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月对林维桢的反应明显有些吃惊,继而困惑,这跟她印象中的林维桢很不一样。
在林维桢开口之前,她在心里已经替他罗列出好几种反应,比如惊喜交加、惊慌失措、激动兴奋等等,唯一没想到的就是平静。
是的,柳月发现此时的林维桢异常平静,就连看向自己的眼神中都没有一丝波澜。
徐宝奇见两个人旁若无人地对视着,赶紧道:“你们聊,我去吃饭”。
等徐宝奇逃也似的离开后,柳月用一种复杂的目光看着林维桢,半晌才道:“林维桢,你变了”。
林维桢道:“你不也变了?两年前你是短发,现在是披肩的长发。那时候的你挺瘦的,现在比以前好多了”。
柳月皱了皱眉,摇头道:“你知道我说的是什么”。
林维桢当然知道她指的是什么,不过身在食堂,周围人来人往,这里并不是个适合说话的地方,“要不咱们出去聊会儿?”
柳月没说话,转身往食堂外走去,心里的困惑渐渐发酵成愤怒,他变了,真的变了,变得我都不认识了,可他为什么变了,他怎么敢变了!
来到食堂外的花坛边,背对着来时的路,手指拨弄着冬青树,直到听到林维桢的脚步声在身后停下,柳月头也不回地问:“为什么?”
或许因为对柳月太了解,也或许曾思考过类似的问题,林维桢并没有让柳月等太久,便道:“你刚才说我变了,我也说你变了,这都是事实。柳月,你好好想想,自从离开农场后,我、你、还有其他的战友,有一个算一个,有哪一个是没变的?”
“你跟他们不一样!”,柳月面转过身来无表情地道,声音平静地像一潭清水。
林维桢突然发现自己可能错了,自己变了,梁云飞变了,许浩肯定也变了,其他人或许都变了,而唯独眼前的这个女人从来没有变过,不仅跟两年前相比没有变过,跟前世比也没有变过。
她依然还是那么强势,跟自己说话的语气和姿态依然还那么高高在上,仿佛她跟自己说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施舍。
林维桢咧着嘴无声的笑起来,轻轻地摇着头。
“你什么意思?”,柳月皱眉的时候,挺翘的鼻子上也会出现浅浅的皱纹,以前还发现挺好看的,此时他却没有这种感觉。
“既然大家都变了……”,林维桢还未说完,就被柳月打断道,“我没变,我从来都没变”。
林维桢笑着道:“对,你没变,确实从来没变过”。
“你真的变了,变得让我认不出来了”,柳月出离的愤怒了,尤其看到他说这话时脸上还带着微笑。
如果此时的林维桢表现得羞恼一些,或者对自己软语相求,柳月都不会如此愤怒。她从来没有如此痛恨过林维桢脸上的笑容,虽然她曾经正是被这种笑容所俘获。
柳月是个要强的女人,心里即便再愤怒,也不愿表露出来让人看笑话。
“我说过我等你的”,柳月突然展颜一笑道。
“我记得”,林维桢点头道,她笑起来的样子也没变,不管对谁,笑起来都是一个样子,很好看,也很有亲和力。
“我还记得你给我写过两封信,我只回了第一封”。
柳月笑得更加灿烂,“你生气了?怪我没有多给你写信?我当时真的很忙,你是不知道,我们3月份开学,要在短短的几个月时间里学完大一的课程,每天忙得昏天暗地,哪有时间写信?”
林维桢摆摆手笑道:“真没生气,即便你给我写了信,我也收不到,你们走后没多久,我就去参军了”。
“你参军了?为什么?”,柳月上下打量着他,似乎想重新认识一遍。
“很奇怪吗?”,林维桢笑了笑,道:“我没有你的命好,你爸问题解决的早,我爸的问题一直拖到去年才有了明确说法。但那时谁也不知道以后会发生什么,有一条参军的路也算不错”。
这倒是林维桢的实话,尽管不全是真话。
因为他不知道自己重生会不会改变历史,如果因为重生导致父母的问题一直得不到解决,那他要么一辈子留在农场,要么回宜城成为无业游民。
虽然自信能闯出一番事业,但跟上大学相比毕竟艰难了无数倍。
于是,参军便成了另一个相对不错的选择,林维桢无论如何也要赌一把。
如果晚重生一年,林维桢根本不必冒着上前线的风险去赌。不过现在来看,自己当时根本不需要去赌,但就像他刚才说的,当时谁能预料到一年以后的事呢?
