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听了舍友的话的缘故,这天晚上,江易安做了个很长的梦。
少时,他与宋千依关系很不错,那时情窦未开,不知道喜欢是什么意思,只是每次见着那个漂亮的女同学,他就很高兴,听见母亲跟他调侃,他觉得羞臊。
后来升了初中,宋千依休学过一段时间,再回归学校,她就与他划清了界限,每次见面,不再会笑眯眯地叫他江易安,甚至看都不看他一眼,即便看了,也是陌生又冷漠的眼神。
一开始他还会郁闷,时间久了,也就看淡了。
梦里,宋千依站在他面前,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到后来,宋千依开始流泪,脸上仍是没有一丝情绪,眼眶里流出的似乎不是眼泪,只是水。
第二天考生看考场,第三天开始为期两天的高考,江易安和宋千依不在一个学校考试,这两天里,江易安没有再见到她。
考试之后,就是各奔前程的分离。
江易安以为不会再有机会见到宋千依了,没想到当天晚上在他们班组织的散伙饭的酒店,再次见到了那个姑娘。
最先发现宋千依的不是江易安,而是一个叫常姚的女同学,她从卫生间回来,神秘兮兮地告诉众人,看见宋千依在隔壁的小包厢吃饭,跟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还说,看见那个男人色眯眯的表情,握着宋千依的手。
“难怪她学校那么多人追她,她理都不理,原来喜欢这款。”
“真是人不可貌相,表面上冰清玉洁,背地里这么恶心。”
江易安猛地退开椅子,起身走出去。
舍友的话在他耳边回响,宋千依的父亲正在给她物色人家,准备高考一结束,就把婚先结了……
和一个上了年纪的中年男人?
江易安的脚步在女同学所说的包厢门口停下,紧闭的包厢门,隔绝了里面的声音。
正在这时,服务员给这个包厢上菜,江易安往旁边让了让,包厢门推开的瞬间,他真实地瞅见里面的情形,宋千依确实和一个脑满肠肥的中年男人面对面坐着,那男人穿得西装革履,装得一派绅士,可那男人眼里要吃人的光,却是藏也藏不住。
大约是对对面的女孩满意到了极点,老男人一脸的喜气。
宋千依垂着眉眼,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冷得江易安在门外都感受到她心情不佳。
包厢门关闭的刹那,宋千依转头看过来,目光依然陌生又冷漠。
“先生,您有事?”服务员笑眯眯地询问。
江易安收回视线,摇头,“没事,喝多了出来透个气。”
……
之后,江易安心不在焉,再也融不进同学间热闹的氛围中。
坐了大约有二十来分钟,他再次离开包厢,只是等他到了隔壁,那间小包厢已经空了,服务员正收拾残羹冷炙,瓷勺瓷碟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间包厢的客人什么时候走的?”
其中一位服务员扭头看向他,“刚走。”
“谢谢。”话音未落,江易安身影便消失在包厢门口。
此时,酒店门口。
宋千依站在夜风里,侧面倾泻而下的金黄色灯光,笼着她凹凸有致的身形,冯总喝了酒,眼眶微红,眯着眼将女孩打量了一遍又一遍。
“听老宋说,你小提琴拉得很不错,正好我女儿有把小提琴,她上学后留在家里没带走,你去我家坐会儿,给我拉一曲如何?”
说话间,冯总又将宋千依打量了两遍,从头到脚。
宋千依像是没听懂他话里的潜在意思,面无表情:“不好意思,太晚了,我要回家。”
“拉完曲子,我再送你回去。”冯总笑说:“你要是怕老宋不同意,我现在给他打电话说一声。”
“你知道,我最近和老宋合作密切,他看在我的面上,不会责怪你晚归。”
“依依啊,如今你高考结束,有些事情也可以提上日程,你放心,以后我不会亏待你,你想要什么,说一声,就算是天上的月亮,我也给你摘来。”
风从宋千依脸上拂过,一缕发丝扫进了她的眼角,她眨了下眼睛,抬手将发丝拨开,脸上依旧是没有表情的模样,只是那双好看的眼睛里,浮现一种叫悲哀的情绪。
父亲的哀求犹在耳边,母亲的哭泣……
“我今天刚考试完,没心情拉小提琴,很抱歉,只能扫冯总的兴致了。”宋千依说:“改天吧。”
“原来你还会拉小提琴?”宋千依一说完,身后传来一道戏谑的腔调,紧接着,她的肩膀被人一把搂住。
宋羡鱼侧头垂眸看了眼搭在她肩上的那只手,然后转向另一侧,望向说话的人。
板寸头,陌生的脸孔,她分别不出是谁。
但是他的声音,又是熟悉的。
“这位是你爸爸吗?”只听那道熟悉的声音又说:“叔叔你好,我是千依的同学,很高兴认识你。”
边说,那人还朝冯总伸出了手。
冯总没理会忽然冒出来的人,只看着宋千依,眼神透着不悦,等着她解释。
宋千依沉默不语。
江易安一点也不尴尬地收回自己的手,低头看向宋千依:“我说你怎么不出来跟我们一块吃散伙饭,原来是跟叔叔一起出来了,大家现在还在等你了,你要是去了,他们一定高兴。”
“你不介意千依晚回去一会儿吧,叔叔?”
冯总冷笑一声,“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年轻人了。”
“叔叔别这么说,虽然你岁数大,但是心态年轻啊,想得也美,不然不会陪千依出来吃饭。”
冯总脸色有些难看,看着宋千依,下通牒:“你是要跟他进去聚餐,还是跟我走?”
