房门口就走进了一个青年,风度翩翩,俊雅之气丝毫不输京城第一美男王世淮。
当然,这个“京城第一美男”的头衔,极有可能是这位国舅爷自己封的。时间久了,人们也就习惯了。
“父亲,孩儿前日听闻您从雁州回来了,便从江州赶回来见您。二弟尚在江州为官,不好走开,也托我给您问候。”
男子恭敬对着书房内的国公作揖,话语里带着些久别相见的欢欣。
国公站在房内,反复擦拭着一柄长剑,这是嘉和二年南朝帝赐予他的尚方宝剑。
男子见国公没说话,径直就走进去了。
突然,脖颈间只觉一阵凉意透过肌肤。这是属于冷兵器特有的属性。
“为什么不躲?你还有脸回来?三年前说要与国公府决裂的人,难道不是你吗?我章孝正可没你这么个‘大义灭亲’的好儿子。”
男子依旧面色从容,毫无愠色。
“父亲,朝堂上的事情我不问,也不想管。这三年来,我想了很多。自母亲离开后,我无时无刻不在反省自己。说白了,我非朝中人,官场上的风云我不想理会,至于有无冤屈也和我无关。我回来,只是因为您,是我的父亲,也算履行母亲的临终遗愿。”
说到母亲,他心里还是闪过一阵痛楚。
人死如灯灭,失去了就再也珍惜不了。
管他是非对错,只要我秉持本心,做我心中的正道,履行我该尽的孝道,问心无愧就好。男子在心里默默想着。
“你当真再也不问朝中对错?你当真,能守在我身边做个孝顺儿子?如若是这样,那我也是欢迎你回来的,我们父子一场,毕竟血浓于水,我也不想失去你这个儿子。”
定国公收起宝剑,缓缓说道。
看着眼前的男子愈发长大了,此刻的他不是叱咤风云,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定国公,他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久别重逢是好事,化解父子心结更是好事。
管家见父子二人已经缓和了气氛,便悄悄退下,着人准备丰盛的午膳,为公子接风洗尘。
别人家团圆美满,朗月阁的姑娘却孤孤单单。
这京城繁华热闹,就连朗月阁这座茶楼,也是来往宾客络绎不绝。
唯有阁顶这一方天地,永远是稍显清冷些。
彼时程寄书正坐在书房内作画,工笔白描,一个戴花冠的女子,在纸上栩栩如生。
她眉眼弯弯,似笑非笑,即便只是在画上,也让人过目难忘。
画着画着,程寄书不自知地弯起嘴角笑。
“哎,小姐又在画着夫人呀!真是越画越好看了~”灵栖抱着只信鸽走过来,笑意盈盈,忍不住地夸赞。
程寄书抬起头冲她露齿笑了一下,问道:“训练得怎么样了?”
“灵璃让小姐放心,她的手底下可没有娇养的千金。”灵栖笑着回应。说着便递给程寄书一张信笺,自己走到窗边放飞了鸽子。
展信读来,程寄书眉目渐渐舒展开,嘴角愈发上扬,她的眼光果然没错。
看来,雁州那边,队伍越来越强大了。
放下信笺,正准备回信一封。
便听得灵栖在窗边喊道:“小姐小姐,快过来看呀!是桓王的马车!桓王今日回城了?”
寒昭听到这个消息,也跟着一起走到窗边看。
楼下走过一队车马,一众士兵骑马行走在马车的两边护着,按这规模来看,确实是皇家专属马车。
靠近马车窗口的位置,有一青年骑在马上虎头虎脑地看着街边的事物,满脸欢笑,像个孩子一般天真无邪。
再细看,马车上挂着一个鎏金木牌,上书“桓”字。
程寄书拧了拧眉毛,桓王回城,何时用过这么大阵仗。
他不是选择了做个道人,怎么还在乎这些虚荣。
果然,都是伪装的吧,程寄书在心里一阵冷笑。
正出神,便听到小丫鬟来报:“小姐,王公子求见。”
“求见什么啊求见!我跟你家小姐这种关系,是需要‘求见’吗?新来的吧,跟寒昭一个德性,没点眼力见!”
说着便大摇大摆地走进来,还未走到室内,便有一软垫分毫不差地砸向他脑袋。
“哎呦!”王世淮叫了一下,倒是吸引人在场三个姑娘的目光。
寒昭也不看他,哼地一声自顾自去擦拭佩剑。
程寄书倒是没笑,直截了当开问:“桓王的事?”
王世淮嗯了一声,自顾自坐下了,灵栖赶忙命人去端茶水来待客。
王世淮看了一眼灵栖,啧啧了几声,又被砸了一个软垫。
他转头朝着砸他那人翻白眼,程寄书看不下去了:“好啦,你们两个是小孩子嘛?怎么总是一来就杠上了。先说正事,说完你们爱怎么闹,爱去哪里闹,我都不管!随你们便!”
“哎,这不能怪我呀!”王世淮叹了一口气。
不多时,新沏好的龙井便端了上来了。
“楼下的阵仗你也看见了吧,桓王的车马。只不过,车内的人不是桓王,而是世子。”他拿起热茶抿了一口。
“世子?”
程寄书一脸疑惑,很是不可置信的表情。
听闻桓王孩子早就病死了,这会哪来的世子?
“没错,我和你一样疑惑。只是我母亲今早与我说,明日桓王府内将设宴迎世子入府,邀请我们王家有身份的都去赴宴。再看下午这阵仗,想必,真有其人。”
王世淮这会倒是正色起来了,这个人的出现,打乱了他们原有的一些计划,也不知他的出现,对于自己来说,究竟是好是坏。
毕竟,在王世淮的心里,桓王算不上好人,也沾不上坏人。
不知这世子,又是哪一种人?
程寄书久久地握着茶杯不说话,上好的琉璃盏,在她手里,仿佛下一刻就会被捏碎了。
怎么会突然出现了个世子,他这会出现,为的是什么?
彼时,桓王府门口,一众仆从家丁站在门前排开,恭敬地等候前方马车的到来。
而站在最中间的是有身份的老管家,平日里打理着偌大的没有主子居住的王府。
马车停下的时候,玄参拉起车帘,车里的人瞬间出现在大家眼前,一个戴着月牙面具的男人,即便看不全他的脸,从他的仪容风度,长身玉立来看,他的长相,必定不让任何人失望。
见车内人下来,两侧奴仆府丁皆跪下,大喊:“恭迎世子回府!!!”
这时,有人搀着一老嬷嬷出来,嬷嬷一见他,眼泪扑簌簌地流下。
“世子爷,您终于回来了。”老嬷嬷沙哑地开口。
阮仲容一看嬷嬷这样子,便走过去拉起嬷嬷苍老的手。
“时嬷嬷,别来无恙。我今日回来,再也不会走了,您不用担心了。”
说着,便抬手替老人家擦去眼泪。
是的,他回来了,真真切切地回来了。
从此,这桓王府又将告别冷清。
就让金陵起的风,吹得更猛烈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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