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被捂住,她被人箍在怀里,无法动弹。
“是我。”那人低低道。
倾挽点头,那淡淡的药味,她已十分熟悉,也是因此才并未挣扎。
萧毓没有松手,直接将她带进了房里。他打量着房内摆设,啧啧道:“难怪你乐不思蜀。”
不知是不是被他幸灾乐祸的语气气到,倾挽急喘了两口气,抬手用力拍了拍他的手臂,示意他松手。待得了自由,她二话不说,径直向着房门方向疾步而去。
萧毓拽住她,“不用看了,人走了。”
倾挽松了口气,转身上下打量他。
萧毓配合地抬了抬手臂,问都不问直接坐到了床上,转而打量起她来。
倾挽只套了件外衣,头发披散,与第一次见到她的那晚倒是有几分相像。他笑笑,“听说你又落了水,我该说你霉运当头吗?”
倾挽已习惯他的“不问自取”,她靠在桌边,“我觉得祸不单行更适合。”说这话时,她目光紧紧盯着他,暗示他便是那祸源。
萧毓撇撇嘴,要笑不笑,“几日不见,你的胆子愈发大了。”
倾挽一愣,突然意识到不知何时开始,她对他的恐惧一消而散。
“我来是想告诉你,仔细留心身边的人。”
金燕?
倾挽目光落到床榻上的花,问:“你昨天发现了什么?”
萧毓露出赞许的一笑,“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吃里扒外的家伙而已。”
“这么说,她刚刚过来不是巧合?”倾挽留意到金燕略显游移的目光,当时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却有些可疑。
“当然不是巧合。”他道,“她倒是足够警觉,不过一个小丫头我还未放在眼里。”
倾挽看了眼他身上的盔甲,不仅不能放下心来,总觉得似乎忘了点什么。
“我无意间听到王爷说起过后山,尹泓已调了人去探查,幸而雪下得大,没有什么发现。我从不觉得人会一直走运,你还是小心一点,前面便是王爷的扶云阁,尹泓夜夜守着,而且紫竹院的侍卫都是精锐,他们彼此熟悉,你只要一照面便露了陷。”
萧毓没有应她的话,只是从床上站起,示意倾挽关灯后,绕出内室来到了后窗。
原来她没有听错,他真的是跳窗而入。隐约的,倾挽看到他脚边的一只包袱。
“对了,夫人的伤如何了?”在他开窗前,她低声询问。
萧毓动作一顿,转回头来,目光锋利,“什么伤?”
倾挽睁大了眼,是萧毓一直没有见过夫人,还是夫人想法瞒了过去?她不知道,只晓得自己似乎问错了话。
“什么伤?”他又问了一遍,语调略沉。
“你以为你用的伤药是从何而来。”倾挽无奈只道了这么一句,相信已足够他明白。
他沉默了好一会儿,勾起包袱跳了出去。
窗外树影幢幢,转眼失去了萧毓身影。
……
“玲珑,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姐姐你说。”
“能否帮我问一下郑嬷嬷,我想用用她的厨房。”
“嗯,我去问问看。”
“另外,我还想你帮我打听一件事?”
“什么事?”
“尹侍卫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
这个嘛……
尹泓觉得自己身边似乎发生了一件怪事。
他生来搏命之人,对身外之物向来不在乎,吃食对他而言也只意味着裹腹,营养美味全然不放在心上。身为王爷的亲随,他的待遇自然不差,可也没好到让人侧目的地步。
一开始他以为是改善伙食,虽然味道不如他想象的好,可连续两天下来,他终于觉得有什么不对。不过吃个饭而已,有必要如此万众瞩目吗?
而且,他死死盯着当中的一盘,这是什么鬼东西?
看着他逐渐铁青的脸色,送膳的丫头以为哪里做错了,吓得瑟瑟发抖。
角落里突然传出大笑声,在尹泓如剑的目光中,初雪笑得不可抑止,走了出来。
“怎么回事?”他问。
初雪挥手让可怜的小丫环退下,探头打量,发出啧啧的声音,“真够用心的,这菜品,这摆盘,这味道,”她深深嗅了一下,摇头,“味道似乎不大好。呦,这还有点心呢,可惜你不愿意吃甜的,不如送给我吧。”
她将盘子端了出来,捏起一块糖蒸酥酪品尝,“哎呀呀,这点心做得真是正宗,你真是没口福。”
“怎么回事?”他忍着性子又问了一遍。
“有人英雄救美,这是报偿喽。”初雪意味深长看他,不惧冷得冻人的语调,晃悠悠走开了。
向来面无表情的尹泓眉头打成死结。
厨房飘香,蒸锅里正蒸着枣糕与红豆松糕,另一边的炉灶旁,倾挽握着铲子,在郑嬷嬷的指导下学做松鼠桂鱼。
“这鱼呢,要炸至金黄色,外酥里嫩才好吃。不行不行,时间还不够。”郑嬷嬷阻止她的动作,喝道。
嬷嬷来自江浙,做得一手好菜,只是脾气很坏,一不高兴就爱骂人,气急了甚至动手打人。
倾挽虽求着玲珑帮忙,却不敢抱太大希望。她知道,真正的大厨都爱惜自己的厨房,受不了别人弄脏弄乱,更受不了他人在自己地盘上比比划划。不过,她却觉得圆圆胖胖、爱较真的郑嬷嬷很是可敬。
还记得前一日嬷嬷始终防贼一般的眼神牢牢盯住她,仿佛随时准备在她乱动东西时跳过来,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间吃了倾挽特意为她做的江南小点。
倾挽并不擅长做菜,点心却是她的绝活,当初便是此手艺将飞烟一举拿下,成了她的忠实拥护者。不少人问过她的手艺从何得来,倾挽心虚表示,爱吃就爱专研而已。