宋千依说:“您请回吧。”
冯总看了看她,又看了看江易安,沉着脸转身上车。
车子一走,江易安就拿开搭在宋千依肩上的手,“我送你回家吧。”
宋千依:“不用,我自己能回去。”
江易安站在原地,看着宋千依过了马路,走向地铁站,就在她的身影快要消失在地铁站门口,江易安忽地追上去。
“女孩子走夜路不安全,还是我送你吧。”江易安跟在她后面买票,“怎么说我们也认识这么多年了……”
宋千依走在前面,并不答话。
在站台等了好几分钟,地铁终于呼啸而来,一路上,两人之间的气氛很是沉默,哪怕江易安极力想活跃气氛,效果并不显著。
下了地铁,又乘坐公交,宋千依在郊区一处安置小区停了下来。
“我到了,你不用再跟。”
江易安看了眼小区的大门,破败不堪,两边的垃圾桶旁边堆满了垃圾,这会儿已经很晚,除了昏暗的路灯,只有左侧的小超市还亮着灯,光线暗淡,一派阑珊之意。
“宋千依,你准备报哪所大学?”江易安很快收回视线。
“你都看见了,我还有选择吗?”宋千依眼神空洞,“我连人生都没有,念不念,也没什么重要。”
“跟你说这些做什么,你什么都不懂。”
宋千依看了江易安一眼,转身往小区门口走去,背影在夜色里看起来单薄又脆弱。
……
第二天,江易安在班级群里听人说,宋千依进医院了。
班里有个人在酒桌上喝多了,酒精中毒,连夜送去医院,三两同学陪着他,结果遇见宋千依满头血被送来抢救。
“好像是被她爸打的,我听见她妈一直在骂她爸。”
见到宋千依被送来抢救的同学这样说。
“啊?她爸家暴啊?”
“是亲爸吗?女神好惨。”
“是不是她跟一个老男人吃饭被她爸知道了,她爸嫌她丢人,所以把她给揍了?”
“谁知道,第一次发现女神家庭好复杂呀。”
后面这些话,江易安没有看到,他人已经在去医院的路上。
他不知道宋千依在哪个病房,找了好一阵,才在一间三人病房里找到她,她此时正靠在床头,头上缠着绷带,旁边一个四五十岁的妇人喂她喝东西。
江易安在门口站了许久,宋千依都没发现他的存在。
离开的时候,正巧与宋千依的父亲擦肩而过,江易安脚步停顿,回头看了一眼。
年幼时曾见过他,虽然很多年不见了,但他还是一眼认出来,很快,病房里传出争吵:“孩子都这样了,你还逼她!你是要逼死我们才甘心是不是?”
“嫁给冯总有什么不好?我的新厂这个月底就要投入生产,如果这时候冯总撤资,你们想过后果没有?”
“反正她又分辨不出谁是谁,嫁给谁不是嫁?”
“宋合忠!你还是人吗?”
……
高考结束的第三天,顾欣颜还想着怎么把儿子弄回家来,江易安自己回来了。
江莫承晚上回来见着哥哥,开心得不行,晚饭桌上一直缠着哥哥说话,江易安心里藏着事,兴致不高,有一搭没一搭地应付。
顾欣颜看出他有事,也知道他回来有话要说,果然,睡前,江易安敲开父母的房门。
“妈,我想跟您商量一件事……”
顾欣颜还没洗澡,靠在沙发上看书,也是在等他。
“什么事?”
她合上书。
江易安斟酌片刻,说:“我有个朋友,家里的工厂遇到点困难,你能不能帮帮忙?”
“什么朋友?”
“就是学校里得同学……”
“男的女的?”
“……这个重要吗?”
“不说算了,我困了,要休息……”
顾欣颜没说完,江易安道:“女的。”
顾欣颜点点头,“什么困难?资金困难,还是经营困难?”
“资金方面的问题,需要一千万。”
“一千万,这可不是小数目。”顾欣颜看着儿子,“我虽然跟你表姨合伙了几家店面,但是赚的也有限,一下子拿出这么多来,实在困难。”
“妈,我知道我们家的条件,这一千万对你跟爸来说不算什么……”
顾欣颜端起茶几上的茶杯,漫不经心抿着,神情敷衍,江易安盯着母亲看了许久,又道:“我向你们借一千万,等将来,我会还给你们。”
“易安,不是我们不帮你的朋友,只是我跟你爸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何帮?”顾欣颜说着,看向洗完澡出来的江逐浪,笑:“是吧?老公?”
江逐浪立刻附和点头。
江易安:“妈,那你怎么样才肯帮忙?”
“她对你很重要?”顾欣颜不答反问。
江易安不语。
说不上有多重要,只是看见她举步维艰,他想帮她。
“拿出一千万来帮你那朋友也行,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顾欣颜不紧不慢地说着。
江逐浪立刻朝江易安看来,江易安正巧也在看他,父子俩视线一对上,就知道彼此的想法一致。
“老婆……”江逐浪觉得自己该说点什么。
“你闭嘴!”顾欣颜眼睛一瞪。
“……我下去倒杯水喝。”江逐浪递给儿子一个爱莫能助的眼神,走出房间,还体贴地带上房门。
顾欣颜笑眯眯地瞅着儿子,“我的要求,你肯定猜到了,能答应,我现在就给你一千万让你去帮朋友,如果不能答应,门就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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