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程寄书披着衣袍,坐在城外十里亭台处喝茶。
听着远处有马匹飒踏而来,每一步都像踩在了人心上,带着阴诡地狱的气息。
从亭上向下望去,只见来者约有十几人,其中骑在最前端那位年逾五十,却精神抖擞,气宇轩昂,一副王者归来风范。
此人,若不是定国公章孝正,还能有谁?
看着远处的马儿,直奔金陵城门,程寄书暗暗握紧了自己的拳头。
而天渠山上,沿着登乐观的后山往前,便可到一处视野开阔的大平台——静思台,此处正有一老一少两位男子,远望金陵城方向在攀谈什么。
“父亲,昨夜孩儿就收到雁州密报,说定国公已连夜进京。想必此时,怕是已经入城了。”
说话的人正是桓王之子阮仲容,细细看他的脸就会发现,这人不就是白塔寺边,林中别院里住着的那位公子吗?
“哼。”
被叫做“父亲”的人,正是桓王。听闻这话,他从鼻子里冷哼一声。
他负手而立,遥望金陵方向。
这两人站在一起,老的仙风道骨,少的风流倜傥,真可谓有父子相。
桓王心下缓缓燃起了许久未见的怒火,他已经克制了自己很多年了。
“定国公既然回来了,想必接下来的金陵城,再无安生日子可言了。这个人,我早晚要除去,只是现在,我们还不能动手。容儿,我们还得再忍!”
说到这,桓王面色凝重,眼神凌厉。
“父王,您且不用担心,我们盘踞金陵筹谋多年,不管定国公是什么狠角色,又有何惧。他现在手上有十万雁云军作为底牌,但若是,有朝一日兵权能重归顾侯手里,当初的雁云旧部,还会听从他定国公这种宵小之辈吗?”
阮仲容面不改色地回道,他确实胸有成竹,这件事他精心谋划了多年。
不过是一个定国公而已,早晚送你入阴诡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听到他这一番话,桓王转过身来,重重地拍拍他的肩膀说:“容儿,你告诉父王,你为的是这天下,还是想要那个位置。不管你做了什么选择,我都会帮你的。”
“父王可还记得,七年前,先朝帝缠绵卧榻许久,想必是时日不多了,您从宫内回来的那天,也是在这里,指着这金陵城问过我,可曾想过要当皇帝。如果我说没有,您可能不太信,但我确实没有。只是如今这天下,若是依旧风雨飘扬,我既然本就是为了正道,为了百姓更好的明天,那我不如就做了这天下的主,还南朝一片政治清明,还百姓一片乐土。”
阮仲容的这番话说的正气浩然,却也让人不得不信服。
眼前这个男子,比之阮氏王族内部的任何一位男子,都更有帝王之气。
桓王看着眼前的儿子,心下很是欣慰。
在他的心里,这个对外深藏将近二十几年的儿子,确实堪当这天下的主。
而另一方面,且说定国公星夜赶路至金陵,是因为收到京中传信,南帝有意再寻一合适官员作为新任户部尚书。
是,沈廉这个人无才无德,因为会机巧淫术博得陛下恩宠,才有户部尚书这个职位。
因为沈廉,众人皆以为户部尚书,就这个权利与作用而已。
实际上,户部尚书这个职位,无论放在哪个朝代,都是个大肥缺。
他要赶在新的任命下来之前,推选自己的心腹上位才行。
犹如蚕食桑叶,他要一点一点地把南朝所有权利,都紧紧握在自己手心里。
程寄书此时已回朗月阁中,看着楼下繁忙的街道,心思却不在这里。
早就在昨夜,看见灵栖星夜赶路回来,她就知道今日必有大事发生。
灵栖看着她立在窗边,衣衫单薄,却仿佛感受不到寒冷一般,便贴心地取过外袍来,很自然地为她披上,顺带拢了袍子两边。
接着,还去取了个精致的小暖炉出来,放在她的手心上,嘴上念叨着:“小姐还是注意身体别着凉了,定国公回来只是个开端,后面我们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呢。”
这个姑娘,可真的很会宽慰人,也很会照顾人。
程寄书接过暖炉的时候,拉了拉她的手,对她报以温柔一笑
远处的寒昭看到她们这样,心下有些难为情。
是呀,天都冷这么久了,我怎么就从没想过要取出暖炉来。哎,我这个脑袋也就打打杀杀了。她在心里默默嘀咕道,随即低下头也不敢看她们。
程寄书见她这样,笑了笑,招招手叫唤她过来:“寒昭你别为这些小事想太多,灵栖她生性就比较体贴。现在呢,我有件很重要的事要拜托你去办,并且一定要查探清楚了,我要知道定国公今日都向南帝禀报了什么。”
说到这,她的脸色又黯淡下去,目光甚至有些阴狠。
“放心,这点小事我必不负所托。”
寒昭走进来,抱了抱拳。便束发换衣,一身劲装出去了。
彼时的静思台上,这对父子还坐在这里畅谈。
“父王,儿臣有个猜测,今日定国公入宫,必定不会先提任命户部尚书一事。毕竟我们的陛下,是多么爱猜测的一个人。即便他现在看起来极其信任定国公,我看事实也未必如表象一般。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定国公在提出任命新尚书之前,必定会查探旧尚书沈廉死因。得有个开端,来表明他对惠帝的忠心不二,而非其他。”
阮仲容坚定地说道。
“我也正有此意,是需要一个开端。话说回来,当初射杀沈廉的人,可有找道?是哪一面的势力,你可查清了?”
桓王摸着拇指上价值连城的玉扳指,若有所思地问。
这话倒是一下子让阮仲容堵塞了,他是派了玄元彻查此事,只是玄元潜伏金陵数日,始终没发现这城中,有什么人比较惹人眼目。
对此,他只好老实地答道:“尚未有消息。”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不过,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不管他们想做什么,就目前来说,似乎我们的方向一致,若是到时候查出来且他们有需要,孩子也可施以援手帮衬帮衬。”
桓王侧身看着他年轻的脸庞,在那一瞬间仿佛看到了自己年轻时英姿勃发的模样。
他微微一笑缓缓说着:“你且放手去做,不要有任何顾虑,父王一直,都在背后支持你。”
彼时夕阳西下,余晖洒满人间,静思台上这一幕着实很温馨。
只是金陵宫墙内部,一场风波正在急速酝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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