而郑嬷嬷心甘情愿教她做菜,与她被骂了也不胆怯、不气馁有很大的关系。当然,也是看在了玲珑的面子上。
看倾挽认真模样,嬷嬷点了点头,只要有耐性,就没什么做不好的,虽然她离做好还有很长一段路走。
倾挽却越来越自信,觉得日后离了王府也有手艺傍身,不担心饿了肚子。
“倾挽,外面有人找你。”玲珑小跑进来,眼睛晶亮,看得倾挽莫名其妙。
正巧鱼炸好出锅。
“食盒给你大哥哥送去了?”她问玲珑。
玲珑点头,小鸡啄米一般。
倾挽擦了擦手向外走,夜色下,一抹高大身影立于门外。
“尹大哥。”看清是他,她笑着跑上前。
先前不熟,也因他的冷漠有些许的疏冷,可经此一事倾挽心中满是感激,自然而然觉得隔阂不再,亲近许多。
尹泓寒着一张脸,一眨不眨盯着向他跑来的瘦削身影。
见他不说话,好像也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倾挽停下步子,不知他这反应意味着什么。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从明天开始不用为我准备了。”原本冷硬的语气在见到她的迟疑后不自觉变软,他放下话,转身欲走。
“尹大哥救了我,我能做的却不多,还希望尹大哥不要嫌弃。”她笑了笑,敏感察觉到他语气上的变化。
“我没做什么,不过是举手之劳而已。”
“尹大哥的举手之劳救了两人性命。”倾挽不赞同他的话,继而又道:“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倾挽承蒙王爷夫人及各位照顾多日,已经差不多痊愈,可我总不好白白住这许多日,便想着在离开紫竹院前,多少为各位做些什么。借了玲珑的光,这几日尝了郑嬷嬷的手艺,心下羡慕,便想趁机讨教讨教,学上两招。也幸亏郑嬷嬷不嫌弃,允我在厨房帮忙。做菜我是不大拿手,不过做点心我很在行,不论是甜的还是咸的,只是没听过王爷喜欢吃点心,不然我倒也想尽尽心意。”
尹泓觉得自己来错了,他本就不善言辞,往日只需摆上一张冷脸便能够解决所有问题,可这会儿显然不见效。他简单一句引来她这么长的一段,言语之中她只是在厨房帮忙,并非特意为谁。如此情况他要是再推拒,未免显得自作多情。再多劝解的话他又说不出来,也不知作何表情,只得加快了步子离开。
“尹大哥,明天吃松鼠桂鱼哦。”远远的,还能听见她在后面喊着。
“你能想象咱们王爷吃点心吗?”初雪靠在墙角,望着两人。
被拉来看热闹的冬雪答:“我倒是想见识见识,说实在的,倾挽的手艺确实不错。”
“王爷什么没见识过,还会将她那两下子看在眼里?你也太高看她了。”初雪嗤之以鼻。
“你那么低看她,怎么没见你少吃点。”戏已散场,冬雪率先往回走。
“她想讨好我,我那是给她面子。”反驳。
“收留她的是王爷,照顾她的是金燕玲珑,她犯得着讨好你。你沾了尹大哥与王爷的面子才是真。”
“面子?你见过哪个养病之人过得如此招摇。人太过积极才有问题,我看她有目的才是真。”
夜色里,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吵着,一点点走远。
……
他是忙碌之人,生活却显然并无规律,灯烛时常燃到很晚。
堂堂一位王爷、皇亲贵族,却过得比任何人都要忙碌。
月影西斜,窗前枝桠清晰映上窗纸,还有里面透出的淡薄人影。
倾挽半倚窗前默默凝望,直到一阵冷风打透她的衣裳。她回过神来,抬手关窗时,方注意到楼前小径上的一抹白色人影。
触见她的视线,冬雪掩去沉思目光,微笑着扬了扬手里的篮子,抬步走了进来。
“你是觉得自己好得太快是吧。”冬雪打趣道,将篮子放在桌上。
“睡不着,想透透气。我这儿不缺什么,你就别费力给我带过来了。”
冬雪将篮子推了一推,“你先看看再说。”
倾挽一看,却是落水时自己身上的衣裳。她翻了翻,拿出那件斗篷,“好好的东西,到我这儿却是糟蹋了。听说这是初雪的,料子还是王爷赏的。”语气中不无可惜。
“谁也没想到会出这样的事。你看看是否还差了什么?”
倾挽将里面的东西一件件翻出来,在最下面看见她的那枚玉佩。并蒂莲鲜活如昨,玉佩上的绳结却已有了磨损,她拿在手上轻轻摩挲,心中怅然。
突然间她的目光微微凝住,“今天初几了?”
“十二月初六。”有些不解她为什么问,“怎么?”
“没什么,”她长长吐出口气,注意到冬雪看她的眼神,“都在这儿了,其实我也没什么重要的东西,除了这块玉佩。”
“是你家里祖传下的?”
倾挽唇微弯,“像我们这样的人家哪有什么祖传的东西。这块玉是我与姐姐出生时,爹娘买来亲自挂在我们脖子上的,到今日已经陪伴我十六载了。”
“原来如此。东西都在就好,不然还真不知道怎么找,你也知道当时情形很乱。”冬雪从座位上站了起来,“你身体刚好一点,早早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了。”
走了几步她忽然又停住,迟疑着微转了头。
倾挽疑惑的目光投向她,却只见她微笑着摇了摇头,抬步向外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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