“你真的参军了?”,柳月根本不信,眼神里充满了怀疑。
林维桢无奈道:“你怎么就不相信?”
这么一打岔,柳月心中的怒意倒是消了大半,又是一番打量,脑海里想象着林维桢穿军装的样子,感觉有点……,有点滑稽,于是噗嗤一笑,道:“我才不信,你肯定在骗人!”
林维桢指了指脸上的伤疤,道:“看见没,被炮弹炸的,真不骗你”。
柳月上前一步,抬头看着他的脸,果然发现了一道从眼角到脸颊的淡淡伤疤,不禁伸手想摸一下。
林维桢见状马上把头往后一仰,正好躲开了柳月的手,若无其事道:“没事,都过去了”。
柳月的手停在半空中,尴尬地张了张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心里却在回味林维桢的话,都过去了,是啊,时光一去,很多人和事已经无法回头。
前两天在密云听到了林维桢的消息时,她先是惊喜,继而愤怒,最后只剩下伤心和失落。
刚来到大学时,她曾多次憧憬着两人在首都相遇的场景,幻想过到时自己该以一种什么样的心情面对他。
但当她听说林维桢考上了北大后,所有的憧憬和喜悦顿时烟消云散,他居然考上了北大?他居然比自己考得更好?
这怎么可能?肯定是假的!
过了好长时间,她才接受了这个事实。等开学后,她又满怀期待他出现在自己面前,却始终没有等到这一幕,于是拐弯抹角地托梁云飞给他递话,最后得到的只有梁云飞无奈的摇头和苦笑。
……
两人默默地相对而立,不知过了多久,几乎同时道:“听说你谈恋爱了?”
话音刚落,两人惊讶地对视一眼,然后同时笑起来。
柳月笑得喘不过气,扶着腰捶了捶胸口,好一阵子才直身子起,抬眼问:“听你室友说的吧?”
见林维桢点点头,柳月收起笑容,伸手摘了一片冬青叶,低着头揉搓了几下,道:“你刚才说得对,大家都变了,我也变了,唉……”。
冬青叶被她揉得支离破碎,散落在脚下的水泥地上。
柳月又用脚碾了碾,长吁了口气,抬头笑道:“我知道你跟谁好了,谭沁那个小丫头片子……,只是我从来没想到会是她”。
林维桢不想将谭沁拖进这个泥潭里,笑了笑,岔开话题问:“你呢?你的那位呢?”
“他?”,柳月捋了捋耳边的发丝,微红着脸道:“我觉得还行吧,有机会介绍你们认识认识”。
“这……”,林维桢有些迟疑,柳月见状翻了个白眼:“怎么不乐意?我看是你内心深处的封建思想作祟!”
林维桢苦笑道:“你的言辞还是那么犀利,我是说不过你”。
柳月自觉得扳回了一成,犹如一个胜利者,得意道:“不是你说不过我,而是我说的事实,你无从辩驳”。
林维桢被她呛得哑口无言,柳月却仍不放过他,“你看你看,无话可说了吧?还真是个老封建,我以前怎么没发现?”
“得,我错了还不成?”,林维桢赶紧举手投降,看了看手表,急忙道:“坏了,要迟到了,我先撤了!”
“哎,你等等!”,柳月拉住他的胳膊,道:“有时间聚聚呗,把首都的战友们都喊上”。
林维桢已经骑上自行车,稍微犹豫了一下,点头道:“行,这事儿交给我和老梁”。
“林维桢!”,刚走出没多远,柳月又喊了一声,一路小跑着赶上来。
林维桢停下车,回头问:“还有事?”
柳月跑得有点急,到跟前时已经有些气喘吁吁,扶着腰摆摆手道:“没事没事,就是……,就是想知道你受的伤重不重,刚才都没来得及问”。
还以为什么事呢,林维桢哑然失笑道:“我运气好,只有脸上挨了一下,而且还没破相”。
“那就好”,柳月松了口气,挥挥手道:“走吧走吧,别误了你的课”。
望着林维桢的背影,柳月微微皱起了眉头,心里像是打了一个结,有点堵得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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